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鹊谷上之七彩凤凰》半亩花田七里香

4、惜朝院中再遇人

　　又过了两日，我欣喜的发现木玉山庄的门外贴了一张告示，上书寻医术超群的大夫一名，若能治得山庄内众人顽疾赠黄金百两。
　　这简直是意外惊喜，枉我还日日冥思苦想怎么才能赚到银子，实在是浪费了脑子。
　　我喜滋滋的挤进人群里揭了榜，立刻有小厮过来，打量了我几眼之后，恭敬把我迎入庄里。
　　顾回昨天收到飞鸽传书，似乎是他娘生病了，甚为想念他，他爹让他赶紧回家。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恨的让他赶紧走人，他有些犹豫，没想到还没过一盏茶的时间，又一只鸽子飞来了，同样的内容，只不过末尾加了三个惊叹号。
　　我深深体会到他娘对儿子深切的思念之情，赶紧替顾回收拾了包袱把他踢出了门，他抓了抓额前的几撮乱发，郑而重之的对我说，“木玉山庄不简单，我过两日就回来，这期间你一定要事事小心，不要有大动作。”
　　我一门心思只想快点赶他走，自然他说什么都是好的。
　　他看出了我的敷衍，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恶声恶气的说，“刚才我说的都给我好好记住了。”
　　我连连点头，说记住了记住了。
　　他又看了我几眼，这才一个翻身跳下楼，动作娴熟的跃上马背飞奔而去。
　　这动作当真做的漂亮。
　　我心里羡慕的不行，又想到自己连个马步都扎不稳的现实，唉声叹气的回房间睡觉去了。
　　进了木玉山庄之后，我便被带去大厅见到了庄主和庄主夫人。
　　则庄主坐在大厅的主位椅子上，跟传说中的一样目慈眉善，儒雅之中又不失英武之气，眉目间依稀可看出年轻时的俊秀痕迹。我注意到则言的眉毛很像他，不浓不浅，很漂亮的弧度，其他的倒是不怎么相像。
　　至于坐在他身边的庄主夫人，虽然已是中年，确依然保养的很好，肤如凝脂发若青丝，烟波流转间更是说不出的妩媚婉转，真真的美人一名。
　　有这么好看的娘亲，也难怪则言长得好看了。脑子里则言的模样与这女子的重叠在了一块，我却突然觉得则言似乎并不太像她，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像。
　　正暗自纳闷着，则庄主已经中气十足的开口道，“我听说今日有人揭了鄙庄的榜，却没想到是位这般年轻的姑娘。”
　　我心想这是这是嫌我年纪小不相信我呢，于是淡笑开口，“云问不才，曾跟着一位颇有名望的大夫学了几年医术。今日路过此地偶然看见庄主张贴在外的告示，便想着前来一试，若是能为庄主略尽绵力，也算是为这江湖尽了一份力。”
　　则庄主听完这话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面上似乎还算满意，庄主夫人也朝我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就请云姑娘一试吧。”
　　我这才安了点心，幸好刚才那番话说的还算得体，也不枉我这几日日日在茶楼听白胡子老头说书了。
　　小厮领我先去了几个下人的房里，都是日日腹泻的症状。我装模作样的给他们把了把脉，又问了问他们发病那日吃过些什么，喝过些什么，做了些什么，然后在屋子里缓缓踱步，踱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突然做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叫那立在一旁的小厮带我去山庄的井边。
　　我喝了一口新打上来的井水，味道的确清冽甘甜，是上好的水质。
　　思索了一会儿，我说，带我去见你们庄主吧，我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我又回到了大厅里，将这引起众人突发腹泻的原因娓娓道来，“禀庄主、夫人，这府中几十个人同时腹泻的原因就是这后院的水井，这水井的水自深层地底浸出，虽然水质甚好，但地底也有许多人看不见的污物，所以一般都需要每隔二十年左右整修一次，而且这里地势较低，前几日刚下过暴雨，雨水也很可能将山上的毒物冲涮下来渗入地面，污了这井水。”
　　我这番话纯属胡说鬼扯信口开河，但听起来却也是字字在情理之中无可反驳。
　　则庄主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夫人似乎信了八分，急忙道，“既然如此，那就烦请姑娘赶紧开始诊治吧。实不相瞒，山庄这两日因为太多人生病，正常的生活都几乎瘫痪，我正发愁的厉害呢。不过云姑娘也实在厉害，我请遍了这城中的大夫，没一个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用无用，还是要先试过才知道，云问也不敢保证。”我说。
　　解自己下的药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我特意把一天的药分成三天熬，一副药下去，那些腹泻的小厮都好了大半。庄主夫人很高兴，当即便留我在庄里住一晚以表谢意。
　　我住的地方是东边院子的客房，很是幽静。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虽然我对杀人放火没什么兴趣，但是对偷东西还是有点兴趣的。
　　我记得小时候我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神偷，偷遍天下无敌手的那种，而要想成为神偷，基础的基础就是要会轻功，所以我当初是真的很用心的想跟着师傅学武功的，可惜到最后师傅都没能将我引入武学界这扇门里，实在是我生平一大憾事。
　　我轻车熟路的绕过几条小道就到了则庄主的书房后面，这个宅子的地图早就在我脑子里，连那些歪歪扭扭的羊肠小道我都记得。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像七彩凤凰这种宝贝都是被藏在书房之类的地方，而且很大的可能性是在暗格里。
　　我正寻思着要不要从窗户里爬进去看看，便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再近了些我才发现原来是两个提着灯笼来巡查的小厮。
　　我缩在墙角，尽量让自己的身体隐没在黑暗之中。
　　其中一个说，“今日来的那位姑娘可比前几日的大夫厉害多了，我下午才喝了她的药，现在已经能跑能跳了。”
　　另一个接着道，“这下可好了，我本来还担心大少爷这回熬不过去了呢，你想大少爷本就身子弱，这几天又这么折腾，我昨天还听服侍大少爷的挽玉说大少爷又吐血了。”
　　那小厮叹了口气道，“大少爷那般好的人，怎么偏生这般倒霉。”
　　待那两人走远了，我才敢站起身走出来。
　　自己冒险去东翻西找是下策，若是能让这府中人开口告诉我那才是上策。
　　这个病怏怏的大少爷，倒是帮了我个忙，至少能让我在这里多住上几日。
　　我一边想一边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叉了路。待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办时，面前已经是另一片光景，我看到那拱形门的上方写着，惜朝院。
　　惜朝，是要人珍惜朝朝暮暮的意思？倒不失为一个好名字。
　　我打了个呵欠，转过身想回房间睡觉，一抬眼，就见那屋子的窗户打了开来，一个人影从里面一晃而出，当他站到我面前时我仿佛还看到了那一路而来的重重叠影。
　　好厉害的轻功。
　　只是这身形步法似乎有点眼熟，我反应过来急忙抬头，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则言。
　　他穿着一身薄衫，头发没有正正经经的束好，看样子是已经入睡突然起身的。他收了手中的长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慢悠悠的说，我还想是哪位神医妙手回春，原来竟是云姑娘。
　　我看着他，觉得才不过半个月不见，他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一些，开口便问了句，“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他有些错愕，似乎没想到我这般直白，又似乎是因为我话题转移的太快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道，“我那几日不住在这里，没喝那口井里的水，”说完又补了一句，“多谢姑娘关心。”
　　其实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顾回以前就教过我，说姑娘家一定要矜持，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绝对不可以主动去向男子示好，即使是你喜欢的男子向你表达爱慕之情，你也一定要一拒绝二拒绝三拒绝的意思意思，然后等到第四次的时候再勉勉强强的答应下来，这样才能显得你珍贵，男子也才会珍惜。
　　但我看过许多的戏文，上面有不少的女子因为多次拒绝心仪男子的求婚，结果男子一怒之下就变心转而喜欢他人去了。我想要是我的话，若是我心仪的男子向我表达爱慕之情，我肯定立刻点头答应，若是能顺便把父母见了把婚期定下来自是最好。
　　我脸有些微红，连忙解释说，“我是看你今日的脸色似乎比上次见面时还要差些才这么问的，医者之心嘛，向来都是如此的。”
　　他笑了笑，很配合的说，“云姑娘医者仁心，在下自然明白。多谢姑娘挂心，我想可能是这晚上的月光照的人脸色惨白，这才让姑娘误判了。”
　　说的也是，我抬头望了望天上那轮明月，十五刚过，月亮还只是缺了一个小口。
　　他顿了顿，又问，“这么晚了，不知姑娘到这惜朝院来所为何事？”
　　我刚想说我有梦游之症，以前我去师傅房里偷酒喝的时候就老是这么胡扯的，但又想到面前这个人肯定不好骗，于是换了个理由，我说，我睡到半夜突然做了个噩梦，然后就再睡不着了于是出来走走，没想到一走就迷了路，这才误闯了进来。
　　他弯了弯眉眼，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就这么看了我好一会才说，“时辰不早了，我送姑娘回东厢吧。”
　　我自然是欢喜的，便刻意放慢了步子走在他身边，有夜风吹来，带起他的衣襟，我在一片黑暗中闻到了淡淡的栀子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