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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饭前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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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内里的装修更是让人瞠目结舌,也更是对得起风雅二字。一共三层,中间镂空,一眼便可望见屋顶的壁画。是的,我没看错,是壁画。一楼的桌椅间均用屏风隔开,屏风上或是画作或是诗作,插屏和底座都雕工精致。二楼像是隔间儿,一个一个木格门紧闭,都挂有小牌匾,三楼倒是看不真切了。
还怔愣间已有人前来引路,来人恭敬地对孙繁点了个头,又对着我做了请的姿势,“唐小姐您楼上请。”已知我姓唐,想必孙繁事先已经打好招呼了。这下我算十分确定了这古色古香又透着奇异的西方风情的餐厅也是属他孙家之物了。
所进的小隔间叫“古月池”,名字虽透着古风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是里面的装饰却让人觉出不俗,吃饭的方桌和休息的桌椅看着已有些年头,最特别的是桌子后面一盏素屏,与这满楼的精雕细琢想比,实在是别具一格不能不让人注意。白居易曾作《素屏谣》曰:“当世岂无李阳冰篆文,张旭之笔迹,边鸾之花鸟,张藻之松石,吾不令加一点一画于其上,欲尔保真而全白。”可见在文人雅客心里,素屏才最是雅致。
后面孙繁突然笑着出声,“你这一进门打量这研究那,看样子带你来这还真来对了,这么多年,这一点倒是没变。”重逢后初次听他发出这样的感慨,我竟然心头微动。
他礼貌的拉开椅子,我犹豫了下,“要不打包带回医院跟蓝蓝他们一起吃吧?”
他轻轻拿过我手里的提包“不急,全面检查得有好一会儿呢,在这里吃完,有些东西,吃的是个氛围,换了地方就没有味道了。”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
我眼神一敛坐下,这话是我以前爱说的,火锅一定要在热热闹闹的店里吃,甜点要在浪漫温馨的甜品店吃,就算是街边小吃,那也定得站在人头耸动的街头,吃他个欢天喜地满嘴是油。只是以前在一起时那是何等心境,吃什么都图的是个热闹和惬意,现在,我不由在心里苦笑一声。
刚刚在路上的跋扈劲儿早已被这满屋的古韵古香赶到不知何处,从见了他到现在,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越发让我不明所以。也罢,又不是鸿门宴,兵来将敌水来土堰,更何况这事儿摆哪儿都是我有理在先。
他看我一副瞬间找回气场的架势又开始耷拉个脸了,我的手指头躲在桌下面戳啊戳啊戳,恨不得把他那拧起来的眉心戳个洞。
他向带我们来的人吩咐了几句那人便出去了。而后他挽了衣袖,帮我在面前的茶杯里倒了茶水。
他动作极快,我一下没来得及反应,他一俯身我就机灵地往后一仰。他眼神一闪便看到了我衣领下的项链,我在心里懊恼了一下。他起先一愣,然后又一副怡然得很的样子,连眉心都微微展开了,“用不着躲,躲了这么些年了,不累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他语速极慢,我却敏感地觉出鄙夷的味道,立即否认,“谁躲着你了,当初一言不发先离开的人可不是我,还有,这项链我是看着造型挺别致,所以才戴着的,你不要多想。”说到后面明显底气有点不足,便低头佯装喝水。这条铂金项链是在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他送给我的,其实造型倒不是十分别致,可是跟随了我三年,就像有些习惯,养成了就很难戒掉。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回到对面坐下。“知道这个隔间名字的来历么?”
我早先就怀疑这隔间不一般了,可看名字又实在找不到特别之处,自然十分想知道,便急忙摇头。
“你念出来。”
“古月池啊。”
“再念。”
我白眼一翻,不高兴了。
“你对文字游戏的痴迷劲儿哪里去了?”
我突然灵光一现,古月池,古月池,“胡池?”我脱口而出,“是个人名儿?”
他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点头,“是我太奶奶,这个房间,是太爷爷专为她设的。”
“他们一定很相爱。”
他喝了口茶摇摇头,“听爷爷讲,他们两个是世家联姻,原先不认识,更谈不上感情,结婚之后倒是日久生情,可是我太奶奶性格执拗,又是最痛恨政治联姻的,所以他们的相处一直不愉快。”
“那你怎么说他们日久生情?”
“这都是听爷爷的奶娘讲起的,我哪里知道他们是不是生了情,不过太爷爷爱太奶奶是真的了,虽然太奶奶总跟他对着干,很多事情他都还依了太奶奶,像这东坡,你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外面有罗马柱,为什么屋顶有壁画么?”
“原来是这样。”我了然地点点头。
“太爷爷那时候,家里是开医馆的,兰亭医院就是在那时候兴建的,这餐馆要晚它几年。太奶奶娘家是开学堂的,香山书院就是胡家所创,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书院在爷爷那时候就不在了。这样的书香世家教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不喜欢古典,她是硬要跟太爷爷对着干才非要加进来她在书里看来的西方建筑元素的。明知十分不搭,太爷爷还是依了她,又知她心里爱古物,就特意设了这个隔间,那座屏风,是太奶奶去世之后太爷爷从她房间里搬到这里来的。”
原来这里面藏了这么多的故事,那个年代,太爷爷能满足太奶奶这么小调皮甚至有点小任性的要求,想必是真的爱上了的。想来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听他提他的亲人。我突然觉得有点抱歉,从前在一起,我永远是叽叽喳喳的那一个。最初相识的时候,总听朋友说他最忌讳别人提他家里的事,我纵是试探了几次,也从没问出个结果来。
气氛突然就有点尴尬了,他讲完这些就只静静喝茶,像在不知道沉思什么,我眼睛不敢看他,只能滴溜溜四处乱看,还好菜也上的快,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打破沉默的时候,菜就陆陆续续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