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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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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巷
晋阳地处偏北,早早的天便黑了,天一黑,寒意就自然而然的上来了。
单雪臣支撑着身子起来,这是橘公子的院子,橘公子回家去了,整个房中就他一人。
肚子饿的要命。
有人叩了门,开了门,外面是一张淳朴的脸。
“你好,我叫关二,住在你的隔壁,”那人道,“你哥有些事情要出趟远门,跟我说了,让我照顾着你些,兄弟怎么称呼?”
“白蟾。”
“白蟾花的那个白蟾?”
“嗳。”
“那行,白蟾兄弟,你不介意的话就喊我关二哥,以后咱们多多照顾。”
“那是那是……”关二这人算是很好相处的,有着晋地人民的淳朴善良,热情好客。新屋没柴火,他便拉着单雪臣出去打牙祭,二人寻了很久,在讨论光临哪家铺子的时候,关二忽然意识到全身上下只有十个铜板,大笑了半天的二人便转向了河边的馄饨摊。
馄饨摊。
单雪臣忽然记起第一次见到纪修也是在馄饨摊。时隔境迁,没想到后来竟然对他动了那种心思,感情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酒足饭饱后,关二满意的怕打着肚皮。
“乡邻之鬭,虽圣贤亦谓可以无救,而箪食之费,虽好名者亦所必惜。”
关二用小木棍剔着牙,“白兄弟不要和我说那些了,我没念过几天书,听着费脑子。”
单雪臣抱歉笑笑。
关二接着道:“读书毕竟是件风雅事,从小便穷着,穷人哪有那闲情逸致去读书?能混上一天三顿饭就不错了,我小的时候老爹从早到晚给人洗马厩,一个月也就拿区区一吊钱,哪来的闲钱看书啊,能认识几个字也就够了。”
单雪臣沉默了,他没有太惊奇,只是沉默。
关二说的没错,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就好比他和纪修这样的世家子弟,相比较这些平民,纪修生下来就是要继承晋阳王府,而他也是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六出公子,要不是因家中出了事故,现在应该还在江南过着听花逗鸟的日子。
看出了他的不如意,关二赶紧转了话锋:“何必在意?人生得意须尽欢,反正都是活着,吃泥巴和吃人参的到了大限也都是两腿一蹬。
恐怕这世上最平等的事情便是死亡了,活着是为了什么?蝼蚁短暂的一生也是一生,乌龟千年的岁月也是一生,从睁眼到闭眼,转瞬即一世。如果他当初没有去阴水,没有被好心的道长给救了,恐怕自己的一生便也完结了。
命运就是这般无常,他被救了,后面还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单雪臣有些相信命运了,如果自己不是什么世家公子,而是一个放牛倌的儿子,恐怕这一辈子会简单快乐的多,老婆孩子热炕头,一辈子的朴素幸福。
但是,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是?
单雪臣缓缓开口:“我想开一所学校。”
……
“我要在这乱世中开的一所学校,所有人等,不分贵贱,均可学习。”
“我以前太愚昧了,以为人都一样,我眼界太愚昧,我以为所有人都生活的幸福安康,离了家才懂得这些,贫穷、弱小、无力,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想改变这一切。”
“我想开个学校,分文不收,有更多的人识字、懂知识,那定会懂得为自己、为这个国家的命运而做出改变。”
关二拍了拍手,但也仅是拍了拍手,随即笑了笑,这种公子哥儿许下这种荒诞的心愿他早已见怪不怪,说的倒容易,做起来的又有几个?做成功的又有几个?
关二站起了身,结了账:“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回去吧。”
单雪臣见他不搭理,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做成这番事。
这件事的更深层含义,恐怕说出来便让人感叹了,单雪臣头一次将自己的小心思夹杂在了一件冠冕堂皇的事情里,心里微微觉得有些脸红,却也有些小得意。
这样就能留在晋阳了,不是么。
城外的竹林沙沙作响,一黑衣人行至墓地。墓地前面,蒲忍冬与师北宸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可来了,”师北宸道。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冉笑寒扯下面罩,露出英气逼人的一张脸,注意到阿冬身后还有一人,冉笑寒便道:“这位是?”
“王爷让一起带过来的,”蒲忍冬撇撇嘴。
高冰不怕这些牛鬼蛇神的,但大半夜的过来掘坟到底是件晦气事。
冉笑寒道:“半路上看到二哥了,他什么时候回的晋阳?”
“不知道,”师北宸摇了摇头,“他专门跑上面的,这几年是愈发的见不到人了。”
纪修一共养了七个暗卫,六男一女。
关山远、楚楚、南归雁、蒲忍冬、师北宸、冉笑寒,还有一位神秘人兄弟,这些人都是纪修养的死士,个个武功绝顶,性格各异,也各有所长。关山远综合素质最高,人称关二哥;楚楚是唯一一位女性,擅长用毒;南归雁擅长暗器,一击即中,纪修最喜欢派他去做暗杀的任务;蒲忍冬武力一般,擅长轻功,嘴巴毒脑袋好使;冉笑寒则是冷心冷面不亚于纪修,不喜欢热闹,武力最强。
那个神秘人5年前就离开了暗卫组,能力、武力、智力却不可多得,其余人等对这位兄弟几乎没什么印象,历史事件中往往这样的人会成为决胜的关键。
几个人寒暄了一阵子,期间把高冰完全晒到了一边。
“到点了,咱们开始吧。”
三人不愧是暗卫,不一会儿就露出了棺材板儿。
蒲忍冬拿出一把精致的小铁扇子,扇子面都是细细的纹样,精美华丽,他用那精致的扇子的边缘撬动棺材板,让人怀疑暴殄天物的同时却四两拨了千斤,棺材板嘎吱一声就裂了道缝,三人顺着那道缝稍微一用力。
“嘎!”
棺材轻松被打开。
杨延年刚被葬不足七日,尸体新鲜的很,但毕竟是死人,好看不到哪儿去,师北宸从兜里摸出一颗小药丸,摇摇头丢进杨延年的嘴里:
“真是便宜他了,天知道我为了这颗药花了多大代价。”
冉笑寒把尸体用步包起来,背在身上,问高冰:“我们去哪?”
我们去哪?高冰一愣,随即转了下眼珠,笑道:“就送到你们那儿去吧。”
“你——!”蒲忍冬不高兴。
“王爷让你们听我的,你们不听我的就等于违抗你家主子,”高冰没想到纪修让他过来有这层含义,一个死人能抬哪儿去?难不成晋阳王府?
师北宸打圆场:“还是听高大人的,就送咱们那儿去吧。”
“宸哥!”
“高大人说放那自然有他的道理,不用我们操心,如果日后事情有变故,那也是高大人的事。”
高冰无语。
冉笑寒已经背起了尸体,“我这几天要跑郊外,就暂时几天会驻在土地祠,我会暂时看住这个人,没有王爷的命令,只有尸体能离开那儿。”
蒲忍冬脸色不好,但也没异议,处理了一下坟堆,四人外加尸体便离开了城郊的墓地。
单雪臣去找了高冰。
高冰坐在晋阳王府的前厅喝着茶,纪修这几天去了营房,事情都是他在管。
单雪臣在晋阳王府高大的门房前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轻轻扣了一下门。
本想着没人听到就当没人在就走了,却没想到门房的耳朵出了奇的好,门被瞬间打开了。
“表老爷。”
忠叔的这个新称谓让单雪臣很不自然。
那件事之后,府里的人知道了这位单公子的身份,也不是纪修的意思,但却统统改了口,其实知道这位公子是大小姐的孩子让人说不出的高兴,忠叔深感欣慰,二小姐的孩子竟然回了家,这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谁不想亲近?
“请帮我通报一下高冰高大人。”
“您进来坐吧,这就是您的家,别把自己当外人。”
“不了不了,我还有点事,我就请教高大人一个问题,问完就走。”
单雪臣超级担心会碰到纪修,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这次必须速战速决。
不一会儿,高冰出现在他的面前。
“小雪精神不错。”
“唉,高大人也是。”
“你是想过来问那首诗的事?”
“不是,我想办所学校,”那首诗是母亲遗物中的一件,可能和晋阳有关,单雪臣却暂时不想那个,以后有机会了会了解清楚的,不急于一时。
高冰狐疑地看着他,然后轻笑了一下。
“想当私塾先生?”
“不是那种,我想办那种人人都可以上的起的学,或者说,强制性的学习,普及教育的意义是显而易见的,以后如果人人都有知识,会读书作文,那就是一个国家的进步。”
高冰接着笑了笑:“很有想法嘛。”
“那先生是支持我?”
“如此为国为民,算是立志要当天下第一官的和敏和大人估计也比不得你。”
这么阴阳怪气的一句,倒是教单雪臣有点困惑了,“那先生可否给我些帮助?”
“那当然,精神帮助。”
“……”
“我只是来给纪修打工的,我没你那么情操高尚,我也有我的目的,”高冰道,“你要开这个学校,且不说别的,你这是打破传统社会结构,简单说,你在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