《我在神界打铁（嘉兰）》毕二虫

33、暗杀1

　　隔着门板，嘉兰正在敲击的拳头僵硬在半空——她似乎做错了什么……

　　“我马上走！”

　　回到房间，一直心神不宁。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

　　爱莎推门进来，她穿着蕾丝睡衣，随意地坐到嘉兰身边，似乎在思考什么。

　　“抱歉，我不该打扰你们。”嘉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也不想做了。”爱莎随意地伸手将一头橙色的长发往后撑过去，抬头望着天花板，微微蹙眉，有些难以忍受的模样。

　　“你怎么了？”

　　爱莎摇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感叹道：“太大了，实在太大了。”

　　“什么太大？”

　　“嘉兰，你知道，虽然他身上有一半是神族，但还有一半是巨人——”

　　爱莎正准备进一步跟嘉兰描述，房门被人敲了两下，马修穿着笔挺的军裤和衬衫，手上端了两杯果汁送到两人的面前。

　　嘉兰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马，马，马修！”

　　马修回以一个温柔的笑，指指外面对爱莎说：“我先走了。”

　　爱莎点点头。

　　然后马修套上军服外套，身材笔挺的，似乎刚才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接着就是客厅里传来的开门声，关门声。

　　。

　　马修离开了。

　　一直到马修离开了快一分钟，嘉兰才把视线慢慢从房间门口转移回来。

　　嘉兰反应过来，大呼一声，抓着爱莎的手激动地摇晃：“天哪！你的男朋友呢？”

　　“分手了。”

　　“那马修呢？”

　　“在一起了。”

　　“哇！女人！你不得了啊！我刚才真不应该打扰你们，四年了，你们终于在一起了！”嘉兰感动道，“太不容易了，你终于想通了，其实炼金术的排行真的无所谓，你们……”

　　“太不容易了——”嘉兰话还没说完，爱莎已经用双手将整个脸捂住，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是不容易，我早说过，你要是不主动，你们很难在一起。”

　　“不是。”爱莎正襟危坐，“你知道吗，他实在太大了，我受不了！”

　　嘉兰顿了顿，眨眨眼，分析道：“还好吧，马修也没有多大，就比洛德大一些，神族之间差几十岁不是问题。”

　　爱莎无奈地挥挥手：“你这个老处女，跟你聊不到一块儿去。”

　　“怎么了？你说的大是……”嘉兰停顿一秒，瞬间领悟到，双手捂着脸，蹙蹙眉，又十分兴奋，试探道：“很大吗？多大？”

　　爱莎长叹一声：“他的母亲是陛下的妹妹罗塔殿下，是个神族。”

　　嘉兰同意地点点头。

　　爱莎又痛苦地摇头：“他的父亲是巨人首领克雷陛下，是个巨人。”

　　嘉兰同意地点点头：“对啊。”

　　等待她的后文。

　　爱莎仰天感叹道：“我真佩服罗塔殿下，这么大的尺寸，她怎么能承受的住！”

　　“……”

　　。

　　爱莎和马修的事告一段落，第二天，整个巴德里传着一件事。

　　全城少女梦寐以求的洛德殿下即将和著名的神金匠米莱尔订婚。

　　嘉兰兴冲冲地跑去米莱尔工匠坊。

　　一进门就看到米莱尔在整理订单，坐在旁边的洛德单手撑着脸，痴痴地看着米莱尔在工匠坊走来走去。

　　而米莱尔完全将这个人当成空气。

　　拉过一边的菲尔：“米莱尔要和洛德订婚了？”

　　菲尔兴奋地点点头，顺便在手上厚厚的一叠请帖里找出一张交给嘉兰：“这是你的，地点在巴德里皇宫，时间是6月14号晚上。”

　　“6月14号？”

　　“对。”

　　“6月15号就是上神祭典，就在前一天？”

　　“是的。”米莱尔一手揽住嘉兰的肩膀，拨了一下粉紫色的刘海：“要热闹了。”

　　“米莱尔，洛德昨天跟你求婚了？”嘉兰欣喜道。

　　米莱尔看了一眼像太阳花追随日光般继续对自己痴痴望着的洛德：

　　“对，他死缠烂打的功夫实在太厉害了，我认输。”

　　“哈哈哈，努力付出总是有回报的！”洛德满意地点点头。

　　“那你上神祭典参加吗？来得及准备吗？”

　　米莱尔身为首席神金匠，压力比一般人大很多，还要准备订婚……怎么都凑到一块儿去了。

　　“放心吧，我会帮忙的。”洛德终于从刚才的状态里回了过来变成了正常人：“你要什么材料，我都会帮你弄来，就算要去希勒部落的暗黑丛林里取骨龙的眼睛我也给你带来！”

　　米莱尔笑了两声，视线停留在了嘉兰的脖子上。

　　她眯起了细长的眼睛，又扫了一眼嘉兰，接着马上给了洛德一拳：“我现在就希望你快点消失，别打扰我工作！”

　　不经意的一眼没有人发现，却让嘉兰十分紧张地瑟缩了一下。

　　她趁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不做声响地将那颗项链坠子藏入衣服里面。

　　又继续过去跟大家一起聊天。

　　接下来的日子嘉兰把精力都放在了上神祭典的准备上。

　　。

　　短暂的三个月很快过去。

　　随着日子的接近，整个巴德里皇宫都在为洛德和米莱尔的订婚做准备。

　　期间希勒部落也没有再对卢瓦尔部落攻击，不过平时就算忙于征战也两个月来一次的莫德也是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猜测他可能是放弃了，毕竟两个部落之间的战争受伤最多的就是民众。

　　还有一件事，瓦尔纳部落的诺维娅公主打算在卢瓦尔部落找一个合适的男子结婚。

　　这个消息一出来，卢瓦尔部落的神族男子们都蠢蠢欲动，极力表现，很显然，上神祭典就是展示自己最好的一个平台。

　　神金匠的作品要在18号以前递交。

　　13号那天晚上嘉兰独自一人在工匠坊里将准备好参加祭典的剑套上皮套。

　　当她转身将剑放在桌上打算进行最后的检查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了。

　　她没有带那根巨大的权杖，也没有穿细高跟和塑身的腰封，简单的白衬衫和米黄色的风衣外套，粉紫色的头发披散下来，长及后背，晚风轻轻拂过，轻轻拨弄着她额前的碎发。

　　不同于平日的凌厉，今天的米莱尔温婉很多。

　　发现对方在看自己，米莱尔露出了懒洋洋的笑容：

　　“嘉兰。”

　　第二天就是米莱尔和洛德订婚的日子，她现在应该很忙，怎么会有空来这里。

　　将人迎进屋里，米莱尔注意到桌上的剑：“你还是打算参加上神祭典？”

　　“是。”

　　面对米莱尔，嘉兰总是敬畏的，她优秀，坚韧，闪耀，作为自己导师的同时，也是嘉兰一直追逐的目标。

　　米莱尔轻轻抚摸剑身，坐下来，拍拍旁边的座椅，她深紫色的眼睛仿佛迷人的夜空，有说不尽的故事，她对嘉兰温和地笑笑：“过来，我想和你聊聊天。”

　　。

　　熔炉里的火已经熄灭。

　　白天吵闹的瓦那尔街也已经安静无声，偶尔有两声猫叫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桌上的灯盏将两人的身影在墙上拉的很长。

　　现在这个气氛嘉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她和米莱尔从没有过是这样的状态。

　　米莱尔看着桌上那点灯，声音很轻，似乎在回想很遥远的事：“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小的时候，总是被人欺负，十几岁的时候父母死了，我去了侏儒的国度尼达维勒，在那里待了三十多年学习锻造，后来去过巨人的国度学习火系魔法……”

　　真的是很久远的事了，童年的欺凌，之后的成长，让米莱尔养成了坚毅的个性，她永远也忘不了军队入侵自己家乡，将父母都残杀时的情景。躲在柜子里，幼小的双瞳从缝隙中看到的那随风猎猎作响的旗帜上，印着的圆形星标的光芒图案，像噩梦一样笼罩了她的半生。

　　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漆黑的房间里一个人孤独地坐到早晨的曙光照亮巴德里皇宫的尖顶。然后在这个世界里像傀儡一样木讷地没有目的的前行，直到后来，洛德出现了……

　　她对他的黏人一开始自然是厌烦的，但在他陪伴的日子里，时间似乎比以前快了很多，失眠的夜也日益减少……差点，她就快忘记自己的仇恨了。

　　“几十年前，我找到了我的姐姐，她被冠了叛国罪，处死了。”米莱尔单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在桌上轻轻敲打着节拍，漫不经心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往，她清淡的眼睛仿佛那些事都与她无关。

　　“现在，我的妹妹，也在战争里牺牲了。”

　　“你还有姐妹？”嘉兰一直以为米莱尔是独自的一人。

　　“对，战争真是个要命的东西。”米莱尔轻笑了一下，她转头看着嘉兰，就像在看着自己。

　　“你的经历与我相似。”她停顿了一下，今晚她说话的声音总是柔和的，都不像平时的她，米莱尔平日里锋利的眼神此刻是说不尽的温情，“你知不知道，你长的很像一个人……”

　　“像谁？”几乎是本能地问。

　　“像我死去的姐姐。”

　　米莱尔伸手，将嘉兰垂在耳边的发拨至耳后，嘉兰本身没有什么出众的容貌，她的黑发在卢瓦尔部落是最不起眼甚至卑微的存在，但她有一双似乎是凝聚了日月光辉的浅金色瞳孔。

　　“真漂亮。”

　　“谢谢。”被人这样表扬，嘉兰不自然地抓了抓头发，生硬地转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明天就要和洛德订婚了，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嘉兰不太会安慰人，也不会说些让人欣慰的话。

　　“洛德……”

　　米莱尔想到这个名字嘴角就露出一丝笑意，“他是挺好。”

　　“是啊，洛德对你很专情。”

　　米莱尔没有说话，她单手撑在下颚，下巴微微抬起，桌上的灯盏将她的五官轮廓晕染的十分柔和。

　　“对了，上神祭典你最好不要参加。”米莱尔说，“并且，今晚就离开巴德里……最好是离开卢瓦尔。”

　　“为什么？”嘉兰有一秒的错愣。

　　米莱尔总是给她下很多命令式的建议，要求她在一周之内完成一定量的订单，在一天之内跑遍整个巴德里买足足够量的材料并一个人扛回来，去沙漠里为她找传说中才有的蜜儿泉的水，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一一去做，但她这次让她摸不着头脑。

　　米莱尔将嘉兰颈项间的黑色项链从衣服领口内侧取出，一颗高纯度的黑色宝石裸露而出。

　　“你说呢？”

　　米莱尔云淡风轻的一句让嘉兰心跳停了一拍，但她没有制止米莱尔的这个动作，她对米莱尔有无条件的信任。

　　“你都……知道了？”

　　“以前有过怀疑。”

　　米莱尔玩弄似的转动着手里的那颗黑色的护身石，护身石的表面在黑夜里都微微反射着光点：

　　“现在确定了。”

　　“米莱尔，我是无害的，我就是想留在这里，我的父母都是被希勒部落的军队杀死的，我的心属于卢瓦尔部落！”嘉兰急切地想为自己辩解，面前的米莱尔不止是自己的导师，还是卢瓦尔部落的首席神金匠，她对部落的忠诚让嘉兰感到害怕。

　　米莱尔淡淡地看了嘉兰一眼，将坠子放回嘉兰的衣服里：“所以你不能参加上神祭典，你会暴露的。”

　　“米莱尔……”懂得对方话里的意思，嘉兰对米莱尔充满了感激：“谢谢你。”

　　“记住，今晚就走。”

　　“我会走，不过明天是你订婚的日子，我，参加完以后……”

　　“今晚，现在。”米莱尔强调，这是不容回绝的命令。

　　米莱尔的命令她从来都是服从的。嘉兰的双手相互搓揉了很久，最后放下。

　　“好。”

　　米莱尔站起身，拍拍嘉兰的肩：“走了。”

　　嘉兰跟着起身：“不再多坐一会儿吗？”

　　米莱尔打开门，双手插进风衣口袋，回头朝嘉兰轻轻一笑，粉紫色的发轻轻拨过她的面颊：

　　“不了。”

　　米莱尔离开了。

　　嘉兰在原地站了很久。

　　今天的米莱尔很不一样，大约是明天要订婚了，人生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总会有不一样的情绪吧。

　　她今晚特地过来将过往的经历告诉自己，洛德一定不知道。

　　希望将来洛德能带给米莱尔一个幸福温暖的未来。

　　还有上神祭典……今晚就要离开……

　　知道米莱尔让自己这样做的用意，但她只要不参加上神祭典就行，后面还有海尼尔学院的毕业……如果她现在就走，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对不起，米莱尔。

　　嘉兰在内心深处有深深的自责。

　　上神祭典她可以不参加，但她的订婚和海尼尔学院的毕业，她不能放弃。

　　。

　　离开工匠坊，初夏的夜和白天是全然不同的气温。

　　偶尔掠过的冷风将刘海往脑后翻滚。

　　好冷。

　　米莱尔点燃一根烟，上身微微前倾，任由冷风从身边刮过。

　　将身上的风衣拉紧，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烟头随着吸气，在漆黑的环境里变成一个殷红的点，吐出的烟气很快在周围四散，单眼的黑色眼罩在即使在深夜里也格外地深邃。

　　对洛德，她总是亏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