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医家，只为君宠》sihe

15、对峙（下）

　　李虎赫大吃一惊，“一百藤鞭？！那会要了元书的命！姑娘既然不要公道那便走吧，我李家祠堂不容许这样的私刑。”
　　“李家肯定会请最好的大夫给他治病，不会让他出事，两条人命换一百藤鞭，我倒是觉得便宜了李元书呢。”杜桂眯着眼睛笑，好似说的不是一百藤鞭而是今天天气真好。
　　李虎赫一生阅人无数，面对她笃定的态度，他猜她一定还有其他的牌诶亮出来，他缓缓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小啜一口，道：“姑娘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手中还有什么证据？”
　　杜桂走到鄢云汉身边，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她手上，杜桂微微一笑，道：“宗长认识这银子么？”
　　“银子而已，有何……等等！”他猛地站起身夺过杜桂手中的银子翻过来看了底部，声音微微抖，道：“你，你可知道盗窃官银是抄家的重罪？！”
　　鄢云汉不禁偷偷看了杜桂一眼，她丝毫不为李虎赫所吓到，耸肩道：“知道，但这银子又不是栽赃在我家，我怕什么？”
　　杜桂看他脸色变了又变，笑着说了心中的实话：“宗长啊，你家李元书这下连环套的心思要说起来呢，也算是机智了，可是他怎么能蠢到用自己家的资源？再说说这栽赃官银，若是被揭发出来，琴音家的幼弟和老奶奶是死路一条，可丢失官银也是重罪吧？”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李虎赫却听得整个后背汗涔涔而下，几乎湿透了衣服，杜桂说的不错，处理完窃贼之后自然要追究李家的责任。但他若是轻易承认，就相当于让杜桂握着一个大的把柄了，他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围着凳子走了一圈，道：“姑娘，其他的银子放在哪里了？”
　　杜桂道：“安全的地方，只要宗长处理过李元书，我自亲自将银子送回来。”
　　“哦？”李虎赫微微一笑，“可我家，并未丢失官银啊。”
　　杜桂一愣，没想到李虎赫居然不承认？他难道不怕她把事情捅出去害得李家身败名裂么？

　　李虎赫几十年来秉公执法教育族中子弟自是义不容辞，但他身为宗长还身负更重要的责任，那就是维护大家族的安危，教训李元书并非难事，但丢失官银之事非同小可，李虎赫断然不敢轻易承认。
　　他满面冷色盯着杜桂，道：“我劝姑娘还是早些将银子送回来为好，否则的话……”
　　看到他眼中的威胁，杜桂撇嘴哼了一声，道：“不然如何，宗长要杀我灭口？”
　　李虎赫道：“纵是不杀姑娘，我也自有办法让姑娘不会将此事张扬出去，我瞧姑娘年纪轻轻却略懂运筹帷幄之术，与其与我李家过不去，姑娘何不将这般能力用在做大事上？”
　　杜桂道：“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琴棋书画，芊茑姐姐都胜我不知多少倍，可就是这样天上地下难寻第二个的女子，却被李元书害死了，宗长还觉得我要李元书受一百藤鞭的刑罚过分么？”
　　她看到李虎赫身形慢慢朝门边移动，猜想他是要叫人来了，便朝鄢云汉使了个眼色，鄢云汉走到桌子边，抬章便将那八仙桌拍了个粉碎，李虎赫大惊失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桂道：“宗长若是想要叫人来，我不会拦着，但还请宗长仔细掂量掂量家中武师的能耐。”她是在提醒李虎赫，若是没有鄢云汉厉害就不要叫出来了，免得落得和那桌子一样的下场。
　　被猜中心思的李虎赫僵着脸，道：“好，那姑娘就走吧，我不拦着，但我提醒姑娘，就算你一个平民想要去督官署告发官银的事情，我李家也不惧督官署的检查。”他在提醒杜桂，以她的身份想要去告发此事很难，且纵然督官署接下她的案子，等他们来到李家，他也早就从其他地方运了官银填补上。
　　杜桂千算万算却在李虎赫的人性上百密一疏，她上次见李虎赫为人磊落，本以为能逼得他尽快给李元书一个惩罚，没料到李虎赫会咬紧牙关不松口，死活不承认丢失官银。
　　而他的话也是对的，杜桂若是把事情告发出去，先不说琴音一家性命难保，单从时间来看，她也很难能够有胜算。
　　她一时心中郁结，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能成功了，偏偏在这个关键的地方她没有布置好。她气恼自己布局有疏漏，气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好像胸膛随时要爆炸开来。
　　鄢云汉看她面色发青担心她生生把自己气死，便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腕，以二指搭在她的脉门上，催生内力帮她缓解胸口的疼痛。
　　李虎赫看自己反将了她一军，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道：“我知道姑娘有高人在侧，府里的等闲之辈留不住你们，那就请姑娘自去吧。”虽说面前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可她之前一番布局几乎让他动弹不得，眼下见她吃瘪，李虎赫不禁有些洋洋自得。
　　忽然，有小厮门都来不及瞧就跑了进来，他神色仓皇地附在李虎赫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李虎赫登时脸色大变，他满是不甘心地瞪着杜桂，半晌叹道：“好一个冰雪玲珑心的女娃，妙极，妙极！将他请进来吧。”
　　杜桂见他脸色变得如此之快，口中又连连夸赞自己，一时不明白他所说何事，她回头看着鄢云汉，鄢云汉朝她摇了下头，表示自己并未做什么，杜桂心想：眼下看来事情有转机，不是身边这个不管人死活的人，会是谁暗中配合她呢？
　　不多时小厮恭恭敬敬请了一个人进来，杜桂见那人穿着官府，腰间系着一道令牌，没有佩刀，他进来后李虎赫立即上前拱手行礼道：“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赎罪。”
　　那人解下令牌举在手中，道：“李宗长有礼，我是县里的文书胡志。”他回身朝杜桂点头致意，杜桂也朝他微微屈膝行礼。
　　杜桂纳闷，他不过是个文书而已，怎么李虎赫对他如此尊敬有礼？而且她并不认识胡志，他为何要同自己打招呼，像是早就认识一般？
　　胡志道：“方才我同贵府小厮说了，督官署的大人接到举报说李家看守的库银有丢失，现在已赶来松溪县，县守大人接到密令要我带人来封存银库，不知李宗长现在是否方便带我过去？”
　　莫说他一个文书，就算是翟县守亲自前来，李虎赫也未必忌惮，但他通报此事与督官署有关，李虎赫便不敢大意，所以才对他举止有礼。
　　这督官署是专门负责监督官银的机构，直接听令于王上，不受其他任何官级使派，所以李虎赫害怕此事会被督官署一个折子上报到王上那里，到时莫说李家有亲戚在朝为官，就算为相，也是死路一条啊！
　　李虎赫的额头留下涔涔汗水，他拱手道：“这……哪里来的人诬陷我们李家，还请大人明察！”他悄悄看了眼杜桂，心想这女娃果然还留有后手，原来她一早就派人通知了督官署！
　　杜桂越听越疑惑，官银的事情她并未说出去，会是谁走漏了风声呢？
　　她忽然想起鄢云汉说之前她与翟县守在堂中交谈时，翟欢在外面偷听，难道是他担心她计划有疏漏，便先行一招帮她查缺补漏了？
　　想到翟欢默不作声地下了如此一招好棋，杜桂心中又是感激又是佩服。
　　李虎赫同胡志客套几句后走到杜桂身前，背对着胡志小声对杜桂道：“姑娘，你赢了，你速将官银送来，我让人去带元书来受刑。”若是胡志不来，他便赢在时间上，可胡志一来，他便输在了时间上，真可谓成也一招败也一招。他活了数十年，大大小小什么事情都处理过，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输给一个半大的黄毛丫头。
　　杜桂道：“不，李元书受完一百藤鞭我才送来。”她笑了笑道：“宗长莫要瞪我，瞪我也没用，有这时间莫不如快点把李元书带来，否则督官署的人来了，我可就爱莫能助了呢。”
　　她的声音听着娇软，说话做事却是滴水不漏，有如铜墙铁壁，李虎赫咬牙叹道：“想不到我竟让你一个小丫头吃得死死的，哎！”他急匆匆跟胡志说了两句后叫来了小厮，胡志便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等着，杜桂也坐了过去，悄悄问道：“请问……”
　　胡志朝他挤了下眼示意她不要多说话，杜桂立即心里明了了，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喝茶，她回身朝鄢云汉道：“你别站着了，怪累的，他这茶不错，你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