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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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这种东西就算最后会演变为必然，然而当它发生的那个时间点，仍然是所有人措手不及的。
例如说不期而遇的雨。
例如说突然撞上来的人。
例如说碰上传言中很忙的队长们。
浅川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自己的侍卫拉到身后，连衣角都没被挨着，而被弹开的人撞上廊柱发出可怕的巨响，叫痛的声音迟了一秒才从那人口中发出，就空气中的酒味来看，那人是醉了，而且醉得不轻。
“我没事。”黑色浴衣在夜色中看得不真切，只有红色醒目异常。浅川赤扫一眼倒在地上的人，伸手就着律握着刀柄的手将出了鞘的刀推了回去。
“你推我——”醉鬼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年纪不大，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们，“知道老子谁么？！”
赤打量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估计是哪里的纨绔子弟吧，但没有理会的必要，于是便示意护住自己的武士往前走，但是醉鬼和平常人的区别就是理性被酒精彻底解放了，做出一些正常情况下不会做的事情。如果是醉鬼们的话，那闹事的可能性就是无需质疑的百分之百。
看着冒出来挡道的死神们，浅川赤懒懒地挑了下眉。
“还不快给成冈十七席磕头道歉！没教养的流魂！”一个也喝得醉醺醺的死神口齿还算清晰地叫嚣道，旁人纷纷附和吵闹，完全不想善终的样子。
浅川律安静地站在赤身前，没有拔刀。
真正武士与三脚猫的区别就是，真正的武士明明不动如山，但却给人利刃近在咫尺的压迫感。
鸦雀无声。
沉草屋毕竟是浅川赤的产业，片刻之后，身着明翠和服的老板娘带着侍女和小姓出现在走廊上。
仍然是温和到让人舍不得大声说话的微笑，片桐先是给自家的东家行了一礼，示意身边的小姓为浅川赤引路。才转身笑意盈盈地面对客人，“各位死神大人，实在抱歉……”
“给老子……我站住！”片桐话没说完便被推开，幸而带来的护院就在一旁，手脚利索地扶住她。另一边，浅川律以在场无人看清的动作连刀带鞘地将自己的兵器搁在扑上来的“成冈十七席”脖子上。
果然不应该为了避雨而走前门的。浅川赤看到突然闯进视线里的两个身影时心想。
浅川律尽职地将自家家主与其他人隔开，但惯常严肃的面孔上还是泄漏了一丝不悦，反观赤君，倒是神色如常，在两位队长面前维持了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嘴角挂着的浅笑恰当地停在语焉不详的弧度里，大贵族家主应该有的冷静淡定。
对面坐着的是八番队的队长京乐春水和十三番的队长浮竹十四郎。不过说是对面，其实房间并不大，离得算是很近——看了一眼那亮粉色的的外衣，浅川赤很明智地将视线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淡淡的药味不费力地窜进鼻腔里，瀞灵廷的两大病号，不期而遇，赤支起手臂托住右颊，上挑的眉角微微往上，目光没有掩饰在身着葱绿的女子与白发男子来回打量——身为老板娘的片桐恰好为浮竹斟茶，袅袅的轻烟模糊了执壶的手，萦绕在两人之间——显然颇有兴趣。
或许是注意到赤的目光，片桐优雅地转过头来，浅川赤勾起的弧度愈大，赶在温婉微笑着的女子前开了口，“片桐，去把那坛印着君影草的酒拿来。”
印象中除了萌绿似乎没着过其他颜色的女子眉眼一顿，但马上低头应承，“是，九大人。”
目送沉草屋的老板娘离去，浅川家主调转视线，意料之中撞上不修边幅的胡茬大叔，同样玩味的微笑，不言而喻。
方才的解围时白发队长落在片桐身上的目光中的关怀意味，无论是出于突发奇想还是一贯的好心，总之让人的思绪不得不往旖旎的方向前进发展。
“我们真是来对了是吧，十四郎。”八番队长冲着好友叫道，后者则一脸“又来了”的表情，转头对东道主致意，“浅川大人……”
“浮竹队长客气了，我也不过尽地主之谊，当然，也要感谢你们如此照顾沉草屋的生意。”浅川赤微微咬重了“沉草屋”三个字，似乎意有所指，但是稍纵即逝，在眼前堪称君子的死神捕捉到前转了个调，“京乐队长，今晚的酒可是仅有一坛，要尽兴而归。”
“哦？”显然提起了兴趣的花衣男子应道，“九殿下的藏酒哟，真是期待。说起来朽木家的酒真是让人念念不忘。”没有形象地陷入回味无穷的某队长不意外地收到好友无奈的眼神，对面的女子则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或许也能猜到——一个温文儒雅的君子一个痞子样的嗜酒大叔到底是怎么样成为朋友的呢？
浅川赤极少出现在人前，但是和眼前两位却也在几天前的婚宴上打过照面，于是在片桐端着酒回来前话题就在“朽木家的新主母”上徘徊着。
初夏萌绿的女子无论何时都有一种温柔的清新感，片桐羽悠的出身不甚明了，但是举止大方，相比川原家的公主现时朽木家的主母，倒是让人产生片桐才是大家闺秀的错觉。只见优雅地跪坐，左手扶着右手宽松的袖子，细若无骨的手执着酒壶，微微翻腕，清澈无色的液体便沿着优美的曲线注入酒碟里。
浅川赤看了一下自己小几上的酒碟，浅浅的不过三口，对面的京乐队长却是满满的涟漪荡漾，而浮竹，翠色和服的女子正好直起身，从衣裾的缝隙来看，也是浅浅的一指之厚。视线往上一挑，正好碰上白发队长和善的微笑，于是本来就挑着的眉向越高的地方动了一下。
“两位队长，请。”浅川家主以无可指摘的礼仪敬了酒，清冽的酒在沾唇的时候，背后传来了某种隐秘的声响，但是浅川赤还是勾了勾嘴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入喉并没有酒的热辣，只是清清淡淡，没有半点刺激的温热从喉间延伸到胃部，这种酒，就像开在乱石边的君影草，与世无争的雅致。
放下酒杯，映入眼帘的先是瀞灵廷有名的酒鬼大叔眉间的微蹙，随即变散开了然地一笑，“好酒。”
“嗯，真的不错。”白发的死神也点了点头。
“羽悠曾听人说过，好酒的话，似乎能喝到酿酒人的心情呢。”沉草屋的女老板微笑地插了一句，再次为客人们斟酒。
“片桐美女说的不错，九殿下，这酒叫什么名字？”京乐队长桀然一笑，和十三番队长的君子不同的豪爽。
“不知道。”浅川赤放下酒杯让片桐斟酒，爽快的回答让翠色和服的女子手震了一下。
“哦？”
“酿酒之人是家母。”
在场的人似乎都没想到赤会说出这句话，毕竟浅川家主的母亲并非原配是瀞灵廷公开了的秘密，因此气氛像是被打了一个重音号，顿了一下。
而语毕后，浅川家的现任当家便无遮无拦地直面十三番队长，目光中有几分探寻的味道——没有半分遮掩的意思。
因为身份的缘故坐在赤身后的律不由得再次眉头紧蹙——浅川赤的任性真的让人无话可说。目光低了一分从女子坐直的腰背移到停在半空的酒碟上，片桐因为失手而满斟的酒平静无纹。
“片桐也坐下一起喝吧。”亮粉色大衣的大叔笑着叫了一句，打破沉默的古怪气氛，“别浪费这好酒。”
浅川赤瞟过片桐，点了下头，手持着酒碟凑近浅色的唇边，不期然地从背后传来熟悉的低沉男音。
“家主。”
酒碟里的酒因为吐气而荡起涟漪，持酒的手停在离唇边一公分的地方顿住了，然后施施然移开，嘴边勾出一缕无奈的浅笑，没有回头，“律，你替我喝了吧。”
或许是对浅川家主与侍卫的故事耳闻已久，面对真人真事反倒是不觉得惊讶，只有某个不良大叔暧昧的目光不断来回打量。
明翠的老板娘则掩袖微笑，显然明白律的心思只是——律君你不知道就算是为她好，九大人的任性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这是一场异常和谐的诡异酒宴。而那些或有或无的弦外之音，是否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