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鹊谷上之七彩凤凰》半亩花田七里香

5、不是拥抱的拥抱

　　第二天一大早，我一起床就有丫鬟开门打了洗脸水进来。我还有些迷糊，胡乱漱了口洗了把脸，然后坐下来吃早饭。
　　站在一旁的小丫鬟见我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忍了好一会儿，终究没忍住，上前了一步道，“云姑娘，老爷今儿个吩咐二少爷带您去给大少爷看看身子，二少爷一大早就来了，在院子里等了快半个时辰了呢。”
　　我口里一个热烫的糯米团子呼啦一下的滚了下去，烫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了。猛灌了一口冷茶，我口齿不清的问，“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小丫鬟的语气不太友善，看的出来是因为觉得我虐待了她家二少爷，过了一会儿才不太情愿的说，“二少爷不让我叫你，说他等着就行。”
　　果然是大家族里训练出来的孩子，风度就是不一样。
　　我狼吞虎咽的把早饭吃了，出门前笑眯眯的问了那小姑娘的名字，又塞了几块自己珍藏版的杏仁酥给她。
　　虽然有些心疼，但我每次只要一生气，师兄们都是用这个哄我的，百试百灵。
　　我急急忙忙的跑到院子，一眼就看见则言站在院子中央，他看着我，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着，同样的姿势似乎已经维持了很久，神情专注，仿佛等人也是一件多么重要的工作。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他身边，挠了挠头后开口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等了这么久，如果知道你在等我我肯定会起的很早的，我一向睡的晚起的晚，师傅以前就老说我是夜猫子，不过如果你下次来找我的话，千万不要等我，直接把我叫起来就可以了……”
　　我说了半天的废话，说完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则言比我高了差不多一个头，我跟他说话的时候必须要仰起头才能看着他的脸，他一直听着我说，没有开口打断，只是越听到后面，脸上是越发的高深莫测，而嘴角则慢慢浮出一丝笑意来。
　　我自然看得出这笑容没什么好的意味，迅速回忆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虽然啰嗦了点，但情感真挚表述清晰，句句都是发自肺腑。
　　我有些生气了。
　　他微微含了胸，头便自然而然的往下倾了些，我这才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酸，索性退后一步静静看着他。
　　他却往前走了一步，我俩的距离又恢复成我要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姑娘严重了，则言是男子，在姑娘未醒前就来叨扰本就是不对，更何况如今还有求于姑娘，多等些时候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一口一个姑娘叫的我实在有些心烦，便挥了挥手，“你别叫我姑娘，我有名字，云问。我也叫你名字吧，则言。”
　　他迟疑了一会，才开口，叫了一声云姑娘。
　　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则言把我带去了则谦的院子，则谦住的是西面的一个院子，阳光充足，又大又安静，还未进门，我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花香。
　　一进门，更是惊呆了。
　　满院子的花花草草把偌大的院子都占满了，只留下一条狭长的小径通到阁楼。数不清的蝴蝶绕着花草飞舞，偶尔有几只还落到我的肩上，似是在表示友好。
　　我瞪大了眼睛，这样的情境我只在梦中见过，有蝴蝶，有花，有草，有房子，若是还有一汪清泉那便是完美了。
　　则言似乎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他伸出手指了指阁楼的西侧。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上方立着两根通心竹架成一个十字形，上面的竹子接着小池塘上方的水源，细细的水流顺着竹子流进去，然后点点滴滴的滴进下面的竹子，我觉得自己能清楚的听到水滴砸在竹尖的声音，清脆，悦耳，动听。
　　阁楼的门和窗户都是开着的，一位锦衣公子走了出来，他的模样和则言有三分相似，但和庄主夫人有七分相似，很是斯文秀气。
　　我一眼认出来，他就是则谦，我的病人。
　　他见到则言，很高兴，连步子都轻快了不少，还未开口说话便是一拳打在则言胸前，没什么力气的一拳，一是他没用什么力气，二是他根本没几分力气。
　　这是一个挺亲昵的举动，看样子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很不错。
　　“你这小子，总算是肯来我这院子了，说起来我都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了。”这语气，是带着三分调笑七分哀怨的。
　　则言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语气平稳的没有一丝起伏，“这些日子忙着父亲吩咐的一些事情，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所以没什么时间。”
　　这话明显说的敷衍，果然则谦露出了几分无奈，低低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就我们兄弟俩，你又何必如此见外生疏。”
　　“哥你说笑了，我向来如此，何来见外生疏一说。”则言依旧笑容淡淡。
　　则谦看着他，半响，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我，“这位就是神医云姑娘吧，抱歉让你就等了，请进。”说完他侧身让开一步，微抬了手示意我先走。
　　我连忙点了点头，进了屋子。
　　我们三个人进了内室，则言本来要出去，被则谦制止了，说让他就在床边呆着，则言没做犹豫，乖乖留了下来。
　　“大公子主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我看了看他的面色，坐下来就开门见山的问。
　　则谦坐下喝了口茶，缓了口气才答道，“其实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是觉得一多走动些或是多用些气力，胸口便闷的厉害，气也有些喘不过来。”
　　我拧了拧眉，让则谦到床上去躺下来，伸出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探了他好一会儿的脉息，我锁紧了眉，轻轻跟他说，“你把上衣解开。”
　　他皱眉，有些犹豫。
　　我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包来，里面装的都是我吃饭的宝贝，“你不需要不好意思，我是大夫，在大夫眼里男子和女子没什么区别，当然，你也别指望我会对你负责。”
　　站在一旁的则言笑了出来，这下倒缓和了不少沉闷尴尬的气氛，则谦也笑了笑，迟疑了会还是很快伸手把上衣解开了来。
　　我看了眼他裸露的胸膛，从器械包里掏出一个铜铃模样的东西放在他左胸口，然后弯下腰就把耳朵贴了过去。头一垂，本来在背后的长发也顺着肩膀滑落下来，有几缕落在则谦的胸膛上。
　　他似乎颤了下，我没太注意，只顾着想听听看能不能听到些什么声音。
　　这铜铃是我师傅特制的，可以把声音扩大好几十倍，人的心脏在搏动的过程中会产生特定的声音，而若是心脏出了问题，也会听到特定的杂音。
　　还没碰到那小铜铃，身子就被拉了起来，我根本没搞清状况，一个趔趄就要往地上摔去，却又突然转了方向，结果撞进了则言怀里。
　　第一次的拥抱啊。
　　虽然被撞疼了鼻子，但我还是心花怒放的厉害，小心脏也是不听指挥的砰砰乱跳。
　　一秒，两秒，三秒，我知道他要推我了，于是主动退开他怀里，本想恶人先告状的质问他为什么突然拽我，可是一看到他的眼睛就忍不住红了脸，“你……你干嘛……突然拽我？”
　　苍天啊，这样的关键时刻，我竟然口吃了。
　　他瞥我一眼，神色看不出喜怒，“男女有别，我哥还未定亲，姑娘适才的举动实在不大合适。”
　　我被噎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说，“则言，这你就狭隘了，我作为医者，虽是女子，但男子的身体早就看过无数次摸过无数次了，再说，你哥让我看看摸摸又不会少块肉，咱们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
　　我承认我在吹牛侃大山，但是不这么说怎么能显得我阅人无数医术高明，不显得我医术高明他们又怎么会听我的。
　　师傅以前让我做他助手时，也都只是让我号号脉开开药方子什么的，从不让我看病人脱衣服，我也曾经试图躲在内室里偷看过，可惜每次都被师傅拎出去了。
　　“姑娘家家的，看男人脱衣服也不知道害臊。”他每次都这么说我，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无奈模样。
　　见则言无动于衷，我只好又解释说，“我现在怀疑大公子的心脏有些问题，要听一听他心脏的声音，所以才把耳朵靠过去的，我绝对没有半点要占他便宜的意思。”
　　则谦开了口，“没事，姑娘请便。”
　　我哦了一声，绕过则言走了过去，还没走两步，就见他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根发绳，递给我，“烦请云姑娘把头发束在背后。”
　　他这么不给面子，我有些恼了，哼了一声，拿了发绳随意把垂在身后的长发绕了几圈卷在颈后。
　　这回倒是没头发再垂下来了，我附耳在铜铃上听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
　　我正想开口，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来，庄主和夫人走了进来，两个人看到则谦，一脸的关切疼爱，“云姑娘，谦儿的病你可有什么法子？”夫人急急问道。
　　我发现则言不见了，起身四处望了望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角落的椅子上，正慢悠悠的喝着茶。
　　庄主夫妇似乎没发现他，他也不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我收回了目光，认真的说，“庄主，夫人，你们来的正好，我刚刚给大公子做了些检查，现在我怀疑他的心脏有问题，但还需要做一件事来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