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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无处为寄 ...

  •   林平之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宿舍。最初是要逃离令狐冲,等到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恍然想到他需要跟石中玉解释,解释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他令狐冲在追求的是自己……想到这里手脚都冷了,他不能失去朋友。
      说实话还是说谎?就当自己也不知道令狐冲的心意?石中玉会相信么?
      好在石中玉根本不在宿舍。
      他不在本来很正常,反正一天到晚他在宿舍的时间非常有限。但林平之见他不在却担心起来,不知道刚才餐厅里发生的事会不会已经把石中玉深深伤害到了。石中玉这个人,虽然他朋友很多,虽然他跟那些Alpha在一起总是嘻嘻哈哈来者不拒的样子,可是对令狐冲他比对别人认真得多,林平之知道。
      所以试着给石中玉打电话。刚一拨通,就被挂掉了。
      那天他等石中玉等到很晚。一边等一边心神不宁地翻着自己的笔记本,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是石中玉,一会是令狐冲,一会是他家里的那些事,许许多多凌乱纷扰纠缠不清,头都快要炸了。
      他想冷静冷静,就去开了窗子,让十一月初北方微寒清爽的空气沁凉他热辣辣的脸庞。之后忽然听见了笑语声。
      他宿舍是三层,往楼下可以看得很真切,清清楚楚是石中玉和那个追了他很久的经管系的欧阳克。两个人在拉拉扯扯的玩闹,都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石中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说话的声音清楚传上来:“不闹了不闹了,我要上楼了!”
      欧阳克说了句什么,接着一把搂住他,照着脸没头没脑地乱亲。石中玉却又挣扎起来,叫:“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但他的力气显然不够挣脱Alpha的怀抱,只能使劲推拒着,扭着脸,不让他亲到自己的嘴。林平之清楚看见欧阳克只用一只手禁锢住他,另一只手伸进他后腰的裤子里乱摸。他一时被惊住了,心沉沉地一悸,随即反应过来,探头出窗子,高声喊:“小石头!”
      欧阳克抬头往上看,石中玉趁机挣脱,刚要跑,被欧阳克拦腰横住,大声笑着,说:“叫你朋友一起下来玩啊!”
      石中玉向上喊:“你关上窗户,我的事轮不到你管!”接着看林平之果然缩头回去了。心里一凉,心想林平之果然不讲义气,以前是看错他了。
      欧阳克见林平之缩回去了,就嘻嘻哈哈的笑,一边笑一边在他耳边吹气,说:“你朋友不下来,咱俩玩,好不好?”说着,拦着腰想要把他拖走。他们都喝了不少酒,石中玉只觉得对方的胳膊铁条一样横着胃部,越发头晕目眩想呕吐,两条腿软得像棉花,根本无法反抗。
      幸好这时候宿管阿姨杀出来了。她提着根棒球棍,只穿着个大花T恤,趿拉着拖鞋,杀气腾腾地冲出门,三步两步撵上欧阳克,一点都没客气,大棍子直接照着屁股抽下去,嘴里扯开嗓子大骂:“卧槽尼玛哪儿来的臭流氓!光天化日敢在我眼皮底下抢我的学生?”
      欧阳克给打得嗷嗷乱叫,也顾不上石中玉了,撒腿就跑。石中玉被他一松手,没了凭据,直接摔了一跤,他自己费力地爬起来,蹲在地上看宿管阿姨大发神威的追杀,一边看一边傻呵呵地大笑。
      脚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抬头看,林平之的脸模模糊糊的。
      他向石中玉伸出手。
      石中玉使劲晃了晃脑袋,看清楚,真的是林平之。可他还是很想吐,刚才这一晃让他更晕了。
      莫名想哭,然而脸上却笑了。
      “你管我干嘛?看我笑话吗?我告诉你,我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他含含糊糊地说,自己摇晃着站了起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人家喜欢的是你,我就是要跟你抢,我哪点不如你?凭什么我不能抢?”
      林平之柔声说:“我跟他说清楚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石中玉扁了扁嘴,想哭,眼泪却掉不出来:“你不喜欢他有什么用?他也……他也不喜欢我啊!”他说着使劲推了林平之一下,却把自己推了个趔趄,林平之赶紧扶他,又被他使劲挣脱。
      “反正,认识你算我倒霉,”石中玉说,“今天晚上,凑合一宿。明天我就换宿舍,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拜拜!”
      他趔趄着脚,自顾着进了宿舍楼。林平之站在那里发呆,直到宿管阿姨大获全胜,昂着头趾高气扬地回来。一看林平之还在门口站着,就用棒球棍往他身上轻轻地敲了敲,依旧扯着怎么都收不低的嗓门训话:“怎么还不上楼?再碰上流氓可不管了啊!”
      林平之咬着嘴唇,勉强扯出了个微笑:“谢谢阿姨。”

      石中玉要不要换宿舍,林平之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夜失眠,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勉强算是睡着,睡梦中就觉得不舒服。早上一睁开眼睛,头重脚轻,鼻塞咽痛,四肢酸软,手脚冰凉,症状都来了,而且不用体温计,只用手背,就知道自己发烧了。
      大抵是昨夜着了凉。
      或许也是攻心的急火。不生病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人的身体和心原来都这么脆弱。他面朝里躺着,咳嗽了两声,就默默忍住,假装依旧在睡着,听着石中玉起床。
      平常石中玉偶尔起早了,都会叫着林平之的名字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今天他什么都没说,自己洗漱完毕,就出门了。
      林平之知道他的无声无息代表着敌意。这朋友算是做到了尽头。他睁着眼看贴满了法律条文的墙壁,呆呆的,脑子里一团乱,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后来才明白实在是病得连“想”都没力气了。
      这一病来势汹汹,头两天稍微坐起身就头晕脑胀,眼睛里看见的所有东西都在打着圈儿地转。他勉强给他们班的辅导员打电话,请了三天病假,又在抽屉里翻了翻,翻出来几片不知道是消炎镇痛还是治感冒的药吃了,除了让人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似乎什么效力都没有。
      石中玉第一天晚上没回来。倒也不奇怪,这种事过去也常发生。刚开学那阵子他口头禅就是“三条腿的Alpha到处都有”。林平之这一天醒了睡睡了醒,醒的时候总想着该怎么跟他解释令狐冲的事,只是脑子病得糊里糊涂,越想好好说越想不出来怎么说。
      到了夜里,忽然一个激灵冻醒,睁开眼睛只看见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他以为自己死掉了,看见的是死后的幽冥黑暗,吓得一动都不敢动,连手指尖都兢兢地缩着,只有阵阵寒意从心底往外一圈圈地扩散开。
      忽然很远处有少年嘶哑的歌声穿墙越户传进耳朵:
      “He's a real Nowhere Man,
      Sitting in his Nowhere Land,
      Making all his nowhere plans
      for nobody……”
      毫无预兆,烫的眼泪忽然盈眶。那泪水顺着眼尾流进鬓角,又流进了耳廓,还得用手去擦。咬着牙,吸着气,吞着梗塞的鼻息,哭得那么厉害,还得用手去擦。

      一旦什么都做不了,时间就会变得难熬。第一天还只是昏沉,发烧,冷,到第二天又添了浑身虚软,好像连痛都没了力气。这也正常,他很久没好好吃饭了。平时都是为了维持生理机能强迫自己吃。
      他一直不想吃饭,他随时随地都觉得紧张,那种紧张主要体现在心跳得忽快忽慢,会莫名其妙地忽然慌起来,慌得六神无主,慌到想吐。他看的每一本书背的每一条法律条文都让他更紧张。本来跟石中玉和杨过说说话聊聊天多少可以缓解,但最近这些日子杨过也像疯了似的天天泡在图书馆,能让他暂时舒缓下来的本来就只剩下了石中玉。可是过去好几个星期石中玉都在没完没了地给令狐冲打电话,他从来不避着林平之,他和令狐冲通话的时候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林平之紧张得像在煎熬。
      现在本来就勉强维持的身体终于撂挑子不干了。
      他勉强下地,忍着头晕眼花的难受,翻了翻自己的箱子,找到一袋小面包,就着点开水强迫自己咽下去。
      他想起自己服用的抑制剂有解热镇静的药效,于是找出来吃了两片。处方类抑制剂是发情期才能吃的,虽然吃了小面包,可是肠胃已经空空如也了两三天,完全忍受不了抑制剂的药性,刚吃下去就开始硬撅撅地痛,接着是恶心,恶心得头更晕眼更花,最后还是扶着墙,走到厕所,把胃里的所有东西,连抑制剂带小面包,一股脑地呕吐出去。
      他用冷水漱了口,看着镜子里模模糊糊的自己,不知道怎么办,无数绝望翻着个儿地鞭挞着心。他已经一个人在宿舍里硬生生的挨了两天了,没有药,没有食物,也没有人知道。也许很快就会死去吧,死了倒也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存在,反倒轻松。只是他轻松了,家里的事怎么办?
      慢慢地、扶着墙壁,走回到自己的床边。幸好Omega专用的这种套间宿舍非常小,只放得下两张床和中间一张长桌,他不需要走太久。他软软地倒在床上,合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念给自己听:不要害怕,不要放弃,很快就会好起来,要活下去,一定好好活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无处为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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