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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柿子糊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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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碗怀里揣着两颗黄彤彤的大柿子,献宝似的给秦钰。
“小碗到哪里都不忘讨些吃的。那中午吃柿子糊塌吧。”秦钰说道。
“柿子糊塌?没听过呢。”小碗只知道柿子能生吃、做柿饼,怎么还能糊了吃。
“柿子糊塌是一种西北名吃,我也是偶然去西北吃过,这才想试一试。”秦钰眯着眼回忆道。往事不堪回首,还是现在的生活安逸自在。
“好的呢。秦哥哥就是见多识广。”苏小碗笑吟吟地附和。
秦钰挽起衣袖,露出两截皓白如雪的手腕。苏小碗暗暗抽手比了比自己的,竟比她还要白上几分。她已经是少有的怎么晒都晒不黑的好皮肤,前两年秦钰还比她稍微黑,近两年却比她白了,是一种病态的白,胳膊上青筋血脉根根分明,身体越发纤细……想起秦钰还只剩一年的寿命,苏小碗泪珠瞬间充盈了眼眶,咬着下唇,偷偷擦了擦泪水,强忍难过,抬头时,又是笑颜如花。
秦钰将柿子冲洗干净,利落地去核、去蒂、去皮。手起刀落,切成一片片薄如蝉翼的片状。他把片状柿子放入杵臼内,招呼小碗道:“小碗,别发呆,把柿子捣成泥。”
苏小碗忙不迭地应了声:“费力气的活,交给我就对了。”
秦钰笑意满满地让出位置,解下围裙,从背后替小碗系上,在她耳边轻声道:“马马虎虎的,小心溅到衣服上。”
不敢动、不敢动。苏小碗杵在那,像一桩屹立千年的雕像,任由秦钰系围裙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揽了下腰。
满意地看苏小碗红了脸,秦钰心想,一报还一报。
秦钰寻了个马扎坐在苏小碗身后,悠悠哉哉地喝着苏小碗沏好的茶。秦钰细细打量起苏小碗。有着毛茸茸头发的她,刚遇见的时候不过十岁,像只受了伤的小饿狗,遇到了给吃给喝的他,便眼睛发光地亦步亦趋跟着,好似他就是她的主人。
转眼间就长成大姑娘了。身段婀娜,性格温柔又顽皮,如今对他嘘寒问暖,操劳餐馆里里外外,亲生女儿也没这么孝顺。
女儿……孝顺……秦钰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连忙摇摇头。可越想越坏,这丫头遇到他的时候,就是个小不点,又没有父亲在身边,该不会真的把他当一位老父亲了???不可能!她总是想嫁他的。可……她把他照顾得这般好,像伺候久卧病床将不久于世的老父亲,也许还真分不清什么爱情和亲情。
试想,谁对着老父亲容易耳红,心扑通通跳个不停。可人一旦钻了牛角尖,怎么拽也拽不出来。秦钰满脑子都是将死之时,小碗跪在他的床前,声嘶力竭地喊着——“爹爹——您不能抛下女儿呀!爹爹——”
硬生生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行!不行!不行!这不是他想要的最后的离去,和他原先设想的,在小碗怀里去世,有了十万八千里的差距。
秦钰!你要冷静!拿出行军作战的气势!唉?我的孙子兵法呢?扔哪里去了?秦钰咬紧牙龈,暗暗恨道,非整明白了不可!非掰正小丫头的想法不可!
有句俗话说得好,吃饱了撑着容易没事找事。也怪苏小碗对秦钰太好,秦钰日子过得太悠闲,闲了便想作妖。
“秦哥哥,我做好了。”苏小碗捣柿子如捣蒜,只花了一盅茶的功夫,眼巴巴地望着秦钰,求夸奖。
秦钰回过神来,低头检查,碾碎很均匀绵糯,非一般功夫能做到。他点头称好,接过杵臼,将柿子泥和水倒入瓷盆中,洒入面粉,进行揉搓,做成面糊,指派小碗烧柴刷锅,油锅烧热,面糊没入热油,炸至两面金黄,放入碗中沥干热油,柿子糊塌便成了。金黄金黄的糊塌,咬一口,油而不腻,软糯中带着柿子独有的香甜,口齿留香又管饱。
“别贪吃,不好消化。”秦钰阻止了小碗拿起第三块糊塌,推了盏清茶过去。
“哦。”小碗依依不舍放下糊塌,乖乖点头,小口地抿着茶,眼睛巴巴地瞅着。
太乖了!
秦钰暗道不好!越看越像一只乖闺女。平常爱侣间怎么相处,秦钰也没有过经验。因此亦不好判断怎么才算合适的,总归不是这样让女孩家又劈柴生火又沏茶倒水的。
“小碗,这些日子辛苦你咯。像一些粗活累活,小牛干就可以。姑娘家家在厨房烟熏火燎,对皮肤不好。”秦钰建议道。
苏小碗委屈地撇嘴:“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好!很好,就是做得太好了。”秦钰痛心道。
“那就好,那就好。”苏小碗放下心来,撒娇地拽拽秦钰的衣袖:“反正小牛最近都要去给胡娘帮忙,两头忙不过来,有些活我能做就做。”
秦钰一时哑然,既欣慰又心疼的老父亲心情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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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李大夫妻果然摸到了胡家,拎着两只干瘦秃毛老母鸡。
“亲家,前几日都怪宁儿嫂乱嚼舌根,让我们误会了您。”李娘子脸笑成了一朵老菊花,“特意拿了家里养的大母鸡过来赔罪。”
宁儿嫂便是告诉李家夫妻胡婆想给胡娘再找个丈夫的人,李家夫妻的邻居。
说罢,就想往大门内钻。
胡婆拢着门,摆脸道:“心意领了,没必要登门。两位请回吧。”
“何必说得那么见外呢?”李娘子矮瘦的身子,状似不经意地往胡婆一蹭,胡婆打了个踉跄,李娘子借着扶胡婆的劲,猛地窜进了门院。
“哎呀呀!果然是大户人家,瞧着院子比我们家都宽敞,屋子还用青瓦石墙垒的,哪像我们农家用的都是茅草、破泥。”李娘子瞪大了双眸,做惊讶状,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胡婆见拦不住,放了门外的李大进来。胡娘与小牛出门去采买青瓦,约莫着还有大半时辰过来。李大人高马大,一座山似的,她一个老人家,不敢拦着。
李大进门,亦是东张西望,看着垒得一个个酒缸,恨不得伸头进去喝上两口。
“亲家有何贵干?”胡婆冷着脸问道。
李娘子拽着李大,提那两只秃了头的瘦母鸡,进了屋:“亲家不必客气,我们喝水就行。”
两人仿佛入了自己家,左瞅瞅又看看。看那高桌之上摆着苹果葡萄,暗自恼怒真不把好东西当东西,就这么摆着。自然拿着苹果来吃。
胡婆随后进门,冷眼看着这两人流/氓做派。
“亲家,我们一娘能嫁入你们家享福,也是八辈子积来的福气。遇到你这样慈善的婆婆,那更是在上辈子积了天大的恩德。”李娘子一口口吃个不停,嘴里含糊着,一句句也不停,“哎~只怪一娘运气不好,这才早早死了丈夫。您大恩大德,想给她再找个婆家不是?”
“没有的事。”这两人准没安什么好心,胡婆拒绝道。
“哎呀哎呀。亲家莫生气哟。当初,我们还以为你要背着我们把胡娘卖了。这才找上门来,为胡娘报不平。这都是做父母疼儿女的心啊。亲家也是做人父母的,自然能谅解我们。”
胡婆气得心肝疼,世间还有这等说黑为白,净往自己脸上贴金的黑心人!忒不要脸!
只是胡婆不知道,有些人只要能利于自己,就没有底线。
李家娘子吃过了一个苹果,擦了擦葡萄,扔进嘴里道:“现在我们明白了。亲家是真心为我们女儿着想。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要嫁一娘,怎么也得问问她亲爹娘的想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