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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霸星陨落,秦侯赠甲 ...

  •   赶着秋日丰收的好时节,世子罃得了嫡子,任好做了祖父,高兴得不行,给孙儿取名为“稻”,正在吩咐阿眇将各色赏赐送到世子府,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公子絷趁乱钻进来,忝着脸凑到任好身边道:“君侯大喜,可否赏子显一杯酒吃?”
      任好一把推开了他:“你一面劝孤少喝酒,一面过来讨酒吃,孤记得大宗伯说过,酒不是好东西,孤可不敢赏你。”
      公子絷在一旁坐下:“君侯要是不赏,子显可就不走了。”
      任好惯知他这一套,自己往外走去:“宗伯且歇着,孤去看看孙儿。”
      公子絷急了,连忙起身去拦,差点没叫自个儿的衣裳下摆给绊住,任好搭手给他扶稳了,斥责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叫下人们看了笑话。”
      公子絷整好衣裳站稳了:“我是越老越糊涂,不及君侯越活越清醒。”
      任好拿他没有办法:“你也该多操点心,不能总这么着吧。”
      公子絷满脸委屈:“天可怜见,我替君侯操心之事还少吗?”
      “孤说的不是这个。”任好随手拿起一把给孙儿打的金锁把玩着,“你别看孤掌管着这么大个秦国,儿孙的事也没少操心,你家沛儿比罃儿还虚长两岁,怎的孤还比你先做祖父?”
      提到这个,公子絷难免有些失落:“沛儿与原配夫人感情好,成婚不到半年就有了孩子,偏是个难产致母子俱损。君侯瞧着沛儿性子温和,骨子里却最是执拗,这些年一直走不出来,也不肯续娶。子显不如君侯福气好,若想当祖父,只怕还得费些功夫。”
      任好叹了口气:“这几年孤给他相了不少好人家的女儿,他都含糊过去,孤也不便再提。若是哪天他想通了,你一定要告诉孤,孤亲自替他做主。”
      公子絷酸涩地笑笑:“有劳君侯了。”
      “咱们之间不必说这个。”任好看着往来之人将东西搬得差不多了,便叫他们都退下,方才问道,“晋国那边有消息了吗?”
      “君侯安心,一切都按照君侯心意发展。”
      听了这话,任好有些激动:“当真?那……姬重耳?”
      公子絷压低声音:“只怕就是这个冬天了。”
      任好右手往左手掌心一捶,在殿中来回走了几圈,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惊喜,只待姬重耳一死,他的机会便来了。
      公子絷也盼着那一刻,他们谋划了这么多年,面对过无数对手,却只有这个时候,心思是最急切的。
      “需要那边做些什么吗?”
      任好停下脚步,一手扶着腰,一手拍着脑袋,冷静下来道:“不必,告诉孟璇,好好照顾晋侯,就算咱们什么都不做,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着急,保住她君夫人的名声才重要。”任好转着手上的扳指,又想起一件事,“孟璇和晋国世子关系如何?”
      公子絷回禀:“女公子没有子嗣,世子的母亲出身不高,世子一直是由女公子教养的。”
      任好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样孤便放心了。”

      孟璇将重耳扶起,往他身后塞了两个软垫,让他靠着更舒服些,然后从婢子手中接过药碗,自己先尝过一口,才舀起一小勺递到重耳嘴边
      这段时间日日如此,孟璇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他,重耳已经尝不出药的苦涩,只是习惯性地下咽,眼睛一刻不离开孟璇,想从她的神情中发现点什么。
      喝完药,孟璇替他擦擦嘴角,拿了枕头扶他重新躺下,重耳止住了她:“不急,孤想坐会。”
      “是。”
      孟璇将被角掖紧了些,又将火盆放近了些,正准备告退,重耳一把抓住她,孟璇没站稳,一下子靠在床榻边,离重耳很近,近到重耳能闻到她呼出的气息中带有药汤的苦味。
      “君侯?”
      “你到底是谁?”重耳凑到她耳边问道。
      孟璇保持那个姿势回答:“妾身是孟璇。”
      “孤问的不是这个。”重耳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是秦国人。”
      孟璇迎上他的目光:“妾身是晋国的君夫人。”
      “哈,哈哈,咳咳。”重耳费力地笑着,放开了她。
      孟璇从袖子里拿出手帕,将他额头上的汗擦干:“君侯勿要多心,养好身体要紧。”
      重耳淡淡道:“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孟璇手上动作不停:“君侯是妾身的夫君,君侯若不好,妾身也好不了,所以哪怕是为着妾身自个儿,妾身也得将君侯照顾好。”
      “你说话倒从来不绕弯子。”重耳仰靠在软垫上,泄了力气。
      孟璇将帕子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只听得重耳轻声道:“你父侯只盼着孤不好才是。”
      孟璇停顿了一下,端来一杯水:“妾身在晋宫多年,秦侯如何,妾身不知。”
      重耳看着她,孟璇会意,将水杯凑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方才递给重耳:“不凉不烫,君侯喝了去去口里的苦味吧。”
      重耳就着她的手喝完杯中水,闭着眼道:“你去吧,孤乏了。”
      孟璇本想扶他躺下,见他闭眼不理睬,便也作罢,行礼告退了。

      重耳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其他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唯独对秦国放心不下,可碍于如今秦晋面上的盟友关系和当年自己立下的誓言,不能直白地挑明。思来想去,是夜召见卜师偃人来自己房中。
      重耳强打精神,坚持与卜师对立而坐,尊敬地道:“召卜师星夜前来,实有一事让孤耿耿于怀,若不留下后招,孤怕是无颜面见列祖列宗了。”
      “君侯言重,卜人仰承于天意,行合乎天时地利人和君命之事,愿听从君侯吩咐。”
      重耳道出原委:“秦晋看似和睦,实则何如,孤与秦侯皆心知肚明。孤借力于赢任好,却居于他前称霸列国,孤曾与他有约,有生之年两国交好绝不交战,他纵然再是心怀不满也只能暂且低头。然嬴任好非等闲之辈,孤去身以后,秦国定有所谋,届时世子初及大位,不是秦侯的对手,孤只能提早设防。然盟约在前,秦国又无异动,孤不能明着下旨,只能寄希望于上天。如若上天垂怜,孤去身以后能示警于晋国众人,侥幸躲过一难,便算是臣民之幸了。”
      君侯是想通过卜师通天之意下达遗旨以抵御秦国,虽天意非卜师可控,但如此“天意”亦可人为。
      “君侯之意卜人已明了,君侯放心,卜人会安排妥当的。”
      重耳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本以为卜师通神明,不可行违背天意之举,没想到偃人同意了他的请求,重耳顿时轻松了不少,悬在胸中的一口气顺下去,连带着嗽了几声。
      重耳还是坚持起身亲送卜师:“有劳卜师走一趟,一切仰仗卜师了。”
      偃人回礼:“君侯敬重卜人,卜人亦是有血肉之人,便是违背上天之意,来日遭受天谴,也愿为君侯效力。”
      重耳感念偃人忠心,一直目送着他离开,方才靠立在门框上,大口地喘着气。
      如此,最后心愿已了。

      重耳离开那日,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压得很低,寒风凛冽,饶是殿内四周都生着火盆,仍是抵不过浸入骨髓的寒意。
      重耳不许众人啼哭,殿内只有公子们和几名军政大臣相伴,安静得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重耳不敢闭眼,望着头顶的幔帐,一生过往在眼前闪现:
      骊姬陷害、父侯不信,逼死世子兄长申生,他和夷吾被迫出逃。
      走国十九年,经历过白翟的恬淡、卫国的鄙夷、齐国的安逸、曹国的耻辱、宋国的无奈、郑国的冷漠、楚国的尊重,秦国的复杂。
      继位晋侯以来,对内设立三军、整肃朝纲、教化民众、立威立德;对外平王子带之乱、攻伐曹卫、救宋攻楚、围攻郑国、抵御狄戎,屡次与诸侯会盟,称霸中原。
      这一生,不长不短,外头的英勇都交由世人评判,枕边的情谊却留下太多牵绊。与季槐的二十五年之约仿佛还在耳边;幼茹砍杀婢子助力离开齐国的情义让自己不留遗憾;孟璇顾全大局的情分叫人自愧不如;还有生下世子欢的逼姞、公子雍之母杜祁、周王室之女、秦国赢氏宗女……虽身份各异、来晋国的目的不同,到底侍奉多年,皆尽妻妾本分。
      比起父侯、申生、夷吾、姬圉,自己幸运得多,晋国也总算扬眉吐气,如此功绩,也能对得住晋国祖宗了吧?
      重耳艰难地转过头,看了看孩子们,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世子欢身上。纵使是这个时候,他眉眼中仍然透露着坚定,虽然年轻,骨子里不乏坚韧与大义,将晋国托付到他手中,可以放心了。
      困意袭来,重耳逐渐体力不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闪烁几下,终于合上了。
      窗外飘飘散散落下雪花,将大地染成和天一般的颜色,像是一条连通天地的道路。

      晋文公姬重耳薨逝,棺椁运送至曲沃陵寝安葬,离开绛城的那一日,原本静谧空灵的天空中忽而划过一道响雷,紧接着,先君灵柩中发出一阵牛鸣般的巨响,送葬的文武大臣和沿途的百姓无不惊愕,以为上天示警,先君发怒。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卜师来到先君灵柩前,将耳朵伏在棺椁上,屏气凝神地听着,不多久方才将身体站直,捻着胡须闭着眼,似有所思,而后朝着灵柩郑重地拜了三拜。
      世子欢试探性地问道:“卜师,父侯有何吩咐?”
      卜师回答:“先君确有未尽事宜,恐晋国遭难,故而鸣声示意。”
      世子欢带头下拜:“还请卜师代父侯言明,护晋国黎民周全。”
      卜师转向众人,言明重耳遗旨:“先君去后窥得天机,故而以天雷为托发布军令,雷在西边炸响,先君指明西边不日将有军队经过,灵柩中的巨响回应天雷,先君之意——击之必胜。”
      西边,军队,不用言明众人也知先君所指。
      众人只知卜师有通天之灵,得到的旨意必是上天的意思,无一不遵循附和。
      世子领着重臣朝先君灵柩三拜:“父侯之令,孩儿明了,定当遵从,请父侯安息。”
      说罢,重起灵柩入陵寝,丧仪照旧,再无异常。

      任好难得召了礼乐司的乐师前来,听上几曲歌谣,觉得轻松愉悦。
      公子絷来访,任好连忙叫他坐在自己身边来,夸赞道:“礼乐司这帮乐师们真是极佳的,你也是,怎么不早叫孤知道?”
      公子絷嚷道:“君侯这话子显可不认,每逢年节和庆典,礼乐司都要献舞乐的,君侯少说也听过上百回了,怎的就不知乐师的手艺了?”
      “啊是吗?哈哈哈,为何孤今日才听出这其中的趣味来?”
      “乐随心动,君侯心情好,自然觉得什么都是好的。”
      任好一拍桌子:“说得好,孤今日高兴,赏!统统有赏!”
      公子絷直立起身代众人谢恩,任好又命上了酒菜,拉着他听曲吃肉。
      公子絷见他兴致差不多了,命乐师退下:“君侯,过则不及,今日就到这儿吧。”
      “嗯,听你的。”任好高兴,公子絷说什么都不反驳。
      “君侯,子显还有要事相禀。”
      任好见他神情严肃,屏退众人道:“可是晋国那边?”
      公子絷摇摇头:“是郑国,杞子来信,说郑侯将北门钥匙交由庞孙、杨孙两位将军掌管。”
      任好大喜:“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早说?”
      “君侯稍安,子显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任好不听,从他手中夺过杞子书信:“你看,杞子都说了,若是派兵悄悄前往,里应外合,一定可以拿下郑国。”
      公子絷有些担忧:“郑国毕竟是大国,如此行事,是否不甚妥当?”
      任好不屑道:“子显,你莫不是忘了当年咱们是怎么夺下梁国的?”
      公子絷想了想,此话倒也不错,用兵之道多变,没有哪个国家取得胜利,从头到尾都是光彩的。
      “左相如今不在雍城,兹事体大,君侯不若请右相前来,问问他的意思。”
      任好异常激动,他等待了许久的时机如今就摆在眼前,若不大展身手,岂非辜负上天好意?
      “从前,孤都是被局势牵着走,联盟、攻伐,都是别人说了算。如今,齐桓公、宋襄公、晋文公,他们都不在了,放眼列国有为者,怎么也该轮到孤了吧?这次,孤要做一个造势者,秦国的路,咱们自己走!”

      还没等蹇叔站稳,任好就迫不及待地朝他走去:“右相,孤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重耳丧期未满,晋国无力管顾外事;郑侯大意,新郑北门已在秦军掌控之中;再有天子势弱,列国自顾不暇,若是此刻攻打郑国,定能大获全胜。”
      任好刚表达出他的念头,马上就被蹇叔否定了:“臣不赞成此举。”
      “为何?”任好激动地走到蹇叔面前,“孤记得第一次见面之时右相说过,‘根既固,本既存,乃图,扬国外之威’,齐国之后是宋国、宋国之后是晋国,孤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如今重耳也死了,此刻不正是扬国威的最好时机吗?”
      “臣也说过,‘欲成大业当有三戒,勿贪、勿忿、勿急’,急躁冒进易功亏一篑,大业之事,实宜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难不成要等到郑侯想清楚了,将都城的防御线再加固几层?或是楚国将注意力转到咱们身上,召集他的盟国以报城濮之战之仇?又或者,等新晋侯站稳脚,成为孤的下一个羁绊?”任好不满,咄咄逼人。
      “远道而伐,劳师费力,大举行军,郑国必然有所察觉,以远征之师攻伐有备之师,以偷袭之举对抗护国之举,孰胜孰败,君侯知之。”
      任好一腔热血被浇得冰凉,仿佛从春日的暖阳顿时跌入寒冬的深潭:“三十二年了,孤做这个秦侯三十二年了,孤苦心经营,忍耐克制,为的就是今日之局,然而你却说还要等?孤如何能等?”
      蹇叔再次劝谏:“论军队、论战斗,秦国自然是谁都不怕,可士气才是军队作战的魂灵所在。臣斗胆,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若辛苦一场徒劳无功,不止是君侯多年谋划止于首战,更会使原本满怀期望的兵士们生出异心,从此军心不稳、士气不振,以至于丧失斗志,损耗战力。正因为这是君侯大业之开端,更需要慎重。”
      听了这话,任好不高兴了:“荒谬!且不说此战胜券在握,不会出现你说的情形,就算真有万一,秦军训练有素,岂非因为一场战事的失败而如此不堪?再者,晋国内乱多年,重耳继位为晋侯以后,对外战事从未停歇,为何他做得,孤却要如此畏首畏尾?难道孤远远比不上他?”
      蹇叔不好反驳,只得迂回道:“臣之言或有所失,秦军骁勇,君侯英明,若是其他战事定能攻无不克,但此战不然。且不论远征之难,纵使侥幸得手,伐郑必要过晋,晋文公新丧,若咱们这么着急借道攻伐他的盟国,晋国怎会坐视不理?”
      “晋国晋国,说来说去还是晋国!”任好怒了,谁都可以劝,唯独不能用晋国说话!
      任好一拂衣袖,将原本放在蹇叔面前的茶杯扫了下去,一拍桌案直立起身,指着他想骂又骂不出口,终是愤愤地摔门而去。

      公子絷听说右相不同意伐郑,任好大火,连忙赶来劝和,却见任好安安静静地坐在案边,一笔一划地写着复杂的字,旁边温着一盏热腾腾的羹汤,想来已经平复了不少。
      公子絷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到门口了既不进来也不见礼,这是礼乐司的规矩吗?”
      任好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公子絷掂量着他还有一丝火气,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转身进了书房。
      “见过君侯。”
      “你过来。”任好不抬头,公子絷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原来他竟不是在练字,而是在描图,描的是从秦国到郑国必经之路的图。
      任好又描了一阵,方才仰起头转了转脖子,将笔递给公子絷:“你瞧瞧还有哪里不妥当的,添上几笔。”
      公子絷瞧着那图,不止是山脉、河流、官道,连小路和地形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不禁感慨道:“这图如此详尽,君侯画了很久吧?”
      任好摸着图上的一笔一划,无比珍惜道:“从将杞子他们留在郑国那时,孤便开始描这幅图了,到今日总算是完成了。”
      见他如此,公子絷明白,他心中早有打算,看来这个决定是谁都不能动摇的了。
      公子絷握着笔,只觉得此图已经甚好,多一笔太多,少一笔太少,便放下笔试探性地问道:“君侯想好了?”
      任好语气虽坚定,但难掩失望:“右相不同意,孤还想听听你怎么说。”
      公子絷将目光从图册上移开,拱手抱拳,深呼一口气:“子显从来都站在君侯这边。”
      任好有些感激:“当真?你也觉得此举可行?”
      “为着这一日,君侯已经思虑良久,想必已经有了万全之策。行军多变,谁都不能预测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若是步步都要算准才走,天下恐怕早就太平了。”
      他的想法很合任好的心意:“孤也是这个意思,既然是打仗,就一定会有胜败,胜算大的仗都不打?孤还要这军队做什么?”
      公子絷怕他自负,紧着他一把:“右相之言也有他的顾虑,君侯实宜深思。”
      “孤知道右相也是为着秦国好,可孤就是不痛快,就是不愿意长久地被列国压制,孤想要做一回天下的主。”说这话时,任好眼睛里冒着光,那是一种期待、一种自信、一种霸气、一种扬眉吐气的自豪。
      “孤要亲征!”
      此语一出,公子絷都惊着了,尽管他也不想放过这个伐郑的好时机,但个中的危险正如蹇叔所说的那样,若真有万一,任好怎么办?秦国怎么办?
      公子絷几乎是脱口而出:“君侯不能去,子显替你去。”
      “你?你如何替孤去?”任好嘲笑道,“你的功夫甚至还比不上罃儿,如何能领兵上阵?”
      公子絷故意调侃道:“子显的功夫是差些,但子显此去是替君侯鼓舞士气的,君侯也说,此战胜算很大,用得上子显亲自杀敌的机会不多,君侯何不给子显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呢?”
      任好毫不留情地嘲讽回去:“你才用不着这个呢,你都老了,还建什么功立什么业?”
      公子絷严肃起来:“君侯大志,不能将身家性命赌在外头,你得在秦国坐镇,不论战况如何,秦国需得有人主持大局。”
      “从前孤都是与将士们共袍泽、同奋战的,先祖们也多以上战场为荣,如何这次就……”
      “这次不一样。”公子絷截断他的话头,认真地注视着他,“君侯不要忘记伐郑的初衷,伐郑只是大业的开端,君侯要留着性命走完后面的每一步,不能有万一。”
      任好犹豫了,他惜命,尤其是这几年,他眼看着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不能将性命赌上。
      “那……可是你也……”
      “君侯放心,子显再不济,这功夫也是从小和君侯同一位师父学出来的,一定不给秦国丢脸。”
      任好捶了他一拳:“谁说这个了?孤是说……”任好想了想,对公子絷道,“你过来。”
      书房里间是供任好暂时休息的地方,掀开帘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铠甲,通体漆黑,当胸前后两片各由一整块玄玉护住,刀枪不进。
      “玄玉金丝铠甲!”
      “金丝结成细网,玄玉连成铠甲,等闲刀枪难以穿透,全天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件来。”任好爱怜地抚摸过铠甲上的玄玉,“这副铠甲还是你送给孤的,这可比孤的宝剑还精贵,你带上它。”
      公子絷连连推辞:“玄玉乃王权尊贵的象征,这是君侯之物,子显怎敢?”
      任好笑道:“无妨,孤看重的是另一层意思,在战场上见铠甲便如见孤,将士们都知道的,有它伴身,能给你长些威风,免得你见了敌军害怕。”
      公子絷被他逗笑了:“瞧君侯说的,子显哪就那么没用了。”
      任好故意严肃道:“君侯亲赐,不可推辞,这便是你代孤出征的军令。”
      公子絷会意,肃立行礼道:“臣领命。”
      “好了,放轻松些。”任好拍拍他的肩,“再陪孤下盘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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