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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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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忙碌中,校庆如期而至。
而沈予然很悲剧的,因为前一晚熬了夜赶报告,头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压根忘了调闹钟这回事,直接睡过了头。当他赶到礼堂的时候,校长正在里面做着慷慨激昂的发言,于是只能心虚地低着头从后门溜了进去,坐到了后面的位置。往前面略略一看,教授太远了认出后脑勺太有难度,只能隐隐看到生化系的大概在右边的中间位置。
沈予然进来的时候校长的发言已经从建校历程讲到了历年成就,这时候还在认真听着的,大概只有多年不曾进过校门的老毕业生了。像沈予然这种在Y大快读了10年的,听得那叫一个昏昏欲睡,抬头四望,周围也是一片惨况。等到挨到校长讲完,各个书记、主任又接着上来慷慨陈词后,沈予然那颗只睡了4个小时的脑袋,终于撑不过去,头一歪就在倒数第二排的椅子上默默睡着了。
饶是睡的不舒服,却是极熟的。将他从美梦中拉回现实的,是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连绵不绝的窃窃私语,还以女生的居多。
沈予然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就看见台上站了三个西装男,而台下的女生兴奋得跟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一样。饶是周围的男生,也是一阵阵的惊讶声。好奇的运用尚未清醒的也有2.0的视力审视了一下情况,看了下旁边的电子屏幕打出的环节——
哦!原来是到了经济系的校友发言时间了。
这下沈予然是真的好奇了,经济系虽是传统强系,可单单一个校友发言不至于有那么大的震撼力吧?然而当抬头往台上看去,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
正在说话的男人声音清朗,一双桃花眼摄魂夺魄,唇边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台下的小女生一个个眼冒爱心,这个有着男生的活力和男人的成熟的绝世帅哥,很明显极对她们的胃口。
果不其然,当帅哥发完言,接下来演讲的是一个大腹便便却也笑得和蔼可亲的伯伯级人物,貌似是什么集团的董事长,女生们的尖叫立即就停下来了,只是眼里的热情还在。沈予然不由得“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当学生就是这点好,无所顾忌,有一说一。
大抵是落差太大,发言者顿觉尴尬,迅速的结束了发言,将话筒让给了最后一个人。
于是,礼堂里再次充满了极为高亢的尖叫声和压抑不住的兴奋呼喊,甚至要比前一次更热烈、更夸张。连台上站着的主持人,都有点控制不住。沈予然都可以料想,台下坐着的学校领导,此时脑门上是怎样的一排排黑线——
只是,这个人,有点脸熟啊。
台上正在说话的男人,大约只有30岁,可浑身上下透出的慑人气质却极吸引人。浓眉墨眼,直鼻薄唇,相貌极好,身材高大,甚至可想西装下的肌理分明,可想看惯了校园里乳臭未干的小青年们的女生该有多激动。站在那里不苟言笑,宛若一尊门神——
呃?门神?
沈予然不由一笑——嗯哼,是他啊。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么一思索,他的发言结束了,稳稳地走下了台。
这样沈予然几乎又要睡了过去,勉强在椅子上熬了个五分钟终是撑不住,决定溜到实验室趴着先睡一会,不然晚上怕是也要报废了。像来时一样,心虚的偷偷溜了出来,一出门哈欠便接踵而来——
我们偶尔说,所谓缘分,就是一个个奇遇堆积而成的,这话有时是没有错的。
比如此刻顾望一抬头,就发现刚刚还在台上发言让现场秩序几乎崩溃的罪魁祸首,此时居然站在了自己面前。
一定是睡眠不足出现了幻觉。
再来说说顾望。
他在台上忍受着台下近似于夸张的尖叫,一边沉稳的保持着条理和风度完成了短短两分钟的发言,下台的时候觉得当年红军胜利长征结束受到的尖叫大概也不过如此。而后在台下几乎要把自己射穿的一种火热目光中,顾望觉得再回到嘉宾席实在是种煎熬。低头跟系主任说了几句,便无视杜子弦的求救目光,风度翩翩的走出了后门。
看来自己真是老了,已经不适应年轻人这种活力了。
可这么一出来,倒是多出了额外的空闲时间。顾望决定到处走走,正在思考往哪个方向去,后面的礼堂门又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的是个眉目清俊的男生,皮肤白皙,身材倒并不算高大,看着刚刚好。此时正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一抬头看见自己居然呆住了,愣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绕过了自己继续往前走,只是双眼迷茫,明显还没有睡醒。
顾望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免得他一时看不清撞过来。
沈予然一边走一边觉得不对劲:幻觉居然还会动?于是掉头走了两步,径直停在顾望面前,使劲地、认真的、虔诚的、好奇地——
戳了两戳。
两戳。
戳。
……
然后默默嘀咕:质感还不错啊……
然后掉头走了。
可怜顾望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难道才毕业了这么几年,不仅女生歇斯底里的尖叫他不能理解,连普通男生的精神世界他也搞不懂了么?
这件事一直到沈予然在实验室睡到下午五点睡到饥肠辘辘意识到一天没有进食才想起来,然后,Y大生化系的天才系草,足足在椅子上僵了三分钟才回过神来。
这种僵直的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顾盼的电话过来,难得一见的沈予然的话语中笑意都没有了。顾盼也没有听出,在电话里大呼小叫,喊他一起吃饭,沈予然也只是草草的“嗯”了一声——
最好最好!这一辈子也不要再碰到他!沈予然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于是重新把笑容挂回了脸上,精神抖擞的出门了。
倘若你问一个毕业生关于大学的影响,除了校园的风景、教授的教导、同学的玩闹之外,还有各种校内校外的比赛、饭堂的风味之类。这也就自然包括了校门外琳琅满目应时而生林林种种的各类小饭店小餐馆。
顾盼挑的,是与Y大只有一街之隔的一家菜馆。这里的消费比校门外的餐馆要贵一些,可想到待会有冤大头过来付账,顾盼当即大手一挥订了间包厢,领着任轩宜欢快的蹦跶了进去。沈予然过来的时候,顾盼早已捧着菜单等的望眼欲穿。
“予然你吃不吃辣?”
“无辣不欢。”
“哎呀那敢情好,我还说只有我一个吃辣那就不点水煮牛肉了。”
“学姐学姐这个芝士焗生蚝好像不错你要不要?”
“好像是不错,你要喜欢吃辣那就再点一个宫保鸡丁吧,反正有予然在。”
“不行不行啦,一个水煮牛肉够了,你忘了呆会来的那位不吃辣啦?看到一篇红通通的菜又得念叨我了。”
“那行,那就点个锅包肉。”
“沈师兄你还有什么喜欢的?”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听师傅说,今天的鱼生好像不错。”
“啊这样啊那就点一份~”
……
菜上来之后,沈予然正想动筷却听得任轩宜问顾盼:“都七点了,他还没空呀?”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八成是那群老头子又把他拉住了,好像除了他没别个得意门生可得瑟一样╭(╯^╰)╮。”
沈予然正疑惑着想发问,却听着推拉门唰的一声被拉开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
进来的男人浓眉墨眼,直鼻薄唇,相貌极好,身材高大。
沈予然手里的筷子,“喀拉”一声,掉到了地上。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还不到十个小时。
顾望进来的时候听到的,正是这“喀拉”一声。毫不犹豫的走过去,弯腰拾起,递给了它的主人——
这回愣住的换成了顾望。
眉目清俊,皮肤白皙,身材瘦弱,双目迷茫。
真真是,哭笑不得。
“这筷子不能用了,我让他们给你换一份”说罢就喊来了服务员。
一直到拿住新筷子,沈予然今天第二次的僵硬,才回过神来。
顾盼毫无所觉,拉住困窘不已的沈予然向着顾望就是一通噼里啪啦:“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沈师兄!我们的系草!今年的课题带我的就是他和轩宜姐,成绩也超厉害的,当年可是直博呢……”
然后又是拉住顾望向着沈予然一同噼里啪啦:“沈师兄,这是我哥><别看他一张死人脸,性格很好的啦!当年和你一样啊把女生迷得死去活来,你看到他今早的发言没有?那群女生真是夸张到我都看不下去……”
而顾望一向僵硬的脸上,此时居然罕见的出现了淡淡的笑意。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眉目间还有淡淡的戏谑,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顾望,顾盼的哥哥。跟你见面,很愉快。”
这段18个字的句子,成为了顾望有史以来说过最长的自我介绍。
可惜那时沈予然并没有知觉,他硬是逼着自己回了神,脸上的笑容罕见的尴尬——
“沈予然,你好。”
这简单到不能再简单5个字的句子,同时成为了沈予然做过最难忘的自我介绍。
右手握上他的,淡淡一触便松开,掌心的炙热仿佛传到了脸上。
早该想到的,面瘫精英男,世界上哪有那么多。
沈予然一反常态,埋头吃饭直到饭局结束。反倒是顾望保持了难得的好心情,脸上的表情跟着柔和了不少,让顾盼暗暗称奇。结束之后任轩宜拉着顾盼直奔步行街散步消食顺便逛街,剩下沈予然和顾望两个人大眼对小眼。
灯光下的青年脸上有着微微的红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
顾望想起了半年前的七月份,顾盼研二放了暑假。顾望被当做免费劳力去接送顾小姐回家。把笨重的大箱子扔进车尾箱,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顾盼一边扇风一边抱怨,上个学期写的论文被导师挑了好多错。
顾望笑她粗心。
顾盼不服气的回嘴:“你当我是沈予然啊!实验论文通通一次过!要不是他姑娘在这儿还怎么活下去啊!”
“他啊,就是我的心!灵!慰!藉!奋!斗!目!标!”顾小姐说的信誓旦旦斩钉截铁。
那是顾望从顾盼嘴里,第一次听到沈予然的名字。
“那个,早上冒犯了,对不起。”沈予然狠了狠心,还是说了出来。
“无妨。”
倒也不是顾望冷淡,他只是习惯了言简意赅。说是无妨,便是无妨。
可是沈予然不是顾盼,尚未能揣度顾望的性子,只当是顾望仍在介意,头便低的更低了。
“你再低头,就到桌子底下去了。”顾望暗暗好笑。
闻言沈予然立即抬起了头,却是非常不幸的撞上了桌沿——
“哐啷”一声。
顾望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予然看着他笑,不知怎么突然就释然了,噗嗤一声,跟着一起笑了。
两个人在包厢里,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相对而笑,怕是顾盼见了,得大喊见鬼了。
这家伙看起来虽然冷冰冰的,笑起来还真好看,只可惜是个面瘫——
沈予然如是想。
他好像天生就该这样,从来没见过这么适合微笑的人,一笑千树万树梨花开——
顾望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