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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彩袖摇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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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溯说的没错,楚玄璎是有点害怕虫子的......好吧,不是有点,是特别、非常怕。
尤其是这种长毛多足的,她每每见到都会吓得大哭小叫,再上去一脚统统踩死,踩完就跑。
她刚才只身过去引走虫子几乎已经花费掉她所有的勇气与胆量,如今又凭空冒出来这样一只,简直把她的胆子都快吓破了。
奚羽好奇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和张溯一起研究起楚玄璎衣角这只既不咬人,也不喝血的极品毒蛊。
说起来刚才那一幕实在太过诡异,自有一只毒蛊咬了楚玄璎一口后虫群就集体躁动起来,像受到什么刺激一样避灾避难地疯狂向四周逃窜,一时之间竟将洞顶的石缝当成个风水宝地,争先恐后从那里蜂拥而出。
见多识广如奚羽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奚羽打量着眼前这只性情“温良”的蛊虫,奇道:“楚兄,这虫子似乎很喜欢你呢!”
楚玄璎狠狠剜了奚羽一眼,无声怒吼:谁要他喜欢!你才被虫子喜欢!你全家都被它喜欢!快把它弄走啊啊啊——
张溯观察半天,发现蛊虫并无恶意,也跟着打趣道:“是啊,这虫子好像在和你撒娇呢!”
虫子摇了摇屁股,好像受到什么鼓励,一扭一扭地顺着楚玄璎衣角一点点向上爬去,从腿上到腰上,再到脖子上,到脸上......一路东揉揉、西蹭蹭,毛茸茸、黏糊糊的......楚玄璎的一行老泪当时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这虫子长得实在是——太丑了......
楚玄璎闭紧双眼,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可熟料自己的耳朵还在蓬门大开,某些人的风凉话全都被她一字不露地纳入耳中,想左耳进右耳出都办不到。
张溯忍住捧腹狂笑的冲动,用力拍着楚玄璎的肩膀,替虫子鸣起不平来:“楚兄别闭眼啊,快睁开看看人家,虫子也是有自尊的,你总不理它它会伤心的。”
楚玄璎:“......”
刚刚不还气氛低沉呢么?怎么现在一个两个都变得这么的......不积口德了?她真巴不得张溯多凶她几句,或者不说话也行,求求他不要再嘴贱气人了,她真的快被气哭了......
奚羽看得不由咂舌。二公子果然是二公子,连哄人的方式都如此特别!不过......这位楚兄栽到二公子手里也实在是够可怜的。
奚羽非常有人性地帮楚玄璎说了句好话:“二公子不然帮楚兄把穴道解了吧?听说滕黄蛊很容易控制,这只看样子是把楚兄当成主人了,不然让楚兄试试?”
楚玄璎用眼神向奚羽表达了满满的感激,以后绝对再也不欺负你了啊啊啊——
张溯思量片刻,痛快地解开了楚玄璎的穴道,顺便试探着要去摸摸滕黄蛊的头,忽然想起来滕黄蛊身带剧毒,又悻悻地把手缩了回去。
眼看着滕黄蛊越发亲昵地偎在楚玄璎脸上,张溯心里又不是滋味了,好脾气地和虫子商量起来:“虫子兄,你看你主人都嫌弃你了,不然你先下去站会儿?”
楚玄璎也跟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下去。”
然后见鬼的一幕就发生了——丑虫子竟然真的非常听话地、委屈吧啦地一扭一扭跳到楚玄璎鞋上缩成一团了。
楚玄璎突然风灯凌乱起来......这个,真的是只滕黄蛊吗?确定不是哪只长毛虫染黑了假冒的?
楚玄璎完全忘记刚才还被某虫咬过一口的深仇大恨,惊喜交加地半跪在地上,指着鞋上的丑虫子勾手道:“抬头。”
丑虫子果然乖乖抬起头。
张溯见状也跟着施号命令:“低头。”
可惜虫子兄非常傲娇地没有理他。
楚玄璎虽然还在云里雾里的,但隐隐开始激动起来!莫非,好像,难不成,这只虫子,能听懂人话?还只能听懂她一个人的人话?
奚羽适当地总结了一句:“嗯,看来这只蛊只认楚兄一人。”
楚玄璎两眼放光,欢喜道:“真的吗?”
奚羽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于是楚玄璎面露奸诈的笑容,指着张溯吩咐虫子道:“那就咬他!”
张溯:“......”
张溯心情无比复杂地飞奔而去。他一边躲避滕黄蛊的追击,一边抚胸感伤道:“枉我还给楚兄亲手上药,楚兄对我实在太不善良了!”
楚玄璎看着被滕黄蛊追得满地洞乱飞的张溯,顿时解气不少,看什么都觉得万分顺眼起来,哼哼着笑了两声。
奚羽终于逮到个合适的机会开口问楚玄璎:“不知楚兄有何高招竟能吓退滕黄蛊,还令这只——”他指了指将张溯追到上蹿下跳的黑色蛊虫,疑惑道:“这么的唯命是从?”
楚玄璎该怎么解释她体内其实有一只蛊中之王,不仅能避百毒,还虫蛇不侵。说起来,这也算是江湖中的几大秘辛之一了。
于是楚玄璎随口胡诌道:“我长得太吓虫?这只......眼光独特?”
奚羽:“......”
这借口编的是有多敷衍......奚羽识相地没有再问,只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面前这位见多识广如他都未曾听说过的高手。
一个多时辰后昏迷女子悠悠转醒,楚玄璎也好心地放过张溯,将虫子派去了某个不知名的小角落挖洞。
楚玄璎扶起昏迷女子,将自己的水袋递给她,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没有?”昏迷女子抬头看了看楚玄璎,迟疑着接过水袋,缓缓点了头。不知是不是因为重伤,昏迷女子表情恹恹的,目光呆滞地落在前方,显得极其寡淡又没有神采。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女子长得很漂亮。
漂亮的女子张溯自然不肯放过,他尚且没从和虫子斗智斗勇的战斗中缓过气,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关切道:“姑娘身上的伤还疼不疼?哦对了,在下张溯,不知姑娘怎么称呼,为什么被关到这里来了?”
殷勤献媚的态度简直让楚玄璎唏嘘不已。也不知道刚才是哪位心狠手辣的仁兄想要把人家姑娘扔出去喂虫子来着?
女子茫然地听完,双手下意识环在楚玄璎身上,害怕什么似的缩在楚玄璎怀里。楚玄璎被抱得浑身一僵,不太习惯地拍了拍女子的后背,安慰道:“你别怕,他没有恶意,就是问问你叫什么。”
女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眨着大眼睛,抓过楚玄璎的手,甜甜地笑开:“我叫风桃。”
楚玄璎从没享受过此等美人在怀的待遇,内心简直诚惶诚恐,僵硬地说了声:“嗯,风姑娘。”
风桃姑娘又揽过楚玄璎的脖子,亲昵地在她胸口蹭了蹭,柔声问:“是你救了我吗?你叫什么呀?”
楚玄璎脑子一麻差点没顺口把自己真名给抖落出去:“楚......楚流云......”
楚玄璎突然就后悔起自己刚才没事闲的扶起这位黏人的风桃姑娘的手欠行为了。就应该让张溯扶,不行,还是奚羽吧,张溯的话太作践人家姑娘了。
张溯也是毁得肠子都青了,他这是救下个什么白眼狼?不搭理自己也就算了,还要抢他的男人?
于是张溯心情颇酸地拉过奚羽低声愤愤道:“我觉得这个叫风桃的女人有问题!”
奚羽丝毫没察觉出他们二公子翻天覆地的心路历程,还一本正经地观察了风桃一阵,笑说:“嗯,是有些黏人的问题。不过可能是因为楚兄魅力大吧,不仅招虫子喜欢,还招姑娘喜欢。”
话一说完便感到身边一阵冷风嗖嗖刮过,于是奚羽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不过楚兄还真是坐怀不乱,一看就是不好女色的良家公子!”
张溯被奚羽两句话安慰得舒畅一点,但回头一看风桃在楚玄璎身上蹭来蹭去还是碍眼得很。他急中生智将在墙角钻洞的虫子从地里挖出来不动声色地放到了楚玄璎身后,小声道:“虫子兄,劳烦帮小弟一把,他日定有重谢!”
虫子倒还挺配合他,抬头看见自己的主人后非常积极地扭动着小屁股朝楚玄璎身边爬去。
原本正疲于应对的楚玄璎忽然察觉怀里不安分的女子身体一僵,然后身形敏捷地从她怀中翻身而出,远远落在几步之外。身法的灵敏矫健丝毫不像一个身受重伤的弱质女流......
张溯兴奋地拉着奚羽,一副“你看,我就说她有问题”的形容,真不知道这位二公子怎么想的给开心成这样,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警惕起来吗?
楚玄璎的惊愕之色不言而喻。风桃的伤势她曾亲自查看过,并非作假。重伤之下尚能存有如此迅捷的反应,面前这位看似纯良柔弱的女子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将滕黄蛊从脚边捏起来,试探着靠近风桃:“你怕它?”
风桃手握一排细针护在身前,温柔娇嗔的小女儿姿态被饱含警惕的冰容寒光取代,但她的手却是颤抖着的,楚玄璎觉得,风桃刚才翻身而出估计已经耗尽她仅存的气力了,如今与她对峙也是强撑。
在确定风桃手里的细针奈何不了她的前提下,楚玄璎笑着走了过去,试探着发问:“不知风姑娘究竟是何身份?”
风桃抿紧唇,踉跄着向后倒退。
“早听闻‘彩袖’之人如绵里藏针,无孔不入。玉钟夫人手下‘风’‘林’‘火’‘山’四位天字级杀手更是各有所长,杀人无形。风姑娘贵为天字第一杀手,怎么沦落到如此境地了?”奚羽嘴角微翘,原本不确定的猜想此刻已基本如板上钉钉。女子手上被银针磨出的细痕,身体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以及刚才彻底暴露来历的翻身动作。对于别人而言,这些都是过目即忘的细枝末节,但对于他,已经足够判断出一个人的身份了。
只有楚玄璎——二公子身边那位年纪轻轻的高手,一招一式没有丝毫江湖痕迹,偶尔显露的武功也只是最基本的招式,让人无迹可寻。但似乎,直觉上有些像白虎堂那个行事隐秘的堂主,可惜白堂主平时当众出招的次数寥寥无几,奚羽还不能完全确定。
风桃被道破来历后索性把手垂了下去,彻底放弃抵抗。体力不支般瘫软地靠在墙上,苦笑道:“百晓公子果然好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