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杏林》悦子十六

12、去延安

　　赵小源的伤在王家东一进已经养好，她起床了，出去走走。她在卧室里实在不愿久留，那是王锦柏和木林子的婚房，墙上还挂有王锦柏和木林子的结婚照，木林子瓜子脸，双眸清澈，笑得非常的甜美，脸颊白里透红，喜悦之情好象要蹦出来一样，美丽无比。她是取下也不是，不取下也看着难受。打开橱柜，匆匆而回日本的木林子留下的衣服也挺多，光当时极为时髦的胸罩就挂有二十多个。连衣裙有白色、淡绿色、粉色和桔色等十几条，布风衣、呢大衣和长毛大衣也挂了一大排，真是碍眼的很。
　　赵小源离开了东一进王锦柏住的卧室，走在东三进和东四进的路上。
　　这东三进和东四进的两边住的全是小家庭。王锦苓和王氏诊所的李阳光医生结婚，生了两儿一女，大儿子十一岁，二儿子九岁，女儿八岁。王锦纶娶了个布店人家的姑娘，叫薛萍，生了三个儿子，老大八岁，老二六岁，老三四岁。王锦经娶了个在邮电局当公差人家的女儿，叫高如玉，生了两男一女，老大七岁，老二四岁，女儿两岁。王锦练娶了个地主人家的姑娘，叫方秀美，生了两个儿子，老大五岁，老二三岁，且方秀美又有孕在身。王锦芍嫁给本草堂刘力医生，生了一女一男，女儿六岁，儿子四岁。王锦堇也嫁给了王氏诊所的医生，叫吴栋，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八岁，二女儿六岁，儿子四岁。
　　这么多的孩子，叽叽喳喳，吵闹得很，赵小源见了，感到烦。
　　这时，王锦堇端着饭碗，在追儿子喂饭，儿子跑着，不肯吃。
　　赵小源说：“锦堇，要给孩子一日三餐，定时间吃饭。不要一日多餐，不停地喂，不要追着强迫喂。”
　　王锦堇说：“那不饿了孩子？”
　　赵小源说：“孩子有点饥饿感，胃口才好。孩子已经够大了，要养成孩子自已吃饭的习惯！”
　　王锦堇没好话了，说：“我看你，还未当上少奶奶，就能得够呛。你又没生过孩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赵小源被堵的哑口无言。
　　赵小源气不过，去找赵昭评理。
　　赵小源对赵昭说：“姑妈，你看你女儿，我好心说话，她却把好心全当成驴肝肺了，用话堵我。”
　　赵昭问：“什么事呀？”
　　赵小源说：“你的宝贝外孙，锦堇的儿子，不肯吃饭，锦堇非要在后面追着喂。我劝她孩子不能这么养，她就回我是能得够呛。”
　　赵昭：“我当什么事呢，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管她干吗？”
　　赵小源说：“姑妈，你坦护女儿！”
　　赵昭说：“不是我坦护，是你没事找事！”
　　赵小源生气走了。心想，既然姑妈说不要管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我得管管大事。
　　赵小源找到了管家王红花，问：“大妈妈，我想了解《昆云王氏中医诊所》包括米行、药行和百货行一个月的收入各是多少？”
　　王红花听了，心里极不舒服，说：“真不好意思，王氏产业收入的事，我从不跟别人讲，只有我跟老祖宗两人知道。以前虽然当家人是你婆婆静泉，可她只关心诊所医务之事，从不问及王家各个分支的收入情况，只要求我为锦柏在天平买地建医院积蓄一些钱。可以说十几年来王家收入多少，我想汇报给她听，她都不听。你小小的少奶奶，却迫不急待想知道？”
　　赵小源说：“作为少奶奶，我不该知道吗？”
　　王红花也不客气，说：“看在锦柏的面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想上哪就上哪吧，不该你知道的，你问也没用；该你知道时，你不问也会告诉你的！”
　　赵小源气得要命，感到自已无处可住，无处可去，无地能容，干脆回娘家了。
　　县长太太见一脸沮丧的女儿，问：“女儿呀，王家就这么难蹲？”
　　赵小源说：“屋里墙壁挂的、橱柜里放的，碍眼得很，看了不舒服；东四个进大人合不来，一大群的小孩见了又嫌烦，一天都蹲不下去！”
　　县长太太问：“你在王家处处受气，那锦柏什么意思？”
　　赵小源说：“他呀，送一个大姑娘去延安，说好就一两天的，结果呢，都两个星期了，还不见人影？”
　　县长太太问：“就是那个大眼睛的姑娘？”
　　赵小源说：“就是她，叫佘敏！”
　　县长太太跳了起来：“那佘敏可是个漂亮的姑娘，两只大眼睛水灵灵的，初来乍到就和锦柏打得火热！走路呀工作呀一直在一起，像胶水一样粘在一起，和锦柏形影不离，连我都看不惯。不好，锦柏两个星期都没归来，八成跟大眼睛的佘敏离家私奔，到外面鬼混做露水夫妻，成双入对，早就睡上了，你还在这守活寡！王锦柏是结过婚的男人，对男女苟且之事早驾轻就熟了！普天之下哪个猫儿不沾腥，有几个男人不好色！”
　　赵小源养尊处优，又有高等学历，哪受过如此委屈，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县长太太叹了一口气：“幸亏你俩没有办婚礼，好在还没圆房，否则吃大亏了。”
　　赵小源决定不回去了，听妈妈的话，和王锦柏恩断义绝！

　　王锦柏和陈锦树骑马回来了。他俩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找王红花。找到后，陈锦树把帆布包往她面前的桌子上一抡，说：“大妈妈，这是佘敏交给你的。我们刚走的第一天，车子被土匪炸翻，我们被土匪抓住了。土匪见佘敏长得漂亮，就要佘敏当压寨夫人。佘敏想了想就答应了。夜里，我们把土匪灌醉后，佘敏拿了十根金条，和我们就大摇大摆下山了。”
　　王红花说：“十根金条？”
　　陈锦树倒提起帆布包，把金条“哗啦啦”倒出，问：“大妈妈，你看是真货吗？”
　　王红花看了看，又用手掂掂份量，说：“真货，不假！”
　　陈锦树说：“佘敏交待，这金条就给大妈妈保管。如果有一天锦柏哥要在天平市设王氏医院总部，就把金条用上，算她也出力了。如果不设，这金条就交大妈妈用，只要用在王氏诊所就行了！”
　　王红花眼睛湿了，说：“多好的姑娘呀，她人呢？”
　　陈锦树说：“回延安了，延安离这里骑马都要四、五天时间，这辈子可能与佘敏再也见不着面了！”
　　王红花着急了：“佘敏她，太象静泉了！我的天呀，佘敏你为什么要走呀！你不能走呀！包括我在内，王家上上下下这么多的女人，个个只护着小家庭，对钱、房和物都斤斤计较，谁又有你这无私的和博大的胸怀啊！老天呀，这么好的姑娘，比我王红花都要强出许多，到哪里还能找到啊！”

　　王锦柏回到卧室，里面空荡荡的，赵小源不在。
　　仆人告诉王锦柏：“少爷，赵小源前几天就背个包袱回娘家了，而且是气呼呼的，问她话她都不理采。”
　　王锦柏忙往赵府赶。
　　到了赵府，县长太太见王锦柏来了，却不让王锦柏进门，堵在门口，劈头盖脸骂道：“你在外面风流了一番，和别人露水夫妻做够，沾过腥，尝罢鱼，与美女成双入对，鬼混一番，然后才逍遥自在、摇头晃脑地回来了。让小源独守空房？告诉你，小源不守了！你俩没办过婚礼，又没圆过房，就此各分东西！你走你的阳光道，小源走她的独木桥，好了吧？”
　　王锦柏：“妈妈，怎么回事？”
　　县长太太说：“我不是你的妈妈，我受授不起！你还没明白我的话吗？”
　　王锦柏见和她说不通，就喊：“小源，小源！”
　　赵小源出来了，她说：“王锦柏，你家王氏诊所我蹲不下去，东四个进我蹲不下去，你和木林子的婚房我也住不下去。我在那儿没人看我顺眼，包括老人，中年人，孩子！我对他们也看不顺眼，我对你也同样看不顺眼。你王锦柏不务正业，虽为博士，不去研究医学，做学问。不是去打仗，就是去陪女人，送女人。一送就是十几天，百分之百地在外面和大眼睛的佘敏成双入对，做露水夫妻，干男女苟且之事了！我堂堂西南联大的学生，没想到会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会有这样的结局！”
　　王锦柏还想挽回，说：“小源，你说些什么呀，哪来的成双入对，做露水夫妻？完全没有的事。你别猜疑，有什么事，回王家慢慢向你解释，回去说清楚，回去再商量行吗？”
　　赵小源说：“我已经看透你了，没什么可商量的，也毫无商量的必要！”
　　王锦柏说：“小源，你原先不是这样的！”
　　赵小源说：“原先，算我瞎了眼！算我有眼无珠！不认识人，认识错了人，我赵小源和你已恩断义绝！”说完，把赵府大门关闭，将王锦柏拒之门外。
　　王锦柏面对赵府关闭的大门，愣了会，转回头，默默地往回走。
　　走到半路，王锦柏终于忍不往了，他仰天长啸：“妈妈，我真的感到小源很好，很爱小源，很想娶小源，可是小源却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王锦柏回去，告诉王红花：“大妈妈，小源回家去，不肯回来，不要我了，和我一刀两断了。”
　　王红花问：“她家人怎么说？”
　　王锦柏说：“这也是她妈妈的意思。”
　　王红花问：“定下来退婚了？”
　　王锦柏说：“根本就不承认已结婚，没有退婚的说法。说我俩没办过婚礼，没圆过房，算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见我去，骂我一通，关闭大门，把我拒之门外了。”
　　王红花反而开心起来，说：“好，太好了！是她们回掉婚事的，一点都不可惜！怕只怕找不回佘敏了，怕只怕我的好儿媳妇被别人抢走了！”
　　王红花叫上陈锦树，说：“干儿子，马上保驾少爷去延安，一定要给我把少奶奶佘敏娶回家！”
　　王西淮这时就站在一旁，他说：“别急，你还没问锦柏同意不同意去呢？”
　　王锦柏说：“我想等个三、五天，等小源心态好了，恢复了平静，再去找她，向她好好地解释清楚，我不相信小源真的不要我了。”
　　王红花说：“那过了三、五天，小源仍然不要你，可怎么办？佘敏去了延安，延安的男人多得很，比女人多出几十倍，佘敏又那么的漂亮。到过了三、五天，小源仍不转变态度，你赶去延安又需要三、五天时间，这两个三、五天，佘敏早被延安的其他男人抢走，当上别人的妻子，那就糟了。”
　　王西淮说：“不会那么快吧？”
　　王红花说：“还不会呢，，我急呀，真急死我了！我怕找不来佘敏呀！不论去救人，还是去取鬼子大佐的人头，还是在王氏诊所医病，佘敏和锦柏配合默契，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天下之大，女人之多，也只有佘敏这样无私心的姑娘才配做王家的儿媳妇，才配做当家少奶奶！”
　　王西淮说：“你这么一讲，他俩还真配！”
　　王红花补上一句：“静泉生前就最喜欢佘敏了，说可惜收不了佘敏当儿媳妇，还说木林子和小源能力有限，都当不了王家的当家人，唯独佘敏可以，想收佘敏当女儿，把佘敏留在王家。还说要我帮她搞个收女儿的仪式呢。儿子，你妈妈真的对我说过，还问我放在哪一天搞仪式收佘敏当女儿呢？”
　　王西淮说：“静泉也这么对我说过，说很想收佘敏为女儿，把佘敏留在王家。但静泉说，佘敏只当女儿，如果当不了儿媳妇，怕委屈了佘敏，怕留不住佘敏。”
　　王红花说：“是呀，静泉一直希望能留下佘敏，培养她在王家当家的。”
　　王锦柏听了，一直紧锁的眉舒展了，他说：“谢谢大妈妈，谢谢爸爸，既然小源把我拒之门外，不要我，我一刻也不想等了，这就和锦树去延安找佘敏，完成妈妈的遗愿，把佘敏娶回家！”

　　却说两个年轻人骑着快马，一路风驰电掣，路过牙门县，几个伪军想阻拦，王锦柏一阵驳壳枪子弹扫去，双马飞驰而去。
　　行至厝县，又有伪军来拦，陈锦树一阵驳壳枪子弹扫去，双马又闪电般飞驶而过。

　　赵府，赵小源的闺房里，高大的梳妆台的旁边，是一张横着放的写字台，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写字台放着一本敞开的书，书里的内容却看不进去，没有心思看。
　　赵太太进来，说：“女儿，我见你一整天都愣着，不看书，也不写字，怎么了？”
　　赵小源却流泪了，如玉般美丽的脸蛋挂满了泪珠。
　　赵太太说：“女儿，你哭了？”
　　赵小源则哽咽起来，说：“妈妈，妈妈，我不想离开锦柏，我爱锦柏，我心里一直在想着他呀！”
　　赵太太说：“他都跟佘敏做露水夫妻了，你还想他干吗？”
　　赵小源说：“不会的，我想了好久了，别人会，锦柏却不会的！”
　　赵太太说：“你怎么肯定他不会的？我看就有可能，我是过来之人，我知道，天底下哪个猫儿不沾腥，哪个男人对漂亮的姑娘不动心？”
　　赵小源说：“别人会，但锦柏不会的，真的不会。我向他打招呼，说我准备到华北战场当战地记者，他送我回家，在家门口，我抱着他，吻着他，要他陪我过夜，我甚至要把我少女的初夜权赠送给他，他却不肯接受，含着泪推开我，含着泪拒绝我了。他说如果真的与我同床，就是轻薄了我，也是轻薄了木林子。妈妈，锦柏是个尊重人，讲原则的人，怎么会和佘敏私奔，成双入对，做露水夫妻呢？”
　　赵太太说：“那是因为他心里没有你，不爱你！”
　　赵小源说：“锦柏怎么可能不爱我？他如不深深地爱着我，心里没有我，会冒着九死一生的生命危险，骑马赶到华北战场的宏村救重伤不能动弹的我吗？当时我只能躺在担架上，我们被四、五百个鬼子包围，成百杆枪一齐朝我们射击，枪林弹雨，多危险啊！锦柏不仅要杀敌，还要保护我，差一点就没命，逃出来纯系万幸啊！”
　　赵太太听了，犹豫起来，说“莫非，莫非真是你说的这样？”
　　赵小源说：“妈妈，锦柏确实深爱我啊！不可能象你讲的那样在外面跟佘敏做露水夫妻！他以前不轻薄我，不愿和我同床；也不会轻薄佘敏，不会和佘敏同床，在外面与佘敏做露水夫妻。”
　　赵太太说：“你说的对，我们可能真是错怪了锦柏。妈妈真是糊涂啊。我俩赶快去王家吧，向锦柏陪礼道歉，把你交给他，恢复你俩的夫妻关系。”

　　赵太太和赵小源赶到东一进，跨入王锦柏的卧室。
　　王锦柏卧室里的床上已罩上了一张白布罩子，橱柜上的东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墙头挂的王锦柏和木林子的照片也没有了，很显然仆人已经打扫完毕，王锦柏不再居住了。
　　王红花听仆人汇报，就过来了。
　　赵太太说：“亲家母，锦柏呢？”
　　王红花说：“怎么还称我亲家母？你们不是说没办婚事，没圆房，不承认这桩婚姻，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吗？小源和锦柏恩断义绝，一刀两断了吗？”
　　赵太太说：“误会了，我们误会锦柏了，以为锦柏送佘敏十几天没回来，与佘敏在外面做露水夫妻了。”
　　王红花有点生气：“就是做露水夫妻，又怎么样了？也与你们毫无关系！”
　　赵小源哭道：“大妈妈，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怀疑锦柏，不让锦柏进我家的房门，把他赶走，抛弃锦柏。我想通了，锦柏绝不会和佘敏做露水夫妻，锦柏不是那样的人，锦柏人呢？”
　　王红花说：“去延安了，和锦树骑马去延安，向佘敏求婚了。”
　　赵小源哭道：“大妈妈，那我住下，我就住在这儿等锦柏好吗？”
　　王红花说：“水已经泼出去，还怎么收回来？不必住这儿，不用等，等也没有用，没看见屋里已收拾干净，被单床单已洗，床已上罩套了吗？墙上挂的锦柏和木林子的结婚照也取下了吗？锦柏不会回来了。王家答应过弼时先生，要为延安效劳一年半载的。所以锦柏要留在延安的医院帮忙，短时间不会回来。就是回来，已经抱个娃娃回来，给我添了个孙子回来了。”
　　赵小源听了，更是大哭，美丽的脸蛋流满了泪水，哭昏倒于地上。

　　王锦柏和陈锦树骑着两匹快马，一路奔驰。
　　延安到了，抗大到了。学校一片安静。
　　佘敏在教室里坐不安宁，心里烦躁得很，老师讲课，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同学说话，她也不知说些什么；下课铃声响了也不知道下课，午餐了也不知道去打饭。她感觉周围的环境不对，操场不对，围墙不对，树也不对，连空气都有点不对。几天下来，天天如此。这一天，她更感到心跳加快，六神无主，坐立不安。她侧脸望去，简直不敢相信了，一位无法忘怀，昼夜都在脑海里魂牵梦萦的男人，永远藏在心底挥之不去的男人，就站在学校的操场上，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真。
　　佘敏不上课了，不顾一切地冲出教室，扑过去，张开双臂，扑向王锦柏的怀抱。然而，到了王锦柏的跟前，她却刹住了脚步，将张开的双臂垂了下来。
　　王锦柏说：“佘敏，佘敏，我来找你。”
　　佘敏犹豫道：“你怎么跑到延安找我？”
　　王锦柏说：“我爱你呀！”
　　佘敏哭了，抱住王锦柏。
　　两个流着泪着的人抱紧在一起。
　　佘敏终于将王锦柏推开，问：“你不是要娶赵小源的吗？”
　　王锦柏说：“小源不要我，抛弃我了。”
　　佘敏担心地问：“我不相信，不可能。她不住在你的卧室养伤的吗？”
　　王锦柏说：“她已养好伤，早离开我家。我上她家找她，她妈妈不让我进门，她也把我拒之门外，和我恩断义绝，一刀两断了。”
　　佘敏仍旧疑惑，问：“那是为何？”
　　王锦柏说：“她俩怀疑我送你走的十几天，不是真的送你，而是和你在外面鬼混，睡在一块，做露水夫妻了。”
　　佘敏释怀，坦然道：“说我俩做露水夫妻，睡在一起，那又怎么样？那就像她俩说的，睡在一块，做露水夫妻吧。我愿意，我乐意，我巴不得呢！”
　　两人又拥抱一起。
　　王锦柏说：“佘敏，谢谢你，没忘记我。”
　　佘敏开心地说：“我也谢谢你，来找我。我真的很想念你，无时不刻地在想念你啊！”
　　弼时先生听说王锦柏到了，走过来，喊道：“是小侄儿王锦柏吗？”
　　佘敏告诉王锦柏：“来人是弼时先生。”
　　王锦柏听了，和佘敏分开拥抱，说：“弼时伯伯，我是王锦柏，我骑马来到延安，找佘敏，来向佘敏求婚！”弼时先生在他的心里，是很尊敬的长辈。
　　弼时先生说：“小侄儿，我的博士侄儿，先别向佘敏求婚，去干正事，医院有急事，你马上到医院投入切颅战斗！”
　　王锦柏立马被领往延安医院。
　　好几个人都问：“这么年青，行吗？”
　　弼时先生笑道：“有个成语叫有志不在年高，你们马上就能够理解这个成语的含意了！这年青人是医学博士，水平极为高超，他作为主刀抢救脑部受伤的沧城县委书记时，他的助手，是中国民间四大名医之首的老医生！”
　　原来，前线送来的伤员中，就有两位是脑部中弹的战士，而唯一能做脑部手术的医生到百里之外的分院有事去了。
　　王锦柏检查起病人的伤，做手术。
　　弼时先生和一干人一边等着他，一边和佘敏交谈。
　　王锦柏做完手术，弼时先生和一干人仍在等着他。
　　王锦柏出来，说：“手术很成功，很顺利。”
　　弼时先生说：“我是弼时，谢谢你，小侄儿。”
　　王锦柏第一次端详父母的好友，他四方脸，戴一付黑边眼镜，鼻下浓浓的胡子，拿一个绛红色的烟斗。
　　弼时先生笑眯眯地说：“你现在有两个称呼，知道吗？”
　　王锦柏盲然无知，摇摇头。
　　弼时先生拿出一个盒子，说：“这是中国共产党第八十九枚《抗日英雄勋章》，荣获此枚勋章的是苏城地区抗日英雄，你的妈妈静泉女士，所以你是《抗日英雄勋章》获得者的家属！这勋章本是在下个月叫新四军奉送到你家的，现在就由我直接交给你收下吧。”
　　王锦柏恭敬地接过神圣的勋章。
　　弼时先生说：“第二，我征询过了，佘敏已同意了你的求婚，答应嫁给你，你是延安的女婿！”
　　王锦柏的脸通红，但他将佘敏拉到身旁，说：“弼时伯伯说得对，我王锦柏是延安的女婿！弼时伯伯，我和佘敏可以在延安举行婚礼吗？”
　　弼时先生说：“求之不得！如不嫌弃，我的窑洞就是你俩的婚房！”
　　弼时首长将窑洞腾出给年青人当婚房，就此传为佳话。

　　王锦柏和佘敏在延安周边地区度了一个星期的婚假。其实他俩也不算度婚假，而是小夫妻同陈锦树一道，去深山采张接骨提供秘方的草药，草药采齐之后，也就回到了延安，在佘敏的宿舍里碾制草药。

　　却说在延安医院，让常人无法理解的事，开始发生了。
　　有一位张连长，是位英勇无比，很出名的八路军战斗英雄，却意外中了蛇毒，全身发紫，奄奄一息，濒临死亡。就当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连医生和护士都掉下眼泪的时候，护送来的战士弯下腰扑在张连长身上痛哭的时候，王锦柏站出来了，他把袖子一捋，说：“抽我的血吧。”
　　有个叫祝中林的女医生问：“抽你的血有用？”
　　王锦柏说：“试试看，不试怎么知道？我的血，可能对医蛇毒有用；我的血型，是万能血型。”
　　护士问：“抽多少？”
　　王锦柏说：“一百cc吧。”
　　血抽过了，祝中林问：“针打在什么地方？”
　　王锦柏说：“离心脏最近的主血管。”
　　医生祝中林和护士不敢往心脏附近打针，王锦柏就自已上阵了。他扒开张连长的上衣，在赤裸的胸脯之间用手量了量，就用酒精在胸口消毒，就这么一针，直接扎在张连长的胸口，还离心脏的左胸更近一些的距离。几十个医生护士和伤病员屏住呼吸，都看着，心全都被吊起来了。
　　然后，扎三根银针，稳住张连长的生灵。
　　然后给张连长挂点滴，点滴的药水是王锦柏到医院药房自已配制的。
　　再然后，用手术刀把张连长发紫黑色的脚和腿划了几刀，用嘴吸毒，吐出发黑的毒血，毒血吐了一大盆。
　　一天之后，张连长脸色转变了；二天之后，紫黑色的脸泛红了；第三天，呼吸的气变有力了。后来，手指头能动弹，眼睛睁开了；再后来，起床要如厕了。一滩其臭无比的便溺出来，熏得众人到处乱逃。
　　人们疑惑地询问王锦柏的血是怎么回事？
　　佘敏开玩笑说：“那是神童王锦柏的血，简称神血！”
　　战士受伤而来延安医院诊治，同样的在一个战场，同样的断了胳膊，王锦柏用手捏呀捏的，捏了老半天。护士要上药了，王锦柏说停下，你上药不行，要换成他太太佘敏上药。果然，就佘敏用自己碾制的药上药的这个战士，断胳膊几天就好了；别的断胳膊的伤员，伤筋动骨要养一百天，离伤好还早着呢。
　　人们又问怎么回事？为何非要他太太上药才好得快？
　　佘敏又开玩笑说：“那是做太太的我身上沾了点王锦柏这小子的精气和汗渍。”
　　叫人不可相信，但又不能不信。不信，为何伤好的比别的伤员快呢？，
　　佘敏自然清楚王锦柏的苦衷，只能给他打这样美丽的圆场了。否折，说是她中途掉包换了自己碾制的草药，要他公布张接骨的祖传秘方，不要了他的命？要他违背誓言，遭天打雷劈？

　　延安医院有个医院的负责人包羽逸找到王锦柏，说：“将派你去干另一项工作。”
　　王锦柏问：“哪一项？”
　　负责人包羽逸说：“痔疮。”
　　王锦柏说：“好吧，可是，痔疮我没接触过呢。”
　　包羽逸说：“没接触过，就得去学！”
　　王锦柏说：“好吧，我去痣疮科了解了解，研究学习。”
　　王锦柏到痔疮科当开刀医生的助手了。

　　王锦柏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他在痣疮科蹲了一月之久，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竟有一个惊世骇俗的发现，到昆云王氏诊所研究数月之后，开创了千古以来中医的一项发明。

　　有一天，有位何科长在张连长的陪同下，右手吊着绑带，左手捧了一大把鲜花送给王锦柏。他是被枪弹打断了胳膊，自以为右手残废无疑，却被王锦柏神奇般地接好，来感谢王锦柏的。他俩到处找不到王锦柏，就动员护士们找，终于在痔疮科找到了王锦柏。
　　护士说：“好几个战士等你接骨呢，你怎么蹲痣疮不出来？”
　　王锦柏接过何科长送的鲜花，对护士说：“那我给战士接骨吧。”
　　王锦柏到了延安医院已有二个月了，他恋家，恋昆云县的氛围，恋《昆云王氏中医诊所》，想回去，就委婉地对弼时先生说：“弼时伯伯，我到延安来，是向佘敏求婚的。谢谢弼时伯伯帮我和佘敏成了亲。我想为弼时伯伯效劳两个月再回去，现在虽已效劳了近两个月，却没能做出什么，就想走了，还想带走佘敏，真对不起弼时伯伯。”
　　弼时先生说：“我是想让佘敏拴住你呀。”
　　王锦柏说：“求求弼时伯伯，让佘敏跟我走吧。我妈妈生前就最喜欢佘敏，最爱佘敏了。我想带佘敏到妈妈的坟前，为妈妈烧些纸，向妈妈磕几个头，告诉妈妈，佘敏已成为妈妈的儿媳妇了------”王锦柏在找理由之时，缅怀着妈妈，竟伤心地流泪了。
　　弼时先生抱住王锦柏，说：“你妈妈是中国人民的好榜样，她为中国的民族大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也很难过。我理解你，你既然想携佘敏走，完成你妈妈的遗愿，佘敏如愿意，就跟你回去吧。”
　　王锦柏苦笑道：“当然，离开弼时伯伯，我很难过。有机会，我再为弼时伯伯效劳。行吗？”
　　弼时先生说：“你留在延安，已经快两个月了，你想走，我也不便留你，这样吧，以后条件成熟了，万事俱备了，你能否离开王氏诊所，到比王氏诊所更好的地方？比延安更好的地方去？”
　　王锦柏不解：“还有什么更好的地方？”
　　弼时先生说：“小侄儿，眼睛要看得再远一些，眼光要看得再高一点。等赶走了日本鬼子，解放了全中国，我会给你比王氏诊所更有发挥空间的一个大医院或者一个大学校去！”
　　王锦柏说：“真的吗？”
　　弼时先生说：“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发挥你过目不忘的罕见天赋和医学博士的才华。”
　　王锦柏点头：“好吧。”
　　弼时先生说：“还有，佘敏虽能文能武，但毕竟是女孩子，年纪尚小，离开延安，你一定要多多体贴关怀和保护。”
　　王锦柏说：“是，是。弼时伯伯放心，我一定对佘敏好。我知道你舍不得她离开，你待她就象待女儿一样。那我和佘敏再留几天吧。我想协助医生把这批从前线撤下来的伤病员的病医好。另外，弼时伯伯，待新中国成立，我和妻子可能会送新中国一个大礼！”
　　弼时一惊，怀疑道：“你俩会有什么大礼？”
　　王锦柏笑了：“大礼是有一个，而且价值不菲，但还得征求一下老岳父和舅子的意见。”他指的是那批文物。
　　弼时先生好奇地问：“价值不菲？你这大礼值多少钱？”
　　王锦柏说：“可能是王氏诊所行医五、六代的总收入吧！”
　　弼时先生笑道：“那礼还真不小！”

　　佘敏和陈锦树把行李全准备好，王锦柏却不走了，他要佘敏去买了头羊来，说要做一项研究。然后问佘敏：“离开延安后能否去临县一趟，一是拜见岳父岳母大人，二是商量文物能否留下交给新中国政府？”
　　佘敏开心地吻一下王锦柏，说：“女婿要见岳父岳母了，谢谢！文物吗，要不和弼时先生打个招呼，要他派部队去取？”
　　王锦柏说：“还不行，得回去先征求一下老岳父和大哥二哥的意见，虽是属于国家的国宝级的文物，要交给国家，但也要得到他们的同意才行。这事就交给你了？”
　　佘敏说：“傻瓜，我已经是王佘氏了，得你说了！”
　　王锦柏说：“我说可以，那我以后就喊你王佘氏？”
　　两人都笑了，又拥抱起来。
　　佘敏买了头羊，王锦柏用板把羊夹住，对羊的屁股搞了许久，说：“不行。帮个忙，太太，买斤猪大肠好吗？”
　　佘敏问：“你在搞什么名堂？”
　　王锦柏说：“我在痣疮科发现，那儿的手术好象有些问题，手术难做，病人还痛苦。痊愈的也太慢。我从一根草绳子就勒死一个大男人的事件中受到了启迪，想如法改进一下痔疮手术，离开前送给延安医院一个小礼物。看来一时半刻还研究不出来，就是研究出了，也还需要一段时间试其效果。算了，猪大肠就不买了，我回王氏诊所好好地琢磨，这也不是性急就能解决的事。研究出了，试验成功了，再设法告诉他们。”
　　佘敏笑道：“到了王氏诊所，我给你买十斤猪大肠！”
　　王锦柏也笑了：“你想缠绕死你丈夫啊！”
　　佘敏认真地说：“缠绕死宝贝的丈夫怎么舍得？但辅助丈夫发挥医学特长，则是我今后的主要工作。”

　　弼时先生来了，医院领导得知，忙赶来。
　　院长问：“弼时首长前来，有什么指示？”
　　弼时先生说：“我是来给锦柏博士送行的。”
　　院长问：“我把他喊来？”
　　弼时先生摇摇手，说：“不用了。看他一眼就行了。”
　　院长说：“我和你一同去吧。”
　　弼时先生说：“锦柏走了，害得我还损失一个特派员。”
　　院长问：“佘敏要跟他走？”
　　弼时说：“当然，这对聪明绝配的小夫妻，谁能忍心拆散？不过有佘敏看着他，我可放心，佘敏毕竟是受过我党培养的战士，身上有一股正气。有她的耳濡目染，锦柏博士在地方上锻炼成长，必将会成为新中国的医学之星！”

　　王锦柏蹲在病床边，依旧用张接骨的手法为伤员捏骨、正骨。
　　佘敏依旧在为伤员敷药包扎。
　　陈锦树则在旁边辅助，祝钟林也在旁边辅助。
　　王锦柏问：“祝钟林，你医学水平可以呀？”
　　祝钟林说：“看你夸的，我怎能与你比？对了，王锦柏，你那接骨用药的方子确实比我们外用的药强多了，你人走了，就不能把药方子留在延安？”
　　王锦柏说：“剩下的一些药可以留给你们，但药方却暂时不能给，接骨的药方子我仍在试验之中，仅有两味药没试验好，有负作用，还需更换，所以不能马上把方子交给你们。我回王氏诊所后，第一个攻克的就是断骨的外用药。要再分析一下，才能确定。等我研究完善后，第一个和延安联系。好吗？”他为了不违背天打雷劈的誓言，准备用张接骨秘方的原理，将秘方上的每味药都用其他药代替。
　　祝钟林说：“好的，我们等着，先省着用你留下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