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海》我是九张机

8、第 8 章

　　这个时间，莞尔知道自己肯定睡不着了，不过连着三天的假期，她不用上班也没有强制自己。这么折腾半夜她确实饿了，洗了米，切了小半块紫薯熬了一点粥，然后去洗澡。等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烤了两片面包，面包烤的脆脆的一看就很有食欲，她看了看粥，虽然熟了可米还不怎么烂，她实在是饿，盛出来晾了一会儿，喝了一整碗的粥，把两片面包都吃完竟然还觉得没吃饱，又喝了一大杯酸奶。
　　吃完东西她又觉得无事可干，已经凌晨四点了。她打开电脑，把资料从优盘拷贝进去，上传到自己的一个邮箱一份。她做的东西一向是学校的电脑一份、硬盘里一份、家里的电脑里一份、邮箱里一份。养成这样的习惯是因为她读硕士期间发生的一件事情。她读硕士期间有一次很重要的学术交流会议在他们学校进行，有好多个外国知名学者参加，她的导师作为代表做学术报告，在报告前检查时才发现缺了一份很重要的数据分析资料，这份资料由莞尔负责，她明明在前一天晚上把所有东西准备好并且确认无误之后交给导师的，她也不知道咋么会这样。当时很快反应过来再影印一份，她明明带了优盘过去，优盘怎么也找不到，跑回实验室发现实验室的电脑开不了机，最后在报告开始前找回数据是她本来发到导师邮箱一份，导师没看直接让她整理打印好拿给他。虽没酿成大祸，她的导师还是发了很大脾气，甚至追查了一段时间，结果是什么莞尔不知道，不过倒是没有给她造成太大影响，所以她后来能很顺利地出国交流。
　　她又把一些细节修改了一下，假期后一周的工作她基本都完成了。一个项目组内好多人，大家分工合作，定期分配任务，项目组里有好几位教授，副教授更多，他们都有自己的硕士或者博士，一般都是把任务在学生之间再次分配。莞尔刚工作没几年，还是讲师，也是组里唯一一个讲师，她的工作从来都是自己干，后来发现她总是最快完成工作那一个。
　　读博士时，杨玄其让她进项目组并负责一部分重要的工作大家并没有什么意见，后来她留校工作后仍在项目组反而有了反对的声音，莞尔开始不明白，后来猜想原来大家不好反对是碍着她博士导师，那个老院士的面子，工作后作为同事的莞尔便没有了那样的庇护，不过杨玄其坚持，别的人最后也只能妥协。她刚在N大工作的时候，听过关于她的很难听的闲话，并且与杨玄其有关。甚至有传言说她是因为爬上杨玄其的床，才换来留校和待在项目组的机会。她不知道杨玄其有没有听到，但是她待莞尔并没有什么不同，莞尔却觉得有一些难过，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因为她知道杨玄其和张韵的感情有多好。她怕这些话传进张韵的耳朵里，所以她自己告诉了张韵，张韵听后笑了只是拍了拍她的头顶，没说什么，只是那一年的教师节大家聚会的时候陪着杨玄其一起参加，并拉着莞尔一起坐，席间很是亲密，之后这些传言渐渐消弭。从那之后莞尔是真的把张韵和杨玄其当做很亲近的人看待的。
　　她定的闹钟响起来的时候莞尔发现自己忙完工作后不知怎么着就在想以前的一些事情，她起身关了闹钟。又到书桌旁看着电脑，莞尔很讨厌这样，她这样提前完成工作而别人没有同样的进度，整个项目也没办法往前推，这样她在接下来的时间又会有更长的空余时间，她会更无聊，简直是恶性循环。她忽然就很烦躁，关了电脑。倒了一杯酸奶，喝完才想起来自己没多久之前已经喝过一大杯了。她看看外边的天色，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脚还是有一点点疼，心里更空。
　　她打开唱片机，还是曲轻轻送给她的，她自己可没那么讲究。随手放了一张CD进去，正好是辛晓琪的那一首味道。
　　“今天晚上星星很少
　　不知道它们都跑哪去了
　　赤裸裸的天空
　　星星多寂寥
　　我以为伤心可以很少
　　我以为我可以过得很好
　　谁知道一想起你
　　思念苦无药
　　想念你的笑
　　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袜子
　　和你身上的味道
　　想念你的吻
　　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
　　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
　　…………”
　　她不知道能唱出这样一首歌的女人背后有什么样的感情故事，她曾经试着上网查一下，在搜索栏中输入“辛晓琪”之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不论怎样动人的故事，被八卦记者报道出来之后都会面目全非，不如留白。
　　歪在沙发上，听着这首歌莞尔的心安静下来，她一直知道今天晚上自己的烦躁和慌乱从何而来，有事可干的时候她能很好控制自己，所以自打回来她就没让自己闲下来，做饭、洗澡、吃东西、忙工作，可是终归是会闲下来的。一旦闲下来无事可做，她从来控制不住自己，今天有这样的遭遇，她几乎可以预见。这首歌播完，莞尔切回去换成单曲循环的模式，听了一遍又一遍。
　　味道，他的身上是什么味道呢？大多时候是干净清爽的沐浴液的味道，他很少抽烟，极偶尔的时候，身上手指上会有淡淡的烟草的香味。烟草和着他的洗发水沐浴液的味道，就像他曾近给过的感情一样，独一无二，令她着迷，以至于这么久有多少年了呢？快8年了吧，她感觉自己记得仍是那样清晰。
　　很多时候回忆对于她来说都是奢侈的，她很少特别纵容自己去回忆，因为那些画面有多美好她就有多疼。那些回忆之于她自己仿佛带着刺，是那种很尖的，深褐色的，类似于冬枣树上的硬刺，刺入她的心尖，任你怎样也拔不出来，伴随着呼吸和心跳在里面化脓，痛彻骨髓。但是那些回忆又是她的药，每当她觉得人生毫无意义的时候，她回想起自己曾经那样热烈地爱着那样明媚阳光朝气蓬勃的男孩子，也被那么美好的男孩子深爱过，她就没那么绝望了。当然，也可能会有另外一种情形，她会更加绝望，但是奇怪的是这么多年，她从未更加绝望，或许是因为品尝过她二十多年中最无望的事情，所以其他的一切真的还好。
　　莞尔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她忽的醒过来，好几秒钟之后才发现原来是梦啊。梦里是那一条差一点丢失的手链，是他送给她的。她本科时申请的国家创新型项目顺利结题并被评为优秀的那一天，虽然面上淡淡的，但是心里很高兴，他也很高兴地拉她出去庆祝，其实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吃完饭，他兴冲冲地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递过来，拆开就是这么一条手链。很简单的款式，他为她戴上，笑的很得意：“果然很合适。”然后又解开拿下来递给莞尔，说：“你仔细看看，这条手链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
　　莞尔看了好久没发现所谓的特殊之处，但看着他满脸的期待之情，只好硬着头皮说：“与众不同的漂亮，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手链。”
　　他就一脸着急：“笨死了，再看看！内壁上！”
　　果然，内壁上刻着两个英文字母C&E，是他们两个英文名字的缩写，原承和邓莞尔，阿承和尔尔。莞尔起初还以为是他买来之后，自己刻上去的，仔细看后发现不是的。这条手链造型格外简单一些，做工其实不是很精细，这其实与原承平时买东西的习惯不太一样，他送的礼物从来是外形与做工俱佳的。莞尔想了想前几天他在家，不是D市这边的房子，而是他真正的家，给她打电话，她随口问他在忙什么，他忽然很兴奋地说：“新学了一样手艺，回去给你看看成果。”
　　莞尔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你做的？”
　　原承果然很开心她发现这个：“对啊！当时告诉你我新学了一样手艺，以前给奶奶做首饰的一个师傅，这次回家恰好再次见到，就学了学，做坏了好几个，这是最成功的一个。也是我学习的唯一成果，就像我给你的爱情一样，尔尔。”
　　他对待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热烈而直接，但是这样浓烈的告白真的还是第一次。可就是这样才令莞尔更加感动。她把手链重新戴在手上，抬头看向原承：“你给我的是唯一，我一直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也正是因为那样与众不同，无可替代，所以我心甘情愿拿出我所有的勇敢和勇气以回应。
　　当年，她真的是拿出所有的勇敢和勇气回应他的爱情，她没有撒谎。这么多个难熬的日日夜夜，她纵然那样后悔，纵然在疼痛不如死去的时候她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话，那是她的全部，或许在别人看来很少很少，可那真的是她可以拿出来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