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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月出皎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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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以偏概全刚愎自用感情用事的女子,之所以从头到尾觉得这个名唤范蠡的小子是个心术不正的登徒无赖花花公子,我是有充分论据的。
初次见到范蠡还在他见到夷光之前,那是一个月华似水的幽蓝之夜。
夜阑人静,夷光姐姐的房间的灯火已经灭了,白天里她太累了,我看在眼里,疼在心底。很想帮她做点什么,却一直等到深夜,我决心偷偷替她洗掉所有明日要洗的纱线,到天明时分给她一个惊喜!至少平日她对待亲妹妹一样照顾我,投桃报李的信条我还是深信不疑的。
端着一盆细滑的纱线来到幽蓝荡漾清影摇曳的若耶溪边。那月光太过温柔顺滑,太过蜜里调油,是藕荷色蜂蜜汁静静流淌;那夜风太过清爽太过柔和太过细腻,拂面不寒,粘衣欲湿;那丛林阴翳,婀娜跳荡,剪出曼妙窈窕的倩影,仿佛纷纷跌落凡间的月中精灵;林间夏虫唧唧,鸟儿呢喃,协奏出一曲仲夏夜的田园曲;溪涧潺潺,流动幽蓝和银亮的魅影光芒,鱼儿在我白皙的脚踝间穿梭嬉戏••••••
我一时童心大发,玩性复苏,冷不丁翘起脚向水中的鱼儿发起袭击,结果惊得鱼儿们惊惶失措四处逃窜,激起的滔天水花也淋湿了自己的衣裙,我却格格脆笑:“天兵天将来咯!”
提起裙福玩得更起劲了,我光脚踩在水里,踮脚、旋转、下腰、提腿、飞身、回眸――招招是我刚从苎萝山上的高人师傅那里学来的新功夫!得意非凡!不知道夷光看见了,是不是又会摇头:万一摔跤伤着自己可怎么办啊?
那么我会仰头一笑,洋洋洒洒地回答她:“跑跑跳跳就跟跳舞一样的轻松,哪里伤得了我?连手握长剑我也能挥洒自如呢!”
一想到夷光,我停下来,蹲身,对水里的鱼儿说:“今天不和你们玩了!我还要辛勤劳动,平日姐姐帮过我这么多,现在我也要帮帮她!”
理好一绺一绺的白纱,托出一束绾起来伸向夏夜冰凉的溪水里,这时一张湖水蓝的柔滑细绢飘飘荡荡滑落下去,顺水流去。
等等,那绢帕怎么那么眼熟?一簇一簇似云霞若烟雾的菅芒花!那不是前日我和夷光结义姐妹送给她的丝绢发巾么?
我惊讶,赤足淌水追去,很快,丝绢随波逐流游向了树影垂照的暗处,突然一条暗影鹞子飞身,掠过水面,稳稳落到了树影外的一块大礁石上。
我站在暗处看清了那人月光下的脸,轮廓有型,精神豁朗,月色勾勒出英挺飒爽的身长,我从未见过这样英俊潇洒的人物,至少在我们的施家村里大大小小五十来口人里没见过这样出彩的角色!当然我也没见过村庄之外的男人,包括游逛市集时掠过身边的路人,那些只不过是装点在眼梢的人物剪影!
他托起那块丝绢,触近鼻端嗅闻,满脸欣喜又得意且如释重负的笑:“西施,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乍一听,我心里凛凛冽冽,这不是个疯子便是个好色之徒!我向来理智客观,绝不因为对方的英俊潇洒便会心里蒙上一丝感化!
“还来!”我简单明了,伸手,不想与这陌生的不速之客费时纠缠。
哪知站在明处的对方想要看清我更加肆无忌惮地逼过来:“若耶溪畔果然盛产绝色佳人!你的容貌必定和你的舞姿与这绢帕一样妙不可言吧?!”
我大惊,滑如游鱼,溜上岸,不想却与另一个从树丛里窜出来的家伙撞个正着。一看,竟是莫离!来不及细问她为什么深夜乱窜,伸手一把捂住她的龇牙咧嘴,只低声说:“好莫离,救我!”我身手敏捷,我熟知地形,一下子就藏进了那人做梦也找不到的树丛。
莫离正想嚎问,不想迎头碰上的是月光下一位神采奕奕的美男子!
“西施,西施!”男子紧追不舍,没看清拦在面前的莫离。
“好人!你可让我好找!小女子家住东村,称得上堪与西村的西施匹敌的东施!”莫离皱眉,俨然娇弱不胜的夷光的模样,可是她可比姐姐胖多了。
男子愣神,一时思绪百转,他一定拼命后悔刚才自己武断定论‘若耶溪畔盛产绝色佳人’了!
“她不愿意见你,你是找不到她的!”莫离凑过去,“小女子听说了这次先生要到诸暨来收罗美女,她们不愿意,我莫离可是很愿意的,先生你带我走吧!”
男子皱眉,摇头,撇开莫离,转身而去。
莫离一路狂奔,而美男子已无影无踪。她颓然坐地,忿忿哭泣:“我有什么比不上郑旦和夷光的?!郑旦竟有美男子穷追不放,夷光也有天下男子竞相争看!我哪一点不如你们?我明明是和氏璧,竟然无人识宝!呜呜呜••••••”
我凝神‘噗哧’一笑,吓了夷光一跳,她诧异地看向我,柔柔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摇摇头,终于忍俊不禁笑着滚落到她的怀里:“姐姐你知道吗?莫离还为去不了会稽而哭鼻子呢!”
说着瞥向夷光,她眼中却开始雾失楼台缈缈氤氲,只听她说:“其实,生作莫离何尝不是幸运?!”
我从夷光怀中抬起头来,心有不服,说:“现在越国危在旦夕,我们能去会稽尽一分绵薄之力,也是一种快乐,不是吗?”
夷光久久地看着我,眼中明镜如水,好像有点不认识面前这个热忱爱国的小丫头片子。
很久,叹口气,伸手抚抚我头顶的发丝说:“我何尝不想拯救我们的国家?只是,如果没有那战乱,我宁愿是莫离,一生安于山林,躬耕浣织,做个平凡无闻的村妇有多好啊!”
我眨眨眼,细细体味她的话,觉得又有些道理,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至少可以亲自到国都去看看从前只能从远游归来的乡邻口中得知的的稀奇古怪。
“姐姐,你说会稽是不是很大很热闹?”我心中无限憧憬。
“一定是!”夷光眼波迷离,自然而然地跟着我一起神往起来。
“姐姐,你说会稽是不是有咱们诸暨城里的百花堂?是不是有茉莉花栀子花还有玫瑰百合的粉?”我再问。
“肯定有!肯定有我最喜欢的茉莉粉!”
“城里辣椒三娘的云水胭脂也不错啊!”
“可我更喜欢她的霞透脂!妹妹,你要用起来必定比画斋戏蝶图里的人儿艳丽多了!”
“哈哈,姐姐要是穿上碧水绣的衣裳,那还不成天外飞仙了么?!”
“姐姐,你说会稽是不是有蜀地的碧水绣?就是去年回乡的彦伯伯说的那种会发光像若耶溪流动的彩绣!”我抑止不住地兴奋。
“当然有,保证有!”夷光也一改往日沉静,激动不已和我滚落一团。
那一年,我们都还是刚刚及笈的无忧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