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纸飞机》颜七御

6、告白

　　然而这一拖，就又是快一个月。
　　新年的第一天，雪。
　　在步入一月的第一天就下雪在日本可以说是非常罕见了，细碎到几乎看不见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空落下来。因为是放假时期，少了孩子们的吵闹的街道安安静静的，坐落在细雪中间的精致的公寓和洋房，高低交错，像是尚且还在沉睡的孩子们，别有一番雅致。
　　按照原本的计划，三日月是应该回到东京和家里人一起过年的，结果赶得不巧，放假前的论文报告时间赶得过于紧张，竟硬生生的拖了好几天的任务才把论文的收尾工作完成的七七八八，结果害得三日月回家就躺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等到一大天亮拿起手机打算订票的时候，大大的“完售”二字占满了整个网络页面。
　　回家是不可能了，于是三日月后来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道歉，顺便说明自己这一次只能等到春假才能回去了，然后第二天——原本以为可以睡个难得的懒觉的新年的第一天，早上六点半，震耳欲聋的电话铃声响彻天空。
　　于是绝望地眯着眼睛，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很久才摸到放在上面的手机，迷迷糊糊地摁下了接听键：“喂，您好，请问哪位？”
　　“三日月！啊哈哈好久不见！我跟今剑来大阪找你玩了！难得的机会，要不要一起晚上去卡拉OK唱歌去啊？！啊对，还有小狐丸他也来了，我已经通知他了，晚上我们聚会，就在市中心那里，八点钟！等你过来啊！”
　　电话那端传来的是岩融中气十足的声音，异常爽朗的笑声瞬间把三日月的睡意吓掉了一半，三日月只觉得手机一震，然后他晃了晃稍微清醒的脑袋，一手支起上半身，一手拿着手机道：“我工作太累了，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这怎么行？！都是亲戚的，我们都过来了，你不到也太失礼了吧！回头小心我告诉阿姨他们啊！有吃的有吃的，到时候随意玩！我请客！好久没听过小三日月唱歌了！等你啊！”
　　啪叽，电话挂了。
　　三日月张了张口，最后默默地咽下想要说出来的拒绝的话，然后瞪了手机屏幕很久很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于是晚上还是乖乖的到位了。
　　其实严格来说，岩融算是他的堂哥，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笑容干净而爽朗，感觉他从小到大都不曾遇见过什么烦恼，像是有些一根筋，然而实际上心思也是非常细腻的，对待姑娘们更是非常的温柔。而今剑则是他的表哥，一个可爱的小个子，娃娃脸，天真烂漫的，笑起来像是孩子一样，一点都不像是比自己还大的哥哥。他自小就和岩融处的很好，比起兄弟的这层关系，两个人更像是连体婴儿，一刻都不离开对方，于是三日月杵在他们中间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相当的多余。
　　到达的时候雪又下起来了，路灯下昏黄的光，映衬着飞舞的细雪，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远处的霓虹灯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光辉，点缀了沉寂的夜色。三日月手里举着伞，老远就看见在卡拉OK闪烁的霓虹灯下，高大的岩融正笑呵呵地向自己挥着手，今剑更是一手扯着岩融的衣服，在旁边蹦起来打招呼，而小狐丸站在两人身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唇角微扬。
　　“哇哇哇！好久不见！小三日月一如既往地这么正经啊！”
　　“就是就是，原本以为你会更活泼一点的！简直比我们还要老气横秋啦！”
　　才刚放下伞，一大一小两个人就一左一右地扑上来，三日月只觉得身上一重，尤其是岩融，整个把手搭在自己肩上的时候就像是扛了一个铁块，结实的肌肉和强烈的冲力压得三日月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
　　“行啦行啦，别在外面冻着了，走了走了。”
　　于是三日月以及身上挂着的那两只就这么被小狐丸一脸无奈的推进了卡拉OK，四个人推推嚷嚷地付了钱，三日月从服务员那里接过小票，转身，正要往包间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洗手间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打闹声。
　　“白化病就是白化病，不就是个怪物吗？！有什么好理直气壮的？这么多年了，你个小怪物害死了他，转身就搬了家对我们置之不理，现在还好意思给我们发脾气？！”中年女子尖细而又毫不留情的讽刺的声音。
　　三日月皱眉，停住了脚步。
　　“我从来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冷静到可怕的声音，熟悉的低沉嗓音中有着隐忍的哭腔，“后来每年都去给他上花，我已经给他道歉了！我从那时候开始就从来没忘过他，我每天都在忏悔，都在为他祈祷，请问你还想怎样？”
　　“三日月？”小狐丸从旁边走过来，疑惑地拍了拍他的肩。
　　“你们先过去吧。”
　　转身，把手中的单子交给小狐丸，轻轻推开搭着自己肩膀的一大一小，随后眉头紧皱，径直向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走去。
　　吵闹的声音渐渐大了。
　　“我给你说啊，你就是个小怪物，灾星，恶魔。你滚得越远越好，最好别让我们看见你！”
　　三日月推开门，就看见鹤丸正站在洗手台边，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子一手叉着腰，上身微微前倾，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挨到一起，眼睛微微眯起，一身红裙异常的刺眼，指尖的香烟还在燃烧，袅袅青烟带着刺鼻的气味直冲鼻尖。
　　“阿姨，你这是无理取闹。我这辈子能遇见他我很感谢，但是我认为他没必要跟着你这样的母亲，我更没有义务遵守您的命令。”
　　女子张口，似乎还想反驳什么，然而三日月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了鹤丸面前，然后趁那女子微微一怔的功夫，转身，笑眯眯的道：“这么久了，还不回去唱你的歌吗？”
　　“老师？”鹤丸也是一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请恕我们失礼了。”转身，三日月向着那个女士礼貌地鞠了一躬以表歉意，另外一只手扯着鹤丸径直离开了洗手间。
　　岩融，今剑，小狐丸尚且还等在外面。
　　“我的爱人，鹤丸国永。”看见他们三人，三日月若无其事地歪头，紧紧牵着鹤丸的手，笑眯眯地向着他们介绍道。
　　剩下的四个人，包括鹤丸国永，都一脸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