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杏林》悦子十六

11、佘府与陷阱

　　天蒙蒙亮，他们就到了伐县的佘府。
　　佘府门前有一排松树，庭院很大，分前院和后院。听到佘敏回来，全家人赶忙都到前院迎接。
　　佘老爷年纪已七旬多，佘老太太也近七旬的年纪，大哥佘超、二哥佘起、三哥佘越都有四、五十岁了，十几个晚辈叫佘敏小姑，有几个年龄看起来比佘敏还大一些。
　　佘敏把王锦柏介绍给父母兄长：“他是我们延安的好朋友，叫王锦柏，是医学博士。别看年纪轻轻，医学呀武功呀围棋呀都挺厉害。大哥，别看你围棋战遍伐县无敌手，可敢和我的朋友对杀一局？”
　　佘超说：“还未过招，小妹就已认定大哥要输？”
　　佘敏得意道：“那是当然，毋庸置疑！”
　　佘超打趣道：“行呀，才离佘家一年半载，小妹就长他人之气，灭大哥威风了！”
　　佘老太太把佘敏拉到一旁问：“女儿如此夸他，喜欢他，这个王锦柏，莫非是女儿的如意郎君？”
　　佘敏则大声说：“小女可没那个好福气，人家已经有两个老婆了！”
　　王锦柏面红耳赧了：“佘妈妈，别听佘敏瞎扯，一个也没有，就算有，也只能算一个。”
　　众人都问：“那另一个呢？”
　　王锦柏摇摇手，不好意思回答，回答也不太容易回答清楚。
　　佘敏叫妈妈给王锦柏和陈锦树安排好房间。她找来一个帆布包，把金条装进去，交给陈锦树保管。
　　佘超已拿出围棋，来和王锦柏对杀。
　　佘敏告诫王锦柏：“你可不能谦让，谦让是看不起人的！”
　　佘超也说：“小伙子，我的棋力尚可，在伐县难逢对手。你有本事尽管使出。你如能胜我，要干什么，我全答应！”
　　一大清早，两人就对弈起来。佘敏坐在一旁，双手托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看棋，痴痴地盯着王锦柏神采奕奕的脸看。
　　布局阶段，都在走星位小目，双方还可以，到了中盘，佘超开始陷入长考，天气并不热，却已冒出汗珠。佘敏去拿了把折扇，递给大哥。
　　佘超一头摇扇，一头观注棋盘。他开始先是取势，见难成大空，又反过来捞实地，但一捞实地，子又被压扁，取势之处又成了孤棋。真是首尾难两顾。取实地取不了，占大势又占不成。越下越别扭，结果是实地捞不成，大势也没有了。半天下来，佘超一直在被动地挣扎，数数目，相差有二十多目。佘超见大势已去，无力挽回，推盘认输。

　　这时，已到了中午，佘老太太为小女的两个朋友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佘超和王锦柏坐一起，佘超问：“锦柏，你围棋功力如此浑厚，学了多长时间棋？”
　　王锦柏说：“开始晚上陪爷爷下棋，下不过爷爷，就看了几本黄士龙写的书，后来就能战胜爷爷了。以后到日本学医时，一边学医，一边代表围棋道场下棋，下了有两年的棋，在日本也看过一些棋书，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妈妈教我不管是学医，还是练武，还是下棋，记住别人的长处，补自已的短处，胜率就会倍增，败招就会越来越少。”
　　佘超说：“你妈妈虽是女流，真的了不起，现在还教你吗？”
　　王锦柏不语了，他心里一直装满了妈妈，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佘超说：“我问一下你妈妈，你怎么不说话了？”
　　佘敏说：“他妈妈被日本鬼子杀害了！”
　　王锦柏终于哭出声来，哭声越来越大。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在缅怀妈妈。
　　佘敏起身，从后面抱住王锦柏的头，将他的头抱入怀里，深深地抱入，就象妈妈抱儿子一样的无拘无束。佘敏也哭了。
　　佘敏说；“锦柏，我们已经替妈妈报了仇，已经割下鬼子大佐的头颅，祭过妈妈了！好了，别伤心了，锦柏！”
　　王锦柏还真有点听佘敏的，他擦擦眼泪，不再哭了。
　　大家不敢作声，心里想，这年青人真是太可怜了。佘超转过话头问：“锦柏，妹妹说你是医学博士，你主要是学医从医？”
　　王锦柏点头：“是的，我家从明代就已行医了，算到我这辈已二十二代人，开的医馆叫《昆云王氏中医诊所》。”
　　佘超说：“我们这一带有个名医叫张接骨，方圆几百里地的人胳膊断了腿断了都来找他医，水平极高，接骨手艺超出附近的医院许多。我带你去见见他？”
　　王锦柏说：“行，谢谢你。接骨是我的弱项，接骨有何秘绝我还真不知道呢。”
　　佘超说：“不过，他家接骨的高超技术是世代单传，只传家中一人，连兄弟都不传，别说外人了。怕去了，也只能看看；他们也不会传授，学不到东西。”
　　王锦柏说：“还有这种事，只传家中一个人？”
　　佘超说：“的确如此，如果传了老大，老二这一辈子都别想知道祖传的药方了，只会手上的接骨功夫，只能用配好的药，为病人医病。”
　　王锦柏说：“那，怎么办？王氏诊所和其他医院的接骨手法和用药大致相同，水平一般，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张接骨的手法高明之处在哪儿，如何拿捏，用的什么药，能学一学。”
　　佘超说：“我虽然可以带你去，却担心张接骨不肯传手艺。”
　　佘老爷说：“这样吧，我来去卖个老脸。张接骨家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我曾救过他们全家的性命，看这个面子给不给？二十多年前，张接骨给个土匪的老子接骨，因断骨时间太久，没接好，土匪把张接骨全家二十多号人都绑了，都将杀死，以泄愤怒。我冒险征服了土匪，救了他们全家。张接骨当时讲，就是要他一条命，他也会给我的。”

　　佘老爷带王锦柏去了。
　　张接骨在家行医，家门口挂了个匾，上面写着《妙手回春》四个大字。张接骨是位五十来岁的男子，正在为农民治伤。他见武术前辈佘老爷来，将医骨的活吩咐其他医生去做，忙向佘老爷招呼，特别的客气。
　　佘老爷单刀直入：“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忘怀了吗？”
　　张接骨说：“怎么能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武功高强的佘老爷是张家全家的救命恩人！你如同我的再生之父母！”
　　佘老爷把张接骨拉到门外，说：“我今天就要你还人情了！”
　　张接骨问：“什么事？”
　　佘老爷指着王锦柏说：“我要你把接骨的本领传给他！”
　　张接骨问：“他是你的什么人？”
　　佘老爷说：“当然是最亲的人。”
　　张接骨捶胸顿足：“佘老爷，你叫我怎么办，我连兄弟，连儿子都不传的呀，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张氏家族接骨用药的秘方一辈仅限传一个人啊！这一辈传的人是我，下一辈的人选还没定呢！”
　　佘老爷说：“我在路上也考虑到了，他只能一人知道，连父母、孩子一个人都不许说，最后烂在棺材里，行了吧？”
　　张接骨考虑了一会，问王锦柏：“你能做到吗？”
　　王锦柏说：“能！父母孩子、亲朋好友，任何一人都不许告诉，死了烂在棺材里！”
　　张接骨说：“必须立下重誓，找个地方发誓！”
　　王锦柏说：“在哪里发誓？”
　　张接骨愣住，也说：“在哪里呢？”
　　佘老爷道：“就到我佘家后院外的山上，对苍天发誓吧！”
　　三人到了佘家后院外的山上。
　　王锦柏在佘家后院外的山头跪下，面对苍天起誓：“我王锦柏对天发誓，接骨秘方之机密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子女，我如果将接骨之机密泄露给任何一个人，必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张接骨仍有点犹豫。
　　佘老爷说：“我也起个誓：如果我小侄王锦柏将接骨秘方之机密泄露给任何一人，我也将遭天打雷劈！”
　　张接骨碍于佘老爷的面子，终于点头，拿出祖传秘方，给王锦柏过目。
　　王锦柏看过，将秘方交还。
　　张接骨说：“这秘方上是六种药，我自已掌握三种，这三种药是我亲自到外地采购，任何人都不能告诉的。还有三种和另外六种普通的草药混杂一起，只是那六种普通的草药不能与其相克。用时还必须碾碎而混入一体用，这样，才能保证秘方的万无一失。”
　　王锦柏问：“那你亲自掌握的是哪三种药？”
　　张接骨轻轻告之。
　　王锦柏问：“那你混杂于内的六种草药呢？”
　　张接骨又一一告之。
　　王锦柏点头：“选择的不错，的确不相克。”
　　张接骨问：“记住了？”
　　王锦柏报给他听。
　　张接骨拍拍王锦柏的肩，说：“记性如此之好，对药又及了解，真后生可畏啊！”
　　然后，张接骨又把手上拿捏的动作传给他。
　　王锦柏一一学会。
　　离别时，张接骨仍一再强调：“王锦柏，接骨的秘方是张氏家族数百年的秘密，千万别外传呀！”
　　王锦柏说：“我已发下重誓，生命可以不要，秘方则不可外传，对吗？”
　　张接骨这才放心。

　　事后，佘老太太问佘老爷：“老头，你为保王锦柏，也发下重誓？”
　　佘老爷说：“当然。”
　　佘老太太说：“可他并不是佘家的女婿呀！”
　　佘老爷说：“老太婆，你难道看不出，女儿对王锦柏用情有多深吗？王锦柏一伤心，女儿就把他的头抱住，深深地抱入怀里，而且是那么的本能，毫无顾虑。哪有大姑娘这样抱小伙子的呀？女儿还一直称锦柏的妈妈为妈妈。如果锦柏不是女儿的丈夫，我敢说，女儿这辈子绝不可能再找其他的男人！”
　　佘老太太说：“王锦柏可是已有两个老婆的人！”
　　佘老爷说：“话说回来，这王锦柏，就不是女婿，我也要帮他。小小年纪，多么聪明啊，昆云县的温疫，就是他战胜的。那是许许多多成千上万个成年医生也战胜不了的！他如果真成佘家的女婿，管他有几个老婆，我第一个要放鞭炮庆祝！”
　　佘老爷又见王锦柏，说：“小锦柏，你过几天就要走，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送你，就送你一套佘家拳如何？”
　　王锦柏说：“这可是佘家的祖传秘笈，怎么好轻易接受？”
　　佘老爷说：“仅送一套，是我高兴送的！”然后喊：“女儿，笔墨赐候！”
　　佘敏开心地把笔和砚台拿来。
　　王锦柏则对佘敏摇手，说：“不用写，我记在心里就行了，写了会弄丢的。”
　　佘老爷听了，不相信他的记性，就有意很快地说了一遍，问：“能记住？”
　　王锦柏说：“已经记住，佘老爷听对否：一衣带水，二龙戏珠，三生有幸，四大皆空，五湖四海，六指佛门，七弦古琴，八行文书，九天揽月，十面埋伏。老爷，对吗？”
　　佘老爷大吃一惊，问：“不会忘记？”
　　王锦柏说：“我记性很好，不会忘记。我下围棋，之所以能下过大哥，是我看过的围棋书和下过的围棋招数一直没忘，不然，我哪是大哥的对手啊！”
　　佘老爷仍有怀疑，说：“好！我把这套拳打给你看看。”
　　佘老爷用较快的速度打了这套佘家拳，问：“看清了？”
　　王锦柏施展拳脚，复了一遍，说：“就是八行文书的文式，打起来有点别扭，好象不太对。”
　　佘老爷说：“这八行文书的文式，就是别扭，不别扭就不对，不能出奇制胜了。你一套佘家拳打得太好。你这后生真奇怪了，先是对接骨的秘方过目不忘，然后是佘家拳武功招式，我的老大老二两个儿子，都学了数载方学会；我的第三个儿子佘越，学了二十几年，也没学成。你却一看既会。虽说佘越乃心有旁骛，学武不专心，但也不至于相差如此之大呀？”
　　王锦柏说：“其实，我和佘敏比武对决，交过一次手，打了三十多个回合，在那一次交手过程中，我对这套武功的套路就有点熟了，记住每一招每一式了。今天老爷把全套的一施展，我就理顺了。再加上我本身有武功的底子。”
　　佘老爷问：“你平时用的是什么功夫？”
　　王锦柏说：“是妈妈教的峨嵋武学。打给老爷看看？”
　　佘老爷说：“我正想一睹你的武学风采。”
　　王锦柏打了一套峨嵋入室弟子的仙鹤十八式。
　　佘老爷笑道：“让我看十遍，也看不会的。”
　　佘老爷心想：这小子不论学武功、下围棋，都是块好料，极其难得的好材料，可他偏偏学医了。真是又可惜又不可惜，又急人又喜人。不过认真一思考，下棋只是娱乐；武功只是护身；还是学医对人类的用处大。这小子可能是对的！

　　佘家的老三佘越也已四十五岁了，他走到前院，来见王锦柏，说：“锦柏小弟，我请你到佘府后院我的寒舍一叙，行吗？”
　　王锦柏说：“三哥，我除了围棋和医学，别无长处，其他真不懂，能叙些什么？”
　　佘越说：“只是小叙，小叙。”
　　王锦柏拉不开面子，只好跟随。
　　陈锦树也要跟去，佘越却拦下，说：“对不起，请你这仆人走开，我没邀请你！”
　　陈锦树只好止步。
　　佘老爷对佘敏说：“佘越不让锦树跟，那你跟去看着。佘越整日在外不知干些啥，听听他想叙些什么？”
　　佘越住佘家后院的右侧，他已在门口的空地上放了一个斑竹几和两把斑竹椅，沏了一壶茶。
　　佘越请王锦柏坐上斑竹椅，然后倒茶，说：“此乃上好的安吉白茶，朋友所赠予，浙江当地一年不过产数斤，非常珍贵，请品尝。”
　　王锦柏说：“我一生尚没喝过几回茶呢，根本就不懂茶道，不会品茶的。”
　　佘越说：“那要学，作生意要会品茶的。”
　　王锦柏笑了：“我哪会作生意呀？也没个空闲，不想学作生意。”
　　佘越说：“你不想做生意，可生意却找上你了。多么好的事！你不是得到了张接骨的秘方吗，开个价，多少钱卖？”
　　王锦柏说：“三哥，那是张接骨的祖传秘方，世代单传，不能卖的！我连爸爸、儿子都不能告诉，发过誓，泄露了要遭天打雷劈！”
　　佘敏过来，责难：“三哥，你发什么神经？”
　　佘越怒道：“小妹，不干你的事，给我滚，滚远点！我没请陈锦树来，更没请你来！”
　　王锦柏说：“三哥，接骨的秘方真的不能卖，你回掉买家吧。”
　　佘越问：“真的不卖吗？”
　　王锦柏说：“对不起三哥，真的不可能卖！”
　　佘越狡黠地笑道：“不卖就不卖，那也好，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吧。”
　　佘越用手托住王锦柏的后背，将王锦柏带到侧面的一间小屋，他用力一推，将王锦柏推入屋里一个很深的陷阱里。佘越一按机关，阱口子“咣咣当”一声被钢条封死。佘越恶狠狠地对掉入陷阱里的王锦柏说：“王锦柏，快快交出秘方，不交出张接骨的秘方，马上将被陷阱里巨毒的毒蛇咬死！成为毒蛇的一顿美餐！”
　　王锦柏在陷阱底下听了，反而放心了。心想，他如果采用其他的方法，还真不知道如何对付呢。
　　佘敏在外面大叫：“三哥，你发疯了！你快放人，你这要害死人的！”边说边运功向佘越的面前移去。
　　佘越说：“站住，小妹你胆敢再动一动，再向前移一步，我马上放毒蛇！”
　　佘敏只好停止脚步的移动。
　　佘老爷和佘老太太闻声过来，佘老爷见此状况也感觉不妙，说：“佘越，那秘方是不能给你的！”
　　佘越笑道：“爸爸，你不整天骂我没用吗，是佘家最差劲最没出息的一个吗？告诉你吧，有人用五千元换这秘方，有这五千元，一辈子吃喝不愁！我就可以远走高飞，住豪华之屋，吃三珍海味，再不蹲在佘家，受窝囊气了！”
　　佘老爷伸出掌要去打三儿子。佘老太太则一直在拉着佘老爷的手。儿子再有错，也是她生的啊！
　　佘越说：“爸爸，你敢动一动，我就放出毒蛇，叫王锦柏死无葬身之地！”
　　佘老爷听了，只有把手掌收回。责道：“佘越，你不可胡来！”
　　佘越则说：“爸爸，他也不是你的亲人故友，干吗不护儿子，反而护着他？”
　　佘老爷道：“小敏的朋友，就是我佘家的朋友，我佘家绝不允许朋友在佘家出事，我佘家为朋友可两肋插刀！佘越，你是为了钱财，在要佘家朋友的命啊！”
　　佘越则说：“他虽是佘敏的朋友，他不帮我，不把秘方交给我，就不是我的朋友，我才不管两肋插不插刀。”
　　陈锦树也已出现，悄悄向前移步。
　　佘越见了，叫道：“你这个仆人，你敢靠近！你再前进一步，我马上放毒蛇，毒死你家主人！”
　　王锦柏则在陷阱下面说：“锦树，你别靠近。佘老爷，佘敏，你们不要动怒，也不要着急，容我与佘越说几句话！”
　　佘越说：“你说吧，难道有招不成？”
　　王锦柏用起了母亲的思维敏捷和好耍弄对方的遗传，他在陷阱下面笑嘻嘻地问：“佘越，你名子为单字越，但你姓什么呀？”
　　佘越说：“废话，不姓佘，还姓什么？”
　　王锦柏问：“佘跟你养的毒蛇的蛇字同音，对吗？”
　　佘越说：“是同音，读起来发音一样，那又怎么了？”
　　王锦柏说：“你家的佘姓与毒蛇的蛇字同音，乃大有原因也！是因为悠悠五千载之前，他们是在一块生活过的，是有互通的灵性。只要学会佘家拳秘笈，就是毒蛇的好朋友，身上便具有百毒不侵之功能。不信你问问佘老爷！”
　　佘越真的望向父亲。
　　佘老太太听了，也好奇地问：“老头，我俩结婚有五十年了，我可从没听你说过佘家和毒蛇有互通的灵性，有百毒不侵的功能，难道是真的吗？”
　　佘老爷心想，哪有这档子事，如此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这小锦柏还开什么玩笑，搞什么名堂？玩什么喙头？
　　王锦柏说：“佘老爷已教会我佘家拳了，不信你问佘老爷？”
　　佘越又向父亲望去，疑惑道：“是真的吗？”
　　佘老爷认真地说：“确实如此，你二十几年都没学会一整套的佘家拳，锦柏几分钟之内就全部学会了！”
　　王锦柏说：“所以，我学会了佘家拳，与毒蛇就互通了灵性，身上就有了百毒不侵的功能，不惧怕毒蛇了。”
　　佘越仍然怀疑。
　　王锦柏问：“佘越，你难道还不信吗？”
　　佘越说：“我，我不相信！”
　　王锦柏在下面又说：“你不信？可事实却如此。刚才毒蛇朋友告诉我，它们一共有十条，对吗？”
　　佘越傻眼，说：“底下确实是十条毒蛇。”
　　王锦柏说：“快把毒蛇放出来吧，它们被你关在笼子里多痛苦啊，闷死了，它们说要出来透透气，想跟我聊聊天呢！”
　　佘越说：“那我打开了，咬死你可别怪我！”
　　王锦柏说：“快打开吧，毒蛇憋着气，闷得慌！”
　　佘越气急败坏地打开机关，十条毒蛇同时钻出笼子，它们在王锦柏身边游弋，有的将蛇头抬起，王锦柏轻轻地抚摸着蛇头。
　　真是把大家的心悬起来，又落了下去。
　　佘老爷一掌击到三儿子的肚子上，打得佘越口吐鲜血。
　　大家忙去开钢条门。
　　王锦柏说：“别急。”他把蛇一条一条放回笼子里之后，再要大家开钢条门。
　　小屋子的陷阱门打开，王锦柏飞身而上。佘敏弯下腰仔细地检查了他的腿脚，见没有被蛇咬的伤口，方抱紧王锦柏，舍不得松开。
　　王锦柏说：“我没事，我没事！”
　　佘敏这才放下心，慢慢把手松开。一场令人魂飞魄散的事件，才算结束。
　　佘老爷忍不住问：“ 为什么毒蛇不咬你？难不成佘家与毒蛇真有渊源？”
　　王锦柏说：“因为有底气，所以开个玩笑，消除大家内心的紧张吗。我十六岁那年，被日本鬼子打伤捉住，扔进全是毒蛇的灰屋子里，毒蛇却不咬我，还舔我的伤口。后来为毒蛇为何不咬我这事，我进行了研究，那是因为我妈妈在生我之前，曾被蛇咬伤，深中蛇毒，妈妈的血液里已留有蛇毒素，然后遗传给我，所以我身上的血与蛇血有同一血素。通过嗅觉，被它们误认为是同类。这种情况产生的可能性到目前为止我在中外医学书上还未曾见到过。我有时间还要深入研究写文章呢。”
　　道理讲清楚了，但众人是听不懂的。
　　佘老爷见大儿子佘超和二儿子佘起也来了，便独自坐在斑竹椅上，和两个儿子一同审问佘越。
　　佘越开始还不肯说，后来交待：“那秘方是个日本女人要买的，并付了一百元的订金。”他回房间，拿出一百元钱，交了出来。
　　佘超思维缜密，追问：“那日本女人叫什么名子，住在何处？”
　　佘越说：“叫樱枝女，在县文昌街八十号开了个书店，她就住在书店的楼上。”
　　佘超问：“书店里还有什么人？”
　　佘越说：“就还有个男的，也是日本人，是不是樱枝女的丈夫不清楚。”
　　佘超知道男人的短板是怕别人知道自已女人的背后有其他男人，于是厉声说：“是不是丈夫不清楚？说明你已与那日本女人关系不正常，睡过觉了？”
　　佘越低下头：“是，是，只睡过两次，那个日本女人挺骚的！”
　　佘超说：“日本女人根本没说用五千元买秘方，是你甘心为她卖命？送给她的？”
　　佘越不承认：“讲的，她得知王锦柏有接骨秘方，讲过最多可以拿出五千元买的！”
　　“叫你还扯谎？”佘超朝三弟甩了个嘴巴。
　　佘老爷站起，跟上又是一掌，打在佘越胸口，把佘越打翻在地，佘越的口又吐出一滩鲜血。佘老爷道：“若不是你妈刚才求情，我真要一掌打死你！好人不做，当起汉奸来了，我这是给你吸取点教训！”然后对佘超和佘起说：“你俩把他抬进去躺床上吧，这一掌，够他享用半年！”
　　佘超和佘起把重伤的弟弟抬到屋里卧室的床上。
　　佘敏进屋，盘问佘越。佘越呻吟着，回话吞吞吐吐的，好象知道的事并没全部吐出。
　　佘敏担心起来，到门外对王锦柏说：“樱枝女能收买三哥，心甘情愿地为她卖命，也还会收买其他人，甚至会收买张接骨，要张接骨交出秘方；如收买张接骨不成，会砸了《妙手回春》医馆，抓住张接骨及其全家，用全家的性命威胁张接骨交秘方。”
　　王锦柏点头，说：“你说的很对，小鬼子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看来我们三人必须得走一遭了。”
　　陈锦树听了，知要战斗，在检查驳壳枪。
　　佘超说：“我和二弟也一起去！”
　　佘敏说：“那倒不必了，文昌街我认识，我们三人常常一起行动，配合默契，武功都可以，外加六把驳壳枪，也足够了，两位哥哥就别去冒险。”
　　陈锦树说：“每次行动，都是以少爷锦柏哥和佘敏姑娘为主，我只能配合。成了主人打头阵，仆人跟在后面了。这回我来打头阵，我来对付那个日本娘们！”
　　王锦柏和佘敏对视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王锦柏说：“锦树，要留点神。”
　　佘敏则拍了一下陈锦树的头：“你这大头阿四，要机灵点。”
　　陈锦树高兴地说：“谢谢佘敏姑娘的信任！”

　　陈锦树大摇大摆地跨进文昌街八十号书店的大门。这书店还不小，线装书、印刷书、新书、旧书全有。陈锦树“哗啦啦”地翻着书，有意弄出声音。这时，有个女的过来，娇声娇气地说：“先生，想买什么书？”
　　陈锦树打量一番，这女人仅有二十二三岁，衣着鲜艳，还有点姿色，心想：难怪佘家老三要为其卖命。陈锦树问：“有医学书吗？”
　　女人说：“在左边，在左边。”领去。
　　陈锦树走过去翻翻，问：“有张接骨的书吗？”
　　女人说：“怎么，你知道张接骨？他没出过书，只藏有秘------”说了一半，不说了。
　　陈锦树问：“你叫樱枝女吧？”
　　樱枝女点头，问：“你是？”
　　陈锦树说：“我是樱枝子派来的。”
　　樱枝女说：“什么，我姐姐派来的？我姐姐不为大日本帝国殉难了？”
　　陈锦树说：“不，那是诈死，为长期潜伏而布置的。她知道你在这儿后，特地让我来认一下，问你在这儿干什么？有些什么人，她想知道，以后好派我常来帮忙。”
　　樱枝女思考片刻，反问：“我姐姐腰病还发作吗？”
　　陈锦树说：“她的腰病？还在发作。”
　　樱枝女问：“那她还天天读书到深夜？”
　　陈锦树说：“还读，还读。”
　　樱枝女一个柔道把陈锦树摔倒，把陈锦树的手腕都拧断了。她拔出手枪，对准陈锦树的太阳穴，说：“我姐姐腰板极好，从不腰痛，最讨厌晚上看书！快说，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王锦柏甩出两把力量雄厚的飞刀，一把击中樱枝女的手，把枪击落，一把直接插入樱枝女的心脏。
　　佘敏已手提双枪，飞身上楼。王锦柏见陈锦树并无大碍，拔出双枪，赶忙跟上楼。
　　楼上的日本男人握枪过来，佘敏双枪齐发，把日本男人击毙。
　　佘敏对王锦柏说：“你和锦树在下面警戒一会，我搜查一下就来。
　　佘敏从日本男人身上搜出钥匙，弄开保险箱，把保险箱里装的文件都带上，三人离开书店，赶忙跑了。

　　回到佘府，王锦柏现学现卖，用张接骨的手法，为陈锦树受伤的手腕推拿上位，然后敷药、夹板。
　　陈锦树说：“不好意思，大意了，丢人了。”
　　佘敏笑道：“没有丢人，只是手腕被拧断，脖子没断。要脖子被拧断，翘辫子，到阎王爷那儿去报到，那就丢人丢大了！”
　　大家都大笑起来。
　　王锦柏拿起日本人的文件一页一页翻看，说：“日本人要得到张接骨的秘方只是一件小事。有一项秘密的大事是日本人从伪政府手里搞到一批珍贵的文物，准备运到日本，而这批文物就藏匿在佘府之中！”
　　“什么，藏在佘府？”佘家的人都大吃一惊。
　　佘老爷更是怒发冲冠，带大伙去找佘越。
　　佘越的确被他老子两掌打得不轻，躺在床上呻吟。
　　佘老爷问：“你还有一件大事瞒着？”
　　佘越说：“没有，没有。”
　　佘超也火了：“那说说文物是怎么一回事？文物藏在哪里？”
　　佘越问：“你们怎么知道文物？”
　　佘超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快说文物藏于何处！”
　　佘越交待：“放，放在关王锦柏的密室陷阱的最底层，那底层还有个夹层，就在夹层里。毒蛇就是用来看护文物的。这文物你们不能动，是日本人放这儿，认为放在这儿最安全，他们要运到日本去的！”
　　王锦柏问：“夹层如何打开？”
　　佘越说：“把最里面的一块青石取出，就能看到一个按钮，按下按钮，夹层就打开了。”
　　王锦柏令陈锦树守在小屋门口。众人下陷阱，撬开最里面的一块青石，出现了个按钮，一按按钮，夹层打开了。里面藏有青铜器、玉器和古画等几十件文物。
　　佘超说：“果真是极为珍贵的文物啊，件件价值连城！”
　　王锦柏说：“马上要做的两件事，一是文物要转移走，二是佘府不能住了，人要全部撤离。”
　　大家在陷阱底下思考。
　　佘超说：“东西转移出去目标太大，随身携带也不安全，就藏在佘府的柴房地底下的地窖里如何？这个地窖设了暗门，非常结实，没有窍门是打不开的，地窖里还藏有佘家祖传之物，只有我和爸爸会打开。”
　　王锦柏说：“很好，藏入地窑，我赞成。”
　　佘老爷也说：“我也认为很好，比带来带去好。这么一大堆文物带来带去太不方便，反而会搞丢。不过，文物的转移必须夜间行动，就我们几人夜里行动，连老太婆也不告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王锦柏问：“那佘府的人转移到哪里呢？这要等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才能回来呀！”
　　佘超说：“小日本在中国的日子不会长久，这一天快了，能躲避几个月就行了！”
　　佘老爷说：“临县有我们佘氏一脉，可以去住一阵。”
　　佘敏来劲了：“不行就到延安，我正要去向弼时先生汇报工作。可惜的是我的任务没能完成。”
　　众人都问：“什么任务？”
　　佘敏说：“第一件事，是送一棵长白山参王给王氏诊所当家人静泉妈妈，这任务完成了。第二件是请这王锦柏一家上延安，我没有办成。”
　　王锦柏说：“你是说到王氏诊所学医的。”
　　佘敏说：“学医到处都能学，在延安医院就能学，何必跑那么老远老远的昆云县去学？实际上是接近你们，想等待时机请你和爸爸妈妈上延安的。妈妈去世了，我怎么开口说呀。弼时先生告诉我，他和爸爸妈妈有个君子约定，找到你之后，爸爸妈妈答应带上你一同到延安效劳一年半载的。”
　　王锦柏说：“爸爸妈妈是这么说过。”
　　佘敏又哭了：“要妈妈在，多好啊！她一定会答应的。我多么爱妈妈啊！妈妈说过，她最喜欢我了，最爱我了，妈妈要我不要离开她，要我和妈妈长期厮守一起，永远在一块生活，永远帮助妈妈守着王氏诊所！我还没来及向妈妈开口邀请去延安，妈妈就离开我了，妈妈，我好想妈妈啊！”
　　王锦柏听了，也落泪了。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佘敏。
　　佘敏仍“妈妈，妈妈”地喊，在他的怀里伤心地大哭起来。
　　良久，佘敏推开王锦柏，说：“不行，不行！我不能在你的怀里哭。”
　　众人都不解。
　　佘敏哭道：“一个共产党员，怎么能和老百姓抢未婚夫呢！和小源抢未婚夫啊！”
　　王锦柏听了，长叹一声。这个聪明的年青人，对待爱情的问题，却常常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把握。
　　佘老爷心想，原来这个王锦柏只有个叫小源的未婚妻，并没成亲呀。哪来的两个老婆之说？这事还得告诉老太婆！
　　佘超和佘起挽着伤怀的妹妹。
　　众人从藏文物的暗室小屋上去了。
　　佘越滚下床，焦急地问：“爸爸、大哥和二哥，你们想动文物？”
　　佘老爷说：“那是中国的文物，当然要留在中国！”
　　佘越叫道：“文物要运到日本去，大日本帝国好不容易在中国得到了珍贵的文物，藏在这儿，信任我，派我看管，你们动不得的！”
　　佘超说：“三弟，我们是中国人，怎能帮小日本？把中国的宝物送给小日本？”
　　佘越说：“你们真的不能动，动了皇军会发脾气的！”
　　佘起说：“弟弟，你这是卖国行为，你一点都不想悔过吗？”
　　佘越说：“悔过什么，为皇军效力的人也不是我一个。伐县就有好些人呢，我才不悔过，我请你们别动皇军已获得的东西。你们如果真的敢动文物，我必告诉大日本皇军，叫皇军收拾你们！”
　　佘老爷大怒：“你这个败类，佘家的败类，中国的败类！至此还在帮小日本说话，叫小日本来收拾我们？真气煞我了！我佘家数十代的英名，怎能毁在你的手里？我本想留你一条性命，让你能回心转意，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佘老爷一掌拍向佘越的脑门，佘越当场毙命。
　　夜里，他们悄悄地把文物从密室转移到柴房的地窖下。把佘越安葬到密室里，把蛇笼打开，让十条毒蛇陪葬他。

　　第二天清晨，王锦柏、陈锦树和佘敏牵马出佘府。王锦柏和陈锦树回昆云古城，佘敏则去延安。
　　王锦柏和陈锦树跨上马，向来送行的佘老爷、佘老太太和佘敏道别。王锦柏说：“佘老爷和佘老太太，你们赶快离开吧，佘府已不安全。”
　　佘老爷说：“知道，送走你俩，送走佘敏，我们就到临县。”
　　王锦柏望着佘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感到亲切，恋恋不舍，体会到了比朋友更超出一层的感觉，有一种想上前，把她抱入怀里温暖抚慰的想法。糟糕，王锦柏在心里警告自己：王锦柏呀王锦柏，你可是马上要娶小源为妻的男人，尽管佘敏极为可爱，你可不能对佘敏有非分之想，可不能吃在碗里，还看到锅里。他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不敢再注视佘敏了，翻身上马。
　　王锦柏和陈锦树骑马驶了一会，回头，见他们仍没走，就喊：“你们快回吧，快准备东西离开伐县吧。”
　　佘老爷喊：“放心，我们马上就走。”
　　王锦柏又喊：“佘敏，有空再来昆云？”
　　佘敏喊：“昆云，我是不会去了，你有空，到延安来。”
　　王锦柏喊：“那好吧，我和锦树是要到延安，到了延安，你可要招待我和锦树，请我俩吃饭哟！”和陈锦树驾马驶远。
　　佘敏见王锦柏走远，内心产生一种无以名状的失落感，脸上竟挂满了泪水。
　　佘老太太看见，问：“女儿，你怎么哭了？”
　　佘敏闻之，终于大哭起来。
　　佘老太太说：“女儿，你舍不得王锦柏？”
　　佘敏哽咽道：“我想跟他在一起呀，我喜欢王锦柏，我爱王锦柏啊！”
　　佘老爷说：“王锦柏是男子中的佼佼者，武功医学都百里挑一，确实不错。你既然喜欢他，爱他，那你追去，跟他回昆云。我跟你妈没意见，支持你，我和你妈同意你嫁给他，同意他当女婿！”
　　佘老太太也说：“小敏，你去昆云，我和你爸同意你嫁给锦柏。”
　　佘敏哭道：“可他已有妻子，我怎么嫁，怎么去？”
　　佘老太太说：“我听老头讲，那只是未婚妻！”
　　佘敏说：“是的，的确仅是未婚妻。”
　　佘老爷说：“那你跟她争吗，我的女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有才有貌，难道比不了她？”
　　佘敏哭道：“女儿比不上人家。”
　　佘老爷问：“那姑娘有多好，会比我的女儿强？”
　　佘敏泪水又流出：“她比女儿强多了。”
　　佘老爷叹息：“唉，我就不信了，有人会比我女儿强？”
　　佘敏哭道：“她文化比女儿高，像貌比女儿漂亮。她才貌双全，纯洁得如一块美玉，言谈举止都很有水平，确实比女儿强！”
　　佘老爷说：“女儿，你也够漂亮，有你的强项，你文武双全，比她全面。”
　　佘敏摇着头，说：“我再能文能武，也只能算各有千秋，没用的。以前，锦柏的妈妈在世，我还可以和她一争，妈妈最喜欢我，最爱我了，但妈妈已不在人间了，还会有谁帮我？”
　　佘老爷说：“锦柏可以帮你，我看锦柏对你很好吗！”
　　佘敏说：“他不会帮我的，他和我只是朋友之间的情谊，他和小源则是爱情。锦柏非常爱小源，甚至超过爱他自己。锦柏虽还没和小源结婚，虽还没和她睡在一起，但锦柏已答应娶她了，他们全家也答应娶她了。”
　　佘老爷连连摇头，说：“他们全家都答应了，这可如何是好？”
　　佘敏道：“她因为养伤，已住进王家，住到锦柏的卧室，锦柏回去，就与她圆房，与她成亲了。”
　　佘老太太说：“这真太糟糕了。”
　　佘老爷和佘老太太劝哭泣的女儿，佘老太太说：“女儿，你既然不愿去向王锦柏求爱，去跟那个叫小源的争，我看你心情不好，就在家再留几天，迟几天到延安吧？”
　　佘敏冷静下来，说：“妈妈，不了，这儿很危险，你们要赶快离开伐县，我这会儿心情已好多了。我只能把对锦柏的爱埋藏在心里，不再流露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慢慢地把他忘却。爸爸妈妈，我马上就去延安。”
　　佘敏擦去泪水，跨上马，与父母告别。

　　佘老爷率全家离开了老家伐县佘府，迁往临县的佘家一脉，将佘越的妻子和儿子也带走了。全家只带了钱，和一些日常用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