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浮生未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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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台呈妙舞，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雾轻红踯躅，风艳紫蔷薇。强许传新态，人间弟子稀。 —— 《舞》唐张祜
寿宴当日
六安卯时就被松萝从床上拖了起来，她睁着两只迷糊的眼睛，头脑中昨夜的梦还没断呢。
“太早了，我再睡会儿。”梦里翩翩少年郎正在向她走来呢。
“整个皇宫里估计就你还躺着了。”松萝已经手脚麻利的替六安换好衣服了，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还是觉得当六安侍女的日子最为清闲。
“我脚疼。”六安翻了个身继续抱着枕头。
“乖，你今晚就跳最后一次了。”松萝好声好气的哄着。
“对了，松萝姐，我想起一件事。”六安忽的清醒了，从床上坐起来，“我要是做好了，你会奖我什么？”
“我宫里东西随你挑一件。”松萝无奈。
“就这样？”六安嘟起嘴。
“你要是看上什么了，我问老爹去要来。”松萝叹了口气，为了跳个舞，她真是下了血本。
“我想要一道圣旨。”六安冷静的说，已经看到松萝脸上变化的神情。
“你个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这话我就当没听过，快起来。”松萝站起身来，走到边上。
“松萝姐，我保证不会乱来的，现在内容还没想好。”六安也跟着下床，跑到松萝边上拽着她的袖子。
“我会考虑的，你先去洗漱。”松萝皱着眉头吩咐道，看着六安小跑的背影，她隐隐觉得，这丫头，心里想的远比嘴上说的多。
寿宴从申时便开始了，松萝说大殿上正要举行画赛，六安自是知道，打定主意窝在寝殿不出去，松萝拗不过她，便也在边上陪着，顺便看看新出的话本子，老爹知道她的喜好，每月都会差人去寻各种话本子，然后成捆的送进她殿里供她消遣，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尽快嫁出去。
门外响起太监那略显尖锐的声音，宫女说是皇上随身的太监小平子，传进来后，手上还捧着一个托盘，上面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皇上请公主拟个题目。”
“这次的画赛？”松萝拿了笔问道。
“回公主殿下，正是。”
“老爹怎么想的，这又关我什么事了？”松萝皱着眉，沉思了片刻，便在纸上写下。
仲夏夜之梦
内殿里
松萝正在给六安化妆，六安眯着眼睛，仰着脸随松萝捣弄，松萝姐的化妆方式与常人有异，画出来的成效却是极好的。
突然觉得脸上的动静没有了，她睁开眼，见松萝正细细端详着她，不由得有些不安。
“松萝姐？”她想寻了镜子来看看，却听对面的人一声叹息。
“你也长大了。”松萝笑笑，“是个大美人了。”
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松萝看着她迷茫的样子又笑起来：“等会儿上台不要紧张，你跳的很好了。”
“恩。”六安点点头，继续说道，“松萝姐，这歌我从小就听你唱，很好听，你也别紧张。”
说话间已有宫女小跑过来：“公主殿下，庄妃娘娘的琴已经弹完了。”
松萝从桌上跳下来：“六安，深呼吸，再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那熟悉的前奏响起的时候，六安从内殿里看到松萝一手轻拉着席地长裙，从容不迫的走到台上，本来还是嘈杂的大殿里霎时安静下来，她又挪出一点身子去看台下，果然那些男子一个个都看呆了，她得意的很。
谁说松萝姐是丑八怪嫁不出去了。
她看松萝微微一福身，伴着旋律，温婉的女声在大殿轻柔响起：
谁家的清笛渐响渐远
响过浮生多少年
她还没出场，眼睛却在席间搜寻到了一人，是唐潜，他一手举杯，一如往常柔和的目光，她不由有一丝紧张，这丝紧张在看到唐潜隔壁那人时，瞬间变成了恐惧。
谁家唱断的锦瑟丝弦
惊起西风冷楼阙
松萝已经唱到这句了，她已顾不得那些。
谁蛾眉轻敛袖舞流年
随着轻柔的女声，她敛了神，轻展玉臂，从楼上飞下，跟林沐白学的那点皮毛轻功，足够她飞到这台上稳稳落地了。
跳下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便只有那歌声。
飞旋，踮脚，步步生莲。
手臂上的铃铛随着歌声一拍一拍的响着。
花期渐远
断了流年
她按着舞步轻旋，双膝跪地，轻坐，倒仰腰，双手袅袅举过头顶，衣袖滑落，光洁的玉臂伴着铃铛的清脆响声，在舞台上影影绰绰的烛光下，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
今夜无风无月星河天悬
听罢笛声绕云烟
看却花谢离恨天
六安踮脚，小碎步，移至台前，伸脚，画了半圆，手从高举挪至胸前，轻翘指间。
他不见
她守韶华向远
回旋，转身，起身，轻展轻功，腾空，伸手抓住殿顶上悬下的粉色丝缎，随着丝缎轻绕，缓缓落地，松萝也正好唱到最后一句。
再相见
方知浮生未歇
她背对着台下，原本遮住半张脸的薄纱已经摘掉了，她侧了身，缓缓回眸。
定格
台下一片寂静。
她站在台上有些不知所措，被松萝拉下了台。
却不想，台下突然爆发出了欢呼声，是皇上带的头。
她躲在柱子后张望，这次是有目标的张望，台下此时已经重新点了亮，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看的清清楚楚，她看见皇帝一脸痴迷的样子，似乎叫了身边的太监在说什么，旁边的太子笑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后面一桌，唐潜已经放下了酒杯，满脸的震撼，那复杂的表情她也看不出是什么，再旁边的那人，黑着一张脸，连眸光都是冷的，她赶紧回想，自己从头至尾都是戴着面纱的，只在最后一刻为了那个回眸，才刻意摘了，而且只是侧脸，又化了妆，任凭他是苏清睿，他也看不出什么吧。
正想着，却感觉到柱子这边投来一阵寒意，她下意识的又抬了头，不偏不倚正好对上了那双似乎是要杀人的眼睛。
她手忙脚乱的翻了袖子，把面纱又拽出来遮了脸，猫着腰溜回内殿，转身的那一刻，她看见，他，已经站起了身。
转到内殿的时候，松萝冲上来就给了她要给大大的拥抱。
“好六安，姐这次又嫁不出去了，谢谢你。”
六安被她捂在怀里，差点没透过气：“松......松萝姐，我想小解。”她刚才紧张的很，现在放松下来。
换了衣服，拉起裙子就往外冲，轻车熟路的找到地方。
回内殿的路上，四下黑洞洞的，她还在想，苏清睿该是没那么大的胆子到内殿来寻人。
“果然是你。”背后响起的声音让六安措手不及，僵在原地。
现下，她是撒谎呢，还是认错呢，果然还是后者靠谱一点，不对，她做错什么了？
“你是在想如何编排你的解释么？”
身后的人此时已经走到了眼前，六安低着头，这黑灯瞎火的，周围又没人，不，这眼前不是有个大活人么？
“我不解释。”她突然仰起头，镇定的说，“我又没做错什么。”
“已成亲的妇人在外抛头露面还跳这种舞，有伤风化。”他丝毫不让步，冷着声音，让人听了心寒。
“有伤风化？”六安急了眼，“你倒是说说我哪个动作有伤风化了，是这个，还是这个？”她说着比划起来，声音也渐渐大了。
伸着的手却被他一把拽住，拽的生疼：“跟我回府，趁事情还没闹大。”
“我不！”六安定定的说，眼眶有点发酸。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苏公子，这事儿是我起得头，她也是为了帮我的忙，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松萝小跑着过来。
六安立马挣了他的手跑到松萝身后。
“回公主殿下，实则内子并未将此事与我说明，今日一见，心中担心，才......请公主见谅。”苏清睿语气已恢复了平静，难以想象他刚才怎会如此激动。
“请苏公子放心，六......慕和也是我妹妹，我定不会做出什么可能伤害她的事，不过此次事件也是我考虑不周，方才的太监已经被我挡掉了，父皇那边还请苏公子放心。”松萝的语气软了下来，回头看看六安，后者一脸迷茫。
虽然六安实在没搞懂她跳舞的事跟苏清睿还能扯上一分半毫的关系，可跟太监，跟皇上又有什么关系了？看着眼前两人沟通毫无障碍，好像就她一人被蒙在鼓里似的。
“皇上怎么了？”六安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松萝姐，皇上要奖我东西么？”她被自己这一想法弄得还有点兴奋，却在下一刻被松萝的一记眼刀给劈了回去。随后发现，苏清睿也看着他，那眼神，已经没了先前的杀气，平白无故透着丝无奈的样子。
“谢公主殿下，在下便先回大殿去了。”
“你去吧，我先把慕和安置在寝宫，晚上让她随你回府。”松萝平静地说着，也不顾六安在背后使劲儿拽她的袖子。
“六安，这阵子你少来宫中。”松萝一边给六安卸妆，一边嘱咐道。
“松萝姐，我惹出什么祸了么？”六安一路上细细想着，苏清睿的神情不对，松萝姐的神情也不对，难道皇上不是要奖她，是觉得她跳的不好，要罚她，会不会砍头？她越想越害怕，“我跳的不好么？”
松萝给她梳着头发，一边叹了口气，良久，才开口道：“这次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你不是跳的不好，是跳的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浮生未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