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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钓鱼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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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寅时刚过,兄妹即被叫起,洗漱毕就进内院了,颜牧要去书房伺候差事,让颜若回房补觉,颜若已经没有睡意了,遂一起到了书房。
陈染与曹克各自跪座在矮几后“之乎者也”地论讲着,颜若因从没见过古人这样的授课方式,刚开始还觉得有趣,后来居然不知不觉地无聊到睡着了。
颜若是被硌醒的,确切地说是被一个青玉枕硌醒的,看看玉枕,不是自己常用的舞姬娘手绣的装了野菊花的软枕,盖的是白绸里青绫面绣兰花的薄被,水墨兰花的纱帐,榻也比自己房里的大了一倍不止,鼻间还闻到淡淡的兰香,她起床撩开纱帐,看到帐侧还挂着个镂空兰花挂链银香球,房侧几个红木制的箱柜,纱窗下几案上一盆惠兰正怒放着,难道这就是大少爷的香闺?
许是听到颜若的疑惑,嫣红冷着脸端了个铜盆走了进来:“既起来了就到书房吧,没的还能赖着不走不成?”
颜若暗叫不好,这时代的贴身婢女一个个做梦都想爬到少爷床上,做了妾,哪怕只做了通房丫头也情愿,所以把自己一四岁多的孩子都当成了假想敌,想说些什么,怕越描越黑,索性呵呵傻笑两声,揉揉鼻子:我就是一天真无邪啥都不知道的傻小孩,听不懂你话里的意思。
嫣红见颜若如此,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把盆放到墙边架上,自去收拾了床帐。
颜若看到铜盆里有水,自己洗漱了,转身跑到了书房。
曹克和陈染正在吃饭,颜若见了礼,按惯例坐于曹克几旁,墨香摆好碗箸,盛了粥放好,依旧侍立一旁。
真单调啊,还是粥、饽饽、几样小菜,这年头,连凉菜都没有,不管什么菜都煮,看看都腻了,一点食欲都没有啊,颜若的筷子在粥碗里搅来搅去,叨一口煮空心菜慢慢嚼着,使劲咽下一口粥。
“不好下咽?”曹克关切地问。
“嗯,难吃。”颜若老实地回答。
陈染已经饭毕,接了墨香递上的巾子在净手,闲闲地问:“听闻昨晚的菜肴与汝有关?”
“好吃吗?小雨最喜欢想各种食材的搭配了,我的目标是:做最好的菜肴,吃最好的菜肴。”颜若兴奋地。
“胸无大志。”曹克一撇嘴。
“哼,小雨才不要长痣呢,大少爷自己爱长多大,爱长到哪里都行。”颜若一脸贼笑。
“嗵”曹克举箸敲到颜若额上,好笑地:“小丫头……”
“既如此,以后早餐汝可能改善?”陈染很实际地问。
“不能。”小雨利索地回答。
“为何?”
总不能说起太早了不利于身体发育,油烟太大了对皮肤有害吧,颜若想了想,实事求是地:“那个,小雨只会说,不会做,”接着小脸一皱“小雨手笨。”
“倒也诚实。”
“娘说诚实是美德,小雨一直很美。”颜若继续贫。
“噗”曹克含在口中漱口的茶喷了满地,陈染也以指点颜若额头:“促狭的小丫头。”
颜牧也吃过饭过来和墨香一起收拾着几案地板,墨香也大胆地道:“自小雨来后,书房的地板也被洗了许多次了。”
曹克笑骂道:“大胆奴才,敢笑话你家少爷不成。”
墨香知他不是真怒,笑着收拾好自去吃饭,换颜牧在旁伺候。
颜牧见颜若发髻散乱,知她睡起后没有梳头,忙捉住颜若散了发,想以指梳发,没承想越梳越乱,曹克从未自己梳过发,看颜牧梳的有趣,唤暖绿拿了镜奁玉梳,换了颜牧,笨拙地为颜若梳,他梳的没轻没重的,时不时疼的颜若哇哇大叫,他越发觉得好玩,到底在颜牧和暖绿的指点下梳好了双髻,虽然歪歪扭扭的,倒也勉强能看。
陈染给曹克留了作业,又带了颜若回花园上课。
午后上过琴课,颜若忽然很想喝鱼片粥,很诱惑地描述着:“把鱼切片腌好放入煮好的米粥里,米香鱼嫩滑,应该很好吃哦。”
“汝确定?莫大娘做鱼腥难下咽。”处的时间久了,颜若早发现大少这样一个十三岁搁前世还是中学生的孩子处在他的地位只是对外表现的冷漠只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屏障,实际上还有许多孩子的天性。
“大少爷请相信小雨,小雨听大少爷的话胸有大志了,就是一定要做大汉第一吃嘴精,请少爷成全。”颜若很认真地宣布,额上又挨了重重的两记,仰头看到陈染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样。
“如此远大的志向,少爷怎能不成全,墨香,到风荷苑准备了钓竿。”曹克也是一好玩的孩子嘛。
陈染回房休息不提,几个人往风荷苑而去,远远地看到个深碧色的人影在苑门处一闪即逝,眼尖的颜牧早已看清:“这不知尊卑的杏儿,看到大少爷来也不见礼就跑。”
曹克却恍若未闻,依旧不紧不慢兴致不减地上了苑内竹桥,迎面见刘福宁好像见鬼般从水阁里往外跑,杏儿却撕拽着不放,福宁见到曹克忙叫道:“大少爷救吾!”杏儿见了连忙扭头往水阁跑去。
福宁跪爬到曹克面前,满脸是泪:“大少爷救救奴才,奴才冤枉啊。”
却见水阁里跑出的曹玉琳钗斜鬓乱,面上妆容被眼泪流的花成一团,镂金百蝶穿花桃红深衣也撕开了数条口子,她显然也是满腹委屈大哭就要往湖里跳,杏儿在身后死死拉着不放,她哭喊着:“勿要管吾,如今清白已毁,有何面目再去见人,让吾死了算了。”
福宁头磕的砰砰响,转眼血就流了出来:“大少爷明鉴,绝无此事,奴才不敢啊。”
颜若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们到底谁设计了谁呢?不过看在与刘福宁关系不错的份上,她连忙叫了颜牧火速通知刘总管来此参与处理。
几个人进了水阁,只见一张圆几上一个荷叶形漆盘上装了几色干果糕点,两只白玉杯里还冒着丝丝热气,一侧小火炉上还咕嘟咕嘟煮着茶。
曹克端坐在阁里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吩咐了墨香打水,杏儿伺候了曹玉琳洗漱干净,颜若此时也不敢说笑,洗了杯子奉了茶就一言不发垂手侍立曹克身后了。
刘福宁正哭诉着:“555555,午后吾往品梅阁送…采买的丝线,杏儿言…颜牧兄妹俩在水阁玩耍…捎信让吾同去,吾这才到来,就见到二小姐在此独坐品茶,吾也知男女授受不亲,扭头便走,二小姐哭泣不止,说自己孤苦可怜,吾一时怜惜劝说了几句,她…她…她竟然要抱奴才,奴才吓得往外跑,她们知道大少爷来了还拉扯着不放手,奴才不知她们为何如此,奴才冤枉,求大少爷饶命。”
此时曹玉琳也在一边不住辩解,刘总管也气喘吁吁跑了进来,跪在曹克面前,老泪纵横哽咽着:“总是这蠢材的不是,大少爷还看老奴薄面饶了他吧。”
曹克起身拉了刘总管起来,显然已经思考完毕:“总管不必如此,此事吾也做不了主,需修书至长安看父侯决断。”
“请大少爷修书,老奴自带了这杀千刀的奴才回府送信。”
“喏。”曹克点头应允,冷冷扫了正唉唉啼哭的曹玉琳一眼“二妹不必悲伤,想来父侯自有公断。”看曹玉琳满心不情愿地想对刘总管说话,曹克厉声道“杏儿,还不快快扶了你家小姐回房。”
曹克带了墨香回书房写信,刘总管回去收拾包裹准备启程,颜牧颜若安慰着依然哭泣的刘福宁,福宁因为跪的时间久了站不起来,此时坐在地上,颜若相信他说的肯定是真的,又佩服起曹玉琳的BH:才十岁就知道搞色诱,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面关切地为他揉着膝盖,一面宽慰着:“福宁哥哥不必担心,会没事的。”
“小雨妹妹也相信吾是冤枉的吧。”刘福宁总算找到一个明确表示相信自己的人了,激动的一把抱住颜若,颜牧不动声色拉过颜若到一边,搀扶起福宁慢慢走动着,颜若想分散了福宁注意力,遂邀了他一起钓鱼。
好半天鱼不上钩,福宁又坐不住了,颜若忽然想到那个兔子钓鱼的冷笑话,忙讲了起来:“从前有一只兔子去钓鱼,第一天什么也没钓到,第二天又空手而返,第三天这只兔子正在垂钓时,一条大鱼从河里跳出水面大骂兔子:死兔子,再敢用萝卜做饵钓吾,吾必拖汝下水。”
众人正笑着,只见福宁猛一提竿,一尾大鲫鱼被甩上了岸,颜若看到自己的漂也在动,猛一提,感觉有些沉重,高兴地喊:“有大鱼。”
福宁、颜牧忙弃了竿过来帮忙,提起了尾大概三斤重的草鱼,这边正忙乱着,颜牧发现自己的钓竿已经被鱼拖入莲塘深处,挂在一支莲梗上上下拉动不止,显然鱼还在钩上,颜若看的兴起,趁颜牧不注意,脱了深衣纵身跳入水中,不一会儿拉了钓竿和鱼上岸,看到颜牧铁青着脸要发怒,不顾中衣正湿淋淋地滴水,讨好地拉着颜牧撒娇:“好二哥切勿发火,小雨再不敢了。”
颜牧面对着这样的颜若只剩下无奈,怕她着凉也不敢多做耽搁,拿过她的深衣裹在身上,打横抱着他往宜兰轩走,福宁此时心情好了许多,收了钓竿,提了鱼跟在他身后。
颜牧把颜若抱回房拿被子裹好,和福宁送鱼到厨房,又抬了个大木盆到茶房要热水为颜若洗澡,管茶房的杂役不同意,原来这奴才们洗澡日期也是有规矩的,总要过十天半个月才有一次机会,福宁哪里受得了这个,就要吵起来,颜牧赶忙拉住他,跑去找曹克恩准了一盆热水,两人抬至房中,福宁自到书房等曹克写信,颜牧为颜若洗了起来,却见嫣红满脸不乐意拿来了皂角液,说是大少爷吩咐让颜若洗发用的,又刻薄几句,颜若怕刺激她只当听不懂装聋作哑,颜牧有心反驳她无奈嘴上不来,见兄妹俩不理她,嫣红跺跺脚转身走了。
洗完,颜牧又求了个杂役帮忙抬水倒掉,看他忙碌,颜若想告诉颜牧不用这么麻烦,她其实经常偷偷到织金湖里洗澡,可又怕颜牧生气之下以后不让她到风荷苑,连洗凉水澡的机会都没有了那可受不了,只好感动地看他忙,是的,感动,颜若到这一世,经常感到感动:在别人面前很MAN的老实爹对上她就是绕指柔,舞姬娘虽然身体不好但对孩子们的关心爱护却一点都不少,大哥不经常见,每次见面也不错,二哥年纪这么小但是对妹妹的爱护好像都成了习惯,这样的家庭,虽然贫穷,虽然还是人家的奴才,但是颜若现在也没觉得不好,相反她觉得还很满足,颜若确实是个容易满足容易感动的人。
颜若到厨房,按记忆里的方法指导着莫大娘片了鱼片拿调料腌好,熬好粥放入鱼片略煮一会儿,起锅一尝,果然味道不错,再拌了姜汁莲菜,炒了香菇竹笋,蒜蓉空心菜,原本颜若担心莫大娘不愿意听自己指挥,但整个过程下来她看到莫大娘做的很高兴,这才反应过来:她和单管事一样,觉得有机会学习尝试新鲜的东西,所谓技不压身,况且颜若不是背着她偷偷做了巴结大少爷,而是教会了她一些新菜式,颜若这才放下心来,莫大娘最后对颜若说:“小雨丫头,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就来,莫大娘给汝做。”
颜若答应了,利用这个有利条件,拿食盒装了一份粥菜往前院给刘福宁送,她觉的这种事情的处理全看主子的心情,谁也说不准最后福宁会落个什么结果。
管家办公的厢房里没人,她又往福宁家里去,路上正好碰到匠作房的翟木匠,他兴奋地打着招呼:“桌椅已经做好,正准备明天到内院找汝来看呢。”
颜若也很高兴,让他先回房等候,自己到了福宁家里,果然一片愁云惨雾,福宁也没有了刚才的笑脸,抱起颜若哭泣起来,颜若看他哭的凄惨,想必是家里人把最坏结果分析给他听了,于是对刘总管道:“总管爷爷不必担心,吾看福宁哥哥福气是有的,必定无事。”
福宁娘气哼哼地:“早看那贱丫头不地道,小小年纪就会勾引人,跟她那娘一样贱……”
颜若想到自己娘也是舞姬出身,就不好再说什么,搂了福宁脖子低声劝着他。
刘总管知颜若不愿别人贬低自己娘,连忙喝止了福宁娘。
颜若于是邀刘总管一起去看新制的桌椅,刘总管也觉好奇,遂一同来到匠作房。
看到翟木匠舒适地坐在椅上,刘总管也上前试坐,不出意外他也觉得好,灵机一动要打包带到长安献给侯爷,颜若只好嘱咐翟木匠尽快再做一套,又与福宁宽慰几句才分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