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万岁》青枫鱼

9、卞州淹骨

　　陈鸣蕊苦笑“漆先生在说什么，小女子才疏学浅实在听不懂。”

　　漆永春深吸一口气“问了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大小姐准备怎么安排呢？”

　　窗外的风飒飒作响，好似在吹鼓这什么。

　　陈鸣蕊道“我想让婚礼在小红眼的家里举行。”

　　.

　　除了言师玉和楚卿宵两人以外还有其他三人也成为了“不要死人组合”的成员，他们这几天就在这个陈家大院里四处闲逛美名其曰“巡逻”，倒还算滋润。但事实上，当得知婚礼现场还在坐马车都要坐五个时辰的卞州鲜市，只有言师玉和楚卿宵两人还笑得出来。

　　他们要去的万剑宗刚好途经这地方。

　　江湖事，朝朝暮暮，暮暮朝朝。瞬息万变化为掌上一剑。

　　陈鸣蕊在得知言师玉的白马还被抵押在某家酒楼里时，专门让几个家仆把白马赎了回来。而这匹白马却不知怎的，在回来两天后就死掉了。

　　不过这次这个白马的死却没让卞珏生从土里钻出来，按照陈鸣蕊的说法，必须是死人的灵魂才能唤醒卞珏生。

　　“不过大小姐跟谁拜堂呢？”楚卿宵叼着根狗尾巴草，一手撑着地，一手撑着脸。懒洋洋的眯着眼问旁边躺坐在树下的言师玉。

　　“假人。”言师玉打了个哈欠，起身离开了。

　　自从白马死掉后言师玉好像一直都是这幅模样，但又找不出哪里不对，言师玉会是那种因为一匹马的死亡而悲伤的人吗？那应该是薛长青送给他的吧。

　　他们也都离开了。自己的父母，宁延，还有楚家山庄的其他人。楚卿宵使劲搓了一把脸，也站起身，还是去缠着言师玉吧，烦人归烦人，那家伙不声不响看着真是瘆得慌。

　　时间很快到了婚礼的前三天，陈家家丁个个都厉害，飞速收拾完了出行要带的东西后便快马扬尘，浩浩荡荡向卞州鲜市进发了。

　　最开始陈鸣蕊为了照顾言师玉的感情，想把家中唯一一匹白马送给他，言师玉婉拒了：“不。”
　　所以现在言师玉骑的是匹普通的棕马。

　　一路上快马加鞭，在天黑之前也赶到了鲜市。

　　他们要在晚餐前赶到卞府，据漆永春说，卞府的人对陈家这次决定非常高兴，至于高兴到何种程度，在他们还没到卞府大门口时，甚至还隔着好几里路时，就有人来迎接了。

　　来了有八个人，竟然只比与这次送陈鸣蕊来的人少了一个。

　　他们分工明确，派出了三个人牵马安放马车，另外的人带着他们来到了卞府里。

　　卞府看上去却很冷清，除了门口一直在扫地的小童，其他地方很少看见人的影子。不会是派来的这几个人基本就是卞府的全部人力了吧？楚卿宵默默打量着附近。

　　这时一个瘦削的中年人被一位端庄优雅的妇人扶着来到众人跟前。这个中年人背微驼，眼角垂得很低，明明瘦得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地，眼神仿佛却格外清澈坚韧，仿佛世间的风风雨雨都不能让他有丝毫动摇。

　　而他身旁的妇人穿的虽是锦衣华服却是很早以前的款式，时下也很难见到这么一件隆重的过时的衣服。但是粉底均匀。脸蛋秀美，唇角带着笑意，像是被风轻轻吹动的荷花瓣，温和的风韵。

　　这两位大约就是卞石和他的妻子了吧。

　　“小女陈鸣蕊参见伯父伯母。”陈鸣蕊欠身道。

　　“好孩子，委屈你了。”卞夫人握住陈鸣蕊的手，带着她往里屋走去了。卞老爷子看着还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一行人，笑着说“你们也进来吧，一路上辛苦了。这府上虽没什么好玩的，但厨子手艺还算不错。”说罢也朝屋里面走去。

　　漆永春率先向前走了一步“走呗。”

　　这卞老爷子看着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啊，楚卿宵想着。言师玉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这地方不太对劲，小心为上。”楚卿宵一愣，“怎么说？”“啧。”言师玉不开口了，自顾自往前面走，楚卿宵皱了皱眉眉头，还是决定相信言师玉的话，小心为上。

　　晚餐的确丰盛，但楚卿宵在听完言师玉的话后就没什么胃口了，所以也只是敷衍的吃了几口，而言师玉更是连筷子都没动，在位置上坐了一会便离开了。幸好这一桌全是几个同行的汉子，大家都饿得前腰贴后背的没工夫管他们。

　　餐后，楚卿宵跟着一个家仆身后来到了厢房，这里面倒是宽敞，一人一间也是很奢侈了。他正在收拾着行李，这时门突然被推开。

　　“言师玉？”言师玉这会儿状态非常不好，脸色苍白“走，这里不能住。”

　　“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楚卿宵停下手里的事，疑惑地问道。言师玉看向他“跟我来。”楚卿宵虽然满肚子问题但还是决定相信言师玉，他亦步亦趋跟着言师玉，也奇怪，他们路过的地方居然居然一个人也看不见。看来卞府是真的落魄。

　　终于他们在一方小池塘前停下，这里很久没人打理了，池塘上漂浮着绿色的藻类。

　　“怎么了？”楚卿宵看着言师玉突然停下，问道。

　　“他没给你说让你小心吗？”

　　楚卿宵心下一凉，直接握住右手召唤出了剑。“握着剑也没用哦。你是楚卿宵吧，怎么这么容易被人拐走啊。”

　　“你到底是谁！”

　　“苍玄的徒弟啊~话说你还记得有这号人物吗？”那个顶着言师玉脸的人，笑嘻嘻问道。

　　是那晚跟白衣比试的黑衣剑客！他就是苍玄！

　　“言师玉呢!”

　　“我叫小花，不过你要叫我师兄~我叫你小师弟~不叫师兄不回答问题哦~”

　　楚卿宵打了个哆嗦“师兄，言师玉现在在哪里？”小花笑了笑，“现在不应该好奇为什么我会来找你吗？”

　　“言师玉呢？！”楚卿宵吼道。

　　“切~他现在还在睡大觉呢~”他诡秘得笑了笑，竟然比漆永春的笑看着还令人浑身不适！“在这里面哦~”他点了点自己的脑子，笑着说。

　　楚卿宵一愣，颤抖的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借用了一下身体，反应别这么大。事情说完我就走呢。”他躲过了迎面的一拳，大笑了两声“喂，我说你啊，现在可是打不过我的，我这次也不是讨打来的，把脾气收敛一下，惹怒了我你们两个都别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说罢他手指挥了挥，那几乎覆盖了池塘的绿藻瞬间消失不见。

　　“好了，小师弟，我想说的就一句话，一年之后我要和你打一场，这是两个老不死的约定，当然麻烦的是我们两个徒弟啦。输了的话要被自家师父揍成死猪头哦。”小花笑眯眯的说“不过师弟，你现在还不会用剑吧？”

　　楚卿宵盯着他没有说话。

　　“哎呀~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啦~你不会用我也不会用，要是靠这把剑，一年后我想我甚至都不用到场就可以杀死你哦~”小花说完有自顾自笑出了声。

　　“别打别打，打的可是你的好朋友啊，时候也不早了，我那边还有一场生死斗呢，要不是老东西突然来信我也不会临时选了这个言师玉……”最后几个字一说完，言师玉的眼睛便紧紧闭上，直接倒了下去。楚卿宵眼疾手快，直接扑了过去，结果刚好擦过，言师玉的后脑勺。

　　言师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倒直接惊醒了，他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楚卿宵“你在这儿干嘛呢……我在这里干什么！”楚卿宵揉了揉额头，把事情简要的给言师玉复述了一遍，言师玉越听眉毛皱的越紧，最后直接给楚卿宵来了一拳头。“要是在遇到这种事就叫我啊蠢货！”

　　“但这次叫你也没用啊！”楚卿宵无辜的说道。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小点声。”这是同行的一个大汉，他手上还拿着剑，一脸痛苦的表情看着他们。“本来分到这种房间就很让人觉得难受了，你们居然吵人睡觉。”大汉狠狠搓了把脸“要不是打不过，你们现在应该被我揍得——”

　　“打不过就别说话。”言师玉冷淡的说道“吵醒你是我们不对。”说罢他往自己胸口摸了一遍然后有很自然的放下，“走了，楚卿宵，你跟上。”

　　两人走在回房的路上，楚卿宵小声开口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在找钱袋？”“闭嘴，回去睡觉。”

　　.

　　一日光阴匆匆而过，很快便到了婚礼的那天。

　　“不能死人小分队”也整装待发，埋伏在卞府的角落，随时关注着响动。

　　“我还是有一点不能理解。”楚卿宵对漆永春说道“这个祭品是怎么定义的呢？卞珏生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钻出来？”

　　漆永春耐心解释“在大小姐身边死了的人都会变成祭品。”“身边？”“陈家大院因为是大小姐长期居住的地方，所以那里只要出现死人，卞珏生就会出来。而大小姐周身的气息会更加强烈，所以如果是在大小姐身边五十步内出现死人卞珏生都会出来。”

　　楚卿宵一脸茫然“这算个什么东西？”

　　漆永春面无表情道“这是当年术士给卞府和陈家下的咒语。等以后有空了在和你说，这会儿注意着周围。”

　　楚卿宵点了点头，继续做好本职工作。

　　这次跟陈鸣蕊拜堂的真是一个假人。做得活灵活现但还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陈家和卞家虽说现在差不多是日薄西山了，可婚礼盛大却绝不输其他的世家大族给自己儿女操办的婚礼。

　　楚卿宵依在一根朱漆的柱子上，另一边是昨晚那个被他们吵醒的大汉。言师玉这会儿应该在隔壁房间。

　　大厅里人倒是挺多，是这个鲜市的老百姓，他们是带着筐鸡蛋就来了，给这个连连推辞的知府说“您收着。”可能是离得远的缘故，他们似乎还不知道那个新郎官是个假人。

　　漆永春伸了个懒腰“我也要到那边去了，你好生看着。时间也不会太长，加油啊。”他这副样子鼓舞起人看着特别没劲。楚卿宵沉默片刻，还是选择点点头。

　　婚礼进行到一半，人越来越多了，有很多都是从外面直接窥探着，楚卿宵半眯着眼，强撑着不打瞌睡。

　　人声鼎沸，好似煮开了锅，也算是热闹，跟前几日的冷清
　　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楚卿宵对这类宴会自小就有一种莫名的抵触。他还记得以前父亲给自己举行生日宴会，那些参加他生日的全都是天资聪慧，很早就化出了剑的师兄弟，那时候言师玉早就出去和薛长青历练了，就他一个，看着同门笑着向他道：生日快乐，小少爷。

　　“救命！”一声惨叫惊动了人群，楚卿宵飞速朝那个声音跑过去“等等——”漆永春拦住了他“让他们去看，婚礼这边也要人守着。”

　　楚卿宵道“但是我——”“不只你一个，我让言师玉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