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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初秋的时候,陈齐东终于带着老婆从欧洲飞回来,回来之后约我见面,我去了一看,惊喜的发现夫妻俩竟然都在,还记得上一次两人一同约我,大约是在三年前了。

      这几年他俩感情不大好,我是知道的,可那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我和他们再熟,这种福气之间关起门来讨论的事情,我还是不好过问的,只能默默地等,等着他俩或是分开,或是和好如初。

      总算陈齐东心里还有正事,知道哪头轻哪头重,终于还是放不下他老婆,放不下他的家庭。

      我没有搭理他,而是笑呵呵地对他老婆李然说:“嫂子,好久不见,我觉得你好像比以前还要年轻了。”

      陈齐东在一旁嗤笑,“小路啊,好歹我也曾经是你的老板,怎么从来不见你这么拍过我的马屁呢?”

      我拉着李然的手非常不屑地对那位前老板说:“拍你马屁你也不见得能给我涨工资,我拍我嫂子的,我嫂子还给我买礼物呢!”

      李然对我的恭维十分受用,竟然真的从一旁拿了个礼盒出来,我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个,很想解释一下我那句话其实只是开玩笑随便说说的,但有礼物可以拿谁能不喜欢,不要白不要啊!

      “哇,真有啊!”

      李然笑眯眯地说:“那可不,我在国外唯一惦记的可就是你了。”

      “还是嫂子疼我,”我欢欢喜喜接过礼物,前后左右的看了一圈,又忍不住抢白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不像我那前老板,公事这么多年了,除了不给我发工资之外,一样东西都没多给过我!”

      果然就听陈齐东说:“小路啊,你这……挺不厚道啊!”

      我说:“怎么啦,我还委屈你了?”

      反正他现在又不掌握着我的经济大权了,真是想怎么得罪就怎么得罪。

      陈齐东指着我手中的礼盒,“来来来,把那个给我,我辛辛苦苦买的,我现在不想给了。”

      我惊悚地看着李然,“嫂、嫂子,他他他,他说的是真的?”

      没想到在我磕磕巴巴地问完之后,她却又从旁边拿过来一个极其精致的小盒子,眼睛都要笑成月牙了,非常残忍地对我说:“对呀,那个是老陈给你买的,这个才是我送的,雯姿,你也不想想,那么大个盒子,能是我选的吗?我追求的可是精致呀!”

      “可是你……”我完全傻掉,“我我我……”

      我这张能言善辩的嘴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坏人全让我做了,想解释,可要怎么解释?真是有口难辩!

      合着这两个人,现在是统一了战线,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外人了!说好的闺蜜情呢?见色忘义!见色忘义!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们!”我决定反咬一口。

      陈齐东说:“小路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是你连问都不问,就一门心思的认定那是小然给你买的礼物,还得了便宜卖乖的过来抢白我,现在事情反转了,你又说我们过分,这是不是挺没道理的?”

      我欲哭无泪,“唉,你当我老板十来年,连半个礼物都没给我买过,这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的,我哪能知道啊?况且你们把东西拿出来就要说清楚到底是谁的,我见是从我嫂子手里拿出来的,当然就认定是她给我买的了,你买的,你怎么不亲自给我呢!”原本是想控诉一番的,结果说到最后,却越说越气愤,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陈齐东好笑地看着我,半天,跟他老婆李然摊手:“你看,这小丫头片子的嘴还是那么伶俐。”

      李然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就别逗她了,再说下去她就该哭了。”又说,“上菜吧。”

      陈齐东现在是个妻奴,李然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在一旁瞧着,心里好奇的直痒痒,真想知道李然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驯夫手段,竟能把滚刀肉似的陈齐东给训练的服服帖帖的。

      可能真是一物降一物?李然是陈齐东的克星?

      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这十年来我的日子过的匆匆,对周遭的人和事都持的是得过且过的心态,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都不怎么在乎,也从没想过要向那些对我好的人回抱些什么,对谁都是一种不远不近,甚至可以说是漠不关心的。

      于是就错过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陈齐东这匹野马是如何被李然这位驯兽人给驯服的,不过,嗨,算了,还是别人家的事。

      等菜的间隙,陈齐东出去抽烟,包间里就剩下我和李然两个,我从前与她的关系还是非常好的,有话也能说到一起去,只是近几年不怎么联系了罢了。

      我就对她说:“嫂子,这次看你好像跟以前的所有状态都不一样了,说说吧,这次出去玩了一圈,都发生什么事了?”

      李然眼中带笑,神秘兮兮地说:“不告诉你,等你结婚了自己体会去!”

      我被她这样一说便更加心痒难耐,软磨硬泡,“好嫂子,你就告诉我吧!”

      她却硬生生转了话题,“我听连蕊说你有男朋友了,还是给准男友,是谁?我们认识不?”笑了,“我追问连蕊,她还神秘兮兮地不肯和我说,让我自己来问你。”

      我就只好暂时撇开心思回答她的问题,“不认识,我高中同学来的。”

      她眼睛一亮,“是同学聚会那种吗?”又感慨,“都说同学聚会就是个相亲大party,我起先还不大看好,现在看你这样,觉得还行。”

      我囧囧地说:“不是啦,同学聚会我压根就没参加过,是出差的时候偶然遇上的,然后就……”嘿嘿一笑,“你懂的!”

      李然大姐姐一样点了点我的额头,笑嗔,“你呀!”

      “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呀?我看我那大老板现在对你是唯命是从的,你怎么做到的?好让我也学学!”

      她却还是卖关子,“这可不行,被你学到了,那我还怎么去外面说那是我独家秘方?不行不行,不能说!”

      “啊,好嫂子,你就说嘛,说嘛,说嘛……”

      “说什么?”陈齐东的烟抽完回来,一开门正好看见我在向他老婆撒娇,便十分没眼色地问道。

      我冲他露齿一笑,反正已经得罪了,所谓破罐子破摔,“就不告诉你!”

      他就咂摸了一下嘴,“小路啊,你这样是不对的,咱们以后还会见面,你不能现在就给自己断后路啊!”

      我说:“我不怕,就不怕!”

      陈齐东扑哧一声又笑了,摇摇头,“真是拿你没辙。”

      我扁了扁唇,冲李然嘿嘿笑。

      其实之所以会在他们面前这么放肆,完全是因为知道这两人不会跟我计较什么,说话无需顾忌。

      菜已经上齐,李然招呼陈齐东坐下,“赶紧吃饭吧。”

      “喝两杯?”

      我刚要说话,却见陈齐东这话并不是对我说的,我囧了一下,拿眼去瞧李然,许久不喝,我也挺馋的,但若李然不同意,陈齐东那个怂货肯定就也乖乖听话,我便更没得喝,于是我用眼神传递心中所想,就盼着三年来不怎么见面的李然仍能与我心灵相通。

      她看了看我,而后笑眯眯地点点头,“喝吧喝吧,一会回去我来开车,”又指着我说,“我要是不同意,那光看雯姿递过来的眼神我就能饱了,”然后十分宠溺地,“两个小酒鬼!”

      我和陈齐东相视一笑,我说:“嫂子放心,我酒品很好的,保证这次不醉。”

      陈齐东明显不相信我,很是轻蔑地笑话我。

      我不理他,径自叫酒,径自给自己满上。

      他又抢白我,敲敲桌面,“就光给你自己倒啊?我的呢?”

      我把酒瓶子递过去,“你自己来!”

      “小路啊……”

      “我这是不对的。”没等他说完,我就早有预料的接话道,“我就不给你倒,你要喝就喝,不喝拉倒!”

      说完不顾李然诧异的目光,自顾自一口喝光一杯。

      斜眼看见陈齐东的脸,只见他嘴角带笑,面上看不出一点不高兴或者是高兴,十分认命地自己给自己倒酒,然后也和我一样,一口干了。

      “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呢?”李然慢悠悠地吃菜,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我看了眼陈齐东,要笑不笑地哼了一声。

      陈齐东对他老婆笑了笑,体贴地问道:“菜好不好吃?还合不合胃口?咸淡适中吗?哪个味道不对,一会重新上一盘。”

      李然对这样的关怀十分受用,闻言还真是将每样菜都细细体会了一番,逐个做出点评。

      我在一旁默默看着,非常后悔没把甘棠带过来,让我这个非单身人士做了足亮足亮的电灯泡,独自一人看着他俩在我面前秀恩爱。

      李然点评完,陈齐东真的又叫了服务生过来,对着自己老婆刚刚说过的口感不好的菜,要求重新上一盘过来,原来的一盘却不让收走,就摆在那。

      等人出去,他才说:“现在有些饭店非常缺德,明明是自己的菜没有做好,顾客反映上去之后,菜是拿走了,可究竟有没有重新做却是除了后厨里的人再没有人能知道了,所以这些菜我不能让他们端走,以免他们做了手脚之后再原方不动的给我送上来。”

      我嗤笑他,“你就不怕人家再做好了给你动下手脚,到时候你照样也吃不出来!”

      陈齐东说:“那既然这样的话,再端上来的菜不吃总行了吧?”

      我说:“好浪费,果然你是有钱人,不过你真是没事闲的,找人家厨师的麻烦干什么?厨师也很忙的!”

      陈齐东就又开启了苦口婆心的教育模式,“吃饭呢,就要吃的好,吃的好心情就能好,小路啊,不是谁都像你那样,吃饭只顾着吃饱喝好的。”

      我听着头有些大,赶紧喝了口酒往小了压一压。

      我承认刚才是我故意找事,不过就是倒个酒,又费不了什么力气,但在那一刻我突然心中郁结出一股怨气,非要在陈齐东身上找补回来不可,他想怎么样,我就偏不让他怎么样,就让他不自在。

      谁让他那时候话只说一半,让我知道又不让我知道呢!

      而陈齐东也是明白我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到底是因为什么的,他什么都没说,非常顺从我的心思,表现的十分平常,可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记重拳本想打对方个头破血流,皮开肉绽,却偏偏对方是团软绵绵的棉花,打也打不散,撕开了还能重新合到一起。

      真没意思!

      之后的时间里陈齐东非常尽职尽责地此后自己的老婆,我见状也不好再做什么去为难他,让他成功地避开了我的故意找茬,一顿饭吃的和乐融融,我没有食言的喝的越来越清醒,以至于到最后如果没有站起来,我都以为我已经醒酒了,吃完饭要走的时候才察觉,原来已经醉到深处。

      我没有开车来,来的时候甘棠正好去公司有事,而酒店的地址与他顺路,我便搭了顺风车,本来说好吃完饭自己打车回去,但眼下来看,打车似乎不大好,李然和陈齐东也坚持要送我回家,我脑子发晕一时间也不好跟他们拉扯,便只好拖拖拉拉的同意了。

      路上我逐渐清醒,异常沉默,陈齐东老想跟我说话,却都败给了我望向车窗外的脸,街面上的霓虹非常漂亮。

      最后还是李然先开了口,“雯姿,哪栋楼?”

      我收回目光,看向前面,为她指路,“嫂子,你们把我放门口就行,小区应该不让进。”

      “也好,那你现在给你男朋友打电话,让他到门口来接你。”

      我瞅了眼陈齐东,心中默默权衡了一下,然后说:“不用了,我自己就能回去,很近,”又说,“放心,我酒早醒了,认得回家的路。”

      陈齐东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估计他心里可能是在想,该不会是你路雯姿的男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吧……

      我现在没有心情去理会他,只想赶快从这辆车上下去,回家去找甘棠的怀抱。

      这里面让我越来越感到窒息。

      与他们告了别,我慢慢地往自己家的楼区走,迎面走来一个人,天色黢黑,只觉得来人的轮廓非常熟悉,我闭了闭眼睛,又看着他,有些不敢确定,直到那人走到眼前,停下,然后叹了口气。

      “路雯姿,你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

      我双脚一软,十分放心地摔倒进他的怀里。

      “甘棠……”我心里高兴,打了个酒嗝,轻声呢喃,“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呢!”

      然后我听见他非常无可奈何的一叹,将我打横抱起,转身往家走,他在我身上闻了闻,“你喝了多少酒?”

      我比划着手指,“不多不多,”又起了范儿,掐着嗓子唱,“酒不醉人人自醉……”

      弄的甘棠哭笑不得,“路雯姿,你不能喝就不要逞强,这酒品……”

      我想当不满他对我的轻蔑,对他强调,“哪有,我酒品很好很好的!”

      “是是是,”他就顺着我答,“酒品好,好的都开始唱歌了!明天整个小区里的人都会知道,有个姑娘喝醉酒上演夜半歌声,吓人的很!”

      我说:“甘棠,这叫情怀,情怀你懂不懂?”

      他在这个晚上第三次叹气,“我不懂,路雯姿,要不你讲给我听听?”

      我将头埋进他的怀中,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了,我抽泣着,对甘棠说:“亲爱的,我心里好难过。”

      他轻轻拍着我,双臂又将我紧了紧,“别怕,就快到家了。”

      我泪眼婆娑地点头,“嗯,我想家。”可是眼泪却又不争气地落下来,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甘棠,我好难过,我明明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可还是要和他们谈笑风生,伪装成半点都伤害不到我的样子,我知道他们对我很好很好,可那些很好很好都是有条件的,那是因为他们心中愧疚,而我内心里又对他们毫无顾忌,可以随意得罪,可以厚着脸皮,可这样做的同时,我心中也好矛盾,甘棠,我觉得我对不起我爸,对不起我妈,我跟害死他们的凶手的儿子交朋友,受他们的帮扶照顾,我真差劲,我太差劲了……”

      甘棠低头凝视着我,半晌,他说:“路雯姿,你不该这样想,你不该把一切都捡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是不对的,你有权利交任何朋友,前提是他们都值得你去交,如果你觉得值得,那就不要有任何顾虑的去结交,如果你心里矛盾,那你就要想,他们有愧于你,他们是向你赎罪来了,你要做个通情达理的人,要接受他们,给彼此一个机会。”

      我大哭:“可是我爸妈他们都回不来了呀……”

      他将我放在卧室的床头,转身倒了杯水给我,“路雯姿,人死不能复生,但你还活着,既然活着,就该高高兴兴的活着,你整天抹眼泪,是想让你父母看见你过的不好吗?你想让他们在那边也跟着你提心吊胆,不安生吗?”

      几句话问的我哑口无言,对,他说的都对,都没错,可对又怎样?所有的伤心难过纠结彷徨和焦虑不还都要我一个人去承担?甘棠是我的爱人没错,可对于我的痛苦,他如何能感同身受?又如何能替我分担?他所能做的只有一遍一遍不断地用话安慰我,在左右陪伴我,在我过不下去的时候及时拉我一把。

      这就够了,可我仍然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我起身,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心情,又感受了一下,确定自己走路没有问题了,这才站起来,对甘棠说:“我知道了,我这就洗澡去。”

      “要不要我帮你?”

      我动作一顿,忽然发觉浑身上下骨头连着肉一起疼,扁了扁唇,我点点头说:“好。”

      有人给洗澡是非常享受的一件事情,我可以直挺挺的躺在浴缸里,什么也不用做,就等着人过来给我服务,还会时不时地被问一句,“这样的力道行不行?”

      可幸福啦!

      而且洗完还有人抱着我回房间,然后还会帮我擦脸,吹头发,服务简直不能再到位。

      我的酒完全醒了,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也开始可以开玩笑了,便笑着说:“甘棠,你活挺好啊!”

      他倒是很配合,“那客人下次来还找我啊!”

      我说:“那当然大大的可以的,给我你的工号,下次来直接叫你的号!”

      他说:“好的,我的工号是8631,客人你可得记住了!”

      我刚要说话,忽然想到他说的这个数字,原来是我的生日,便笑的更加欢畅,已有所指地说:“好,好,好,这位小友,你有前途,行,可以,你大大的有前途。”

      甘棠边给我抹脸边说:“谢谢客人美言。”

      我拍拍他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那以后发达了可要带上我,不要忘了当初是谁一语定的乾坤。”

      他给我拍脸,说话的时候几乎快要咬牙切齿,“一定不会忘!”

      我哈哈大笑,“甘棠,你怎么能那么可爱呢?”

      “可爱?”他皱紧眉头,“你确定这个词能形容我?”

      我十分肯定地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他想了半天,最后勉勉强强地说:“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你最大。”

      我不依不饶的要主权,“为什么只有今天?以后我也要最大,你不让我当最大我就生气!”

      甘棠哭笑不得地看了我好半天,“路雯姿,真拿你没办法。”

      我继续撒泼打滚,“你要是不让我当老大我就生气,生气,啊我要气死啦!”

      他就只好顺着我说:“那好吧,老大,以后就请你多多照顾小弟,养家的重任就交给你啦!”

      我一听,豪气干云的大手一挥,“那我还是当老二吧!”

      甘棠突然向我扑过来,瞬间将我牢牢锁住,我根本没想挣脱,反而把他搂的更紧。

      “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我嘿嘿一笑,“就专磨你!”

      几天之后,李然单独将我约出去喝茶,我本来是不大想去的,但奈何当时词穷,在电话里没想出好的拒绝理由,就只好应承了,左右不过喝一次茶,她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李然是个实诚的人,说喝茶就是喝茶,找了个特别正经八百的茶馆,门口的接待一色的红旗袍,模特身材,笑容特别标准,八颗牙,一颗都不带多露的,人一去就冲你一行礼,说“客人你好”,普通话说的字正腔圆。

      老板训练的好啊!

      李然怎么找到的这么个地儿,我在A市土生土长,都没听说过这么一号地方,孤陋寡闻,是我亏待了我自己。

      她一早就到了,我看了眼表,差不多是准时,便走过去,她笑着招呼我坐下,我看见她也挺高兴的,李然身上自带一种亲和力,所有认识她的人,无论之前与她会有多少过节,但只要她先露出笑脸,别人就一准儿不好意思再继续黑脸下去,至少表面功夫会做的很足,这就很够了。

      我那天与陈齐东暗流涌动的你来我往,多少都会泄露出一点内心想法,李然当时却什么都没有说没有问,足可见她的耐心,当然她和陈齐东回到家会不会问他,这我不知道,而如果问了陈齐东会不会说,以前我敢打包票说不,现在,就摸不准了。

      不知道她今天找我出来是单纯的喝茶,还是有其他事情要说。

      李然给我倒了杯茶,然后笑着问我:“外面天气这么热,你怎么穿的这么厚?”

      从我认识她的那天起,她每次出来见人的时候,脸上都会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见我如此,见别人亦然,就从未见过她有其他表情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态才能让她保持住这份淡然。

      我苦恼地说:“还不是我男朋友,他说今天下午会降温,出门的时候把我盯得紧紧的,我倒是想穿的凉快点,我也得有机会啊!”

      李然说:“你可真是幸福。”

      “如果他能让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的话,我觉得我会更幸福。”我说。

      她哈哈一笑,说:“前提是你不要生病,不然这想法可能永远都不会实现。”

      我自暴自弃,“那可能真的就只是个想法了。”

      李然想了想,问我:“这两次见你都提起了你男朋友,他是怎样的人?照你这么说来,他应该是个对你很细心的人,也很强势,不过这种强势属于良性的,对你有好处,那么他是做什么的?上次送你回家,那边是个高档小区,他的经济能力应该是没问题的吧?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然,“嫂子,你这……”我没想到她会一连串问出关于甘棠的这么多问题,虽说我们的关系很好,但比起连蕊,她还是排在连蕊后面的,要是这些被连蕊问出来我倒不怎么意外,只是她竟然也这样说,这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方式来回答。

      李然微微一笑,说:“你跟着老陈十年,我们也做了十年的朋友,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了不少,比你早结婚生子,比你更有这方面的经验,我问一问,虽说不能完全把一个人看透,但至少可以替你把把关。”

      我不太愿意让人多了解甘棠的背景,尤其是跟陈齐东有关的人,保不齐这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而弄巧成拙,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我只是简单地做了介绍:“他是我高中同学,我上次出差的时候在机场遇见了,然后相处下来,觉得彼此都对对方有意思,就捅破了同学的这层窗户纸,试着走到一起。”

      李然非常剔透,闻言又是一笑,说:“看来你是不想多说,也是,是我多虑了,可能是结婚有了孩子的原因,我总喜欢把你当成我孩子那一类去对待,总以为你还小,事事都需要个人去关心,”她说着眼神就黯淡下来,“以前我是力不从心,想对你多关心一下,但家里事务缠身,我根本分不开心神,现在我有时间有精力了,发现你已经不需要我了。”然后她就又笑了,挺苦涩的,可能是喝茶了的缘故。

      我被她说的心里一阵不舒服,的确,刚认识的时候,李然的确像是个大姐姐一样,我也觉得她比同龄人都要成熟,甚至比当年的陈齐东还要懂事的多,眼光也很好,因此才会无论如何都会把陈齐东给抓的牢牢的,也确实吃了不少苦,不过现在苦尽甘来,人到中年,驯夫之道大有所成,总算过起了好日子。

      她以前对我的关心也很频繁,那会我正是被照顾的年纪,有了这么一个大姐姐,生活上的事也好过了不少,当时也是年少轻狂,接受的很是理所应当,只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关心就渐渐消减了,以至于后来根本就是没有了,我也渐渐成熟,明白了很多从前不明白的道理,收敛了自己的性子,对李然的不关心,也就看的没有那么重了,谁也不能陪谁一辈子,更何况她并不算是我的什么人。

      现在细细想来,她有变化的时候,应该是在结婚不久之后。

      那时候她的日子也不好过的吧。

      我便伸手去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对她说:“嫂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跟我解释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不懂!”

      李然慢慢地笑开,略显疲惫,和之前见面的那次有很大的不同,我猜想可能是由于陈齐东在的缘故,她强颜欢笑的本事已经做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嫂子,你过的不好对不对,其实我都知道,有时候很想问问你,但每次都忍住了,毕竟你已经成家,你家里的事情,我不好多嘴什么,只盼着你能自己闯出来,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李然目光看向窗外,她的神情很淡然,仿佛能看透一切,也能看淡一切,茶香袅袅中,她说:“我和老陈刚刚认识的时候,其实是提前对他做了功课的,你知道的,我们家……我要是想嫁人,我们家肯定是要把对方的祖祖辈辈都查清的,不然他们是万万不会让我嫁的,但是,”她收回目光,看着我,“他们只能查到他的家世,却并不能查清楚他本人,查不到他的内心深处,我和他通过家族联姻相识,他对我无可挑剔,我对他非常满意,两家人都认为是金玉良缘的一对,加之他也没有异议,所以之后就顺理成章的登记领证,摆酒宴席,请了所有亲朋好友,几乎大半个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祝福,祝我们百年好合,夫妻和睦,我也以为我们会和和美美,也以为我们会是A市所有年轻人羡慕的对象,可是我错了。”

      我无言地看着李然,没想到她约我出来,是要和我袒露心扉的。

      “结婚的第二天陈齐东就借口出差,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直觉他很不对劲,所以偷偷去问了你们公司的高层,他们却都告诉我不太清楚,当时老陈已经坐上了飞机,我又查了航班,买了下一班的机票,追了过去。幸好他那次有带着助理同去,不然我就真的在C市两眼一抹黑,什么都找不到了。”

      我起先还没想到什么,但当一听见“C市”,我就全明白了,敢情陈齐东这个混蛋新婚第二天就跑到旧情人那里去诉衷肠了。

      “他真过分。”我脱口而出。

      李然嘴角缓慢向上一挑,“你也知道?”

      我顿时有些尴尬,嘿嘿一笑,“我也是刚知道不久,真的。”

      李然微微一笑,说:“不要紧,反正都是过去式了。”

      我又说:“只是华奥出事的时候被陈齐东临时派去C市去找他的一位老同学,起先并不了解内情,后来去看了才知道,原来是个女同学。”

      她温和地看着我,那意思是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呃”一声,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其实我过去只是公事公办的,华奥做不下去了,要找奇诺接手才能起死回生,和靳华妍的对接也是按照正常程序走的,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得了耳朵事情,再说,陈齐东要还对旧情未了的话,他就不会让我去了,自己去多好啊,你说是不是嫂子?”

      李然说:“那时候他倒是想去。”

      我微讶,那她的言外之意就是,陈齐东本来是想自己去C市走一趟的,结果被某种缘由牵绊,所以我才被临时抓包去出了一趟差。

      想到就是因为那次出差才让我碰到了甘棠,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一下李然?

      要不是因为她,我应该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想到这里,我便更将所有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的都说给了她听。

      “之后我就回来了,其实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华奥的命运将会是怎样的,可回来之后发现陈齐东把华奥办公楼里的东西都搬空了,这才明白了,原来华奥只有破产这一条路可走了,我当时也没多大感慨,尽职尽责地汇报了出差后的工作,然后就回家了。再之后过了好几个月,陈齐东跟我说,华奥要易主给奇诺了,我这才有了那么一点动容,也就因为这一点动容,在奇诺入驻进来的那天晚上,我去看了一眼,原本只是想看看的,没想到会遇见靳华妍。”

      我说的口干舌燥,李然给我倒满了茶,我大口喝下,继续说:“我跟她算是有过接触,所以就一起坐下来聊了一会,就也知道了靳华妍和陈齐东从前的一些事情。”说罢顿了顿,一些什么事情就不便多说,点到即止,“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看你能有多大用处?”

      李然半晌没有说话,她沉默着,我就也只好静静喝茶,好在窗外的景色非常怡人,湖面翠绿,偶有小船划过,很悠闲惬意。

      我就看的入了神。

      “你能这么冷静的说出来,是因为你只是个旁观者,而当我作为当事人亲眼瞧见的时候,那一刻我觉得天都要塌了。”正出神之际,忽听李然开口,我猛地回神,点头一看,发现手中的茶已然凉了。

      我不置可否,因为她说的很对,所谓旁观者清。

      她忽而笑了,但那笑容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裂开来,她说:“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华奥其实可以做的很好,做的很长远的,它不至于破产,至多亏损几十万,但那在陈齐东的眼里,其实并不算什么。”

      我心内着实一凛,怎么回事?原来我竟然可以不失业的吗?

      “什么意思?”我问。

      李然说:“他早就想把华奥送给靳华妍,只不过一直找不到一个权衡的理由罢了。”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所以你是说,其实华奥的运营很好,只是因为陈齐东的一些个人愿望,从而让华奥破了产,连累了那么多无辜的员工跟着失业?”

      她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说:“是。”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果然有钱人家的少爷,不知人间疾苦,就知道任性。”

      她又笑了,“老陈一直觉得自己是欠了靳华妍的,想给她点什么作为弥补,只是人家除了没成家之外,好像什么都不缺,而他又不能跟我离婚,最后就想出了那么一个办法来。他对我说,华奥送给她之后,他欠她的债就算还清了,以后就来还欠给我的债,”她忽而一笑,“你那天问我到底是怎么驯夫有术的,呐,就是这样了。”

      我心中五味杂陈,咂摸咂摸,竟还咂摸出一丝丝涩来,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说,大家都不容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半晌,我说:“你这个办法,我还真是学不来。”

      她笑的温文尔雅,“那可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

      我就赶紧说:“我是二般人,不做一般人做的事。”

      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不知道被哪朵云彩遮住迷了路,天空阴沉下来,眼看着就要来一阵雨,气温也骤然发冷。

      看来甘棠说的没错,还真是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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