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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林老 ...

  •   林老
      走过市中心最繁荣的大马路,走入尚未拆迁的旧小区,走过喧嚣的菜市场大街,走入其中一条分支小巷,到了小巷的尽头,绕过那棵有五人围抱般粗的细叶榕,便能来到了老字号林氏凉茶铺。
      十多年前,旧小区的高层住宅还没建起,菜市场大街还是市区里最宽敞的马路,那棵硕大的细叶榕树旁还是一片荒芜的建筑用地。
      不知在哪一天,林氏凉茶铺就出现了。铺面简单朴素,眼见只有五步宽深,几个药煲子摆在柜台,几张小木圆桌呈品字摆放,墙上没有对联,只有一块木匾悬于正墙,道:苦尽甘来。
      没有人说得上那房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建成的,也不知道凉茶铺是什么时候开业的。奇怪的是,没有人对此提出疑问,仿佛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它本就是存在于此的。
      于是,林老和林氏凉茶铺便成为了旧小区和菜市场的一部分。
      林老是老字号林氏凉茶铺的老板,伙计,收银员。看上去五十多岁,他自称七十有余,但街坊们光顾了几年,每天看林老和林氏凉茶铺却还是那个样儿。从此,林氏龟苓膏被传言有一则功效:延年益寿。
      再看看林老每天都是一身灰布衣衫,冬天也不见添衣,真有几丝仙风道骨的样子。于是,林氏凉茶又被贴上强身健体的标签。
      一时,人们兴起了喝凉茶吃龟苓膏的习惯。附近也新开几家凉茶铺和林氏竞争,更甚者企图偷林氏的配方,到最后其它的凉茶铺都倒了,林氏,依旧在这。
      又几年后,街坊间开始流传起一个个关于林老的故事。
      起初,有人窃窃私语说,林老是个鳏夫,克妻克子,少时好赌,不务正业,到了最后落个家破人亡才知悔改。
      后来,有人言之凿凿说,林老是个富翁,富可敌国,却后继无人,所以选择隐于市井之间,怪不得他的商业手段如此了得。
      再后来,有人危言耸听说,林老跟本不是人,因为他不吃不喝,不疲不老,也没有固定居所,开铺是为了接近人类,吸取精气。
      到了最后,有人又伸张正义说,林老是个人,妻子早年因病死去,留下一批保险金和一个女儿,现在他和女儿还住在市场边上的一条僻静的胡同里。
      林老便在各种言论下,从恶人变成富人,从非人类回归成人类。而他本人,却从不解释,也只字不提自己的来历,每天依旧守着他那老旧铺子,看看报纸,悠哉悠哉地过日子。
      于是,人们更加变本加厉,街头树下,都不难听到妇人们咬舌跟,或兴奋或神秘地跟邻居诉说当天在林氏凉茶铺的所见所闻,林老的一个姿势,一个神情,或者极其难得的一句话,都能让她们揣摩半天。林老俨然成为了旧小区的焦点人物,林氏凉茶铺的生意也变得火爆起来,奇怪的是,依旧没人敢直接了断地当面问林老。
      光阴在似平凡又不平凡中流过了。
      转眼间,十几年就过去了,当年一些争论得热火朝天的老街坊也相继搬走或者离开人世,而关于林老身世的迷题也在尊重本人隐私的理由下被新一代遗忘了。接着,林老才渐渐透露他的家境情况,大家知道他的确有个女儿,家也的确在市场边上的一条僻静的胡同里,但是妻子却不是因病去世,是因为交通意外。一夜间,林老变得平常了,普通了,大家也不再追问了。
      虽然人们还是不知道林老为什么不老。
      虽然人们还是不知道林氏为什么不倒。
      虽然人们还是不知道林氏凉茶铺的龟苓膏是怎么制出来,在哪里制炼出来的。
      于是,林老和林氏凉茶铺这个小区里依旧是一个传奇,一个秘密,一个迷。

      当然,这些都是我来到林氏凉茶铺之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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