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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和你回家 ...

  •   正船舱内比外头看到的还要大,扬州城中有头脸的人物都坐在其中,连一向称病的太守也都出现了,正和偃鸣沙低头聊着什么,因着女眷们的到来,女妓和瘦马美人都纷纷退到了外头,各家女眷纷纷走向了自己的家族阵营。反倒是我忽然多余了,扎眼的站在门口。
      我顿了顿,默默深吸了口气,朝着偃鸣沙走了过去,原本正站在太守身旁含羞看着偃鸣沙的于薇已是一脸怒容。
      他看了我一眼,也看了于薇一眼,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夜里风大,莫要受凉了。”
      我鼻子一酸,感觉着他温热的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想起京中敦煌共赏多少个春秋岁月,几乎从我的年少时光到如今,彼此相伴,我仰头看着他的侧脸,忽而便是满满的心安,他和太守说着盐商之事,眉头紧锁,便是这一刻,我脑中清明,只想就这样一直站在他的身侧。
      窗外刹那焰火绽放,一时恍若白昼,漫天焰火如同繁星闪耀,而后坠入水中,众人惊叹着相伴走出船舱,而一旁的小厮已来请太守与偃鸣沙往搭起来的观焰台而去。他走了两步,转身看我被人群挤开,向我伸出了手。我低头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跟着他往外行去。
      走到了最好的位子,温润的水气缥缈而上,和焰火燃烧过的青烟让整条长河朦胧婉约,恍若仙境。脚下便是流淌的河水,飘摇的芦苇在不远处依稀可见,又一阵焰火绽放,紫色的火光引着众人仰头望着。站在其下,看着他仍旧紧握着我的手,心中说不出的感觉。许多世家的孩童来回嬉笑奔跑着,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天上,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却好像是第一次自己这么认真的看着他,看着他其实早已记在心里的面容和眼眸。
      “小心—”人群一阵惊叹,我来不及反应,便看见于薇自我们身边脚下一滑坠下竹台,半个身子落入水中,而偃鸣沙急急抓住了她的手,却被她带的几乎要落入水中。
      竹台不高,只是不知何时地上已满是水,踩着有些滑,我忽然想起张雯说的那些话,是了,她这么和偃鸣沙掉下去,无论何种原因,为了于薇的名声,于家也一定会要偃鸣沙娶了她吧。
      “阿薇,阿薇——”众人急忙喊了起来
      “王爷快救救我家阿薇,她不会浮水!”
      我心中冷笑,偃鸣沙听了这此起彼伏的呼喊,却忽然松了手,于薇扑通一声整个人落入水中,他这个人最恨旁人算计。只是,这是扬州呢,于家的势力也不好轻易得罪了。
      我急急挣脱他另一只手,顺势便跳入了水里,那于薇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瞧见是我,眼里满是怨恨,却在抬头看着台上望着的偃鸣沙时,放弃了挣扎,任由我将她拖到了岸边。
      这会子众人都朝着岸边涌来,我一个哆嗦,将她放平,蹲在一旁拧着自己身上的水,一声又一声喊着大夫的于家女眷将于薇团团围住,而我的后背忽然一暖,回头看去,他的外跑已经披在了我身上,眼中冷峻,流露着愤怒,似乎下一刻就要将我拉起来狂吼一通。
      “莫漓,你究竟想干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嘶哑无奈愤怒还有,心疼。我都听得出来。
      我眼中一涩“你以为本姑娘是你金镶楼的那些瘦马,任你呼来喝去,你要我来便来,你要我走我便要走吗?”你把我自花轿劫走时,可想过会给我留下怎样一个烂摊子,可想过聆儿替我入宫之后我日后会要如何日日周旋吗?如今你躲到繁花似锦的美人窝里,琢磨着要我一个人回去收拾那个摊子吗?我这满腹的牢骚最终没有说出口,可满眼的委屈却实实在在落入了他的眼中,他神情中的无奈顿时烟消云散。只重重叹了口气。
      “衣物准备好了吗?”他几乎是冲着身后咆哮了一声。
      “好了好了,王爷请——”一名穿着官服的大人急忙回道。
      而那边围着于薇的人群忽然让开了一个道来,正对着我们,我朝里望去,于薇已被扶上了软轿朝我们看来,“阿薇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改日一定登门道谢。”她虚弱的说道,而眼神却一直看着偃鸣沙。
      “小姐言重了了,不过力所能及罢了。”我笑着回道。
      “没想到,王爷身旁倒是卧虎藏龙,连个姑娘家,水性都如此了得。”于薇的哥哥不冷不热的说道,言语间对我的出手分明是不痛快的。
      “若非阿漓,于小姐只怕性命已忧,因为,本王并不会水。”他若有若无的笑着看向众人。只那最后一句,却似是有意说之。而后,不等众人答话,他便将我抱起,一路直往船舱内室而去。
      室内已燃起炉火,格外暖和,他反手关了门,忽然迎上来便用尽力气将我拥进怀里,双手捧着我的面颊,温热的唇覆上我的额头眼睛唇间,我本能的挣扎了两下,便任由他去了,感受着他明明白白的爱恋,我放纵自己迎合着他,唇齿相依,两人倾听彼此的心跳,仿佛一切都应当这般顺其自然,他的手在抚上我的后背之后忽然停了下来,那湿漉漉的衣服将他的外袍都已浸湿。
      额头相抵,我感觉着他的呼吸渐渐平息。而后抬头疑惑又探寻的看向我,似是不明白为何我会如此迎合着他,我想起适才的一幕,耳根烧红了起来。
      “阿漓—”他的声音疲累,仿佛是彻底不知该如何对我一般。
      我心里一疼,这样闷闷的心痛是从未有过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看着他皱着的眉,我满心难过,其实从来我都不愿意看见他皱眉,只是从前我选择不去看,或是当作从未看到罢了。我上前将他抱住,“不要说了,我跟你回家。”
      三年前,我告诉他我要去京城了,那夜,他喝得酩酊大醉,拉着我的手不住说着,“阿漓不要走,跟我回家,跟我回家。”
      “阿漓又在与我说笑了。”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从不与你说笑,你忘了吗。”我明显感觉他身子一僵。
      “若是我娶了一个善妒的主母,不允我与你来往如何是好?”他问道。
      “如今你不是仍未娶吗,等到了那一日再说吧。”我轻声答道,反倒自己都释然了。
      他忽然双手扶着我的肩,目光焦灼的看着我,“阿漓,你知道你若留下,我便会要你一辈子跟着我,纵使我死了,你也不准跟了其他男人。你可想清楚了?”
      我扬起嘴角,从前他要我做他的妻,我满心都是想着逃开,如今我为何听着他的这些言辞,心里头竟是欢喜。
      “那若是你日后的夫人不仅仅是不允你与我来往,而是恨我怨我,要置我于死地,又该如何是好?”我故意依着他适才的语气反问于他。
      他忽然笑了起来,“阿漓无论何样,都在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所以,日后不会有任何女人,若旁人敢伤你半分,我自要她们生不如死。”
      我心中一动,“我既不是你的夫人,又不是你的婢妾,你怎能帮着我对付她们呢。”
      他笑而不答,只看着我问道“这么多年来,阿漓可曾有一丝喜欢于我。”
      我故作深沉的思索了一下,“应该还是有这么些吧。”我伸手比划了西瓜子大小的样子笑看着他。
      他像个孩子一样大笑了起来,将我揽进怀中,“阿漓,你这心里分明一直有我。”
      就这么一瞬间,自离开京城多年的孤寂仿佛荡然无存了。只剩下蜿蜒不断的银河星空,月上树梢。和我忽然满满的心,安放在了某个角落,这样的欢喜竟比当日我要上花轿时还要浓烈。
      人都道青楼妓子商女歌女最是薄情寡义,究竟我是如他们所说这般的寡情,短短几个月便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还是我从自己都不知的时日起,早就将心付给了另一个人呢。是不是也如聆儿所说,我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给偃启月,无非是因着幼年青梅竹马的梦,只因着不甘心呢?
      “秋意,周允”他在我耳旁忽然大声唤道,我急忙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却被他更紧的抱着。
      随着他们两人进来的还有阿姝,她们若有所无的低叹声传入我耳中。我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松开我,却又紧紧握住我的手,“以后漓姑娘就是你们的主子,可记下了?”
      众人唯唯称是。
      “阿允,吩咐下去,这几日都替我称病不见客,我要出去几日。”周允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拱手应声。
      “秋意,替姑娘更衣,回去。”
      我抬头正对上秋意的眼神,她笑着朝前走了两步,“主子万福。”
      我脸上一红。
      而另一边,周允嬉笑着问道“主子,要不要将您的东西搬去碧玉楼。”他们二人自幼跟着偃鸣沙,说话自是没什么分寸。
      “说的是,阿允,你将书册理一理,今晚便搬过去。”偃鸣沙认真的吩咐道,而后就拍了拍我的脑袋,随着周允出去了。
      我呆呆的立着,看着秋意笑的前仰后伏,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姑娘可得见谅了,实在也怨不得我家主子猴急,这几个月来王爷为了姑娘茶饭不思,美人不碰,如今性急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你话多。”我转身自顾解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装。
      阿姝替我取了头上的簪子,笑道,“楼主慧眼,王爷一定是天下最疼爱您的人。”
      她这么一说,倒惹得我笑了起来,“你个小丫头,倒懂这么多。”
      “我娘说了,若是一个人真心疼你,那眼神一定看的出,王爷看您的时候,仿佛天下就您一个人,不信您问秋意姐姐。”她愈发认真我愈发脸红了起来。
      ……
      这个夜晚我无数次琢磨着万一偃鸣沙闯进来了我该怎么办,我只是觉得一切来得太快,纵然他如今要我,我也只能依仗着他,可心里总还是觉得不到时候。到了第二日才知不过是我想多了,他一夜都在书房处理政事,根本没踏出过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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