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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唯芳。”我道。“听过怀璧其罪的故事吗?”我道。那唯芳身形轻轻一震,低着头便迈着碎步探过来:“奴才不知。”那檐下绢灯兜转,最是应景。我知道:“这故事,讲的乃是春秋之时,这楚地有一大夫名虞叔,有一块宝玉,这个邻国的国主禹贡听闻了,喜爱这块宝玉,便向那虞叔索要,虞叔不愿将美玉赠人,便婉拒的那禹贡,怎曾想,次年,这虞叔便被那禹贡,以偷窃罪名赐死了,声称这宝玉乃是楚地之物,遂褫夺。这虞叔临死了,方哀声叹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讲的,便是这个故事了。嫉贤妒能乃是常事,本来没有罪过,因了你的优势,反便有了罪过。这便是人了。”我轻声道。只偎紧披风。

      而苑外。晚春之时,一柄轿辇由四个海水纹袍的黄门颠着,那轿辇外边婢女跟随听窗,穿过一排排那甬巷里,夹道两边的宫灯。微风浮动那院内杨柳,悬垂的柳条轻动。走到一处地界,却见那轿辇内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来,手中执着锦绣帕子,角落里绣着片梨花,扬声道:“慢。”听闻小主的话,那听窗的婢女忙扬声道:“慢。”那黄门们踩着官靴,迈着地道官步走了一个小三步,由快而慢,这才稳稳放下。着了地。

      “小主,您有什么吩咐?”但瞧见留香凑到那窗前,低声哈腰问。未听闻动静,却是风起了:“听闻这西苑梨花开了,这香味,真是馋的我走不动了。住在这里面的是哪位小主呢,可否借进观览?也委实难为我这爱花之心了。”“回小主的话,住在这院子里的,是一位姑娘。”“无碍,可否帮我去询问。”“不过是个姑娘罢了,好大的脸面呢,主子进去那是给她长脸,还不擎劲儿赶紧接着,不过是个丫头,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使了?呸,也不看看身份!也就是主子您礼数周全,要奴婢说,这哪里还需要特地过去通禀一声呢?”“留香,怎么能说这么不知礼数的话?该掌嘴了。”“奴婢说的可是实话呢。”

      站在门前,听闻那角门外的吵嚷声,我轻皱眉,问道:“怎的,怎么那么吵。”身边的浣芳是个得力的,听闻我的话已然是上前一步:“主子,奴婢去看看。”我道:“去罢。”这便欠身去了。未倾回来了,道:“回禀姑娘的话。原是那刘小主,闲来偶步至此,闻见园子里梨花香的很,问是谁的住处,打算观一观这花色。”

      这么快便来了。我披着衣服站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笑道:“何须通传呢,是主子,快些请进。倒是我这样,委实失了礼数了。”

      角门走进来一个人,身穿湖色宝瓶妆花褙子,外穿鹅黄色绣草绿色如意纹的小袄,身披绒毛锦色披风,杏仁眼,饱满脸面,两把头,由一婢女扶着,便这么绕过廊脚里栽的一树梨花,款款踱步而来。眉眼间,凌厉内掩,灵秀聪慧。刘如意,字慧衍,聪慧过人,福泽连绵之意。我转身看向她,见样乃是位主子,已是弯身施礼:“见过主子。”倒是个守规矩的,倒因为守规矩,却是越发难办了。

      最近,这王府西苑可是热闹的很,隔三差五,便有误闯进来的小主,借口看那梨花花色正好,来采一支梨花,顺便观摩一番这庭院的建筑,附带那屋子里的人。连带几日,那院子角落里的梨花,都快被薅秃了。

      花清猗只身穿倚兜在那廊下立了,看着那一树梨花,微微摇头,不觉有些心下戚戚。这左不过是王爷对她宠幸两眼,这院子里耐不住性子的便兴师动众,倘若真有些什么了,这群人岂不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手偎在暖兜里。这富贵险中求。她本只是说说,可看来,倒是半点不假。

      “唯墨。”“是,小主。”“今天怎么没见爷?”“回小主的话,万岁爷今儿好兴致,点了几位爷,并小相国等去了围场,要春猎一番。”“春猎?”“是。”“也是巧了,这春日不是万物休养生息的时日,做春围。。。。”她没说话。

      “唯墨,今儿是什么时日?”“回小主的话,乃是六月六。”她听闻此话,自从这一病下来,倒是好久没有出门去逛一逛了,这一睡一病一卧,便是到了春末。可不是,残花败景,乃是惜春之时。无端端只在这房里闷着,倒是生生将人闷坏了,无端添出病来。

      话说另一方,恰时满朝春景,小雨初歇。今日乃是晚春节气。许多书生举人下榻那中堂,奔波颠簸多月,来赶这一场春闱。吏部尚书董文默被任命为这一科的新科总裁,早早便被封了院,着墨拟卷的翰林学士,已是数日未出了。

      却是在一处乌衣小巷,独门宅院,一架马车缓缓停下,尔后帘子被掀开,露出里面一张秀脸来。那门前早就一溜排候着一群人,为首的管家见来人,已是躬身施礼,道:“恭迎小少爷。”若说,像他们这般的世家,求官,捐个前程,亦或者疏通关系,不愁吃不愁穿。可这韩溪澈,偏生是个看不惯那官场腐败之气的人。
      他轻掀开帘来。看一眼天色,微微一笑。却乃是听闻那边马蹄声疾,挥鞭下来一人,皆是锦衣玉袍,仪表堂堂。翻身下马,为首一人压马回缰,已是在马鼻声中,手握着那马鞭,在那帘前倾下身来,对立面的人低处手来,道:“静翕。”他将手搭上那马上之人探出的手来,弯眉一笑:“静翕拜见五爷。”“哎,你小子,哪里的话。”那马上之人弯眉一笑,却是手借势反拍了那车中之人的手,尔后翻身下马来。“等你好久了。溪澈。”“啊,五爷等溪澈有多久?”那位爷轻轻一笑,道:“自向年一别,已是等了静翕有一十一年。”那车中人,一双眼睑于飞的桃花眼微抬,看了眼那位身材高亮的爷,道:“静翕如何又怎曾想到,当年那樱花树下的妖精,竟成了这金枝玉叶小五爷。”“其琛有怎曾想到,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霸王,竟成了这夺天下魁生的不肖生韩三。”那五爷闻之倒也不恼,只轻搭手,将他扶下车来,道:“走,进屋详谈。王府内已备酒席,今日为你接风。”“那溪澈恭敬不如从命,谢过王爷。”“叫什么王爷。叫我五哥。”“。。。是,五哥。”

      陪老祖宗马上闯江山,韩家世代,权势大得很,分封一方疆土,此封晋安侯。如今已是传承有百余年了,在前朝便是世家大族,如今更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贵族世家。老侯爷早殁,驾鹤西去,徒留老祖母还在世,顶着一品诰命,便是入朝后宫,特赐轿辇不说,且是便是连当今在后宫吃斋念佛的老佛爷也是要敬仰三分的。这个老祖母却是不简单。而这晋安侯韩家,这宗系旁支众多,人丁兴旺,这一房夫人当年连年生下几女,却未曾想到中年得子,因在兄弟辈里排名行三,被称为韩三,疼得像块含在口里的玉一般,一帮人好生教养着,天资聪慧,三岁便识文断字,出口成章的凤凰台序奠定其文坛地位,乃是出了名的‘晋安韩三’。

      本无意科举,却被那当今五王轩王几十封快马加鞭,请出山来。

      花清猗披上斗篷,行走在王府内苑里。手里抱着一只兔儿。这只兔儿,乃是前些日子,在那桃花树下发现的,据说乃是后山的野兔,生下的种,因是无礼夺食,便被弃之不屑一顾了。奄奄一息之时,被去取柴的小厮发现,带了回来。养好了,供养给她,供她平日嬉玩。她抱着兔子。怎曾想那兔子竟一时不安分起来,从她怀里挣脱出去,就这么一双雪白的玉足坠在石板上,上前越去。“小土。”她轻声唤道。忙加紧步子追上。怎曾想,这连拐至甬巷一处角门,恰时有婢女手里端着东西过去,便跟着一起蹦了进去。

      “这。。。”“小主。”那身后的唯先已经跟了上来。看了一眼小主,身后跟着侍奉的捧着巾帜,痰盂的,连忙取了帕子来,给小主拭了拭额上细汗来,那白皙的肤色隐约可见血管,可怜见儿的,真真是这大清内一朵娇花。“小主,您没事吧?”花清猗轻声喘着气,道:“我没事。”只抬眼,看向这处院落。牌匾上写着,乃是花山院。她皱眉道:“小土。”那沁芳道:“主子您等着,我去帮您带回来。”语罢抬身便进了那角门。

      那沁芳走进角门,就看到,那一日阳光晴媚,乃是一夜初雪过后,天朗气清,绕过一道抄手游廊,她便看见,那角落的樱花树下,倾身坐着个人,那人身披桃软的披风,周身落满落花,那樱色映衬乌发,压着扁方,积雪般的肤色,乌眉修眼,正手里把持着那只雪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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