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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 1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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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韬玉对这四个字坦然受之。当年她向张显建议杀刘进时曾被评价为狠毒,相比之下李松延堪称委婉。
李松延终于搁下令箭回到坐席之上。石韬玉见状习惯性地走到他身边,正要铺纸研磨,却听对方道:“你去绕校场跑十圈。”因为语气过于平和,石韬玉愣了一下,又见他神色淡然,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帐中静了片刻,李松延抬头再度下令:“去校场跑十圈。”
突兀,且一点没有玩笑的意思,这应该是惩罚。石韬玉瞪大了眼睛,一边莫名其妙,一边心有不甘。“你这是什么意思?”校场方圆几何,十圈是多少里程,她脑海里几乎是瞬间形成了概念,因而更觉匪夷所思。
“你不是说要为我分忧?”
“去校场跑十圈就能为君侯分忧吗?”
“当然。”李松延一本正经,“这是军令,不得违抗,跑完回来复命。”说完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石韬玉一言不发向外走去,掀开门帘时犹不服气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李松延一脸悠哉地目送自己。她用力摔下门帘,往校场而去。
李松延对着空荡荡的大帐无声地笑起来。
前军的将士正在校场上集结。李柏乔站在阅武台上和杨绅说话,眼见石韬玉走入校场。将士们见她板着脸沿外围开始慢跑,都觉得十分稀奇,一边张望探究一边窃窃私语。
杨绅清点人马,先行出发。李柏乔滞留在阅武台上,看戏似的目睹石韬玉越跑越慢,直至撑着腰一步步丈量校场的周长。在这期间,其余几名副将先后来看热闹,有的和李柏乔闲扯两句聊作掩饰,有的干脆就堂而皇之地站着观赏。石韬玉越跑越慢,但始终没有停的意思。看热闹的人呆不久长,又陆续离去。等石韬玉跑到第二圈的时候,校场上已无观众,只有偶尔路过的巡逻卫队。
跑到第五圈时,林泽出现在校场上。他冲到石韬玉身边与她同步,见她呼吸急促满头大汗,劝说她停下。石韬玉累得说不出话来,恍恍惚惚地摇头,连抛一个眼神的力气也没有了。林泽提醒她加深呼吸摆动双臂。石韬玉勉强照做,气力提了片刻又衰颓下来,脸色愈发惨白。林泽眼瞧着不对,强横地伸手把人扶住。
石韬玉被迫顿住,什么都来不及说,便两眼一黑瘫软下去。林泽慌忙架住她,挟持似的提着她慢慢往前走动。石韬玉挂在他怀里,像个失了操控的提线木偶,目力全无,头脑里嗡鸣一片,胸中阵阵翻腾。
林泽见她失去了意识,将人打横抱起冲进少将军的营帐,不由分说地把人安放在李柏乔的床上,一句交代也没有又跑了出去。李柏乔半是惊讶半是疑惑,有些无措地去看床上的人,发现她深陷昏迷,苍白的脸色汗涔涔的。他知道这是虚脱的症状,心里有些怜惜,吩咐人兑些温盐水送来。林泽转眼间带着药箱回来,坐在床沿探石韬玉的脉搏。温盐水很快送了过来。林泽扶石韬玉起身,亲手给她灌下去。
李柏乔在一旁杵着,看林泽面上心浮气躁,手中却有条不紊,暗想这二人显见的交情匪浅,不知那些天在钟陵可曾发生过什么。他浮想联翩地出了营帐,站在外面深深吸一口气,估计林泽要一直守着,便往中军帐走去。
李松延听到弟弟传来的消息先是一愣,随即起身一边朝外走一边吩咐安排马车回府。他冲进李柏乔的营帐,见林泽正坐在床头给石韬玉拭汗。李松延大步上前,二话不说将昏迷的人从床上抱起来朝外走。林泽争夺不过,愤怒地追上他:“你做什么?”
李松延脚步不停:“带她回府。”
“你折腾她还不够吗?”林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愤怒中口不择言,“她不是你的兵!”
“她自己选的。”李松延懒得解释,只道,“林医官要是不放心,就跟着一起来吧。”说话间出了营帐,就见马车自远而来。
李松延抱人登车,林泽毫不犹豫地紧随而上。马车冲出大营往将军府去。李松延把石韬玉搂在怀里,随车摇摇晃晃,忽然笑了起来:“这样乖巧,倒有点不习惯。”说着余光见林泽咬牙切齿地瞪自己,一副就要扑上来拼命的模样。李松延颇觉有趣,挑衅似的朝他笑笑。
回到将军府,李松延将石韬玉送进卧房,吩咐项明珠好生照看,然后便离开了。他未下令逐客,林泽就赖下不走。项明珠不知道内情只觉得不妥,将他请至外间等候。林泽无奈,在那里守到石韬玉苏醒,重新为她诊过脉,才满怀心事地离开。
第二天清晨,大军出发向丰姚行进。庄如诩随李松延同行,李柏乔与王攸留守宜苏。石韬玉卧床休养,自清醒后便再没见过李松延。她早知这是李松延有意为之,但心中难免遗憾,又为钟陵的亲人悬心不下。
前线不断有消息传回,而李松延不在,石韬玉便没了与定爻军之间的纽带,无从知晓战况。直到快一个月后,李松延得胜归来。
石韬玉再次走进定爻军在宜苏的大营,得知庄如诩和杨绅并没有回来。中军帐内主将议事,郑校尉也未见出席。李松延和李柏乔等人复盘攻城的经过。石韬玉默默旁听,这才知道详情。刺杀丁兆的计划未能成功,丁兆侥幸逃过一劫。李松延兵临城下,丁兆坚壁清野,攻城之战打得艰难。后来从爻山进攻的侧翼顺利入城,内外夹击破坏了南面的防御,李松延终于攻入钟陵。丁兆仍未放弃,指挥府兵在城中四处阻击。但定爻军势如破竹,迅速扫清了丁兆在城中布置的兵马,占领了府衙。丁府家眷被尽数扣押,丁兆在巷战中被杀,丁秀彦带人夜袭李松延失败被俘。城中混战难免殃及平民,但伤亡损失都还算在可控之中。庄如诩在战后粗略盘算了一番,觉得城里被破坏的街市一年之内应可恢复。
石韬玉最关心的是胥家的境况。待议事结束众将散去,她便按捺不住向李松延打听。
李松延答:“我打算在钟陵住一段时间,你随我去,自己看吧。”说完想到些什么,问她:“石玄玉是你的什么人?”
石韬玉一怔,下意识蹙眉,反问:“君侯怎会问起此人?”
李松延便明白了:“你们名字很像,是亲戚吧?”没等石韬玉反应过来,他又继续道:“丁秀彦带人半夜来刺杀我,他是刺客之一。不过这人畏畏缩缩,被发现后立刻下跪求饶,不知道丁秀彦为什么会选这种人当刺客。”他停下来,似乎在等石韬玉的回应。
石韬玉道:“方才我听到,刺客没有得手,都被擒住了。”
李松延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是,人都已经处决了,只有这个还留着。要真是你的亲戚,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饶他一命。”
石韬玉漠然道:“此人与我毫无关系。”
“真的没关系?”李松延像是不信,“那我杀了他?”
“悉听尊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