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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他自然情动了,起身要来找我,我那肩头却被人射了一箭,倒在他的怀里。

      听闻他唤我的名字:“樱樱。”可那是我的名字吗。我心里知道,那个人唤的,并不是我的名字。我轻抬起手来,碰上他哀戚的面庞:“在无数个轮回的梦里,在樱花飞落之时,在想你,我在你身边。”他抬起我的手来,声线有些颤抖着:“你在我身边。”我落下泪来。陷入昏迷。

      而四执库内。那哈达马褂里白布衫,轻吐了一口烟,斛长的脸,道:“那丫头不简单。”那崔四听了道:“干爹的女儿,那计谋学识,自然是人中的雏凤。”“呸。”他啐了一口,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一口烟圈儿来:“好歹爷爷也是认清这内城里的九流了。门清儿着。你小子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专会给我耍花腔呢。说白了,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可这儿雀儿飞不上九重天,半路上摔死的,那是数都数不过来的,成功的,那么些年了,有几个呢。”“伊心姑奶奶,自然是吉人自有天相的。”那哈达吸了口旱烟,又啐出来,哼笑一声,没言语。

      “这韩家老太祖陪君家打下整片天下,后被册封淮南侯,侯府被封到江南鱼米之乡,镇守一方疆土。经常开仓布施,宽以待人,深得民心,可惜几代单传,老侯爷和老夫人恩爱到老,淮南家和这君家一样,出的情种,认准了壹生壹世壹双人,不娶偏房不纳妾,世世代代只有一个平妻。听闻那那淮南侯的嫡孙,韩溪澈,今年也来参加春闱了。自古,清流权贵之家,个成体系,各占一方。这淮南侯家,却是和那乌衣巷的谢家,王家等清流乃是世亲。所以,侯门贵府里的哥儿,哪个不是有数不清的表姐妹,堂姐妹,莺莺燕燕的老夫人们,妯娌成群。要我说,这权贵清流之家里面关系最简单的,还真该属咱们的这一门沐王府呢。母妃乃是异域公主,那里乃是尊重女性,生平最受撒旦王宠爱,被称为异域的玫瑰眼,多少人为之神魂颠倒慕名求娶,那高亲之高,乃是异域王亲,那远亲之远,都在千里之外呢。”耳边听闻这婢女的闲谈,我轻轻睁开眼来。却是看见一片黑暗。下意识抬手去碰。但听得身边一片寂静,鸟鸣声中有窃窃私语之声:“呀,醒了。快派人去通传。”

      “姑娘醒了?”我从床上坐起来,察觉到眼睛上绷的带子,抬手试图碰了碰。“您可是吓坏奴婢们了,高烧几天不退,不见好转的。”我闻声,放下手来,微微转头,笑了,问道:“这是哪里。”“回姑娘的话,这里是王府西苑。”我点点头。又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三日前晚间,您昏迷在主子爷怀里,是主子爷带您来得。”“奴婢们从来未见爷对一个姑娘那么上心过,当初大夫说凶多吉少,那箭上乃是涂了毒的,您没看见主子爷当时的模样,让奴婢们都心疼呀。”窗外樱花飘落着。我眉眼微弯。良久,答道:“啊,是这样吗。”“嗯。”

      长廊深深,在地上琢花粉的雀儿,被一阵脚风带起,振翅飞起。我微微弯眉。却听闻那卷帘外,雀儿轻啼。四月芳菲,乃是这樱花开得正好。“爷。”那门厅前传来声响,那端着药的婢女拢着药退后施礼:“爷。”
      我微抬首,黑暗里问道一股樱花冷香。一只手轻轻探到我的额前,冷而宽大。君永沐探了一下,方眉宇轻舒展,道:“不烫了。”我轻笑了,道:“谢爷关心,不烫了。”晌午的日光斜照珠帘,他望着我,忽而单膝跪在床上,已是微倾下身来,抬手抚上我的面庞,眉宇有些情动了,良久,最终方轻声呢喃我的名字:“樱樱。”我唇角的笑容一僵,却是抬起手来,抚上我那日夜思念的哥儿的手,唤道:“爷。”“我在。轻柔。”他唤道。“王爷。”那婢女出列,柔声应了。“替樱樱把脉。”他道。“是,爷。”那轻柔走到我身边饮枕跪下,低眉颔首道:“失礼了,樱樱姑娘。”便将二指覆在我的腕子上。这轻柔,我知晓,乃是那日领我入内觐见的婢女,乃是这沐王身边的贴身侍女,心腹,婢女中的一把手,精通医理,解毒,调香之术。性格柔顺,貌美,却乃是颇有心术之人。

      她把完脉,将我腕子上的衣服放下,手重新收回被里,我靠着迎枕偎在床头,但听闻她押身向沐王汇报:“王爷,樱樱姑娘已无大碍,唯须好生调养,将体内余毒清除即可。”“唯芳,四禧。切记好生照看。樱樱若出了半点差池,将你们送回慎刑司充役。”这唯芳,四禧,算是沐王府内的大丫头,掌香,衣物,奉茶等,从一等丫头到末九流。慎刑司隶属内务府,内务府掌管八旗典籍,而这慎刑司,乃是这八旗包衣最讳莫如深之地,进去了,便别指望出来。这紫禁城的青天白日,不是人人抬头都看得见的。所谓的充役说得好听如此,说的难听,便是发卖,或者为娼为戏子。这樱樱,在这沐王心中占得比重,我面色微白,比我想得,当真要重得多。

      我微侧头,只觉脑仁有些疼。那边便有婢女立马将暖炉煨在我耳边。熏着。这主子的待遇,真的是,让人见识多了,执念便多了,怕是回不到从前。这门檐上的金琢墨石碾玉旋子彩画,金线点金,飞过去,便是那蔚蓝的青天。我只握紧了帕子。没来由的心悸。我怕有朝一日,那侍女的下场,便是我的下场。或者,更加凄凉。分明是阳春四月,竟觉得严寒刺骨了。

      沐王唤我樱樱。那我便是樱樱。此生,我只能是代樱樱,不是花伊心。

      他替她安置了宅院。临近宅之前,她借此时机提出要求来,这院落内奴仆的选拔交由她来。
      王爷一时好兴,倒也没多想的,便把权诺给了她。

      且说这花伊心坐在厅堂之前,一旁小丫鬟端上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她接过那旧窑十样锦的茶盅来,无视站在身前的六七个丫鬟,合了合茶盖,乃是上好的香片皂茶,喝了最是清心养颜,便这么轻轻啜饮一口,和身边的人这么调笑闲聊几句,方才缓缓转过头来,轻搭眼皮,看着这批丫鬟。

      这几个丫头心下想这:“不过是个奴仆上位的,却是摆的一出好大的威风。”而未曾想,这花氏甩出的便是一招立威的招式。

      她点了第三个上前来,方问道:“你的名字?”“回姑娘的话,奴婢叫秀兰。”“哪里来的。”“奴婢乃是包衣,镶黄旗的。”“之前可曾在哪里任职?”“回娘娘的话。”唯那个许儿,却是有些冒失的。可这花氏,却是喜欢她的冒失。

      这一番选派,却已是将其妹妹兜揽了过来。西儿回来,见到自己被兜揽了。却是开心的。只收拾行囊前去,且说与那花氏见面,自是一番热泪迎颊,感恩戴德之语,却是压下不提。

      转眼便是二月已去。

      步步锦的窗格子前,日光斑驳,落在地上沁上一层水纹似的,我坐在那铜镜前取了那肩上的纱布,一层层落下来,我微微皱眉。那伤疤戳在锁骨底下,在移个几寸,那就不是单一个疤的事情了。这伤口已经结痂脱落,我抬手上了药,乃是从府库里调出的,这耷拉附属国进贡的药膏,乃是陛下赏给爷的,涂上可去疤生肌,金贵的很。“樱樱姑娘真是肤白貌美赛天仙。”听闻那伺候在侧的婢女的奉承,我轻转蛾眉。起身绕过挂落楣子,走到门前,扶着那门前隔扇,三交六椀菱花的棱条红漆灼灼,倚着门看院子里的樱花,这晓来风寒,竟生冷意。想来便是春末了,这身子骨该羸弱的老天爷也不会放着你不管,总得让你害些什么,面色惨白一些,方不负这晚春之意。身后的婢女给我披上一件披风来,只道:“姑娘切莫再感染风寒了。”语罢,将一个熏炉塞到我的手里。这樱花花事已谢,满地残红。枝桠有些枯干,不复当初的荣盛之态。我道:“小荷,你可曾听闻怀璧其罪的故事。”“小荷不知,这深宅大院出来的奴才,没受过学问,不像姑娘,不懂这些。”我侧眼看她一眼,这话里有话,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我只握着熏炉薄唇轻抿:“哦?深宅大院里,出来的奴才,不懂这些。呵,可怎么办,这样一说,我不过也是个奴才却就懂了,可不是犯了心怀妄想,不守本分的大忌。”她面色一变,噗通一声便跪下了:“姑娘,奴婢不会说话,万万没有这个意思,请姑娘饶命!”我轻弯下腰,抬手覆在她头上,轻声细语:“罢了。不会说话,笨嘴拙舌,也好过卖弄口舌的‘鹦鹉’。”意有所指,我轻抬眼,瞥向这屋内环绕的几个丫头,只继续淡淡道:“有个词说的最好,最惹人厌的不过是长舌妇了,不积口德,那下了阿鼻地狱,可是要拔舌头的。不过,说错了便是该罚的,若是从这深宅大院里出来的,那教养姑姑该是教过规矩的。”“奴才知道。”“啪!”她道,尔后那手便抬起,狠狠甩在自己的脸上,马上便添了五个红印子。我只直起身来,抱着香炉道:“自己数着,掌嘴二十。”“是,谢姑娘赏罚!”她掌着脸,我轻闭上眼来,这满院子四五个婢女,七八个奴才,我却是要杀鸡给猴看,立下规矩的,最近,这谣言四起,再不来点动作,错将我的温婉当作柔弱可欺了,该是杀伐决断,便如何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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