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才道》冷香渐

15、 15

　　长庆的春天带着西北的生硬，到了三月份仍旧春寒料峭。窗外的风不断呼啸，温韫蜷缩在硬床板上，脸色惨白，全身是汗，太疼了。尽管病痛几乎每天都有，但这个晚上格外强烈。温韫捂着腹部，颤颤巍巍的起身，想再找几片胃药。只是体力实在不支，她没走两步就摔倒了。冰凉湿腻的衣服贴在身上，温韫疼得几乎神志不清，可是一个名字清楚的出现在脑子里。
　　曾季白是不会在晚上九点以后给温韫打电话，怕影响她休息。可今晚，像是有种心理感应，他忽然很想听听温韫的声音。几分犹豫后，曾季白拨通了电话。
　　电话铃响了很久，每响一声，曾季白的心就往下沉一分。终于接了起来，温韫虚弱的说了两个字：“季白”。曾季白知道出事了，无暇为‘曾老师’变成‘季白’感动，急忙道：“小韫，怎么了？你别怕，我马上过去，你别怕。”电话那边没有声音再传过来，曾季白扔了手机，快速的穿上外衣，直往学校奔。
　　“别怕”，“没事”，“我在呢”。这几个字是温韫在半明半昧中听的最多的。干涸了许久的双眼在此时竟然有些湿润。曾季白太着急了，他没有发现温韫的眼角沁出泪珠，温热的。
　　温韫是急性胃炎，再晚送来一步，这个设备不佳的医院就救不好了。曾季白守在病床前，第一次责怪温韫的倔强。医生说她的胃炎是长期的饮食不规律和营养不良导致的。他知道温韫在这里吃住都很糟糕，不间断的给她带早餐，午餐，下午放学也得给她热上一杯牛奶才走。可是温韫固执的拒绝，固执的去泡方便面，啃馒头。曾季白不生气温韫把他的爱意全部推出去，但他生气她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他决定了，等温韫出院后不管她再怎么倔，她的胃得归他照顾。
　　温韫醒过来后，曾季白还待在病房，不过一夜，他憔悴了许多。温韫的眼又软了一分，似有很多话想说，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曾季白殷切询问温韫好些没有，温韫不太敢触碰曾季白的目光，偏过头轻声道：“好多了。”顿了一下，温韫还是忍不住问道：“一夜都没睡吗？”
　　曾季白闻言如注射了一管强心剂，他知道温韫心软了。马上很有精神地微笑道：“我没关系，你好我就好。”说着故意握拳捶了自己的胸膛几下。温韫也勾起嘴角，又说道：“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最后两节还有课呢。”
　　曾季白看了一下表，笑道：“我再呆半个小时，来得及。”
　　温韫知道就算他现在就往学校赶，都休息不了半个小时，蹙眉道：“现在就回去，快来不及了。”
　　曾季白见不得温韫急，只能说道：“好，现在就回去。你好好休息，我中午过来。”走到门口又停步嘱咐了温韫几句。温韫看着曾季白轻轻的带上门，眼睛又升起一团雾气。昨晚在火灼般的疼痛中，她想起的竟然是他的名字。在他抱起她的那一霎，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就像是汪洋大海上的一叶颠簸孤舟，终于找到了一个可放心停靠的港湾。她终于承认他做的一切在她的心里留下了痕迹，不浅的痕迹。这些痕迹正在缓慢的覆盖那些伤痕。可是，可是他越好，她就越觉得她配不上他。本来就是啊，阳光开朗、多才热心的曾季白可以娶上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孩，可她有什么美好可言，她如果和他在一起是误了他。
　　温韫深呼了一口气，不能再任由自己想下去了，应该明白的，她的一生已经结束，不要再有什么绮念了，误人误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