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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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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曾季白的福,温韫比较顺利的在那个破旧的学校做了老师。她感念曾季白的恩情,也可怜这些质朴的孩子,教的很用心,也讲的不错,毕竟以前上的是师范大学。只是,除了上课,温韫依然沉默的很,就算是跟曾季白也说不了几句话。而曾季白在把温韫往岸上捞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不过他绝对不会主动去问温韫的故事,因为他可以肯定,那个故事很不美好,而且他有一种预感,或者说一种自信,温韫总有一天会主动向他诉说她曾遭遇的一切,说不定会靠着他的肩膀大哭一场。
简陋的宿舍里,温韫躺在一张薄而硬的木板床上。她睡不着,每晚都睡不着,睁着干涸的眼,在无尽的黑暗中,以前的一幕幕,她不想回忆的一幕幕,不可抑止又看在眼里。尽管那么黑,她仍能看得清清楚楚。爸爸在劝她,蒋陆不可托终生,爸爸在请求她,请求她再考虑一下;蒋陆在讥讽她,冷诮的表情,如刀的话语;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在哭泣,在哀求她,求她救救他,他还未来得及看人间一眼。温韫红着眼,死死的咬住嘴唇,十指指甲都叩嵌在肉里,直到血腥味蔓延都无法松开。她全身都在颤,不能闭眼睛啊,灰白着的、带着万分痛苦与不甘不舍的脸,是爸爸的,血肉模糊的、小小一团的躯体,是她孩子的,不能闭眼啊。
小腹又开始疼,小产前后的挫磨,她落下了病根,腰腹经常又酸又疼。她也不去管,疼的忍受不了的时候,泡点红糖喝下去。在这样难捱的夜里,她甚至希望身体的疼痛剧烈些,以毒攻毒来抵抗心里的疼痛和罪恶。她不会痛得流泪,自从和爸爸作别后,她已经不再掉泪了。她只会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等待着破晓,等待着不知道有没有的明天。
但是温韫的生活现在并非她所想的一片荒漠,比如曾季白现在对她更加的好。他的目标明确了,因为有一次他撞上了温韫的眼,温韫卸下警备的眼。
那时是深秋了,孩子们已经放学,温韫站在校门前,一动不动,看着就要落下的夕阳。长庆在西北,那里的秋风萧瑟凄厉,还裹着沙粒,它们不留情的刮向温韫,似乎想把她细瘦的身体像沙粒一样卷走。温韫的身体有些摇晃,但她还是看着马上就要落下的夕阳,不变一点方向。曾季白觉得温韫像一只孤雁,快到冬季却飞不到衡阳的孤雁。有一阵心疼忽然涌上,他轻轻的喊了一声,“温韫。”温韫回头,她的眼睛透过散乱的发看向他。几乎就在彼此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曾季白决定,他要用自己的温度来暖这个女孩。他不要再在她眼里看到这么惊心的悲伤,浓的化都化不开。
只是温韫给自己裹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茧,不管曾季白多少热情,都被隔在茧外。温韫会微笑的拒绝,她对曾季白说,她很感谢,很感激他,但是,古井之水,波澜不起,请他不要浪费大好年华。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真的平静无波。曾季白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磨难能把一个正值锦瑟年华的女子,变成古井之水。但他不气馁,他坚信温韫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然不会有那日的眼睛。所以即便温韫现在如一块寒冰,他也有信心,他能把她挽回来,他能让她知道虽然长庆的秋天很冷,但到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都会开一种不知名的黄色小花,美的很。
曾季白对温韫无微不至的好,让学校的几个老师羡慕不已。羡慕之余,她们劝温韫:“曾老师多好的一个人啊,会写会画,心又好。人家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学毕业,不在城里过舒服日子,来我们这儿支教,教了四年了,一点儿怨言都没有。最主要的是,人家对你温韫多么好,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了,你说,你怎么就不感动呢。”温韫听了,只是笑一笑,不说什么。她并不是不感动,更不是不知道曾季白的好,只是太怕了,就像一朝被蛇咬的农夫,惧怕每一条井绳。
温韫缓缓的摇了摇头,自己不适合恋爱,也不会再爱了。况且也不是黄花姑娘了,她嫁过人,有过孩子,残花败柳配不上曾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