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幻》林卿

29、二十九

　　戴权捂着脸出了荣禧堂，跟着的小太监忙舔着脸问：“公公没事吧？方才景宸公主殿下过去可吓坏小的了，生怕公公有个好歹。”戴权一口痰便往他脸上啐，拿他撒气道：“下贱货色，本公公好不好轮得到你操闲心，别恶心人了，想瞧本公公笑话，等回头到了陛下那才有得你受的。”说着往荣禧堂望一眼，盘算着如何同皇帝告状去。小太监笑着拿舌头沿着嘴巴舔了一圈，谄媚道：“是是是，是奴才的错，公公洪福齐天哪里会有事，只是奴才太想孝顺公公了，恨不得公公事事如意。还望公公看在奴才一片孝心的份上不要同奴才计较。”小太监本是要讨好戴权，故自称奴才，偏偏顾芷芸刚为着这个教训了戴权，戴权正憋着气呢。戴权一面快步往外走，一面不耐烦的甩开他。小太监一脸茫然地追上去，也不知怎么就吃了挂落，平日里戴公公可是最爱他们自称奴才的。
　　戴权脸上不过微肿，内里却是奇痛，捂着脸也不欲骑马，故连忙派了人去寻了辆马车坐了。坐在车里，戴权正欲小憩，忽摸得怀里有个东西，伸手掏出来，发现是个普普通通的宫女用的荷包。这可不是他戴权的东西，怎就到了他怀里，戴权低头打开荷包，里头只有一张纸。拿出纸来，戴权顿时如五雷轰顶，愣在了原地，纸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分明是他收好处和卖官鬻爵的账目。戴权能跟着皇帝从不受宠的皇子一步步到九五至尊，他自然也是聪明人，此时除了顾芷芸谁能在贾府给他塞这种东西，想来是警告他回宫不要乱说。戴权连忙收起账目，塞在怀里，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是好，陛下最恨贪污，万一这东西到了陛下跟前，他戴权也就到头了。
　　戴权得了东西，回宫之后自是不敢多说，只说是言语冲撞了殿下，被赏了一巴掌。皇帝瞧见戴权脸上微肿，便叫他下去敷敷，且不用过来伺候了。皇帝对顾芷芸越发不满，戴权伺候了他这么多年，顾芷芸说打就打，打狗还要看主人，打得再轻也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次日一早，顾芷芸难得同贾瑚一块起身，一个往朝上去，一个直到了养和殿。皇帝早朝去了，故顾芷芸只向太上皇谢了恩。太上皇原本正同顾煜说话，见着顾芷芸来了遂道：“丫头，你侄子也不容易，这几年也苦了他，你在宫外也多帮衬点。”顾芷芸与废太子一脉何来情分，想当初顾煜之父可是她亲手杀死的，也不知顾煜同她父皇说了什么，竟打算要她帮扶顾煜。顾煜也连忙起身作揖，口中道：“日后少不得麻烦小姑了。”顾芷芸看着他，目光相接，他眼里分明只有藏不住的戾气同杀气。顾芷芸一面往太上皇身边走，一面叹气，她父皇到底老了，连顾煜都看不透了。顾芷芸陪着太上皇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终是看不得时不时插话的顾煜，便以府中有寿宴为由，告退回贾府了。
　　凤姐好容易再得了管家权，自然加倍小心，昨日便敲打了身边的丫头仆妇，“若是猪油蒙了心，再出了旺儿家的那些个糟心事，到时候被买到窑子里去，可别怪姑奶奶没提醒过你们。”下头人自然连声说再不敢的。凤姐一大早便往梨香院来，连贾琏都不理会了，只交给平儿在家里服侍他。
　　凤姐来了梨香院，白芷几个便上前，“问二奶奶安。”凤姐忙一手馋一个给扶住了，她从贾琏口里可知道这几个皆是有品级的陪嫁宫女。“啧啧，这一个比一个水灵，皆这天仙似的人儿，也只有公主殿下调教的出了，衬得我就是那烧糊了的卷子滚做一堆了。”一席话说得几个丫头都笑了，还是白芷瞪她们一眼才收敛了，白芷微笑道：“如今殿下进宫谢恩去了，过会方能回，二奶奶先去耳房歇息一二，也尝尝我们再的茶水。”凤姐到底有些怕顾芷芸，巴不得不用立马见到她，跟着白芷便往耳房去。白芷瞧见时辰尚早，凤姐住的屋子离这又远，故问：“二奶奶可用个早膳了？”凤姐想着这丫头好生细心，答道：“尚未，怕殿下这的事耽搁了，起来了便急着过来了。”白芷引着凤姐已到了耳房，回头吩咐道：“去备了早膳过来给琏二奶奶。”小丫头领了命，说声“是”便往小厨房去。白芷亲自打起帘子，道：“二奶奶且在这休息一会儿，用过早膳。我们殿下往太上皇那去了，一时半会的回不来，待宾客来了，还劳烦二奶奶接待，日后府中琐事也烦着二奶奶管着了。”凤姐心下大喜，且不说管家权利，光是今日的宾客就少不得有多少达官显贵，能攀上关系自是最好，再不济也能混个脸熟。凤姐掩着帕子笑道：“哎呦喂，又是茶水又是早膳的，知道的说我是过来打下手的，不知道的还只当我是蹭吃蹭喝的。”几个丫头也忍不住掩嘴笑，都想着怪道殿下偏偏要琏二奶奶帮忙管家呢，光这张嘴便够着往来应酬了。白芷依旧微笑着，想着耳房里伺候的这几个小丫头规矩忒差了，当着客人的面便偷笑，道：“小丫头不懂规矩，二奶奶多包涵些。”凤姐倒不觉得如何，她这上头散漫惯了，连说：“无妨无妨”。这里安顿好凤姐，白芷又嘱咐小丫头们一回，方出了布置寿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