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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对峙(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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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翟县守聊过之后回了房间,鄢云汉跟在她身后进了屋,看她扭过头盯着自己,又默默地出去把门带上了,守在门外。
杜桂觉得好笑,他怎能如此自然地就进了女孩儿家的闺房?但想他也累了一上午了,她开门道:“进来吧,到屋里歇一会儿,我泡杯茶给你。”
鄢云汉便进去了,他在屋中环顾一周,并不见很多女儿家的东西,倒是桌上瓶瓶罐罐的药放了一大堆,杜桂倒了杯凉茶给他,笑道:“你好生无礼,怎能如此盯着我的闺房看?”
鄢云汉接过茶杯一口喝下,又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两杯,喝得舒爽了,才道:“你又没说不能看,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闺房。”
杜桂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鄢云汉随口道:“好些东西摆放得太整齐,不像是日常用的,这里应当是个客房吧。”
杜桂又问:“就这样?说不定是我本人习惯把东西放整齐呢?”
鄢云汉看了看她跑乱了的头发,随意卷到手腕的袖子,嫌麻烦而塞到腰带里面的佩玉,道:“不像。”
杜桂心虚地想,鄢云汉说的不错,她这人懒散惯了确实和她家处女座的师兄有着天壤之别,屋里摆放的香料和一些小玩意儿她更是动也没动过,连看都懒得多看。
她不禁抬头又看了眼鄢云汉,他自顾自地喝茶,看着对周围的事情毫不关心,其实他观察仔细着呢。这方面他倒是和韩允差别很大,韩允那个人笑呵呵的像个老好人,对谁都热心,只偏偏在她这个未婚妻的后背捅了一刀子,让她猝不及防。
眼前的人和韩允太过相似,她越想越气,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进了里屋。
被盯了半天的鄢云汉停止了继续喝水的动作,看向她消失的方向,他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比起一个人被扔在这里,倒不如让她瞪出两个洞来。
不多时杜桂又出来了,她拿着一个小瓷瓶看样子要吃药,鄢云汉倒了杯水递给她,杜桂脸一红,道:“我,我自己倒就好,你喝你的吧。”他一个古人或许没概念,可这在杜桂看来是间接接吻呢,想当年她一颗芳心萌动,为了抢韩允喝过的水瓶可没少闹笑话。
吃过药杜桂小声咕哝道:“欢哥哥去哪儿请的大夫到这会儿还不回来,莫不是路上遇到了事情了?”
鄢云汉道:“他早就回来了,方才还在堂外听你们讲话呢。”
杜桂大惊:“那你怎么不说啊?”
“你又没说不能让他听,再说他听了也不少你一块肉啊。”
杜桂想他说得也对,她与翟县守的谈话并无不能让他听的内容,她想起之后的安排,笑眯眯地坐到鄢云汉对面,一对杏眼眯得像两枚月牙,“我说,接下来我有好多事情要做,你帮不能帮我?”
鄢云汉脑中一转,便猜到她大半的心思,道:“我只管保你安全,别的不问。”
杜桂撇着嘴朝他瞪了一眼,道:“那也好,回头你就看着我别被人乱刀砍死就好了。”她的计划并不血腥,这句话不过是一时气话,哪想鄢云汉倒是十分认真地说:“哦,你只管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虽说他的口气让杜桂觉得好自大,心中还是多了几分安全感。
下午她回到琴音家中,见秦刚和一位老妇人正守着琴音的尸体痛哭,杜桂一想到两天之内接连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命丧河中,一时也觉得心中酸楚,她编了一段话让老妇相信,琴音是被李家公子无耻纠缠逼死的,老妇对李元书的恶名早就有所耳闻的,但她丝毫不畏惧他的家世,踉踉跄跄起身摸了一把锄头就要去找他拼命。
杜桂忙拦住她,道:“老奶奶莫心急,我与琴音是好友,听闻她的噩耗也如晴天霹雳,我有一计既能惩治那李元书,又能护得奶奶和秦康弟弟的周全,不知可不可讲?”
她最后一句话让琴音的奶奶想起,是啊,家中还有尚未成年的秦康,她一把老骨头了就是拼死也无妨,可秦康怎么办?她看着杜桂,见她面相温柔不像坏人,便问:“姑娘有什么话只管说,只要能让那坏人付出代价,我老妇人怎么样都行!”
杜桂的计划与上次李元书打死小妾的做法相似,仍旧是要抬着尸身去威胁李家宗长,她看着为难的样子,道:“我这计划要对琴音的身子不敬,奶奶可能允许?”
老妇人大义凛然道:“人都让他逼死了,还有什么敬不敬的?我老妇人不信鬼神,若是有报应只管来吧,但我相信音儿不会怪奶奶的。”她说到动情处又留下泪来。
杜桂道:“那么我过会儿派人来抬琴音,奶奶和秦康弟弟也跟着来,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坐在李家祠堂门口就好。”她原想不让她二人跟去,免得他们受罪,但又怕李元书会秋后算账,倒不如让他二人在李家祠堂面前惹起注意,让全县的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今后若有丝毫损伤李元书便难逃干系,相当于给他俩请了全县的人当保镖。
杜桂找了几个劳工来抬了担架,到了李家祠堂门口,她将白布一掀露出琴音的尸身,只见琴音心口窝赫然插着一把刀,正是李元书那把短刀,秦康按照杜桂的交代,什么话也不说地跪在担架旁边,琴音的奶奶泣不成声地搂着孙子。
围观的人小声议论道:“又出了什么事情?莫不是李家又闹出人命了?”“哎呀这个李家少爷也太嚣张了!”
围着的人比上次还要多,李家祠堂的门很快打开了,李家宗长李虎赫黑着一张脸走出来,身后跟了四个族中长辈,他走到秦康面前弯下身小声问道:“你为何在我家祠堂门口跪着?”秦康不答话。
杜桂拨开人群走到李虎赫身边道:“宗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虎赫之前并未听人说家族有有人闹事,接连两次有人扛着尸体到祠堂门口实在是大不敬,他看杜桂圆溜溜的眼睛透着自信,也不像是讹诈他的人,便道:“随我进来。”
杜桂与鄢云汉跟他进了祠堂的偏厅,小婢送来了茶水后很快退了出去,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人,李虎赫道:“姑娘有话可以说了。”
杜桂道:“方才那把匕首宗长可有看清了?”李虎赫哼了一声,道:“是我李家订制的款。”杜桂点点头,道:“那还需要我说什么么?”
李虎赫冷笑一声,他以为这小姑娘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说,原来就这么点能耐,“一把匕首而已,是有人偷的也说不定。”
杜桂不急不缓地接着说:“他家里还有李元书送来的下了毒的糕点,当然,宗长您只要说李元书不承认,就死无对证了,不过……”她嘴角微微一笑,道:“那青芋水晶糕可是揽芳楼卖得最好的糕点,每天只出十份,卖完了就没了,李元书公子爷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会把家里的糕点就送来了呢?”她的意思是只要到揽芳楼去一查就知道有谁买过。
见李虎赫铁青着脸但并不慌忙,杜桂继续道:“我知道李宗张定然觉得我是在胡闹,连查都未查,怎能断定是李元书公子呢?何况这些证据只要李元书死不承认,或者冒出来一个顶罪的,很快就能让李元书洗脱了干系。”
李虎赫本着脸道:“我李家不会放任子孙伤天害理,也不会冤枉无辜的好人,姑娘若是指控元书,大可到官府去告官。”
“告官?”杜桂嗤笑一声,“我听说上次官府判了他二十大板,结果呢?李公子可是一下都没挨到呢。”她看到李虎赫一对剑眉挑了起来,笑道:“宗长若不信,大可去看李元书的身上有没有伤。”
李虎赫暗叹李元书真是太乱来了,他道:“好吧,姑娘只管去报官,若这次他再使什么手段,我们必不饶他!”他以为这样的保证能让杜桂放心,不想她却仍旧是笑,笑得更大声了,她道:“不不,宗长您误会了,我不是要一个公道。”
李虎赫皱眉,“那你要什么?”莫不是要以此事要挟要钱财?想到这里他对杜桂的眼神多了一些鄙夷。
杜桂正视他的眼睛,道:“我,要‘不公道’,哦不不,我是要‘看似公道的不公道’。”
她的话像绕口令一样,李虎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杜桂冷冷地看着他,道:“我要宗长不要细查,尽早给祠堂外死不瞑目的琴音和她家人一个交代。”她顿了下,道:“请宗长用家法惩罚李元书,一百藤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