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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四日(下) ...
转朱阁,低绮户,长廊幽曲,静夜无思。
我一直以为红雨的房间会是夏影苑中的一间,直到让人领着路,到了冬隆院才知道不是。
骆王府的设置说来也简单,内院分春荣堂、夏影苑、秋硕园、冬隆院四处,外围是洗涤,马厩之列以及仆从丫头的住处。
春荣堂为主事堂,朝东,附带小书房,二楼是万宝阁,与正门相对,和外头的石狮子相隔了一圈牡丹花坛,一对小狮子柱子围的“太平盛世”水潭,一片迎客用的青石板铺就的平台场子,以及一座彰显身份的过门高的彩绘墙垣。
夏影苑是妻妾们的住所,位于南边。主园“繁景”,另外还有两处提了名的,分别叫“莺歌”、“燕舞”,我看着这两个名字略感恶俗,所以至今没有踏入观光。“繁景”住的是想蓉,其他命了名的和没命名的小院都只有一两个守园丫头留住。
秋硕园居正中,为正书房,附带练武房,兵器房,还有就是炎喻的卧室。按这里的习俗,主人家都是在妻妾处留宿。所以,说是卧室,其实也不过是个小憩的所在。算不得正经的住所。后面倒是个很大的园子,小桥流水、古藤新树都很齐全。这本来是个独立的去处,只不 过觉得男主的专属基地比起另外几个院子只小不大,实在不像话,所以就把这里一并算进了秋硕园的区域。
最后就是冬隆院,说白了就是客房,附带一个练武场和一个小型骑射场。本来平时都没有什么人去的,直到红雨的到来,才给这个名不副实的院子带来了点生气。
其实红雨四年前初入骆王府也确实是住在夏影苑的,只是因为后来炎喻长期奔走塞外,想蓉惧怕外头有些个流言蜚语什么的,才自己做了主,让红雨迁到了冬隆院。之后也就再没更改过。
四年来,这个院子仍然寂寥,楼宇修花也分外简单。没有精致的雕栏玉砌,没有玲珑的廊灯照烛。唯一表露着自个儿身份的就是门口那墙两米来高的玄关,和入门后提了字的“合家太平”龙壁玉液池。院内种植的最多的植物是竹,前院是男人食指粗的细竹,后院是孩子臂膀粗的斑竹。前后左右虽也有养了几盆兰花,但只是草草地种在墙垣,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但此时我倒是觉得白天的冬隆院仍算热闹。惊蛰时节,春雷乍动,天黑的仍然早。吃完晚膳,还未来得及走到冬隆院内,就已经迫不得已打起了灯笼。
院径曲折,遥遥的只有一处灯火。尾随的胭脂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前头掌灯的梧桐竟意外地多嘴起来:“小心着点。平日里多半都会先通报了,让大伙儿都点了灯才来的。今个儿主子赶得及了,连院子里都没来得及通报,更不要说掌灯的了,就只好先这么就着黑走夜路了。”
我是不知道平日里炎喻是否也和梧桐这般“主仆亲厚”,竟然放任梧桐连埋怨主子的话都可以没遮没拦的说出来。不过我也没说什么。一来,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二来,就算我心里不爽,也不能随便开口,要是引人怀疑,只怕又会节外生枝,引来麻烦。
只是后面跟着的胭脂,吓了个不行,低着头,神色慌张,连水灵灵的墨黑眼珠都有些发颤。我心里好笑,估摸着大概是中午罚画眉的事还在她脑袋里留着阴影,刚才吃饭的事,她也还没缓过来。此刻生怕我这个阴晴不定的主儿,一个不高兴,又罚了梧桐或是自己。我也懒得放话安慰她,反正瞥着胭脂在后头瞎紧张也是种不错的娱乐。
到了红雨的住所,我拦了梧桐,不要他通报。又留了他们两个在外头,自己一个人进了内院。
一个人的时候,小孩子心性就爆发出来了。偷偷摸摸地趴到了墙角,又学着古装片中最经典的跑龙套——黑衣人,沾了点唾沫到手指上,去戳纸蒙的窗户。
红雨穿着一身白锦红罗中口袖的袍子,正独自一人坐在圆桌旁,维持着食指弯曲,抵着嘴唇的姿势一成不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正看着无趣了,他又突然一手抱着腰,一手捂着口,仿佛欲呕起来。
我皱着眉头,站直了身,暗自琢磨着他是不是吃坏了东西?还是府里有二皇子,又或是九皇子派来的特工,没办法在我层层把关的饭菜里成功下毒,就把毒下在了红雨这里?又琢磨着身为半吊子医学生的我是否有必要冲进去给他把个脉,看个舌,插个银针什么的?就算我不会看病,也可以摆个好像很懂,很牛叉叉的样子出来装装样子。
正想着,猛然发现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竟还站了个人,正端着食盘,一脸诧异地睁着乌溜溜的眼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好半天才说了句:“主子,万福!”。
才三米啊,我居然都没有发现,真是太失败了。叹着气,推门走了进去。红雨听到响动,早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还摆好了双手交叠于腹部的标准Pose,恭恭敬敬地道了声万安,好像宾馆门口的礼仪小姐,既尊重又疏离。
虽然不喜欢“同床共枕”过的人,像伺候上帝一样的伺候我,但是这会儿这样倒也好。显然他对于炎喻也是顺从,畏惧,乃至生疏的。想来也是,他“过门”不过月余,炎喻就上前线去了,回来后从能下地走路至今也不过三月,他又住在这偏僻处,恐怕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多。
那么好,就让我们彼此重新认识一下也好。
我拉了他隔壁的凳子坐下,让他也随意坐。红雨仍然显得有些局促,又和还端着食盘的贴身待童红颜做着眼神交流,意思是让他先端着盘子下去。
“这里面是什么?”我其实一早就好奇着红颜盘子里,像板蓝根一样的液体是什么了。
“是公子惯例的药。”
“哦,既然是药,就要按照时辰吃,拿来吧。”果然,红雨是生病了啊,还是从小带了的病的样子。
这药的吃法倒也独特。红颜先是端出了那碗“板蓝根”,然后从边上柜子里翻出一个汉白玉盒子,里头有两个晶莹剔透的瓷瓶。一只用红色的彩釉绘画出玉兔,一只有蓝色的彩釉勾勒出仙鹤。另外还有个类似滴管的水晶管子。
红颜先是取了玉兔瓶中的液体,滴了两滴到“板蓝根”里,端给红雨尝了两口。然后又打开仙鹤瓶,数了四滴一样点入,拿长柄勺子顺时钟搅合两下,逆时钟又搅合了两下才让红雨全部吃下。
“你得了什么病?我刚才在外头看你怪难受的样子。”大概是职业影响,一看到人家有些头痛脑热的就有些好奇。
“只是饭后吃了两个柿饼,现在有些恼胃口,没什么大碍的。”红雨垂着眼睛回答,修长、浓密的睫毛就像水幕。我是向来喜欢且羡慕长睫毛的,何况红雨的还黑亮亮地泛着光彩,一时间看的有些痴醉。
细细地看着红雨的容貌,明目,丹唇,绢发,聪耳,初见红雨不过是三天前的事情,可如今再看这个人……,分明还是原来的样子,却又让人觉得有些不同。
烛火晃晃,模糊了眉目,月光蒙蒙,恍惚了神采。心透明镜,胸怀坦然。这样的红雨,让人没来由的喜欢,没来由的心疼。
再抬头时,笑容明媚,仿佛刚才看到的红雨不过是一息错觉。
眼看着面前谄笑妍妍的红雨,沏茶,问候,躬身,掩笑,扶手,端坐。不是不美,也不是不乖觉。可是心中却越发空荡,有些流连刚才静默不语的红雨,仿佛刚才那个才是真的,而现在都是假的。
深吸着,让空气填满肺脏。得体的回应着,对话着,两个人相互应付,渐渐的觉得没什么意思。一抬头,恍然发现红雨的右额有个橘红的花纹,形似红枫,又如花卉,华光灼灼,端而不庄,飘逸潇洒,似幻似真。轻轻地撩起前额的发丝,真真地看着这个图案眼熟,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就在不久之前。
“你额上画的是什么?”
“回王爷,是轮回草。”红雨眨了眨眼睛,好像诧异我会不知道:“红楼出来的人,身上都会有个朱漆绘成的图案,奴婢的就是这个轮回草。”
“哦,轮回草?”
“是,传说轮回草是轮回转世时的指引草,只有凭着轮回草,灵魂再能找到正确的躯体。不过这也是传说,谁都没有见过真正的轮回草。”
指引轮回转世么?那不就是彼岸花么?彼岸花俗名红花石蒜,这我是见过的,不过却没见过彼岸花的草。原来是长的这个样子的么?慢着,这么说来……
那日从悬崖下跌落的时候,我胡乱的抓了一气,确实抓到了一棵植物,金灿灿的,正是珞璎想要采摘的那棵。细回想,伞形花序,顶有花5至7朵,花瓣反卷如龙爪,排除颜色是金黄色这点,单从形态来看,确是石蒜。
我倒是真的被彼岸花指引着来到了红雨的身边,来到了炎喻的身体里的么?这么一想,就觉得眼前的红雨特别亲切。心中直感叹:缘,妙不可言。
满怀欣喜,想要再好好看看眼前的红雨,眼睛却突然一下抽痛,眼前慢慢模糊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再有一刻就到亥时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今夜,炎喻的灵慧魄也将被抽离。我不能呆在这里,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垂死挣扎的样子,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炎喻灵魂离散的秘密。
慌乱的叫来梧桐胭脂,慌乱的沿着本就黑暗的曲直小径往回走。从来没有如此庆幸冬隆院的幽暗无人,即使脚下不稳也可以推说是因为看不到路。
然而胭脂怯生生的说:“王爷,已经点了廊灯了。”
……
我再不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什么也掩饰不了真相,什么也掩饰不了我的慌张。
是的,还没来得及到秋硕园,而我已经看不见。
春来虫鸣,夜静风凉。我妥协了,把一半的重心支在胭脂身上,惹得胭脂小小的身躯也支持不住地踉跄。我呵呵地取笑着胭脂,来缓解自己的情绪。又拿手背的皮肤摩擦着她的嫩薄面皮。感受到上面越来越烫的温度,从而证明自己的状况还挺好。
打打闹闹的回了秋硕园,一挥手把他们两个遣了出去,我独自坐在床上感觉眼睛越来越频繁地痛,也越来越剧烈的痛,从一开始的麻痒,到现在如同针刺,眼睛的温度也开始越来越烫。手背贴合眼睑,降低上面的温度。耳朵留意四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主子?”梧桐的声音猛然闯入,使得我浑身一震。
……
“主子,您病了么?这几天是旧疾复发了么?要不要请姚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只是稍有不适,休息一晚就好了。你下去吧。”
没有回应,也没有脚步声,过了半响,他却又踏近了一步,我警觉起来,他想干嘛?
“你不是王爷。”
“……你胡说什么!”
“王爷不会问我要万宝阁的钥匙;不会在意小书房的笔墨摆设;不会面对心爱的踏雪马手足无措;不会让没有纠察过底细出处的婢女近身;不会听着与王妃定情的曲调《惜卿》而无动于衷;不会做爬墙角的事;不会不知道轮回草、红楼汤;更不会连家里的路都不认识。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前几日错吃了东西,丢了些往日的记忆罢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了然,他刚才胆敢违抗我的命令入红雨的院落,并且还蓄意的跟踪窥视我,恐怕是早就怀疑到我头上,而且已经认定了我是冒牌的了。不是不知道自己留下了很多破绽,梧桐是炎喻的贴身待童,比想蓉还要处的久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察觉。只是一直侥幸的以为他不会说出来,更不会来逼问我。如今捅破了那一层纱,我要拿你怎么办?你又会拿我怎么办?认定了我是什么特工之流,剔除我而后快么?我只能给你这么一个台阶,这么一个理由。如果你不识时务,我又要拿你怎么办?
“你的眼睛怎么了?”
“也算是后遗症吧。”不行了,眼睛已经不只是刺痛了,简直像是有人要捣碎了它,做成眼糨糊,再从眼眶里一点一点的流出来。手指贴到眼睑,只一会儿就被同化了温度。眼泪也止不住的开始流淌,我没有办法思考,也没有能耐警戒。求求你赶快离开,你想知道什么,我明天都告诉你。
或许是我的意念太过强烈。梧桐虽然明显不信,却还是后退着离开了。
听到门别上,我卷缩在了床上。双手捂着眼睛,有液体从指缝中流出,我不知道这是眼泪还是血。液体从通往鼻孔的窍流出,影响着我的呼吸。又从通往口腔的窍流出,影响我呻吟。
这一刻,我是安静的。我不再像前日里那样害怕,那样疯癫。至少我知道我不会死去,至少还有炎喻和我一起熬过这段时光。
我在脑海中构建着一篇文章,那是关于失去光明。中学的时候曾经被要求着写一篇作文:《假如我还有三天光明》。
曾经闭上眼睛,想想着没有视力的世界。曾经闭上眼睛,在自己的房间里跌跌撞撞。
我从来就没有办法容忍一片漆黑的世界。
那时的我说,我定会在最后的时候,逃开我的家人,不让他们看到我的狼狈不堪,不让他们看到我的惊慌失措。我只要看看外婆家的古井木梁,我只是留恋游乐场的木马转轮。我要去我的母校看看,就好像当初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还在。我还要登上高楼广厦,从最高的地方鸟瞰整座城市,想想着多年以后,这里是高架桥,那里是广场。
我以为这就是我,宁愿独立着,坚强着,从来不愿意依赖他人。
然而,现在,双眼在灼热着,抽痛着。我知道,明天还是会在看见泉水琤瑽,看到绿林森森,看到胭脂,看到红雨。可是脑海里仍有一幅幅的画面在放映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同学,好友,还有络缨。那些往生的或是建在的人们,那些熟稔的或是生疏了的人们。这一刻,我多么想见见他们,亲吻他们的脸颊,拥抱他们的身体。然后告诉他们,我有多舍不得。
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吧。
那些过去视而不见的光景,我都要一一补回。
还有络缨,记忆中向来比我矮上半个头的孩子什么时候竟然与我比肩了?脑海里梳着羊角辫,淌着鼻涕水的娃娃什么时候也能够展现妩媚了?
如果,你想要抱着我,那就抱吧!我不逃了!只要我能好好把你的脑袋窝在怀里,感受你的温暖,你的寒冷。只要我要真真切切的看到你的表情,懂得你的快乐,你的悲伤。
我很想问:他们还会有机会在我的生命里出现么?我还想问:他们会渐渐把我遗忘么?
液体再次从眼睛里溢出,连绵不绝,滑过颧骨,滑过嘴角,淌进口中,味道微咸。
我没有哭,真的没有。我要好好过的,要好好的把炎喻的人生过下去的。
~觉得情节有点失控了,不过大家都鼓励我说很好,就先这么继续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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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四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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