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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偶遇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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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不能白吃,眼看今年特别冷,雪估计要大,有两间屋子的瓦顶破落了大半,你来糊一糊。”胡婆看吃得正欢的秦小牛,气不打一处来。
“婆婆……”胡娘在一旁尴尬地说道。前几日,她已于瓦泥匠谈好了价钱,说好了后日来修。活不难,可耐不住脏累。爬上爬下,容易摔着。
“没问题。”秦小牛一口应下。
胡婆见对方应了,脸色总归好了一分。胡娘娘家这几日就在酒馆闹,耽搁她们生意。眼见生意不做了,怕这群丧良心的追到家里来。家中没有男人,万一动起武来,吃亏得很。修补屋顶不是一日两日能完的,胡婆听胡娘说过,秦小牛似乎会点武,勉强充个门面。
胡婆考量得深,请旁人来护院,难保有闲言碎语。她之前嫌弃秦小牛无亲无故,年龄小,还是个仆子。自从胡娘家里来闹,看不上的地方反而成了优点。无亲无故,不会有家里人贪得无厌;年龄比胡娘小,会听话;仆子更好了,卖身契到了自己手中,保管不敢欺负胡娘。入赘了胡家,以后孩子姓胡,总归是没断了胡家香火。
反正胡娘对秦小牛有意,她且观察观察。
胡家有客堂一间,卧房四间,加上杂物房、厨房,不加地窖,有七间带顶的屋子。除了胡婆和胡娘常驻的两间卧房,其它都或多或少有些年久失修。
胡婆与秦小牛约定,每天过来三个时辰,管早饭中饭,小牛要负责买青瓦和芦苇。秦小牛乐呵呵地应了。
苏小碗为了在秦钰面前表现,生火配菜,擦桌结账,样样抢着干,比准女婿到丈母娘干活还要勤快有眼力。他秦小牛毫无存在感,还不如来胡家帮个忙。
院子里有棵柿子树,约莫十尺高。如今叶子落尽,只留下黄彤彤的大柿子挂在枝头,好不惹眼。苏小碗手里惦着石子,颗颗打在柿子梗上,一打一个准,柿子纷纷掉落,玩得不易乐乎。
胡娘帮着苏小碗捡柿子,时不时抬眼注意着秦小牛的动作。
甭说虽没干过,秦小牛却有做泥瓦匠的天赋,芦苇和泥编排得整整齐齐,粘性刚刚好,砌青瓦看来亦得心应手。整个人蹲坐在屋顶上,稳稳当当。
苏小碗小声地问胡娘:“你娘家今日闹了吗?”
“店门都关了,看他们怎么闹。”胡娘回过神,脸色严肃,透着一股子执拗劲,“生意不做,我也不会给他们一分钱。”
苏小碗向胡娘询问了李大夫妻俩暂住的旅馆,位于县城北边的角落。北边一向鱼龙混杂,地痞流民的聚居区,想来夫妻俩心疼钱,才住在那里,正好可以下手。
她辞了胡娘,晃晃悠悠地往旅馆方向去。旅馆必经之路便是一条破烂的小街道,天黑之后,看不见半分光影,正是个动手的好地方。可惜她不识得胡娘父母长相,因此只待他俩出来再闹一次事,揍不死他们。
苏小碗阴恻恻地笑着。
一个贼眉鼠眼,约莫二十来岁的人急慌慌走着,眼看就要撞上了。小碗推后半歩,肘部正击此人腹部,瞬间撂倒。
那人哎呦呦在路上打滚,挣扎了半天没爬起来。苏小碗俯下身来,笑着说道:“对不起哦。我不反击的话,就要被你撞飞了,后脑着地可比你现在这么趴着着地危险多了,实在是不得已呢。”
“臭丫头片子……”那人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咒骂。
“抓贼呀抓贼呀——”有个姑娘远远地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喊,气踹嘘嘘。
苏小碗了然,抬手挥着小胖手,垫脚喊道:“这里!这里!看看,是不是这人?”
小姑娘着一身蝴蝶戏牡丹袄裙,梳着垂髫分肖髻,面若桃花,肤若凝脂,双眼如杏,似新开的荷花,娇艳而又带着几分少女的活泼。
“哎呀!正是这人。”小姑娘晃荡着金钗流苏,双手捏起裙边,穿着缀珍珠绸面的玲珑鞋,一脚踹在对方的脸上,“让你偷人家的钱包!坏人!”
声音娇滴滴,动作干净、利落、狠。这一脚,小贼头晕眼花,脸青肿了半边。
小姑娘整理好衣物,温温柔柔行了礼:“谢谢姑娘替我捉住逮人了。小女子温初柔,感谢姑娘大恩。”
“哪里,哪里,我叫苏小碗。”
两人互通了姓名。温初柔从小贼腰间翻出自个的荷包,花一两银子顾了个大汉,同苏小碗一起,将小贼送往县衙。
无巧不成书。一路闲聊,小碗了解到温初柔正是朱春桡的表妹,随母来朱家暂住一些时日。温初柔年芳十六,比小碗大一岁,性格颇为爽朗,两人很快以姐妹相称。
在县衙门口拜别了小姐妹,苏小碗愉快地奔回秦家餐馆。秦钰在柜台后面坐着,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执书,头一点点打瞌睡,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独自一人即可入画。
苏小碗见此美景,立刻屏住呼吸,轻巧无声地来到他的身旁。秦钰这人看着一副世家公子的儒雅范儿,实则并不怎么爱书。平日里惫懒得很,因着寒疾,早上常常睡到日上三竿。除了采买吃食材料,做着餐馆营生,闲暇时,便爱琢磨些新菜式,偶尔吃吃茶,看看戏,听听曲,听听说书,放放风筝,实在无聊,才会看看书,或者泼墨写写字,画些画。当然,字写得好极了,画则一般般,画猫非说虎吧。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书卷卷起,遮了大半内容。苏小碗低着头,费力地从指缝间读着字:“春点……杏……杏桃……红绽……红绽蕊风……欺杨柳……绿……”
苏小碗说话的气息吐在秦钰耳边,带着独属于小碗的清新,犹如雨后的青草香味。秦钰动了动耳朵,绯红悄悄爬上耳尖。
“绿……绿……什么呀那个字?”
“绿翻腰,念‘翻’……”秦钰柔声回道,“春点杏桃红绽蕊风欺杨柳绿翻腰。”
话音刚落,大手猛地把书一握,揣进怀里。
“秦哥哥好厉害……这说得什么意思?怎么把书藏起来了呢?小碗还想看呢。”苏小碗伸手便要从秦钰怀里抽出。
秦钰腰身往后一仰,长腿跨过凳子,转了个一百首八十度,站起身来。一气呵成的动作,看着潇洒,内里慌得很呢。把书往怀里又坠了坠,面上不显:“小碗,回来了?”
“秦哥哥,你教我念书好不好?”苏小碗被之前的美人读书小憩图晃得心扑通,忍不住幻想了一幅红袖添香的美景。
“小碗不是识得字?”秦钰回道。
“识得是识得。记记账,写个信还行。但是却不懂什么诗词歌赋。像秦哥哥刚说的那什么欺杨柳绿翻腰,我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呢?”苏小碗手指戳了戳,颇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咳咳……”秦钰吓得不敢说话,拼命用咳嗽掩饰。
苏小碗哪里还记得什么红袖添香,慌忙给秦钰拍后背:“没事吧?”
“无碍无碍。小碗去给我倒杯茶水吧,刚不小心呛到了。”秦钰指使着小碗去后厨烧热水。
小碗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要不要请魏大夫来看看?”
秦钰双手背腰,淡淡微笑地摇头。
待看不见小碗的身影,赶忙从怀里抽出书。
“放柜子里,不行,里面有账本,小碗每天翻。”
“酒坛里……哎呀呀,不能浪费好书呀。”
“柜子底……被老鼠啃了怎么办?”
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拿着书左右来回打圈……最终,趁小碗不注意,偷偷闪进卧房,藏于枕头之下,这才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