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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4章 ...

  •   门小姑娘说话总没个语气,平时显得很冲,但关键时刻倒显出几分镇静和沉稳。
      盲盲一言不发。
      “嘶。”门久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种怀疑可能很难打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对活金兽不贪婪。甚至关于你……”
      她说到这有个不太自然的停顿,盲盲几乎有种“她已经知道了,她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的感觉,心猛地揪起来,却随着门久之后的一系列举动轻轻放下。

      她说:“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揭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信任我们。一,我们有造物师。”
      说着,白宁耀伸出手,食指上的戒指竟开始发芽,最后长出了一朵生着三个花瓣的小白花,还有一只蝴蝶停在上面。

      “第二,我们其实对活金兽没有那么大兴趣。”
      船舱顶上盲盲一直没注意的地方,竟窜下来一只灰白虎皮花纹的肥猫!这猫作饿虎扑食状扎在凯尔脸上,那小少年又是撕心裂肺一声惨叫。

      “第三,为什么没兴趣呢,因为我们三个,是在大坍缩之后,这百年内陆陆续续流落到联邦的古地球人。”

      生命金属的原理一直也没人给出个能力排众议的解释,但一件事情倒是联邦的共识——它和古地球时代终结时,银河系大坍缩形成的时空扭曲隧道有关。
      宇宙历1967年,第一个穿越过来的古地球人被联邦发现,引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有一个人过来了,那么之后还会有多少?来自更久以前的人呢?未开化的人呢?甚至,来自未来的人呢?甚至有一小波激进分子,宣称要处决一切从时空隧道过来的同胞、古人,未免威胁到当今的社会。
      但经过科学家反复的测算,这一轮穿越似乎只是一起天造地设的意外、奇迹般的巧合。这一巧合和生命金属有着分不开的关系,甚至涉及到活金出现的原因,但同时也是安全的。两百年内可能会有古人陆续漂流而来,但这个数量绝不会超过一百万人。
      在庞大的联邦里,这个数量连“少数群体”都算不上,说是“稀有”或者“罕见”都觉得措辞不当,应该说是“能碰见一个就能和朋友吹一辈子”的事。

      值得一提的是,这名第一个从古代漂流而来的年轻女人最终嫁给了当时科学界的领头人安迪·欧莱尔,这段在频繁接触中产生的美好爱情一度被传为佳话,两人恩爱非常。可惜好景不长,科学家的说法在当时并没有安抚愚昧的“恐古”分子,他们在迄今规模最大的一次万人穿越之后,疯狂地扑向了处在风口浪尖的无辜妻子——欧莱尔夫人死于一场刺杀。
      此后,欧莱尔心寒震怒,曾二十年未踏出家门一步。
      即使到了今天,“恐古”分子们也未能在联邦里绝迹,只是不再成规模,从当时的诉诸暴力转变成了一种更难以连根拔起的歧视。

      同时,生物在漫长的演化中都有了和古时迥异的分支,大量的地球原生物灭绝,这里面甚至包括家猫!猫的灭绝是一场震惊宇宙的意外,因为哪怕是大迁徙的时代它们也不在濒危动物之列,却因为一次人文界事变意外灭绝了,直到古地球人穿越后才开始单独培育,至今数量还在危险线上徘徊。因此人们永远怀念自己远古的母星传说的同时,也对“活金兽”这样可以完美替代、甚至更胜一筹的新型动物如痴如醉。
      但对于在地球人长大、末日中漂流到未来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如果这几人贪图钱财之辈的话,不可能养着这只虎皮猫不变卖。

      此时,面对这种史诗级的撞大运,“人类的奇迹”和“奇迹的巧合”面面相觑,却并没有一般人见到古地球人那样炸裂的心情。
      这也是门久预料到的。她看得出盲盲不简单,却也不是个坏人。这在她混乱善良的脑子里就算是够了,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也有太多太多无法分享的秘密。她们地球人身份倒没什么好隐瞒的,除了个别搞歧视的低能人群,也没人因此能把他们怎么样。

      她指着那只大肥猫对盲盲说:“她叫‘饭桶’,和我一起从地球穿越来的。唔,是你的祖祖祖祖祖祖祖奶奶辈了。”
      白宁耀面无表情:“醒醒,爷,一只猫不可能是人类的祖结巴奶奶。”
      “哦,那就是你的上古之神,人类主宰。”
      “……”两个少年被中二得说不出话来。
      只有凯尔在咆哮:“上古之神!好!”
      门久又是一脚:“闭嘴。”
      凯尔委屈兮兮,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

      唯一的正经人干咳一声,对愣神的盲盲说:“那么,有没有考虑暂时加入我们啊?如果还不愿意的话,唉,虽然我很不愿意这样,但我也只好把你送到你想去的空间站了。”
      盲盲忽然笑了,猝不及防地单膝下跪,深情道:“我愿意。”
      ……
      ……
      ……
      一片死寂。
      盲盲有点愣,之前他听说这是人类说“我愿意”的标准姿势啊?
      不学无术的小少爷仔细想想,发现问的人和回答的人他记得并不太清楚,但神奇的通感让他准确地找到了最尴尬的一个回复方式。

      半晌后,门久率先“呕”出一声,一贯表情变化不多的脸上此时阴晴不定,虚弱道:“哪来的滚回哪去好不好我们不要了,这都谁教你的啊……”
      年轻人们的同盟,在此算是彻底建立了。

      雅典娜星的80%由水组成,唯一的一块大陆中空,海洋被简单粗暴地归为“内海”和“外海”。小星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大陆上三座城市分别是科技、艺术、与人文研究的学术中心,而金字塔尖端的造物界“活舟”却并没有被城市圈在内海里,而是沿着由特殊公式计算出的加密航线,漂浮在仿佛无边无际的外海上。

      唐煌在上船舱之前最后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大陆城市,转过头来时冷笑一声。这种变态一样的设计,就像是在告诉他:你跑不掉。

      他和活舟的对立经年日久,但是此前,他们之间却还有一种微妙的平衡。
      人造人的出现可以说是造物界的一道惊雷,在公众制造的恐慌却只和他的天才程度成正比。在人类创造的生物里,人工智能无法自主,活金兽智力低下,基因改造动物寿命短暂,终究不会给人带来任何威胁。可是人造人不一样,他是一个真正自由的人,也没有智力问题,是一种真正有资本和人类叫板的新生物。
      人怎能没有敌意?哪怕现在只有一个盲盲,但未来呢?
      人们敌意的对象也从人造人本身,一直连带到制造者唐煌身上。自盲盲公布于众的那天起,他就注定再无真正的安宁。
      这么多年,活舟利用自己无处不在的影响力,完美地控制了这种恐慌。
      而如今,兴许是它内部出了乱子,终于压不住了。
      他必须要出面了。

      唐煌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想过修复和活舟之间的关系。那些或者吵闹、或许虚伪的嘴脸他一个都不想见到,只看一眼就无从控制因为过度紧张显得暴虐的情绪。他仗着自己还有才华有能力,支起全身的刺,说什么也要让他们退避三舍。然后在最温暖柔软的地方,像刺猬把自己蜷缩在一起,搂着他的盲盲。
      盲盲啊……
      也不知道现在去哪浪了,还有没有想到家。
      等这小子哪天发现联系不上他的话,一定会觉得是他气炸了吧。
      不过仔细想想他这个关头离家出走倒是也好,毕竟现在地址暴露,这把刀算是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主动消失反而更加安全,应该说是“走得好”才对。
      可以不打他了。
      ……不行,还是得打。
      无法无天了都。
      心里这么编排着牵肠挂肚的小少年,唐煌却知道虽然说“打”字天天挂在嘴边,他哪里舍得下一次手。

      “博士,请。”接待员从一匹怪模怪样的偶蹄动物上翻身下来,欠了欠身,“这是给您安排的房间。”
      阿隆索会长和霍克尼早已离开了。唐煌没什么表情地进了屋子,关上房门。
      活舟内部炫目得无与伦比,仿佛是个全金属的奇珍异兽博览园,而每一个动物的功能也分配得井井有条,在仿自然生态的船舱内穿梭。
      唐煌陷进了草叶织成的大床里,清冽的气息往鼻腔里撞进来,可以说是沁人心脾了。似乎是听说了唐大博士对古生物的兴趣远大于新型动物,房间里的小型活金兽都是古地球时代动物的样子。
      照顾是贴心的,他却更觉得讽刺,“作风奢靡”这四个大字可以说是和他绑定了,但哪有活舟内部来得夸张?
      那些看着他就喜欢大写特写的,恐怕不知道被他称作家的地方,唯二的活金兽就是盲盲和国王了。今天白天那块令牌还是走之前特意从地窖里抓出来撑场面的——他十来岁的时候做的鸡肋,当时被他的导师骂得狗血喷头,夹着尾巴苦兮兮地在期末拿了个C+。那时候他还贪玩着呢,跟现在的盲盲一样。

      面貌依然年轻英俊的博士叹了口气,稍长的黑发从耳后滑了下来,把苍白的侧脸割裂成不同的细长的小条,落在干燥的双唇上。他的嘴唇往日都是缺乏血色的,却因为太空旅行干得裂开了,中间那点血色无端地增加了几分色彩,竟有种惑人的美感。是脆弱得瘫在地上的野兽,爪牙却尖利到刺破了自己的血肉,冒着丝丝的腥气。

      突兀的一声“嘀”响了起来。
      来自个人终端。
      是活舟的内网连上了?
      他无所谓地点开,神情却微妙地凝固住了。只见那是一条短讯:

      【导师,我并没有被星盗绑架、我可以单向向您发通讯,请您注意查阅,我保证一定会对现在的处境有所帮助:-)
      发信人:卢西恩】

      唯一绑定的的个人终端ID,熟悉的复古:-)表情。
      据说已经失联的,他的学生卢西恩的来信。

      和他的创造者一样,盲盲现在也歇在了暂时居住地的房间里。
      这里是星舰上原本就空的客房。他当时会被骗上黑船也不是毫无原因,因为这艘星舰本身就是民用客运舰,只是被星盗劫持后进行了小幅度的改造。
      他当晚就睡在几个新朋友的隔壁。
      分开之前,白宁耀把他留住,叮嘱了一番,说有闻金探针的星盗一定不是普普通通的流氓团伙,附近一定还有他们真正的大部队,所以他们最好赶紧启程降落最近的空间站把这些犯罪分子交给警局,然后自己换船再出发,否则可能会有麻烦。

      此时凌晨三点,盲盲躺在床上,看着米色的天花板。他漂浮在真正的星空上,却又想起了家里小卧室里的三维星空投影。
      “最好早日出发”——白宁耀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他却觉得有些心焦了。出发?去哪?什么时候回来?虽然刚刚兴奋地答应了,可至此事情似乎有些脱离掌控。
      可以给唐煌发个消息。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盲盲就有些坐不住了。对啊,霸气地留下一条消息也不耽误他离家出走的大业,保持联系完全无伤大雅嘛!

      几秒后,盲盲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调起了个人通讯终端,先想潇洒地拽上几句就跑,又想卖个乖撒个娇让人不要怪他,接着决定还是故作成熟淡定地陈述事实,最后觉得自己折腾这么半天就为了一条消息实在躁得慌,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于是干脆打开搜索引擎,以一种实际上更矫情的方式抄袭了万千翘家少年陈词滥调的留言。

      【唐煌,我出去几天,去别的星系玩啦。勿念!
      发信人:盲盲】

      盲盲眼睛一闭,决定不等回复了——休眠!
      不料,刚过五秒不到,个人终端就震了一下。
      小少年脑内交战片刻,终于认输地查看了消息,这一看,却让他也愣住了。

      【系统提示:服务器出现了一个错误,您的消息已被拒收。故障原因:目标不在服务区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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