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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另一种结局 ...

  •   一

      疼……
      到处都疼……
      疼得好难受……
      意识漂浮在空中,身体却象是沉入水中的铁,感觉得到流过皮肤的清凉,却不能动弹分毫……
      “呃……嗯……”
      “阿斯兰……”
      谁?
      “阿斯兰——”

      “为什么这么做?!是你不好!都是因为你的背叛!我绝不会再……!”
      直刺而入的剑,火热滚烫的愤怒,仪表板的电火,激散四飞的碎片,身体被穿透的疼痛,劈裂苍穹的闪光……
      我,死了……么?

      “阿斯兰——”
      谁?
      好熟悉的声音……
      “嗯……”
      “阿斯兰——”
      基……拉?
      基拉?!
      阿斯兰吃力地睁开了翠色的眼睛,却只见一片模糊的人影。
      晕……
      阿斯兰又闭上了眼睛,努力凝聚着精神,再次睁眼时终于看清了面前微微带着笑,紫水晶般的眼睛里却水光盈盈的基拉。
      “你……没死……”阿斯兰的眼泪也一下子涌了出来,他挣扎着要去拥抱他,却被排山倒海般压下来的疼痛打回了床铺,他一下子咬紧了牙关,但还是忍不住哼出了声。
      “别动!”基拉连忙按住了他,“你伤得很重呢!……我们都没死,这就好。”说着伸手拨开了那几绺被汗水粘在额头的蓝发,小心地避过绷带擦干了头上的冷汗。
      “阿斯兰醒了吗?”随着急切的声音扑到近前的,是风风火火的卡嘉丽。她一把抓住阿斯兰的手,就再也不愿意放开了。
      “阿斯兰……阿斯兰……”卡嘉丽哽咽着,双手只是下意识地摩挲着握在手中的那只手。
      阿斯兰微微地笑了笑:“我……没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阿斯兰皱起了眉头。

      “他们为什么不来我们这边?”
      “如果怀有相同的愿望,那他们为什么不来这边就进行战斗?”
      “现在的世界,无论是谁都没法了解真正的自我,也不清楚自己的能力和责任,只是被命运所操纵着活下去……”
      命运……吗?
      议长的话还在耳边响着,阿斯兰不由得牵起了一丝嘲讽的笑。自己的命运,在议长的眼里就只是个战士吧?可惜,他阿斯兰从来也做不好被人扯着动的玩偶。

      “阿斯兰回来了就和我们一起战斗吧!我们又可以和以前一样了!”
      卡嘉丽明快的声音一下惊醒了阿斯兰的沉思。
      一起……战斗?
      对象是……谁?
      阿斯兰探究地看着基拉。
      基拉笑了笑拉起了卡嘉丽,说:“好了,让阿斯兰休息吧,以后的事等他伤好了再说。”
      卡嘉丽这才注意到阿斯兰苍白的额头早又覆上了一层薄汗,翠眸中的坚持也已在恍惚的边缘,她的脸红了一下随即又白了,发现自己几乎忘了阿斯兰从来就是喜欢硬撑的人。她黯然地低下了头,说:“阿斯兰好好休息吧,晚上我再来看你。”说完,就跟着基拉走了出去。
      阿斯兰这才放松了下来,疲惫的感觉攀爬上每一根神经,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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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GOS终于输了,量产的Destory也没能敌得过愤怒的真•飞鸟。这也算是人定胜天的结果吗?
      命运是可以打破的,也许议长就是要告诉世人这一点。那么阿斯兰的命运呢?他能突破自己做为战士的命运吗?在这纷乱动荡的世界上,他已经有了做为战士的能力,那么,还能够袖手旁观充斥双眼的战火、鲜血和泪水吗?
      躺在大天使的病房里的阿斯兰,第一次有了充足的时间让他思考,思考自己之前走过的路,思考以后要走的路。
      从回到PLANT接受了议长授予的FAITH襟章起,阿斯兰想的就是要为了PLANT,或者是为了和平贡献出自己的一点力量——如果说他真的有力量的话。可是现在,议长指的方向真的就是最终的和平吗?
      不站在自己一边的就是敌人,如此的强硬,如此的不容转圜,在接二连三的胜利后,他又将怎么往下走?
      奥布……吧?
      阿斯兰看着头顶雪白的舱板,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是无奈又无力。自己以后该怎么办?ZAFT回不去了,PLANT……也是。那么,又要再一次地留在外乡,做一个永远回不了家的人吗?想起那两年里蚀心的孤独感,阿斯兰不由得摇了摇头。
      “嗯……”
      头还是很重,晃动带起了晕眩,他抬手扶住了头。
      眼角的余光中,手臂缠满了绷带,动作更是生涩得象是久没有机油滋润的机械。阿斯兰忍不住苦笑,想动一动躺得酸麻的身躯,也只能在徒劳的努力下挣起满身的冷汗。
      这身体,全碎了吗?
      阿斯兰蹙起了眉。
      “阿斯兰!你又想做什么?”
      跟着责备的声音一起到的,是TORI灵巧的身影。阿斯兰微笑着抬了抬手,TORI就扑喇喇地落在了缠着绷带的手背上。
      基拉无奈地看着阿斯兰苍白失血的脸,拿起湿棉签润了润他干枯开裂的嘴唇,又回头查看了一下点滴的余量,才坐下来小心地问:“觉得好些了吗?……奇萨卡大人带你们回来时,我……我以为你活不了了……”基拉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阿斯兰又微微地笑了笑:“好多了……美玲呢?”
      “和你一起的女孩?她比你好多了,只是受了惊吓还有点发烧而已。”
      “那就好。”
      “阿斯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议长,大概觉得我不会再好好执行他的命令吧。”
      “那,阿斯兰又怎么想?”
      “怎么想?”阿斯兰又蹙起了眉,“我只是,不能做一个完全没有个人意志的战士而已,或者,这也是不对的……”
      “怎么会不对!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寻找正确的道路吗?那么现在,我们再一起继续寻找吧!”
      “基拉……”
      “阿斯兰,我们,我和你,本来就应该是在一起的。现在,你又回来了,那真是,太好了!”
      “回来……?”
      “嗯!回来!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呀,阿斯兰!”
      “回来……”
      阿斯兰喃喃地重复着,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回到PLANT时和伊扎克、迪亚卡的见面,夕阳下的墓园,银发下诚挚的蓝眸,和那一声叹息般的话语:“回来吧……”
      是啊,只有PLANT才是当得上“回来”的地方,除了那里,自己还能够“回”到哪里呢?
      看着基拉热切的眼神,阿斯兰回避地转开了视线。离开过一次,才知道回去的意义。现在的他,再要象2年前那样义无返顾地抛下PLANT,已经再不可能做到。即使这里有基拉,有卡嘉丽,那也不是根脉连着的内容,他的心,早已在重新踏上PLANT的土地时在那里落下了再也割不断的羁绊。只是,这样的心思,他又怎样才能让基拉知道,让卡嘉丽明白?
      基拉的眼里,看到的也不再是那个爱哭的孩子眼里看见的东西,他要的正义,也完全不带世俗的定义,可是那样的正义,在世俗的世界里有没有存在的空间,阿斯兰实在不能够确定。而对于基拉和大天使为了实现自己的正义所做的事,做为军人的阿斯兰其实也更不能认同,那样插手扰乱战场的事,算是什么?上帝的手吗?!
      然而,不论自己是怎么想的,现在都已经身处他们的中间,回PLANT更是无稽之谈,他又能对基拉说什么?
      阿斯兰只有沉默。
      卡嘉丽来解释过结婚的事,而那一件事也早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毕竟不能以等同的位置站在一起,她要担的责任永远都会在自己之上,那么一切在没开始之前结束了也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们都道了歉,为了自己的言和行。他们都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心里都剔透地明白,不论有没有后来的事件,他们其实都没有未来。
      这样,也好。

      二

      奥布守卫战开始的时候,阿斯兰才刚刚能自己坐起来。然而外面震天动地的轰响,使他再也不能安躺在床上等别人来告诉他战场的情况。他虽然并不想和ZAFT作战,却也知道这时候的奥布很危险,而奥布也不是个可以被随便抹消掉的存在。也许议长正是要通过这一次的作战,来向世界宣告他的绝对正义,从此把世界全部归到他的棋局之中。
      棋局……吗?
      也许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在议长的眼里本就是一局棋,那么自己的挣扎到底能不能脱出那局棋,在这一场战斗后也许就能有分晓了。
      撑着床边的架子支起了身体,阿斯兰摇摇晃晃地只觉得两脚象踩在棉花上一样酸软无力,撑住身体大部分重量的伤臂更是裂了般地疼,他吃力地喘息着,又牵引到胸口的伤一阵阵疼得钻心。
      “阿斯兰!”美玲惊叫着跑过来扶住了他。她在爆炸的时候因为阿斯兰全身的围护只有四肢的一点轻微擦伤,因惊吓引起的高烧消退后,她的大部分时间几乎都耗在了阿斯兰身边。她其实很害怕,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办,而现在她也只有阿斯兰这一个相熟的人,所以她全然不顾旁人好心的劝告或是不耐烦的训斥,只要不是阿斯兰休息的时间,她就一定过来坐在他身边。
      他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抓住的人。
      “你要什么我替你拿,你现在还不能起床啊!”美玲着急地搭过阿斯兰的手臂架着他就要把他送上床,阿斯兰却摇摇头,叫她带自己到舰桥去。
      “你……去那里做什么?”美玲的声音止不住地带着惶恐。
      “我……要去看看,……躺在这里什么也不知道。”
      “阿斯兰?”
      “走吧。”
      美玲无奈,只好扛起阿斯兰一部分的体重,扶着他向大天使的舰桥走去。
      一路上都是忙碌走动的人,不断地有伤员送过来,命令、指示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和杂沓的脚步声混响在一起。美玲低着头,一点也不敢看身边的人事,只是听着阿斯兰的指引,机械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这里不是密涅瓦。
      这里是被密涅瓦攻击过的大天使。
      自己在这里到底算什么?
      美玲真的不知道。她只有紧紧地抓住阿斯兰的手。
      “不用紧张的,美玲。”象是察觉了美玲的心情,阿斯兰温和地安慰着女孩。
      “外面……在和谁打?我们……怎么办?”
      “估计……是ZAFT。也许,还有密涅瓦。”
      “密涅瓦?”美玲倏然抬头,眼泪浮了上来,“姐姐,还有真……?”
      “嗯。”
      “那我们……我们……?”
      “不要担心。一会我请他们把你送到岸上的庇护所去,你在那里等着打完仗吧。”
      “阿斯兰呢?”
      “我,我还有要做的事。”
      面前已是舰桥的门,美玲站住了看着阿斯兰,心里仍在咚咚地打着鼓,却用一种坚定的声音说:“我……我要和阿斯兰在一起。我……我哪里也不去!”
      “美玲?”
      “我们……我们不是一起逃出来的吗?那么,就让我和阿斯兰一起战斗吧,好不好?”
      阿斯兰看着眼前被自己拉进旋涡的女孩,心里深深的愧疚后是满满的感动。他不能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下了头。
      那就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尽自己的能力保护她吧!
      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战事向着白热化的程度发展着,奥布的防线被一层层地击破、撕开。卡嘉丽开着父亲留给她的拂晓冲上战场,却正对上杀红了眼的真•飞鸟。仗着拂晓非一般的防护能力,卡嘉丽才堪堪避过了Destiny两下凌厉的攻击,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自己,Destiny的回旋镖就飞来切断了拂晓的左臂。
      “真!……卡嘉丽!”
      阿斯兰一下子站了起来,旁边的美玲看见阿斯兰突然站起又马上撑住了桌面,也立即起来扶住了他。
      阿斯兰依然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光学影像,Destiny正不依不饶地再次投出了回旋镖,而拂晓,却似乎还在刚才的重击中没有恢复过来,愣怔在当地,没有一点回避的动作。
      “卡嘉丽!真!”
      阿斯兰知道现在叫什么名字都没有用,他都只能是站在这里看着,看着真在自己的面前痛下杀手,看着卡嘉丽在自己的面前爆裂开生命的火光,而他,却无能为力。
      仿佛再也不敢看下面的情景,阿斯兰颓然地低下了头。他想自己果然只能是以一个战士的身份生存着,因为他做不到留在后面看着他人在前面用生命去保护要保护的东西。也许只有为了保护拼洒尽鲜血,才能安抚他跃动敏感的心。他不忍看死亡,却一次次直面死亡。就算世间的道义都只能用生命来堆砌,他仍是希望自己能够保护住一份脆弱却美丽的和平。
      他确实以为自己做到了,在抛弃掉父亲和家园后。然而现实再一次地嘲笑他,打碎了脆弱,一地残渣,他却仍是不肯放弃曾经的坚持,也许正因为此,他才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吧?依从自己的真心,这样活着死也无撼。
      阿斯兰抬起了头,雾气氤氲上眼眸,他看不清眼前的屏幕,眼前只有孤岛山洞中摇曳明灭的火,草雉号身后蒸腾壮烈的火,以及拦在自己面前的她眼里绝望痛苦的火……
      卡嘉丽……
      “啊?有机体下来!”
      “……Freedom!”
      阿斯兰猛然睁大眼睛,屏幕上果然有蓝白相间的机体挡在了拂晓的前面。
      “这里交给我。卡嘉丽去本部。玛琉小姐,拉克丝拜托了!”
      “基拉!”
      阿斯兰不可置信地看着基拉坚定沉着的脸,眼角扫过另一个屏幕,那里有一架熟悉的红色机体正缓缓地向着大天使降落。
      Justice?
      阿斯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他的眼睛继续紧盯着屏幕,基拉和真搏杀在了一起,碰撞交错的火光似乎在控制室都能够清晰地听到金属的铿锵。他很紧张,不知道心里是向着基拉还是向着真,他只知道自己是两边都不希望受到伤害。他蹙着眉握紧了拳,美玲不明所以地加大了搀扶他的力道,阿斯兰一下子醒过神来,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天真得可笑。交战敌对的双方,本就是你死我活的立场,怎么能由着自己的想法两边都平安呢?那样的话,还有什么拼打的意义?!可是,他们想要的,为之奋战的,不都是为了消弭战争,赢得和平吗?
      果然是,有什么地方错了吧?
      阿斯兰觉得头又开始疼了。他一直都想要找一条正确的路,可是找来找去,最后却依然让自己变成了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状态,他为什么就不能坚定地走一条不会再犹豫的路呢?
      以后怎么办?
      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也许到了今天,就只能任性地跟着自己的本能走了,一直走下去,再不回头。
      “基拉!”米丽娅的惊呼唤醒了阿斯兰的沉思,再看屏幕,不知何时,Legend和Destiny一起夹攻起Strike Freedom,而Strike Freedom似乎很不适应Legend的打法,在那两机流畅的配合攻击下,明显地落入了下风,甚至有几次几乎就遭到了致命的打击。
      基拉……!
      阿斯兰再也坐不住了。大天使正和密涅瓦在激战中,而奥布的守军也正和敌方拉锯着,如果基拉被击落了,下面的情况肯定对奥布十分不利。雷、真,他们对Freedom深深的敌意阿斯兰是很清楚的,而这一点也能直接从战斗的画面上看出来。他们招招都是杀手,而基拉却还在避着要害地还击。
      这是……天真吧?
      阿斯兰苦笑了。
      他对美玲示意了一下,就往门外走去。
      “去哪里?”
      “医务室。”
      “阿斯兰的伤……?”
      “不。只是去要点药。”
      美玲不说话了。她并不知道阿斯兰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跟着阿斯兰就好,不管他做什么。
      医务室里并没有医生。外面炮火连天,伤员也是连绵不绝,医护人员正是最忙的时候。阿斯兰心说这还真是天助我也,如果有医生在,估计怎么也不能够遂了自己的心意的吧!
      美玲扶阿斯兰坐下,转身就要去找医生。阿斯兰拉住了她。
      “麻烦你,帮我找支止痛针和营养剂。”
      “阿斯兰?”
      “谢谢!”
      美玲愣住了。她不相信地看着阿斯兰,泪水慢慢地涌了出来。她知道阿斯兰想做什么了,可是,他连站也几乎站不住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为什么?”美玲的嘴唇哆嗦着,到底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因为……我不能看着基拉被击落,我不能看着奥布又一次被战火烧毁……也许,这仅仅只是我自己的任性……”
      “阿斯兰!”
      “来吧,不然就来不及了。”阿斯兰说着伸出了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
      美玲犹豫着,在阿斯兰恳求的目光注视下,咬着牙把针剂推进了血管。
      阿斯兰闭着眼睛又坐了一会,才站起身向更衣室走去。美玲呆立了几秒,紧走几步跟了上去,伸手扶住了他。
      走到更衣室门口时,阿斯兰已经可以站得很直了。他对美玲微微地笑了笑,转身推开了更衣室的门。
      去的路上,阿斯兰劝美玲回自己的舱房去等待战事的结束。他并不希望她留在控制室看着战场的情况,因为那里有她熟悉的人,有她的姐姐,连自己都还没有完全的要和同胞作战的觉悟,更何况是她。那样的场景,对她而言,实在是太残酷了。
      在机库,阿斯兰见到了久未见面的拉克丝。她看着整装待发的他,也只是偏着头微微地笑了笑。
      阿斯兰抬头看着静立着的熟悉的机体。
      “Justice?”
      “是Infinite Justice。”
      “……是么?”
      阿斯兰的唇边挑起了一丝浅浅的笑,不管它叫什么名字,它都是他作为一个战士的武器,生死与共。
      “Infinite Justice,出击!”
      在玛琉诧异的询问声中,血色的机体一飞冲天。

      阿斯兰赶到的时候,正好替基拉挡下了Destiny的一记杀手。基拉看清眼前的人时,忍不住就惊呼出声:“阿斯兰!你怎么出来了!”
      阿斯兰看着基拉微微地笑了笑,只说了声“小心”,就迎着Destiny而去。
      “谁?!”真暴怒的声音在通用频道里回响着,阿斯兰犹豫了一下,伸手按下了通讯的开关。
      “真……”
      “阿……斯兰?!”
      阿斯兰苦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真竖起了眉,不能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被自己击落的阿斯兰,自己曾经的……队长。
      “真,奥布不是你应该攻击的国家啊!”
      “你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要帮这个不知所谓的国家?!”
      “奥布并不是什么不知所谓的国家,真!奥布是你的祖国,你怎么能让自己的手沾上自己同胞的血呢?”
      “够了!我早已经不再是奥布的人!我现在是ZAFT!为了议长而战!”
      “为了……议长吗?”阿斯兰笑得有点恍惚,瞬间,他的眼神重又变得清冽起来,看着真说:“那么,来吧!打倒了我,你才能继续攻击奥布!”
      “阿斯兰!”
      真愤怒地咬紧了牙,挥着斩舰刀就冲了过来,阿斯兰侧身闪过,抬腿把他踢了出去。
      “阿斯兰!”一边和Legend缠斗的基拉一直分心关注着这边,眼见两机也打了起来,关心心切,就想冲过来接下Destiny的攻击。
      “别想跑!”
      Legend强大的火力拦截住Strike Freedom,只一下停顿,Destiny的回旋镖又已经飞到了Infinite Justice的面前。Infinite Justice用光盾和脚上的光刃挡开,回身拔出了光剑,对接成双刃枪,迎着猛扑过来的Destiny,干脆利落地挡格、闪避,错身的瞬间砍下了它的钢铁巨臂。
      “真!”雷有些失措地叫了起来,基拉乘机逼开了他,转身向阿斯兰靠了过去。
      “阿斯兰!你……怎么样?”基拉的焦虑明白地写在了脸上,他看见阿斯兰苍白面庞上的忍耐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没事。”阿斯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刚才的那几下动作虽然简单,但对他现在这样的身体来说也实在是高难度的动作了。光剑切下的瞬间他觉得喉间有一股甜腥味直往上涌,硬生生地咽下后心里一直翻腾得难受,对基拉的询问也没法做到让他安心地马上说没事。
      基拉还想说什么,可Legend和Destiny又已经攻了过来,他一边替阿斯兰挡着,一边有些急燥地扫视着战场的情况。
      大天使在和密涅瓦的对攻中利用自己可以潜航的优势已经占了上风,卡嘉丽也已经回到本部,抓紧搜捕吉布利尔,并调整着奥布的防线,事态看起来已经过了最艰苦的那个阶段,但后面如何也还是说不好。毕竟奥布只是个岛国,没有纵深可以周旋,守不守得住要看攻击方面的决心了。

      雷冷冽的蓝眸隐现着决绝。面前的一个是宿敌一个是叛逆,他们都没有生存的理由,雷坚信着议长的决定,也把决心不断地传递给情绪越来越激烈的真。
      真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想不明白。他仍然想不通阿斯兰怎么就会背叛,但眼前的一切却又在不断证实着雷说的话:阿斯兰,果然背弃了同胞,站到了敌人的一边!他的嘴唇颤抖着,眼睛瞪成了血红。
      “我要,我要打倒你!阿斯兰——!”
      象是感应到真的恨意,Infinite Justice里的阿斯兰激凌凌地打了个寒战。他咬住了嘴唇,压抑下不得不战的悲哀,他知道身后就是他想要保护的那一点脆弱和美丽,他必须拦在这里,以自己的身躯。
      凝一凝心神,阿斯兰迎上了真的愤怒,雷担心真的机体,瞅住空子对着Infinite Justice就是一通猛烈的炮击。
      基拉恼恨地拔出光剑,快速灵活地逼近Legend,Destiny也迅速调整好体态,挥舞着斩舰刀再次冲向了Infinite Justice。电光火闪间四机一触即分,再要交锋时,却见初岛的绿荫中忽然冲出了一架小型的穿梭机,穿过战场密集的炮火,直向天际飞去。
      “那是……”
      一时间,四人都被突发的事件定在了当地,紧接着密涅瓦放出了Implulse,对着迅速逃离的穿梭机连连射击,然而终究还是鞭长莫及,穿梭机在众人的注视下消失在了云端。
      基拉刚想向大天使询问情况,密涅瓦跟着就打出了撤退的信号。Legend和Destiny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战场,基拉轻轻地出了口气,转回头正要询问阿斯兰的情况,就见Infinite Justice忽然象失去动力般直坠而下。
      “阿斯兰!”基拉心中一紧,猛冲过去拉住了它,然而通讯屏却始终一片花白。
      阿斯兰……!

      刚在大天使的机库停稳,基拉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驾驶舱,那边整备班已经打开了Infinite Justice的驾驶舱。基拉一把拨开了众人,自己过去小心地抱起了阿斯兰。阿斯兰紧闭着眼睛,眉头轻蹙着,身体软软地没有一点反应。
      基拉不敢乱动,把阿斯兰抱下了驾驶舱就让他平躺在地上,动手脱下了他的头盔。
      “基拉……”
      阿斯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翠色的眼眸闪烁晃动着,似乎有许多的话要说,却又一下子隐没在了深深的潭底。而满脸的鲜血更是吓得基拉一下丢掉了头盔。
      “阿斯兰,你哪里难受?医生很快就来了,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基拉乱乱地说着话,声音里已经隐隐地带着哭腔,他一边说一边拉开了气密服的拉链。
      ……!
      基拉的手停住了,气密服下仍是浅蓝的病员服,那上面一片一片,早已被鲜血湿透,干涸的血迹上又覆着另一层湿润……
      “阿斯兰……”
      基拉跪在当地哭出了声,闻讯而来的拉克丝无言地抱住了他。一片肃穆中,阿斯兰被医护推离了机库,空旷中只留下基拉埋在拉克丝胸前的谙哑的哭声,一圈一圈地散开,渐渐消散……

      三

      “阿斯兰!”刚从餐厅取来配餐的美玲一进门就看见阿斯兰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急忙跑过去扶住了他。
      “你还不能起来呢!医生交代过了!”
      “……没事……我只是想坐一坐……”
      美玲无言,拿过枕头垫在了阿斯兰身后,自己拉过椅子坐下,就准备喂他吃东西。
      “我自己来。”
      “你,你就让我照顾你吧!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伤都是因为我……”
      “哪有的事。那只是正好……”
      “我……我就那么讨人厌吗?我……只是想照顾你一下,……这样都不可以吗?”美玲低头抹起了眼泪。
      阿斯兰无奈地看着她,只好说:“那……好吧。”
      美玲这才笑着抬起了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就把手中的勺子递了过去。
      阿斯兰皱眉看了一眼,才靠过去张开了嘴。他真不习惯被人这么照顾着,而且还是个不太相熟的姑娘。于是吃完了这一口,仍是要对美玲说:“我自己可以的。”
      美玲调皮地一笑:“可以也让我照顾一次嘛!一次就行。”
      阿斯兰十分无奈地看着她,不再说话了。
      美玲抿了抿嘴,也收起了笑。她现在已经知道阿斯兰是不肯轻易承认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的了,那天刚从手术室出来,他就开始劝那个一直苦着脸的基拉了。
      那时候,那时候的阿斯兰,美玲现在想起来都还是想哭。她知道消息的时候阿斯兰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去的,到了也只能躲在一边,然后看见那个叫基拉的FREEDOM的机师,一直愣愣地坐在一边,旁边站着的……居然是拉克丝小姐!
      拉克丝小姐一直扶着基拉的肩膀,浅蓝色的眼睛里也是深深的担忧,可是,她的眼睛,却总是注视着那个基拉……
      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美玲想明白,阿斯兰就被推了出来。基拉几乎是扑了过去,抓着阿斯兰的手就再也不肯松开了。而阿斯兰,阿斯兰的脸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却还是强撑着在笑。
      美玲听不见他对基拉说了什么,只看见基拉狠狠地咬着嘴唇,握住对方的手也越来越用力。然后他轻轻地推开了拉克丝小姐过来想拉开他的手,自己转到床头推了起来,一边还是低头看着阿斯兰。
      整个过程美玲没有听见基拉说一句话,却感觉到他和阿斯兰之间那种割舍不断的牵连,她一下子想起了阿斯兰在看见Freedom被真刺穿的那个瞬间,他脸上无以复加的惊骇与痛苦,远远超过了Saviour被砍坏的那一次。这个基拉,是阿斯兰最不想失去的人吧?
      美玲不知道对阿斯兰来说,密涅瓦上的同伴和基拉相比,哪一个更重要,她更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她却已抛舍了一切跟他来到了这里。夜深独坐时她后悔过那一刻的任性,然而再要重新让她选,她还是无法看着阿斯兰被捕、受伤更别说要看着他死。她一直都相信阿斯兰,这相信没有任何的依据,仅仅只是小儿女的爱慕使然,然而她便已为了这一点爱慕付出了代价,却还是不知道自己在阿斯兰的心里有没有占据小小的一角。
      她哭过。但哭泣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于是对自己说,只要能一直留在阿斯兰的身边,那也就足够。她知道这到底也只是自欺欺人,然而她也只能在这一点自欺中得到些许的安慰。否则她又能怎么办呢?
      想着自己的心事,美玲的心酸痛凄楚,看着阿斯兰不由得发起了呆。
      “怎么了?”
      “啊?……没什么!”美玲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又忍不住抬起眼睛瞄着阿斯兰。
      “想什么了?”
      “……怎么拉克丝小姐也在这里的?”
      “呃?啊,她其实……一直都在奥布。”
      “那……!”美玲震惊地抬头。
      阿斯兰苦笑了一下:“你见过的是米娅。”
      “米娅?”
      “嗯。议长安排的。”
      “阿斯兰一直都知道?”
      阿斯兰转开了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议长做的事虽然不能说是光明正大,但对他却一直并不曾隐瞒。如果真要说这事是什么阴谋的话,他的默许也使他自己成了这计划的一部分,那么他还有什么权利可以去指责对方?
      阿斯兰轻轻地叹了口气。
      美玲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再次提起了话头:“拉克丝小姐……不是阿斯兰的未婚妻吗?怎么这些天都没自己来过?”
      阿斯兰回头看了她一眼,美玲脸红了,讪讪地捣弄着碗里的食物。
      “我们……早就不是了。”
      美玲抬眼瞄了阿斯兰一眼,见他脸上全无波澜,心思几转也知道不好再说什么,就默默地继续喂他吃完了午饭。

      收拾好餐具的美玲一打开门就看见基拉和拉克丝正站在门外,她愣了愣,侧身让开了路,临出去时又忍不住好奇地回头打量了一眼。只见拉克丝挽着基拉的手,神情亲昵态度自然,正笑着问阿斯兰觉得好些了么。美玲暗自摇了摇头,快步走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拉克丝他们已经走了。阿斯兰靠在床头坐着,呆呆地想着心事。美玲扫视了一眼室内,发现了床头的柜子上的奥布军装,她默默地坐了下来。
      “阿斯兰?”
      阿斯兰没动,仍是定定地看着某个地方。美玲抬手摩挲着质地良好的军服,眼泪慢慢地涌了出来。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吗?”
      听着女孩哽咽的话语,阿斯兰心里也是堵堵地难受。
      “对不起……”
      美玲肩膀耸动着,终于忍不住,扑在床边哭出了声。
      阿斯兰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真觉得对不住眼前的女孩。
      如果自己不逃,如果不逃的话……
      可是不逃的话,自己就真的什么也做不成了。
      再次叹了口气,阿斯兰低头劝着美玲:“等仗打完了,你应该还是可以回家的。本来就是我拖累了你……”
      “不,不是的。是我自己要帮你的,”美玲摇着头,擦干了眼泪,“我相信阿斯兰不是坏人。”
      “相信啊……”阿斯兰苦笑。他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应该相信什么了,却还有个傻丫头说着相信自己的话。
      “阿斯兰……会穿这身军装吗?”
      “诶?”
      “拉克丝小姐也是希望你穿的吧?”
      “……啊。”阿斯兰又望向了别处。
      “那你会穿吗?”美玲固执地追问着。
      阿斯兰没有接话。
      美玲咬了咬嘴唇,忽然问:“那个基拉,是不是阿斯兰很重要的人?”
      阿斯兰回过头来,绿色的眼眸里晃荡着迷离的波光,却对着美玲轻轻地点下了头。
      “那么,”美玲又一次咬唇,她从没觉得话也可以说得这么艰难,“阿斯兰就决定和他一起了吗?以后?”
      “以后?”阿斯兰喃喃地重复着。他垂下眼帘,沉吟了良久,才叹息般地说:“我现在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吧……”
      美玲无言。其实她也明白,但她总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不愿意面对要和姐姐为敌的现状。她颓然地低下了头。
      阿斯兰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又看了眼放在一边的奥布军装,想起刚才拉克丝说的话以及基拉期盼的眼神,绿眸中再次翻涌起让人无法看穿的迷雾。
      以后,怎么办?

      四

      不用阿斯兰自己去想明白什么,事态就继续向着混乱的方向发展了。
      逃上月球的吉布利尔,动用了联邦在月面秘密建造的镇魂曲,一举破坏了PLANT3座卫星。随之而来的,是在众人同仇敌忾的情绪里,杜兰达尔议长宣布的DESTINY计划。
      整个地球圈都安静了下来,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在大家接受范围之外的计划。
      以此消弭战争是很美好的前景,因此取缔了希望又是难以接受的未来。人类,真的只能这样才可以从此远离战争吗?从出生起就坐进早已定好的位置就是最佳的选择?
      愿意思考的人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计划,可镇魂曲的阴影却庞然地压在头顶,后面站着的是闲庭漫步般的PLANT议长。
      阿斯兰越来越沉默了。他的伤势在复原中,情绪却和伤势成反比地低落着。他知道,他已经逃不开和PLANT作战的命运了,但他又实在觉得不甘心。
      美玲自上了大天使就一直小心翼翼,现在阿斯兰无话她也更不知道能说什么。曾经活泼泼的女孩再不曾开朗地笑过。阿斯兰还是察觉的,可他现在的心情也实在不能安慰到她什么,便只有继续沉默。
      基拉每天都会来,有时候自己来,有时候和拉克丝一起来。奥布的军装被锁进了柜子,他看在眼里,却也并没有追问。他知道阿斯兰有自己的想法,他并不能勉强。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都只是沉默。过去是美好的,但过去始终已经是过去,总不能一味地沉迷在里面,而未来,在如今这样混沌不明的情况下,未来也只有战争这一个话题,可他们都不喜欢谈论战争,虽然他们都已经清晰地看见了战争的獠牙。
      基拉现在只希望阿斯兰能尽快把伤养好,他不想再一次把满身鲜血的他抱出机舱。
      不能避开的战斗,就用最佳的状态去迎接。他相信阿斯兰也会这么想。但他不知道阿斯兰的眉为了什么一直蹙着,他觉得现在的他们和3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眼前要做的事也依然是共同的目标。
      但PLANT,却已不是3年前的PLANT,对阿斯兰来说。现在的他,更不愿意对着PLANT开枪。而这一点,却是基拉不能明白且阿斯兰也说不清楚的心绪。

      奥布终于发表了不能接受DESTINY计划的宣言,拉克丝也正面回击了PLANT的假拉克丝。地球圈一片哗然,然而要坚持的是什么,大家都有自己的答案。不愿意屈服在强权之下,就只有拼上自己的一切。最终会是怎样的结果,却是现在谁也无法断言的结论。
      奥布和一些有相同意向的国家建立了同盟。而议长却只是用镇魂曲震慑地对准了地球。
      没有回旋的余地,奥布压上了全部的军力准备抗衡。担起国家重任的卡嘉丽神情凝重,她的背挺得很直,知道自己下的决心对一个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但父亲当年的交托,也是她自己无法背弃的原则。不论她的想法在世人的眼中是如何的不切实际,她都愿意为了它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因为她是,奥布雄师的女儿。
      整装待发的大天使上所有的人都看着卡嘉丽。穿着元首服的卡嘉丽端庄肃穆,眼里已隐然有了父亲的坚定和决断。她不再是当年沙漠里野性不羁的战士,却依然保持着战士的勇猛和坚强。
      穿着一身工作服的阿斯兰静静地站在人群的外围。他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卡嘉丽,看着她略带着生涩地说着动员鼓励的话。
      她确实不一样了,正如同自己,也不再是几年前的自己,甚至,和离开奥布时的心境都已经不同。
      只能战斗。
      却依然不是为了PLANT。
      这样的想法对阿斯兰来说是如此的苦涩,却又是不能改变的现状。他的本能使他无法认同议长指定的道路,但议长身后却是他无法背弃的PLANT,他也就不能肯定自己所做的到底有多少正确的成分。
      打下镇魂曲,也许是他唯一甘心去做的事情。而后面跟着来的又是什么,他现在却逃避地不愿意去想。
      卡嘉丽逐一和大天使的成员握着手,渐渐地走到了阿斯兰的面前。
      阿斯兰仍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卡嘉丽站在了他的面前,张开嘴才发现自己心如撞鹿,话难成句。她再不能保持住自己的矜持,然而她同样也不能放纵自己。她绞着自己的手,愣愣地站着,一时间冷了场。
      阿斯兰回过神来,微笑着伸手抱住了她。她颤抖了一下,随即放松地在那熟悉的怀抱中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如此近地感受他的体温他的气味,卡嘉丽的心里是尖叫着的舍不得,但她知道就算不去想即将来临的战斗有多么激烈,她和他也不再有相拥相抱的时刻了。她还有责任还有担负,她并不能只为了他而存在……
      再一次用力地紧了紧环抱住他的手,卡嘉丽低头离开了阿斯兰。转过回廊时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她抬手悄悄地擦去一脸的湿润。
      如果……,
      如果所有的如果都是真的,那该多好!
      止不住心痛的卡嘉丽只想快快地逃离这一切,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美玲……
      卡嘉丽站住了,定定地看着美玲有些失措的脸,良久,轻轻地说:“阿斯兰……拜托了!”
      跟着话语冒出来的,是酸得泛苦的心情,尖细的疼痛绵长悠远。卡嘉丽狠狠地一低头,从美玲身边擦肩而过,留下愕然的美玲愣怔地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在众人的簇拥下消失在走道的尽头。
      拜托……自己?
      美玲不明白那一句拜托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她从来也没走进过阿斯兰的心扉,又怎么担得起那样的一句拜托?看着空无一人的过道,美玲同样落寞地转身离开了自己站立的地方。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没来由地,美玲十分地渴望起回家来。但她回不去了,起码是现在。

      夜色渐渐地浓了,阿斯兰瑟缩地抱紧了手臂,却并不想因此回去。他一直静静地看着夜空,看着和满天星斗混在一起的属于PLANT的那一方夜空。然而不论他怎么努力,他都无法看清楚那一串串闪着□□的星。
      PLANT,在他触摸不到的那个彼岸,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跨过那中间横亘的距离。
      无声地叹了口气,身上却不期然地披上了一件带着体温的军装。
      “基拉?”
      “伤刚好就在这里吹风,医生会骂的。”
      阿斯兰笑了笑,继续回头看他的星空。
      “看什么呢?”
      “星。”
      “为什么不是月亮呢?我记得阿斯兰很喜欢看月亮的。”
      “嗯。在地球看月亮有种距离的美。”
      “那星呢?”
      “星?太远了……”
      基拉认真地看了阿斯兰一眼。阿斯兰却没有回头,只是拉紧了身上的外衣。
      “阿斯兰喜欢PLANT吧?
      “呃?嗯。”
      “那奥布呢?”
      “……也好。”
      “那阿斯兰会很痛苦吧?”
      阿斯兰抬头看向夜空,过了很久才轻轻地说:“希望这一仗之后,就能有真正的和平。”
      “会有的。”基拉坚决地点头。
      “会吗?”阿斯兰轻叹着回应。
      基拉走过来扶住栏杆同样地抬头看向夜空,过了好久才轻轻地说:“正确的路,就那么难找到吗?”
      “什么才是正确?什么又是错误的?”阿斯兰依然叹息着回应着基拉。
      ……
      基拉无言。他其实心里是认定了自己选择的就是正确的道路,但正确与否又实在并不能只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那么,站在阿斯兰的角度看的话,自己做的又真的是完全正确的吗?他忽然不再觉得那么肯定。
      那一次夕阳下的对话,那一场硝烟中的搏杀,阿斯兰都一直紧蹙着眉,责怪着自己扰乱了战场,责怪自己的行动天真地不合实际,而自己呢,也并没能用道理说服了他,最后更是蛮横地动手砍了对自己全无战意的Saviour。
      什么是正确的?
      这世界果然只有力量才是绝对的正确吗?可这个说法却是自己一直痛恨的。然而自己一直所做的,又何尝不是借助着力量去达成理想呢?战场上的横空出世,虽然固守着不杀的原则,但失去武器的战士却只有被屠杀的结果,那么是不是自己动手杀的又还有多大的区别,多少的意义呢?
      或者,那样真的也不是正确的。
      但什么才是正确?
      基拉也开始苦恼了。阿斯兰看见他皱着眉低下了头,忽然觉得又看见了从前那个来不及做功课时自己又不肯答应帮忙后满心苦恼的基拉了。他不禁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阿斯兰……”面前抬起的紫水晶里氤氲着迷雾,不再是对自己说卡嘉丽在哭时的清冷决绝。阿斯兰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头靠着头一起看着遥远明亮的星。
      “我……喜欢PLANT。”
      “我以为,你已经喜欢奥布了。”
      “PLANT,是家啊……”
      “有人等的地方才是家。这里有我和卡嘉丽一直会等着你。”
      “……有些事并不需要把理由说得太明白……”
      “但这里有我和卡嘉丽!”
      “基拉……”
      “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
      “小孩子又哪里知道永远是什么样的概念啊!”
      “阿斯兰!”
      “打完仗,我想回PLANT。”
      ……
      “PLANT,好吗?”
      “嗯。”
      “有人在意你吗?”
      阿斯兰想起了银发下不羁飞扬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有。”
      “……那就好。”
      基拉瞥着阿斯兰挂在嘴角一直没有褪去的笑容,抿抿嘴抬手勾住了他的腰:“回去吧!”
      “好。”

      五

      最后的战场终于在浩淼的太空拉开了对决的架势。奥布的军力几乎倾国而出,目标是月面的刚被PLANT占为己有的镇魂曲。
      为了威慑,也为了数据的调试,议长让镇魂曲对准了地球,强光过后,蓝色的星球上遗留下一块失去生命的伤疤,哭泣的声音却飞不出大气圈,眼泪更是司空见惯。天上的星辰也曾哭过,同样的眼泪并没有孰轻孰重的概念,生命本来就都是相同对等的。
      阿斯兰知道自己必须要做的是什么。他不能再让那冷酷的怪物换着方向地吞噬着生命。他并不认为自然人和协调人有什么本质的差别,可战争要起,他便也知道了愿望和现实的距离到底有多大。他只是时代大潮中的一叶孤舟,并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尽己之能去救回几个濒危的生命而已。如此,也许也足够了。

      战事瞬间铺开。攻守间镇魂曲再开,瞬间消耗了奥布方三分之一的战力,阿斯兰知道眼前必须尽快破坏掉中继平台,解除这杀人武器对奥布的直接威胁。然后,是那个冰冷的钢铁怪物。这虽不是卡嘉丽出兵的第一理由,如今却已成为最迫切的目标。他知道这是吉尔伯特手中的砝码,或者并不是唯一的,但目前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黑暗的空域里推进器火光点点仿如夏夜的翩翩萤虫,只是身后跟着的却不是安宁而是毁灭。
      阿斯兰在最后的出击前收拾好心情,一度被疲倦占据的眼睛再一次清冽凌厉。这一刻的他没有彷徨也不再犹豫,褪去了迷茫的外衣之后,他还是军校的TOP1,还是曾经的红衣精英,只是那一闪而过的誓言却还是让他紧紧地抿住了嘴。
      前面就是战场,是用生命豪赌未来的战场。所有的人都已经没有退路。
      阿斯兰专注地冲进MS密如飞蝗的战区,翠绿的眸中没有丝毫的动摇,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做什么,拦在面前的MS如快刀下的草,破裂、飘逝,他的动作干脆中透着凶狠,让不远处的基拉,也看得深吸了一口气。
      “基拉!尽快突进去!我们没资本和他们耗!”
      “啊……好!”
      红白的机体配合着一步步逼近目标,而守卫的MS也继续不放弃地拦截,追击,誓死守着自己的阵地。
      阿斯兰紧紧地抿着嘴,让专注麻痹着自己的心情,让自己只看见不远处的庞然大物,刻意忽略眼前倒下的一架架钢铁巨人里的生命——他,没有退路。
      机舱里忽然响起了被锁定的警告,阿斯兰本能地回避,灼热的光束擦着机体堪堪而过,打中了前面扑上的浅色ZAKU。
      “混蛋!阿斯兰!我要击落你!”
      真的声音震荡在狭窄的驾驶舱,话里喷着火的怒意烧灼着阿斯兰的心,没有任何理由地,他觉得新愈的伤又隐隐地疼了起来……
      真,对不起,现在我还不能被你击落!
      再一次凝聚起所有的注意力,阿斯兰一边闪避着Destiny的攻击,一边继续向中继站冲去。
      真发了狂地攻击着,却都被阿斯兰灵巧地闪过,怒泻而出的火力只是不断地打中远不如阿斯兰灵活的已方MS,真拔出了光剑,节流阀压到了极至,对着Infinite Justice直扑过去。
      “阿斯兰!小心!”
      一旁正和Legend缠斗的基拉感应到真的恨意,激灵打了个冷战,忍不住就出声提醒。
      阿斯兰咬紧牙,回身挡下了Destiny的劈刺,抬腿踢开它后用猛烈的火力再一次把它逼开,随即转身,继续向前。匆忙间,他扫视了一下战场的全景,看见永恒号也跟着在冲,他微微松了口气。Infinite Justice和Strike Freedom因为近身战都没有配备流星系统,而最后中继站的破坏只靠机体自身的武力并不能尽快有效地取得效果,换言之,他和基拉起码有一个需要重新回去永恒号借助流星系统的力量来达到破坏的目的。
      专用频道里基拉好象正和对方说着什么,阿斯兰无心细听,通用频道因为真的大喊大叫也被他关了。战斗开始已经一个多小时,阿斯兰新伤初愈的身体已在极高强度的战斗中消耗了大部分的体力,他开始觉得疲倦,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落后的真便一下又逼到了眼前。
      不用打开通讯频道阿斯兰也能感觉到真的怒意。他苦笑着晃了晃头,看一眼近在咫尺的中继站,再看一眼已压制住Legend的Strike Freedom,让基拉随后回永恒号取流星系统,自己再一次勉力提神,迎上了Destiny的正面攻击。
      我不能让你挡住我们,抱歉了!
      Infinite Justice不再闪避,格挡开Destiny的飞镖,正对着光剑冲去,临到近前却突然转向,手中光剑对着Destiny的右臂砍下,Destiny在快速移动中以盾牌接住,光剑则向Infinite Justice拦腰砍去,Infinite Justice向后跳开,背后的飞行器在交错中倏忽前冲,炮火压制住Destiny,真一时失去了Infinite Justice的踪迹,待它再次出现时,已是在Destiny的盲点中欺到了近前,炽热的光剑从真的眼前划过,没有丝毫犹豫地落下,砍断Destiny的右臂后顺势后削,破坏了它的推进器,这才重新和飞行器结合,继续向中继站冲去。
      真在这流畅的攻击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他愣在当地,看着Infinite Justice推进器的火光在自己眼前渐渐远去,才失控地痛吼出声:“阿斯兰——”

      玖尔队驻守在月面镇魂曲附近的轨道上,与奥布主力展开了激战。
      伊扎克冷着脸,毫不理会迪亚卡想引开他注意力的玩笑,他甚至什么也没想,只是专注地盯着火光中的战场。他觉得自己很平静,只是迪亚卡看着他却终于噤了声。于是他瞟一眼难得安静了的伙伴,最后仍是忍不住在反光的屏幕上打量了一下自己。
      他看见自己紧锁的眉下冷得没有温度的眼睛,心还是微微地抽动了一下,一下就想到了那个人,那个又一次成为ZAFT的敌人的家伙。他弄不懂,明明还愿意为PLANT做些什么的,明明是想回来的,怎么和长腿一拉上关系就又倒过去了呢?他咬了咬牙,心说这次怎么也要抓住他,然后逼也要逼出他的答案来!
      伊扎克本能地不喜欢大天使,那船给了他太多的挫折感,他也从来不曾掩饰过自己对它敌对的态度,即使当年迪亚卡也在上面,即使那时为了护送受伤的Buster曾在上面接受过补给,他也不曾把它当成过自己的友舰。因此战役布置时他坚决地要求由玖尔队负责对大天使的攻击,却不被接受,反被安排在月球轨道正面迎击奥布军。任务下达后伊扎克无条件地接受了,他相信那家伙会等着他,等他去和他一决胜负。既然是自己开口让他回来的,那么,也由自己再把他带回去吧!
      远处亮起了爆炸的烟火,伊扎克紧抿住嘴,心里开始了等待的倒数。
      他要来了。和他们曾经的宿敌。

      阿斯兰摆脱掉真的追击后不久基拉也在破坏了Legend后回永恒号取出了流星系统,中继站在凌厉的攻击下破裂炸开,烟云弥漫在火光四起的黑暗的宇宙,照亮了生死历练的战场,也照亮了阿斯兰苍白中的两点幽绿,却依然深不见底,没有丝毫的波澜。
      “阿斯兰,回去休息一下吧!”
      “月面那边怎么样了?”
      “好象还在苦战中。”
      阿斯兰环顾了一眼战场,中继站被毁后密涅瓦带着数艘纳斯卡级战舰依然全力围堵着大天使和永恒号,大天使已经伤痕累累,却仍是护着永恒号突出包围,转向月面冲去。阿斯兰明白那是要一鼓作气去和奥布主力汇合继而销毁镇魂曲的发射平台。他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基拉疲倦地说:“那我回去一下。”
      趁着机体修整的间隙,阿斯兰在休息室为自己注射了一支营养剂,然后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他真的累了,身心俱疲。但即便是现在,他依然拒绝让思绪跟着身体放松。他宁愿让那根弦继续紧绷着,直到自己也无法控制的那刻。
      恍惚中,舰体震颤了一下,爆裂的炸响隐隐传来。阿斯兰猛然睁眼,瞥一眼墙面的时钟,知道自己并没有耽搁太久,就利索地打理好一切向机库飞去。
      Infinite Justice隐去鲜艳装甲的高大身躯带着无数的刮伤,却仍是威严冷峻,默默矗立如缄口不语的巨人。阿斯兰慢慢地靠近,盯着那灰色的眼鼻,忽然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从心底慢慢地散开:他觉得它不再是个冷酷的武器,他从没象现在这样,觉得它是自己的伙伴——战场上生死与共的伙伴。钻进驾驶舱前,阿斯兰轻轻拍了拍伙伴那硬朗的身躯,淡淡地笑了。

      刚弹出的阿斯兰,还没仔细看清战场的状况,眼前忽然一花,就看见一架苍蓝的ZAKU队长机停在了自己的面前。冷冽的声音紧跟着在他的耳边回响开来:
      “你来了!”
      “伊……扎克?”
      手下意识地攥紧,胸口一阵被压迫的无力感,阿斯兰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要拦住我们吗?”
      “当然!”和着干脆的话音落下的,是蓝眸中冰彻入骨的敌意。阿斯兰微微眯起了眼,有点无法对视那一双眼睛,然而他并没有逃避,深幽的绿直直地迎接住冰冷的蓝,由着那寒凉从瞳孔慢慢地游入心脏,再一丝丝地扩散到全身。
      “那么,抱歉了!”
      绿眸中忽然跳现出狠厉,伊扎克本能地一闪,Infinite Justice却籍着这个空挡,从ZAKU身边一冲而过。
      “可恶!”
      伊扎克恼怒地紧紧追去,阿斯兰却象之前对真那样,无视伊扎克的愤怒,只是一味地向前冲,扫荡开面前所有的阻挡。
      伊扎克恼过了头反而定下心来,他不再追,命令玖尔队全力围堵Strike Freedom,不让它和Infinite Justice汇合。
      此时紧追大天使而来的密涅瓦接掌了月面战场的指挥权。塔里亚同意了伊扎克的作战方案,月球轨道的战力重整后,玖尔队负责Strike Freedom,艾里克斯队协助月球舰队一部隔离永恒号,至于大天使和Infinite Justice就由密涅瓦和月球舰队二部全力负责。剩余的奥布舰队就交由其他的小队继续完成包围、歼灭的任务,由斯诺队长全权指挥。
      网,放了出去。拖拽缠绕间,奥布的2艘主力战舰和2台主力MS就慢慢地被分隔开,互难接应。等埋头前冲的阿斯兰发现时,基拉已被玖尔队紧紧缠住,流星系统竟成了最大的累赘。伊扎克坚持贯彻游击、骚扰的战术,不和基拉硬碰,只由自己带着数名技术精良的MS与之近身游斗,一点点蚕食着流星的大功力火炮,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对对方压倒性武器的破坏。再看大天使和永恒号,同样陷进了包围。PLANT的兵力汇合后,本就在数量上占优的对方,对己方围追堵劫、各个击破就成了可能,自己这边若突袭不成功,就只能在消耗中慢慢地被吃掉。
      阿斯兰看明白后,一咬牙,反身向基拉靠去。哪知身形方动,眼前就并肩出现了Destiny和Legend!原来真和雷的机体都只是被阿斯兰和基拉破坏了机动性和攻击性,回密涅瓦修整后已恢复了战斗力。消灭Infinite Justice的任务就交给了他们。
      阿斯兰忍不住苦笑,心知这次是真被对方算计了,这一下分而围之的战术对战斗力过于集中的奥布军来说确实是致命的打击。事到如今也就说不得,只能硬撕开缠隔的网,只能,彻底把对方打败!
      阿斯兰凝起心神,全力应付压迫而上的Destiny和Legend。

      真依然愤怒,怒火却深深地烧在心底,烧得眼睛血红一片。他在之前的等待中和雷认真地讨论了对付Infinite Justice的战术。说起来,他们和阿斯兰共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威猛如斯,过往认定了的技术精良但下手太软的特点竟是被完全推翻。这一个阿斯兰让他们看到了差距,感到了压力,同时也激起了他们,尤其是真想要打败他的斗志。真从来不怕挑战强者,遇强更强才使他一步步成为今日的王牌。而雷,冷静锐利总能让他看见最细微的过失,并在最适当的机会利用过失打击对方。
      阿斯兰在真和雷配合流畅的攻击下渐感吃力,同样地,真对于自己和雷合作才堪堪压住阿斯兰也是忿忿不平。僵持中阿斯兰一直注意着基拉那边的情况,见他在脱出流星系统后重新拿回战斗的主动,正利用机体超强的火力撕扯着玖尔队的包围,近前游击的MS很快就有2架撤出了战场,蓝色队长机也被高能炮扫过左肩,瞬间被挖去一块。阿斯兰一眼瞥见,刚为基拉松下的心情忽然又被伊扎克揪起。这一分神Infinite Justice竟被真打掉了手中的光束步枪。阿斯兰连忙集中起自己的注意力,克制自己不再看一眼另一边的战斗。高度对抗的战斗中本就不能有丝毫的分心,况且,对手还是ZAFT的新一代王牌组合。阿斯兰想着那头衔竟微微地笑了,眼神也跟着温柔了起来,他认真地看了眼屏幕上的Destiny和Legend,象是看见了那两个个性迥异的少年。
      Destiny和Legend却在此时一反刚才近身缠斗的招数,忽然和自己拉开了距离。阿斯兰警觉地皱起了眉。
      果然,一拉开距离,Legend就放出了突击光束机动炮,Destiny的高能量光束步枪也跟着扫了过来。阿斯兰闪避的同时拔出飞镖,瞄着机动炮扔去,机体却陡然转向,晃过Destiny的射击路径,顺着那一下冲力闪到了它的身后,Legend连忙招回机动炮。真迅捷转身,枪刚抬起就被Infinite Justice脚上的光刃打飞,而阿斯兰的光剑也同时直刺了过来。
      真在枪碰到光刃前已经做好了后仰的准备,剑刚削过鼻尖,收好机动炮的雷就在Infinite Justice露面的瞬间扣下了攻击钮。阿斯兰展开光盾挡住,机体后跃时冷不防被站起的Destiny的掌中枪袭击,促不及防的Infinite Justice被光束打中了肩部,机体在冲击下一时失去了平衡,待阿斯兰调整好时,突击机动炮的光网又一次罩了下来。
      闪避中Infinite Justice仍是被光线咬到了数下,阿斯兰思量下有了计较。他干脆自己拉开距离,带着机动炮远远地离开了Destiny,在Legend跟进到有效距离时突然放开了飞行器,紧接着又放出了机体所有的刀。飞行器上的能量炮对着Legend一阵猛轰,雷皱眉侧身、格挡,顿了这么一顿,放出的机动炮就被小刀悉数击落(叶子:啊~~~,我家A成了小李飞刀的传人了诶!嘿嘿嘿嘿!成功几率有多少叶子不会算。溜走~)!雷愣愣地看着显示的结果,牙齿深咬入唇,眼里带着些不可思议,冷冽如冰的眼里忽然跳出了两朵火,他在那火的烧灼下猛然向Infinite Justice扑去,翻掌已抽出腰间的光剑。真见他突然舍弃了由自己近身他做外援的战术,大叫着要他退开。雷充耳不闻,仍是不管不顾地扑上,杀红了眼般与阿斯兰缠斗着,却远不如阿斯兰灵动,几下来去已是被压在了下风,右腕连着光剑被削飞,眼见着Infinite Justice的剑再次当胸砍下,Legend在杀意的笼罩下竟已躲避不开!千钧一发之际Destiny冲到挡下,真大叫着要雷冷静,自己对着阿斯兰却象雷刚才一样火气冲天!
      阿斯兰,永远都能挑起真的怒火,却还是直到现在,才真正挑起他对他的杀意!
      火花飞溅,一下一下映亮了机体。推进器的火焰如一支乱舞的笔,在黑沉涩重的画纸上描绘着生的痕迹。鲜艳的色彩在争斗中被硝烟污染,光洁的金属在碰撞中伤痕处处。能量在消耗,体力也在消逝,真喘息着看向对面,阿斯兰却一直没有打开通讯回路。
      他也累了吧?真忽然想起不久前见过的那张苍白的脸,心中无端地一痛,手中的剑却没有丝毫迟疑地用力挥下。盾接住了剑,真却在动作中看到了之前不曾有的迟疑。他咧着嘴笑了——阿斯兰快脱力了,他感觉得到。
      退开的雷已在短时间里恢复了镇定,捡回自己的光束步枪后,就紧盯着不断变位的机体,瞄准、射击,不停地给阿斯兰制造着困扰,从Infinite Justice已不够灵活的反应中,他也看出了阿斯兰的状态正在急速下降。和真相反,雷没有笑,清冷的眼中却寒意更浓。

      阿斯兰的体力确实已开始透支,真和雷给他的压力远比他们知道的要大得多,这让仅仅靠营养剂维持着体力的阿斯兰体力消耗得非常迅速,刚才对Legend的攻击就已是强弩之末了。现在的他汗透重衣,手脚乏力,眼前时有黑色的阴翳,一片片展开,Destiny的压迫感也越来越重,他只能用力地咬着嘴唇,借着疼痛让眼前的一切重归清晰。
      他们,应该也感觉到了吧?
      阿斯兰无力地知道脱困已是无望,然而看着不远处那巨大的阴影,仍是让他不甘地握紧了拳。
      基拉……
      基拉可以做到吧?
      阿斯兰向基拉那边看去,却在看清的瞬间不能置信地睁大了双眼:Strike Freedom,此刻狼狈得象一只斗败的公鸡——背后的机动兵装翼不见了,身上的炮也七零八落,盾牌失了三分之一……
      怎么会这样?!
      阿斯兰知道伊扎克的能力,同时也清楚基拉的攻击力,Strike Freedom的性能更是王者般的无可比拟。伊扎克,却打败了它?
      阿斯兰不相信,却只能在眼前的事实中更用力地咬紧了嘴唇。心,在这一刻,乱了。
      就在这时,猛烈的撞击从外部传来,震得驾驶舱一阵摇晃,电火乱溅。
      阿斯兰抬起头,屏幕上是Destiny无表情的脸,静静地看着自己。
      默默地与Destiny对视了一会,阿斯兰淡淡地笑了,伸手打开通讯回路:“你有话说?”
      真蹙着眉瞪着阿斯兰,嘴却紧紧地抿着,缓缓摇头。
      阿斯兰笑得更开了些,看着真轻轻点了点头:“那我关了。”说完,再次切掉了联系的画面。
      就这么,结束了吗?
      阿斯兰疲倦地靠上了椅背,没有试图脱出,任由Destiny拖着自己缓缓移动。只是眼睛仍然紧盯着Strike Freedom,看着它如陷阱中的困兽,却依然凶猛地眦着自己的牙。
      更远的地方,浓烟滚滚的大天使仍奋力迎击着密涅瓦,直逼不避的气势,竟大有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意思。而密涅瓦也已伤痕累累,再无僚舰护卫。倒是离Strike Freedom最近的永恒号,已从包围中冲开了一条血路,歪歪倒倒地向着Strike Freedom靠去。
      也许,还没有结束。
      阿斯兰紧紧地注视着永恒号和Strike Freedom,沉静的脸在光影中淡淡地反着光,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基拉现在确实很狼狈,身上全湿了,头在之前的攻击中受了伤,血和汗把头发紧紧地粘在额头,难受得让他不止一次想打开头盔面罩去好好擦一把,只是,他一直也没能抽出这一点空隙来。状态栏里显示机体故障的红灯亮得耀眼,他甚至不清楚现在自己还有什么是可以用的。他只是依靠天生的反应采取着相应的行动,看着对面同样被自己折腾得很狼狈的ZAFT MS,他不觉得自己已经败了。
      远远的,大天使裹挟着浓烟向着密涅瓦冲去,永恒号拖着几股烟云冲出了包围,向着这边靠来。基拉最后一次重设了行动指令,卸掉失去了作用的武器,握着光剑向早已打量清楚的力量稍弱的ZAKU冲去,左边的蓝色ZAKU急忙回护,单手握着光斧,气势并不因少去一臂而有所降低。基拉知道他是这队中最厉害的,因此并不打算再和他正面冲突。他之前的去处本就是虚招,如今蓝色机一动,旁边的MS因为损伤稍重动作迟缓,这一点空隙,就被有备而动的基拉抓住,闪身突了出去。

      基拉脱出流星系统后一度让玖尔队陷入了险地,伊扎克及时换了阵势,利用伏尔泰、卢梭号和迪亚卡的强大火力压制住Strike Freedom的机动,自己带着队员们先象打飞靶一样打掉了Strike Freedom的机动兵装翼,然后是那几支火力强大的高能光束炮,虽然如预想中一样拔掉了Strike Freedom的利刺,它的强悍还是让他微微地有些后怕。己方的伤亡几乎和对方的武器失去率数值相当,而机体几近报废的Strike Freedom却仍从自己的围困中突了出去,这让本就不爽的伊扎克更加气恼。
      他想都不想,转身就追。

      永恒号在伏尔泰和卢梭号的夹击下晃动着停下,随即在更强烈的爆炸中升腾起厚重的烟云——PLANT歌姬之船,就在炽云中慢慢地解体、飞散、永恒成宇宙的尘埃……
      这一幕本已是战场上惯见的场景,但这艘著名战舰的陨落却仍给人重重地一击,竟让大家一时忽略了永恒号爆炸前放出的物件。除了依旧向前冲去的Strike Freedom,和紧跟着的伊扎克。
      伊扎克在追出很远后才发现ZAKU的能源已接近红线。犹疑间,就看见永恒号在爆炸前扔了件东西,他认出了那是另一套流星系统。再看Strike Freedom,似乎丝毫没受永恒号爆炸的影响,身形未停,竟是全速向着那东西而去!伊扎克略一估算,知道若在Strike Freedom得到系统前截住它,能量还是够用的。于是,他再不想其他,一心拉近着和它的距离。

      基拉在哭。却只有几点晶莹,缓缓地在头盔中飘荡。

      永恒号爆炸前,拉克丝最后和他道了别,温柔的歌声水一样在驾驶舱回荡着,如那只温软的手,轻轻抚慰着疲倦伤痛的人,一如,很多很多个安宁的夜。基拉在歌声里沉醉,歌声却嘎然而止,泪,便再不能遏止地涌出……
      再见了,拉克丝……
      心神动荡间基拉眼里只有拉克丝留下的流星系统,竟没有察觉背后渐渐逼近的蓝色ZAKU,和慢慢向这边移动的另外3台MS。

      战事已到了尾声,所有人都觉得结局已定,却仍有人,固执地抓着最后的一点机会。
      一直安静地跟着真走的阿斯兰在永恒号爆炸时倏然反击,挣开Destiny的掌控,拼着被削掉半边身躯的危险打飞了真的光剑,随即回腿踢坏了Destiny的推进器。
      真惊愣地半天没再动作,后随着的雷不假思索地开火,阿斯兰闪避不及,急用盾牌挡住,却终因相距甚近,冲力直撞进驾驶舱,他被压得身子紧贴住椅背,眼前一黑,竟咳出口血来。这口血一出,阿斯兰反觉得心中空明,勉力移动沉重的手,操纵着机体压着光线欺身逼近,在雷错愕的瞪视下,盾藏的格斗刺钉激射而出,一部分打上了头部的监视器,一部分对着驾驶舱猛击而去。格斗刺钉射出后,Infinite Justice的盾也达到了极限,在机体间炸裂,碎片密蝗般撞上Infinite Justice和Legend的驾驶舱。雷在连续的激震下眼前发黑,胸口发闷。他闭上眼睛平息下异动,等再睁开时,眼前却依然是花白一片——Legend失去了眼睛。雷终于愤怒地吼出了声。
      真还是第一次听见雷如此情绪化的叫声,这让他多少回了点神,然后就看见Infinite Justice摇晃着向着不远处的Strike Freedom飞去。真定定地看着,象看着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慢慢地和本体剥离。
      如果曾经,他和阿斯兰还有过什么的话,也都在,那毫不留情的反击中打成了碎片,真不再觉得愤怒。他知道,他和他,其实早在那一个雷雨之夜,路已经分开。
      雷再次唤回了真的沉思,他要真把外面的情况转告给他。真愣愣地问他刚才怎么了。雷冷淡地把情况简单地说了,真默然,忽然问:
      “你真会杀了他吗?”
      “会!”
      “我……也会。”
      真咧着嘴傻傻地笑了,笑完了,有些东西也跟着散了,他切着影象平叙着战场的景况。入目都是炸裂的烟云,最触目的,却是大天使瞬间炸开的烟云,浓烈、耀眼,正如它曾经的辉煌。而密涅瓦,也在大天使爆炸后连起了几处炸云,静静地停了下来。

      “古拉迪斯舰长!”真失声叫了起来,雷也在另一边深深地吸了口气,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你说,他们都还好吧?”
      “嗯!”
      “……那就好。”
      真小心地吸了吸鼻子,不再让目光留连在密涅瓦上,他想露娜也一定会没事的,他和雷不也都没事吗?

      然后,他看见了Infinite Justice,Strike Freedom和玖尔队长的蓝色ZAKU。
      真有点好奇,他不知道那三台MS一起去那里做什么,他没有看见永恒号最后丢下的东西。
      再后来,他看见ZAKU挥出了光斧,Strike Freedom转身格挡,ZAKU的光斧似乎能源不足,竟被逼得反压了回去,随后被剑砍成了废铁,Strike Freedom的光剑跟着就直直地对着驾驶舱砍去。ZAKU失去作用的光斧也在同时用力向对方砸去。他们似乎都没注意到不断靠近的Infinite Justice。
      Infinite Justice就在那时突然插进了两机的中间,剑斜穿过腰,光斧砸歪了头,ZAKU和Strike Freedom同时都停住了手,Infinite Justice的腰间火花飞溅,它一把推开Strike Freedom,随即在不算太大的爆炸中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Strike Freedom略一停顿后就继续向之前的方向前进,真这才看见停在不远处的流星系统,这一下吃惊,让他大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雷的连声追问中,Strike Freedom带着流星系统火鸟般撒下地狱之火,一迳冲向月面,最后的静寂后,镇魂曲,在蒸腾的蘑菇云中,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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