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莲》九国少子

5、上元佳节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英英一早起来，简单梳下妆，便走出房门。果然，夜无心老老实实的在楼下等着。想起昨天来的女人，看着他那茫然不知的眼神，就想揪起耳朵打两下再说。
　　夜无心昨晚睡了个好觉，虽想到自己今天可能要走完一条龙服务，但想起能见到她，还算是兴冲冲的赶来。
　　见她下楼，正要给她施以一个迷人的微笑，展示下自己的魅力。但只见英英卷卷袖子，大跨步走了上来，轻车熟路，一把抓起夜无心的耳根子。
　　“在这给我装无辜？自己惹得人来找姑奶奶我，想撇干净？”
　　无妄之灾，绝对是无妄之灾，自己只是看看水而已，就要被打一顿？还有，自己只是看水，绝对没有其他的，绝对没有。不能松口。
　　打定主意，想起自己还在饱受凌辱的耳朵，顿时一手抓住那只高高扬起的纤纤玉手，深情的看着她的眼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英英看着夜无心纯洁的小脸，呵呵笑道：“装，接着装。”
　　夜无心本来就没打算骗过她，真要骗过了，那得烧三柱高香。
　　“英英啊，昨天那个不是人。”
　　“我知道。是鬼”
　　“现在这么胆大了，连鬼都不怕。得奖励一下，走，想要什么，买！”边说着，边拉着她的袖子往外面走，浑然没有自己也是鬼的自觉。
　　不知是不想纠缠这件事，还是对女人来说，逛街的吸引力太大。英英撇了撇嘴，任由他将自己拉上大街，同时心中腹诽道：“哼，今天累不死你。”
　　街头街尾的团团和默默一见男女主人都出来了，赶忙吧嗒吧嗒小跑过来，竞相伸着舌头，讨好卖萌。只为主人能带自己出去见见世面，这条街实在是有点腻啊。
　　英英看着这两条傻狗，想想今天等待自己的一件件儿玩意儿，突然有种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气，大叫一声：“前面开路！”随后团团默默，一黑一白，趾高气扬的在前面耍着威风。
　　至于五十六街的防卫问题，早被他们忘在了九霄云外。照夜无心的话说，整条街都是用来保护她的，她不在，防卫谁？
　　于是两个人，两条狗，在长安街上游荡过来，游荡过去，竟也成为了上元节的一道风景。
　　“喂，无心，我要玩那个！”
　　夜无心无奈的看着已经跑到舞狮队伍里的英英，心想，我从不来不知道你会耍狮子，你这是要露脸，还是丢脸。
　　舞狮刚在大唐流行不久，据说当唐明皇游月殿时，在阶前出现一只五彩缤纷、阔口大鼻的独角兽，虽对着唐明皇，却没有恶意，且在阶前滚球，姿态威武。
　　唐明皇醒后要重睹这一现象，他要近臣照他梦境中的瑞兽模仿出来，同时由乐部配以雄壮的锣鼓编舞娱宾。自此之后，舞狮便流入民间。
　　只见其中一对舞狮者戴上狮头，全身披金，真如狮子般惟妙惟肖，腾转挪移，如翻山越涧，登山直立，好不威风。
　　这雄狮正舞的起劲，不知何时从旁边冒出一只小狮子，只见其晃晃悠悠，迷迷糊糊，好像刚睡醒一样，左一步右一步，再右一步左一步，带着这么这大家伙，蹦不起，跳不动，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夜无心看着那头小狮，着实有些无奈，能干出这事的，也只有她了。这种情况，只能等着，等她兴致够了，也就该走了。
　　果然，英英玩一会儿，没玩出什么名堂，便拉着夜无心蹦蹦跳跳，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少男少女，纵意一天，夜已阑珊。
　　在唐，花灯是一种奢侈的美，而这种美人人可以享受。观灯人潮万头攒动，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出外赏灯。
　　唐灯，即如唐人，包容万象。
　　此时的长安大街小巷升起一盏盏花灯，穿插而过，竟有人未动，灯先移的奇妙之感，仿佛整座城都被灯围绕着，径自旋转，里面的人反倒是不重要了，因为这一刻，灯很美。月也很美。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今夜有灯有月，当真符合唐人胃口。
　　英英虽不是唐人，但也符合她的胃口。
　　只见她如化蝶一般在留连人群中，看看这盏，挑挑那盏，恨不得将整个长安的灯都纳为己有。身边的团团和默默也像发了春一般在人群里撒欢，不时这里嗅嗅，那里蹭蹭，若无夜无心在旁，这会儿不知要扑倒多少姑娘。
　　夜无心陪着她穿梭在长安，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
　　当夜无心正在把玩一个女人的簪子时，长安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有些慈祥，更多的是威严：“今日上元佳节，朕与诸位共赏此舞。”
　　夜无心听到这声音，有些出神，想起了多年前，他见过这声音的主人。
　　那是夜无心第一天接任府君。
　　同样是个深夜，因为夜无心喜欢黑夜，不只是因为他现在是府君，而是他原本便很喜欢。
　　大明宫，紫宸殿。
　　此时大殿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人，唐皇。
　　唐皇正深夜批改着奏章，他有种压力，早年的杀伐让他感受到了皇权的残酷和诱惑。他要做个彪炳史册的皇帝，来创造属于他的大唐，所以他很勤奋，因为不得不如此。千古一帝的梦实在太让人心醉。
　　正埋头批改时，忽然感觉身旁的烛光有些摇曳。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轻轻放下笔，静静等待着。
　　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鬼。
　　“我手下也有一只笔。”这是夜无心对唐皇说的第一句话。
　　唐皇抬了抬目光，看着眼前黑衣白发的男子，有些恍惚：“你说的是生死笔吧。”
　　“你知道？”夜无心有些意外。
　　唐皇笑了笑：“毕竟朕是唐国之主，有些事还是知道的，比如今天你会来。”
　　夜无心听罢，稍微思忖片刻，冷冷说道：“今日是我第一天接任府君，你可知我为何前来？”
　　“朕倒不知府君为何大驾光临。”唐明皇淡淡回道。
　　“南诏由唐扶持？”
　　“是。”二人声音响彻大殿。
　　“越析诏为唐所灭？”
　　“是”明皇答道。
　　“那便没什么好说了，今夜大唐要少一个皇帝了。”夜无心说罢目露幽光，杀机毕现。
　　“哦，为什么？”唐皇有些奇怪道，没有恐惧，没有不安，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值得他恐惧，即便是自己的死。所以此时只是单纯的好奇，自己为什么要死？他双眼望向夜无心，希望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在越析诏，有位公主，名叫钰阙，国破之时，我二人彻夜奔逃，一路遭到重重次截杀，不得已进入唐境。”说道此时夜无心停了下来，好像在等着对方的话。
　　“为什么要入唐？不是唐攻破了越析诏？”唐皇果然说道。
　　“因为我了解唐。”夜无心淡淡说道。
　　“是吗？”
　　“自然，因为我是唐人。”夜无心说此话时带着的那股骄傲与平时好似不一样，好像也忘记了与他对话的是大唐之皇。
　　唐皇目光微闪，没有答话，等着夜无心接下来的话。
　　“我从唐都来，自然要向唐都去。国已灭，人便不必杀，即便她是敌国公主。所以我带她来到唐都，这里最危险，也最安全，除了唐，没有势力可以插手这里。”
　　“你说的没错。”唐皇点点头表示认同，不由得对夜无心生出一丝亲切，因为他们都是唐人。
　　“说的没错？那我如何又变成了鬼？”夜无心大笑道。
　　唐皇看着大笑的夜无心，有些不解，所以没有答话。
　　夜无心笑罢，白发微起，目光中带着丝杀气：“我忘了，大唐自然有着气度，但唐皇却未必有。到了长安不过月余，正当松懈之时，我与钰阙便遭受了逃亡时日中规模最大的伏击。也就是那一战，我没能活下来，但所幸，保全了她。否则，现在你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李隆基听罢，眼中的不解之色渐渐散去，露出来的却是愈发自信，一股帝王的威严从龙座上散发出来，声如洪钟，铿锵有力：“大唐有大唐的威严，越析诏辱我大唐，自然要灭。至于那公主，朕没有兴趣，唐更没有兴趣。”
　　夜无心直直的看着他，厉声说道：“这长安，难道不是你的长安？”话外之音便是若非唐皇命令，怎会出现这等规模的伏击。
　　唐皇听罢，无奈的笑了笑：“长安，是天下人的长安。而且朕老了，长安也老了。”一股苍凉之气弥漫大殿，像是这个帝国的叹息。
　　夜无心看着此时的唐皇，竟然相信了他所说的话，因为他是唐的皇帝，而唐，即便是他，也要承认，是个很了不起的国家。
　　所以，夜无心选择相信了他，既然如此，那么此行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说了一句：“长安城，五十六街，今后是她的。”说罢，转身向殿外走去。
　　“既然死在长安，为什么还要在长安？”
　　“既然唐皇不是我的敌人，那么天下，这还是最安全的。”
　　唐皇看着正一步一步在自己大殿上行走的男子，沉声道：“你别忘了，你是唐人。而我，是唐皇。”
　　那抹黑影听道这声音，脚步没有片刻停顿，笑着说道：“你虽是阳间的皇帝，但我，却是阴间的府君。。”随着脚步声的离去，伴随着的笑声也逐渐淡去。
　　紫宸殿中又只剩了唐明皇一个人的身影，或者说，自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有些萧条。
　　思绪翻飞，恍如眼前。夜无心回过神来，盯着皇城的方向，只见唐皇在城墙上，默默的注视着这座城。
　　随着这位大唐之主话音落罢，长安城异象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