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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军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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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B城变动很大,原市委主要领|导全都无一例外地接受了纪|委的特别调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陆川的父亲,听那意思,市长蓝丁正似乎难以幸免。陆川了解自己的父亲,他是一个特别有记性的人,自打年轻时吃过别人一锤子之后,陆广文便一直谨慎,在整个B市也是出了名的清廉。其实按照纪委的一些领导的批示,陆广文根本不用接受调查,但却被他拒绝了。大家心里也明白,若整个市委有例外,那些人自然会认为这次大规模清缴中的内鬼即为此人。只怕此举会让有心人抓住把柄,说他陆广文仗着白家势力竟无法无天地不给诸多势力面子,最关键的是,他们会将陆广文的行为刻意揣度成白家的授意,到时候事情就变得不仅仅是查|贪,更像是某种倾轧了。
此次行动囊括了蓝丁正的本家蓝家,以及书记陈诚背后的朱家。现如今白家与黄家斗得这么厉害,陆广文实在不敢再将自己放在太险要的地方给白家招致更多的敌人。更何况陆广文如今正努力削弱自己身上白家的色彩,最近他更是与上面沟通,想要去更偏远的小地方做官,以求造福更多百姓。
别人不理解陆广文这种明晃晃自找贬谪的行为,陆川理解,但他却觉得父亲绝对躲不过去。若十年前陆广文能明白这个道理,那时这么做就是水到渠成。但现如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小县委书记,而此时又是官场最风云诡谲的时期,此时行路如爬绝壁,不往上攀,便是下坠摔至万丈深渊,最终粉身碎骨。父亲为官多年,自然比陆川更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仍旧执意在此一搏,只能说明父亲可能已经受够了自己与白景成的那种关系,准备在即将崩溃之际来个解脱吧。
其实父亲想要解脱,陆川也想让他解脱,不过陆川当初觉得在父亲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更激|进更惨|烈的方式似乎更可行。于是陆川决定坑一次“爹”。
其实当初陆川就曾经想过联手一些外围抓出些父亲的把柄,到时候给他可估量一击,让他被撸下去,却又不至于伤及性命。到时候再让父亲与白家做一个良性切割。陆广文自然就不用待在白景成的牢笼之内,也算是让他有个解脱。至于母亲,若她愿意同父亲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陆川绝对会做一个最称职的儿子,对二老如常奉养,以报多年养育之恩。但若她仍旧心有不甘,企图让父亲东山再起,陆川也许会劝这对无情鸳鸯离婚。
不过在之后计划逐渐实施的过程中,陆川发现,白景成对父亲的控制欲近乎变态。之前连续一年他匿名寄给纪委的信件全都凭空消失,通过其他渠道递话也一去无回。与父亲交谈,对方也显然没有收到上面的任何暗示。为破局精心思考的大方向一时间失去焦点,陆川开始思索另一种可能性,可直到整个B市马上要变天时,陆川仍旧没有想出什么好对策。
一时间陆川因年纪而产生的束缚感让他特别无力。就在此时,白家老宅又提到了让陆川陪白崇武进军校的想法。这茬几年前就一直在提,只不过父亲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地帮着挡掉罢了。白家虽然是陆家家主,可却从不会强迫谁,其实按照白老爷子的意思,这些人全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后代,根本就没有什么主仆之说。当然,这也不过被大家当成本家恩威并施的言辞,谁又能全当真?
不过表面功夫白家向来做得很好,白家甚至考虑让沈家的沈竹笙做了替代,这让当年的陆川也着实松了不少气。
但这几年,本家那边的问话一直没断过,当陆川的计划陷入泥淖之时,他开始重新审视白家给出的这个建议。
白崇武自然是知道他父亲那些荒唐事儿的,这在圈内算不得丑闻可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她的母亲秦佩如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个影响,十几年没正经八百地待过本家,白崇武表面上如此风平浪静,内底里该是有多痛恨白、陆那种关系自然不言而明。既然现如今陆川势单力薄,但拼无力,找白崇武这个虽然危险却甚为很有效的助力不可谓不是个最优选项。
当然,在与白崇武交手时,他才恍然才记起这人有对男人也有兴趣的老毛病。但这却不会让陆川有多苦恼,虽然不想承认,但白崇武确实是个人中之龙,即便内心有其他什么想法,为了大目标白崇武也必定做不出什么出格举动。即便平时表现得再怎么莽撞,他毕竟遗传了白家与秦家优秀的基因,这让白崇武在性取向之外的其他领域都相当的让人惊叹,特别是在指挥作战方面。
小时候陆川曾随白家的一群人到Q市度过几次假,在那个半开阔的人造沙地上,也不过十岁的白崇武跟白正天来了一场非常特别的沙盘推演。除了陆战,白正天老将军凭借多年的作战经验大获全胜,剩下的空战与海战,白崇武利用自己手里的二代武器几乎以碾压的姿态全盘胜利,白老将军高兴异常,他渴望自己这个虎门之孙,可以了了当年白老将军抱憾未筹的壮志——
收复南面所有岛屿。
于是就在那天,白老将军给他的二孙子取了个字:复南。
白复南成了白家新的希望,特别是在老大出走的情况之下。
当年白正天留学过德国与苏联,专攻军事指挥方向。回国后不仅对外御敌,同样肩起建立一所高等级军校的职责。最终白正天不辱使命,在B市建立了本世纪以来Z国可与西点比肩的复兴军校。白正天历任复兴三十年的校长,其中的高级指挥系更是Z国乃至于整个太平洋西岸诸多国家将领镀金必去之地。白正天知道自家这个孙子指挥作战能力不凡,从小就把他扔在军队有意培养,为不使其单单接受一种思想而有所偏,白正天后来又把他扔到欧洲,表面上说是念得基础中学,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他那是去欧洲各个知名军校做起了旁听生。
就这样一个龙鳞之子,陆川已经可以预料到其未来必定战功彪炳,但白崇武除了打仗在其他方面虽出色却没那么精明。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做了很多荒唐事儿却不自己擦屁股的原因。这些年白崇武明显成熟许多,可在政治倾轧方面却远不如他的哥哥,甚至他那几个叔叔家的孩子。
虽然那人在性取向方面仍旧让陆川有些许不安,但总体上来说,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远比跟白家其他人放心得多,至少动一动手脚,很多事情还可以在陆川掌控之内。当然他也不晓得自己能掌控多久。
这有点像驯狮,而陆川此时正将自己的脑袋置于狮口之内,谁也不知道下一秒钟他可以全然身退还是血肉模糊。
陆川觉得自己一直在赌,他赌依照自己的能力,可以将这头狮子驯化到什么程度。如果他的预料是错误的,这头狮子不可驯化,那陆川现在就可以看到自己甚为悲惨的未来。
是可谓,一步输,步步输。
不过陆川对这个不在乎,他只要解决了父亲那个喉中刺,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正因为他估量出那结果,陆川才会毫无忌惮地将自己的计划实施下去,因为他都可以承受。
一旦与白崇武站在同一阵营,在配上相符的目标,陆川坚信陆家与白家这点纠葛能迎刃而解。于是拒绝了许多年,在白崇武马上要踏入军校的之时,陆川同意和他一同入校。
与一般高校九月份入学不同,复兴军校作为早批次入学的特殊高校,上半年便要入学。其选拔方式与一般的大学有所差别。涉及前线的指挥系、机械系等院系招收学员大部分是部队上的,小部分由各大高中,最后再集体通过体能、笔试以及面试多方面考量后入学。白崇武显然属于后一种,并且他在那个小批次中,毫无悬念地取得了第一名。
涉及后方的运输、医学等院系招收学员当然来自广大高中应试考生,没了体能与面试,只要笔试通过便可入学。陆川年后便参加了复兴提前批次的考试,成绩在他们医学系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就在陆川的众位同学仍旧备战高考之时,他已经穿上了复兴类军制的校服,拎着行李踏上了自己的不甚明了的军校之路。
复兴虽说只是所军校,却是名符其实的城中城,学校校门三十米之外全都为军事戒备区域。在第一签到处,陆川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被搜刮一空,之前父亲想要来送,但考虑到现如今父亲众矢之的的身份,最终还是被陆川拒绝了。于是陆父想出了个折中的方式,让他到地方给家里去个电话,可看现如今的状况,似乎这一点也不能成行了。最近陆川觉得自己与父亲的关系有逐渐缓和的趋向,陆川不了解父亲的意图,当然他也没想了解。他就权当是父亲意识到自己还是他的儿子吧,虽然陆川觉得这种可能性很低。
“陆川,编号七九八五四,在进校门之前签一下所有的免责声明。都明白之后到下一个签到点领取被褥,会有学长带你去宿舍。”门口负责签到的人员一板一眼地说明着,陆川转身离开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陆川!”来人很眼生,此人约莫有一米八的个头,笔挺遛直,一双剑眉,眼鬓入画,颇有些温润谦和的味道。
“你好!请问你是?”陆川微笑地站在,抱歉地反问道。
“我是黄饮冰啊,小时候在Q市水库带你抓鱼的那个!”陆川知道黄饮冰,却不知道这一号人物与自己这么熟。于是他开始地毯式搜寻记忆片段,努力了半天,陆川也没记起自己跟他有什么特别的交集。这人算起来应该是黄家第三代,他是遗腹子,是黄永清的弟弟黄永泽所出。黄永泽当年参加**自卫反击战牺牲,家里的妻子在第二年生了黄饮冰,这还让很多人怀疑这人的身份,做了亲子鉴定之后,黄家才不得不承认这个孙子。
黄饮冰因为身份尴尬,自小便未特别培养。听说最后他往学术方面发展,这几年更是深居简出,甚少与外借交流。
“对不起黄少爷,我确实记不太清楚了。”眼瞅着对方要将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陆川皱着眉躲了一下。
“哎?你真的不记得了?那太遗憾了,那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黄饮冰,四代战机发动理论系的,比你大两届,你可以叫我学长。”黄饮冰显然并没有因为陆川的躲闪改变什么态度,言语中的善意不言而喻。
陆川之前曾经跟黄家的人打过一次交道,现在都还有阴影。他很难想象这个温润的男子竟然是黄永清那个冰山面瘫家主的侄子。即便心里头有芥蒂,可毕竟这人什么也没做,只是以学长的身份表现出善意,这让陆川根本无法拒绝。
“你好,学长,见到你很高兴,我是临战医学系的陆川,以后还请多指教。”陆川主动伸出手,笑容依旧和煦。
黄饮冰一把抓住陆川的手,咧嘴笑道:“走吧,我带你去拿被褥,然后送你回宿舍。”黄饮冰自来熟地顺着刚刚握住的手,一把将陆川拽到跟前,用另一只手接过陆川的行李,大步地向第二个接待处走去。陆川皱着眉头,在拐角处佯装不小心地踩了黄饮冰一脚,这才让他松了手。
学长热情一点固然让人感动,可太热情了确实让人有些受不了,陆川一直以来都是个独居动物,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如太阳一般的人物,看来以后还得多躲着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