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乔希微

10、小镇逐鹿【叁】

　　从关二家回来之后，温知仁就一直跟着红雨几人。

　　“你打算呆到什么时候？”贺梦奇甩给温知仁一杯茶水，冷冷道。

　　温知仁白了他一眼，“呆到你们走的时候。”

　　“我们为什么要走？”贺梦奇唇角微撇，冷道。

　　温知仁眼神望向窗外，“今天晚上天气很好，没有风，没有雪，是逃走的好时机。”

　　一直站着的贺梦奇突然紧挨着温知仁坐下，红雨和贺语真也凑了过来。

　　“林砚来了。”温知仁顿道，“虽然我不知道白衣人究竟是谁，但是凭推测，能猜到是林砚。”

　　“为什么？”贺梦奇皱眉。

　　“猜的。”温知仁面无表情，“你们这样，明显就是在躲着谁，不会是你妹妹被林砚逼婚了吧。”

　　贺梦奇先是愣了，继而表情扭曲，“不是。”他咬牙切齿道。

　　“对呀，不是的不是的，被逼婚的是红雨姐啦。”贺语真赶紧帮着贺梦奇解释。

　　“是的。”红雨见贺语真这样说了，也不便否认。

　　“哦。”温知仁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拍拍手掌，从屋顶上落下两个士兵，吴状和关二。

　　“东西呢？”他问。

　　吴状和关二从怀里掏出风干的肉片和一些干粮。

　　“老大让我们准备的全在这里。”二人齐齐说道。

　　温知仁把东西装进一个布兜里，递给贺梦奇，“干脆你们又逃吧。”

　　贺梦奇右眼皮突突直跳，愣了会儿，才道：“大丈夫不惧风雨。”

　　温知仁低头拨弄着炭火，火苗随之窜得高高的，居然把他那古铜色的皮肤映出了一份粉白。

　　“他们呢？”他指向一旁的红雨和贺语真。

　　红雨连连摆手，“我们没关系的，逃不逃都无所谓，其实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

　　“我为你们借了辆马车，非常豪华的马车，我还为你们请了一个人，非常厉害的人。”温知仁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你们看见他，恐怕会大吃一惊。”

　　“谁啊？”红雨皱皱眉头，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到一个会另她大吃一惊的人，难道是谷廉？她只觉得脑子里闪过一道光，整个人突然就紧张了。

　　“啪啪！”

　　温知仁击掌之后，一位身着斗篷，头戴草帽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屋子里。

　　那男子身子很高，站着的时候，头都快触到房梁了。他低着头，看着脚底，突然轻轻地笑了两声。

　　那男子走到温知仁身边，低声耳语。

　　温知仁听着，露出促狭的表情，“贺梦奇，他要你替他掀开帽子。”

　　贺梦奇眼前突然飘过一阵冷风，那男子单膝着地，示意他替他解开帽子。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贺梦奇掀开了帽子！

　　“怎么会？”他倒吸一口凉气。

　　红雨和贺语真也愣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贺语真颤抖着声音说，“红雨姐，我怕鬼！”

　　红雨摸摸她的头发，“别怕，有我呢。”

　　“真的是你？”贺梦奇蹲下身子，靠近那男子，“可是怎么会？”

　　“是我！”那男子的声音闷闷地。

　　“陈清！”贺梦奇突然拥住了那男子，“我还以为……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陈清脸上露出一抹淡笑，“不过三年罢了。”

　　“但我觉得，像是过了半辈子。”贺梦奇仔细端详着陈清，“看你这样，我觉得太开心了。”

　　“说说你的故事！”贺语真回过神来，拉着陈清道。

　　红雨微笑着走到陈清身边，递给他一块熏肉，“饿了吗？”

　　陈清接过熏肉，笑道；“你还是老样子，见到久未见面的人，第一句话就是问人家饿了吗？”

　　他咬了一口熏肉，坐到炭火旁，又要了一壶酒，一口酒，一口肉，慢慢地吃着。

　　“这几年，多亏了温知仁。”喝了口酒之后，他开口说话了。

　　“当年我只身去往大漠，路上遇险，差点成了畜生的食物。幸好他路过，把我救了。因为我受伤过重，在之后的一年半时间里都不能行走。再加上，他是我救命恩人，所以我把一切都说给他听了。我早说过，我这个人很傻，对对我好的人，什么秘密都能说出口。所以，梦奇，对不住了，我跟他讲了许多有关你的事情。我打算报答他，再说了，温知仁他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我也打算跟着他在军营里做事。”

　　“那我们为什么没有见过你？”红雨惑道。

　　“他听我的安排，到京城去了，今天刚刚回来。”温知仁接过红雨的问题。

　　“怪不得你猜的到我们的目的。”贺梦奇恍然大悟。

　　“你还真是狡猾呢！”贺语真揪住温知仁的头发，“原来你早在猜我们的身份了。”

　　贺梦奇不动声色的拨开贺语真揪住温知仁头发的手，“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走合适。”

　　温知仁突然就笑了，“我不了解林砚。”

　　“我就知道。”贺梦奇撇嘴，“算了，明早走吧，我累了，睡觉去。”

　　他一转身，便撞上了一堵铜墙。

　　“今夜走。”陈清低声道，“明日有雪。”

　　雪地上停了一辆马车，前面拴着四匹马。

　　四匹马皆是皮毛雪白，身形高大，神情俊朗的好马。

　　为首的一匹马见着陈清，发出一声长啸，神情极为亲昵。

　　“他是小一。”陈清摸摸马，“他是小二，他是小三，他是小四。”

　　“小一，小二，小三，小四。”红雨跟着他叫了一遍，便要去摸摸那小一。

　　谁料小一突然扬起前蹄，要踢红雨。

　　贺语真急忙将傻了的红雨拉开，“傻了吧，让你乱碰马。”

　　红雨擦掉脸上的冷汗，“我哪知道他性子这么烈。”

　　“行了，都上车吧。”陈清拉开车门。

　　贺梦奇却并不上车，而是到赶车的地方坐下，“我同你一起。”

　　陈清哈哈一笑，“好！”

　　马蹄扬起，未结成冰的雪花四处飞溅，喷了站在一旁的温知仁和关二，吴状一脸。

　　温知仁擦掉雪花，大喊：“及时通信。”

　　回应他的却只有嘀嘀嗒嗒的马蹄声。

　　行了一会儿之后，陈清突然停下了马车，他回头望，四处白茫一片，没有半个人影。

　　“走吧。”他叹了口气。

　　“那天，不老山客栈的门儿说，他卖了一盒胭脂。”贺梦奇看了陈清一眼，却道了这么一句话。

　　“是那个小乞丐么？”陈清眼睛直视前方。

　　贺梦奇点点头。

　　“我们的胭脂最好了，卖一盒有什么奇怪的。”马车内的贺语真嗤笑道。

　　“他说那人看着胭脂好像看着心爱的宝贝似的。”

　　“哪个女人不喜欢胭脂？还是益言堂的！谁不知道益言堂的胭脂最好了。”贺语真嚷嚷道，“你啊，就是少见多怪。”

　　贺梦奇不理会她，又道：“不老山客栈的老太太也说那天她看见有两个男子来订房，呆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走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万一那两人是偷情呢！”贺语真再次嗤笑。

　　红雨“哈哈”笑了，道：“小女孩子说什么呢。”

　　陈清紧绷着的脸也松懈了，露出一个微笑。

　　贺梦奇瞪了贺语真一眼，“听老太太讲，那人似乎是林砚。”

　　红雨瞬间便呆了：“砚哥哥？”

　　贺梦奇点头，“我今天，还遇见他了。”

　　“他真的追到这里了？”贺语真的脸白了白，“我还以为那个白影……”

　　“那是洛萧然。”红雨抿唇，“他今天找过我。”

　　“我们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贺语真双手托腮，垂头丧气。

　　“谷廉也在找你。”贺梦奇叹了口气，“找了一年了。”

　　“什么？”红雨身子前倾，拉开门帘，靠近贺梦奇，想要问个究竟。

　　“他找过洛萧然，找过各种江湖组织，得到了许多消息，他甚至在林砚封锁你失踪消息的情况下，得知你逃跑的路线。”

　　“我们为什么要逃跑？”红雨似是想起了什么，正是因为自己动过逃跑的念头，所以才会半推半就跟着贺梦奇走了，但是她从未想过要以这么一种方式逃走。

　　“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贺梦奇叹了一声，“不对，我在南方长大，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

　　“你为什么要带着我逃走，像你这么怕麻烦的人。”红雨身子又往前倾了一些，几乎要掉下去了。

　　“有个人拜托我。”

　　“是谁？”红雨急了，身子前倾。

　　“我答应过他不说的。”

　　“那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是有人拜托你！”红雨脸涨得通红，身子几乎要扑到马上去。

　　“小心！”贺语真大叫一声。

　　“扑通！”红雨落到了雪地上。

　　陈清急忙勒马，“你回答她几句有这么难？”他低声斥道。

　　贺梦奇露出一个苦笑，“倒不是难，而是我答应过他，永不泄露他的秘密。”

　　陈清叹了一口气，跳下马车，将红雨抱了上来，因为路面有积雪，红雨并没有被摔伤，只是脸蛋通红，双手冰冷，像是受了寒气。

　　陈清从马车里拿了一床被子，拖了一盏暖炉，烧上炭火。又往水壶里抓了一把雪，切了几片熏肉。

　　“先帮她暖和起来，等会醒了，给她喝点水，吃点东西。”

　　贺语真应了，“我会照顾红雨姐的，你们驾车就是了。还有贺梦奇，为什么这件事我都不知道！”

　　她柳眉倒竖，“究竟是怎么回事？别说是红雨姐，我都想知道个中究竟。”

　　“我也想告诉你们，可是答应过别人就要遵守。”贺梦奇轻抚她的额头，“到了恰当的时机，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恰当的时候？”贺语真冷哼一声，“恐怕要很久之后吧。”

　　贺梦奇并不答话，叹了口气，大喝一声“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