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雪舞梦影

2、黄土陇头泣无缘

　　“阁主，此处甚是荒凉，还是回去罢？”橙鸢淡淡说道。
　　孟颜回头，望了一眼，慢慢起身道：“你们跟随我有十年了吧？”
　　“是的，阁主！”七人回答道。
　　“十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恶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时我在此崖边立下重誓，定要他们血债血偿。”孟颜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十年前的画面，那一段深埋在她心底的记忆渐渐地被唤醒了……
　　那时十三岁的孟颜躲在小土丘之后，口中低低地唤着：“枫哥哥，我怕，我好害怕啊……”
　　在孟颜前面厮杀的男子好像听到了那轻柔的声音，甩开了身旁的杀手，退到了孟颜的身旁。
　　“枫哥哥，你回家吧！小颜会害了你的！”
　　“快趴下！”那个男子抱住孟颜躲在土丘之后，接着“轰”的一声爆炸了。
　　当他们起来时，只剩下那些杀手的残肢断臂和血肉模糊的尸体了。
　　“枫哥哥，好厉害哦！我们可以回家了，可以去过隐居的生活了吗？”
　　“是的，小颜！”那男子淡淡地说。
　　“那走吧！”孟颜拉起了枫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跑着。突然感到枫的手从她的手中脱落，转身看到他倒在了地上，他的背上已是血肉模糊。
　　“枫哥哥！”泪水如泉涌出孟颜的眼眶，“小颜真的是魔鬼吗？”
　　“当然不是！小颜是最美的天使，是我心中永远的天使……”
　　“枫哥哥！”孟颜轻轻地唤着他，可是这一次，枫永远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枫的手从孟颜的小手中滑落，再也没有紧紧拽住她。现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关心她的人，也离她远去了。
　　此时的孟颜并没有泪如雨下，那张充满童稚的脸上满是仇恨。她用那双小手挖出了一个坑，从白天到黑夜，把枫埋在了那里。
　　“母亲，谢谢你还教会了小颜这些。枫哥哥，小颜会替你报仇的，无论是那些杀手，还是那些自命清高的名门正派，小颜会让他们碎尸万段，忍受蛊毒、万虫钻心之痛，死无葬身之地的！”孟颜跪在枫的坟前，从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邪恶。孟颜的脸上戴上了人皮面具，那是枫的样子。
　　“枫哥哥，对不起！小颜从这一刻起就是真的魔鬼了！”
　　“阁主！”橙鸢轻声叫唤着孟颜，孟颜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你们是否真心忠于我？”孟颜从坟前起身问道。
　　“没有阁主我们也不会有今天，此生我们只追随阁主一人。”橙鸢说道。
　　“但是我们要对抗的是江湖上最大的暗杀组织——秋，还有那些自命清高的名门正派，这可是与整个武林公然为敌啊！”
　　“我们愿誓死效忠阁主！”七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孟颜侧过身望着天边的夕阳，落日的余晖撒在她满是稚气的脸上，但是她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了。
　　枫哥哥，小颜此次染指江湖，我要让他们为十年前的杀戮付出代价，死的代价，但小颜会保护他们的，我不会再让关心我的人为我而死了。
　　“阁主，该回去了！”橙鸢走到了孟颜的身边，又一次说道。
　　“等等！”孟颜又一次跪下了身子，在这个无名的碑上刻下了几个字，楚玉枫之墓。
　　“走吧！”孟颜淡淡地说。
　　橙鸢回头看着那个墓碑，笑了笑，随着孟颜一起下山去了。
　　回到天颜阁，孟颜禀退了所有的人，独自一人去了天魔宫的地下室。
　　孟颜低下了头，血蛊从她的袖中爬了出来。
　　“那家伙可真厉害啊，竟然让蛊毒虫这么快就变成了血蛊。”
　　“阁主，我是橙鸢。我有事想找阁主说说。”
　　“进来吧！”孟颜收起了血蛊来到了天魔宫的正殿之中，慢慢地坐了下来。
　　“阁主。”橙鸢走到了孟颜的身旁。
　　“有什么事就问吧，橙儿！”
　　“阁主，今天在断崖边的坟墓中所葬之人是……”橙鸢顿了顿，“他是为阁主而死的人吧？”
　　“他是我这一生中除母亲之外最关心我的人了。”孟颜示意橙鸢坐下来，然后悠悠说道，“我母亲是被江湖上称为妖女的颜瑰，我母亲一直想过平凡的生活，便与行商的父亲孟翔成了亲。可是，江湖上那些名门正派说我母亲是邪魔，要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之后，他们就召集了很多门派追杀我母亲。我五岁那一年，父亲惨死在暗杀组织——秋和神幻山庄的手中。我与母亲在西域躲了七年，后来回到中原投奔我父亲昔日的好友楚凡。那一年我认识了楚玉枫，他像哥哥一样疼惜我、爱护我。可是世事难料，好景不长，一年后，得知真相的母亲带着我离开了楚王府，玉枫为了我也背弃了他的父亲。而母亲还是惨死在了‘秋’的手中，我也自然而然成了那些名门正派追杀的新的对象。玉枫与我四处躲避追杀，但是，他最终依旧惨死了……”
　　孟颜含着泪轻声抽泣着。
　　“阁主，我们定会帮你复仇的，一定会！”
　　“尽力就好！我不希望连你们都理开我！”后面的那句话孟颜说得很轻很轻，以至于橙鸢什么都没听到。
　　“阁主，你很爱他吧？”橙鸢突然问道。
　　孟颜轻轻点了点头：“你看到我旁边刻的小字了？”
　　“是的。‘爱妻孟颜立’，阁主，这样好吗？”
　　“没关系。”
　　“可是，黄泉和蓝落都会介意吧！”
　　“但紫陌和绿纱倒会高兴些吧！”
　　“原来阁主都知道了，那阁主想怎么做？”
　　“顺其自然吧！想必他们自己也该明白了。橙儿，其实你也喜欢黄泉的吧，当时又为何放弃呢？”
　　“紫陌是我的好姐妹，而且比起我来她更加孤独。我不能伤害她的。”
　　“还是红袖和青衣他们俩最好啊！”孟颜叹了口气，故意岔开了话题。
　　橙鸢微微笑了笑，低头说道：“打扰阁主多时，橙鸢告退。阁主早些歇息吧！”
　　孟颜没有回答。橙鸢轻轻退出了房门外，关上了门。橙鸢知道，孟颜一定有什么烦心之事，否则是绝对不会在天魔宫内休息的。
　　孟颜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屋顶的横梁。她羡慕他们七个人，因为他们能够选择，可以追求。可是，她连这点权利都没有，死亡已经阻隔了她与枫之间所有的一切。
　　枫哥哥，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有缘无份吗？果真如此的话，当初小颜就该永远待在西域，小颜宁可这一生都没有遇到枫哥哥。
　　孟颜累了，虚弱的身体蜷缩在座椅上，轻轻抽泣着……
　　枫哥哥，你在那儿一定很孤单吧！小颜会来陪你的，等小颜替你报仇之后。小颜不会让命运主宰我的……
　　黄土陇头泣无缘。
　　孟颜坟前的那滴泪是她在掀起江湖的腥风血雨之前最后一滴善良的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