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滚滚蛩声细》田道道

1、彼岸游学今日归故里 ，初见误解舞厅巧相遇。

　　人生若只如初见，
　　呓语声碎舞流连。
　　戏院巧遇本无意，
　　流年仍忆伊人面。

　　20世纪初的上海，是一座陷入灯红酒绿中的大都市。社会的各个阶层在这里如海河涌动，在时代的浪潮中各司其职。

　　“大上海”是这里的一家颇有名气的歌舞厅。红男绿女们挤在一片歌舞升平中，跟随着咿呀的曲调相拥舞动，也常有一些达官贵人，时不时在此寻欢作乐。

　　而现在，便有一行衣冠楚楚的绅士坐在贵宾席中。居于中间的男人头发花白，蓄着大胡子，貌似威严，却正春风满面地拥着身边的舞女逗笑；其右首则是一位着学生制服的青年，眉眼之间气色和悦，一副俊美利落的书生面相。二位身旁，分坐着几位下属，连歌舞厅的秦老板，也落座于边侧。

　　“今儿怎不见陆小姐登台？”拉过秦老板，一中年男子低声询问。本次曹云小姐回国，曹大帅特地带她四处转转，作为曹家产业下不容忽视的一环，“大上海”自然在被突然造访之列。

　　“台上这位是本地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时不时来这客串一回。等她唱完了，便该陆小姐登场了。”秦老板解释道，眼神却悄悄瞄向了坐在曹大帅右首的曹云。此时的曹云一身黑色的日式学生制服，梳着齐整的短发，俊朗的星眉剑目，却是七分英气三分秀气，飒飒的风姿好似抖掉了浑身世俗，不沾一点儿的尘埃。

　　“真是惊为天人。”秦老板暗暗叹息，操办歌厅操办了几个十年，看过了不知多少女子，怕是再风姿的，在气势上和这曹家小姐比起来也是黯淡无光：“也不知是何等优秀的男子，才能配得上这样的人。”

　　曹云在席位上喝着单沏的毛尖茶，只觉得后脑勺痒痒，似乎被什么灼热的光线给扫过，猛地回头却也没捉到偷窥的目光，只好无奈地笑笑，继续聚精会神地看向舞台。

　　对台下的曹云来说，她甚少见到台上这般特别的女子。从小被当做少爷养大的她，除了男丁，平时接触的都是府上的老妈子，十分乏味。要么就是父亲的小妾或者平时酒会中的交际花，风尘味总是过重了些，眉目再精致也只能算作漂亮，担不起“美丽”二字。像台上这位干净轻盈，于暧昧之中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倒让曹云惊诧了许久。

　　“谢谢。”一曲唱罢，台上的女子娉婷谢幕，微笑中不带有半分谄媚，利利落落干干脆脆地下了台，向后台走去。

　　从回味中醒悟过来，曹云觉得刚刚喝茶频了些，欠身向卫生间走去，临走制止了下属随行的举动：“你们不用跟来。”温和略低沉的声音，让邻座偷偷瞄向她许久的小姐们不由叹了口气：“这般英气俊朗，我道是个公子，谁知道竟是位女子！”语气里难掩失落，让不小心听到的曹云不禁哑然失笑。

　　“出门时真不该饮那杯茶。”这一边，收拾完毕的青年女子，也正步履匆匆向茅厕走去。女子心中抱怨，又加快了步伐，细高跟打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穿过后台，下过楼梯，绕过大厅，女子匆匆来到了卫生间前。只是偶尔来歌舞厅，其中又是极少如厕，一番折腾让女子不免有些急躁。

　　“啊！”着急地掀开门帘，女子忍不住惊讶出声。

　　曹云正准备从帘后出来，一只手已撩开帘子，却不料被人一把掀开，曹云一个没防备，和女子来了个撞面。女子的双眼正对上曹云的眸子，不到20公分的距离让二人僵住，空气里，甚至可以清楚地问到二人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道与茶香。

　　女子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男子。鼻梁挺直，剑眉英挺不带有一丝杂乱。眸子虽犀利，却是带了水般不带尖锐，反而让人感觉十分舒服。险些让人失了神。

　　“抱歉、抱歉。”倒是女子先反应过来，紧忙道歉，脸上添了一丝窘迫，脚步匆忙后撤，上身却羞得动不了，一个不平衡便崴了鞋跟，趔趄下去。曹云眼疾手快顺手扶起，却更添了女子的窘迫，还未等她开口解释，女子便低着头一个转身进入了隔壁。

　　“小姐那是……男厕啊。”曹云已来不及阻止，微微发愣，才轻声说道。转念想起适才一幕，又觉得十分有趣。

　　“真是个冒失的人。”曹云从男厕帘下向内张望，所幸并未听见吵闹声，也不见女子出来，估摸着厕内无人，怕再有人入内女子出糗，干脆在门口把起门来。

　　不多时，女子已从厕内走出，见曹云仍在门口，内心不免疑惑。

　　“你……”“啊，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刚刚没喊住你，怕再有人进去惹出尴尬，帮你把了一会门。”曹云语气柔和，脸上也带了文雅的笑容。倒是女子听出了曹云的声音，回头一看门口的标识，方才明白过来。

　　“真是抱歉。”“不，是我不好意思”，曹云笑道，“刚才小姐的表演十分精彩，可否认识一下？在下曹云。”

　　“沈韶华。”女子不好意思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