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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回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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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萧雏青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到客栈的,但她安全抵达了,这就行了,还逃了六十铜币,萧雏青忏悔了半盏茶的时间来表达她深深的歉意,并对天发誓下次逛青楼的时候一定,绝对,要带够银子。
“掌柜的,待了那么久,姑娘我就不多留了,今日就拜别了。”第二天,萧雏青便走了。
掌柜的和店小二心情激动澎湃地挥手,急急忙忙去清理房间,好迎接肯以八十铜币一日住下的房客。
萧雏青轻笑着看他们的反应,最好下一个人只肯花五十铜币,好吧,开玩笑的。
微仰头。
这里找不到三师兄,那么也许三师兄已经走远了,该去别处看看了。萧雏青难得把头发披在身后,只束起了一小缕青丝,给予三千青丝自由,穿着的还是最爱的那件白衣,衬着些蓝墨色花边的那件衣裳。
师父替三师兄算过,三师兄的劫会先往南,但最终的那个命劫,谁都不知道究竟会在何方。所以,萧雏青决定去南边看看,现在劫数应该还是刚开始吧,否则……反正他那样的厚脸皮一定是那儿都可以好好地生存的。虽然不成器,但他的自我保护能力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暗棕色的木船行在河上,看河岸堤上百姓的生活。
佛说了别问是劫是缘,可又许下这生死劫数,叫人怎么理解佛祖的意思。菩提树下静坐七七四十九天的,难道只是薄情佛。既然佛祖给了人情感,又怎么可以再以此为借口而索求人的生命。有些人轮回三世,也只为求得有心郎,觅得佳人怀,在奈何桥上的岁月难道好过了吗,难道在烈火中苦等九生九死换来的三生都不足以感动上苍吗。
她信缘,可为何,缘信佛,不信她。
若是不能相守,那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说嘛,如果她要是哪天可笑的坠入了情网,偏偏又碰到了劫数,或者那什么有情郎有难了,她萧雏青一定要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能逃多远就多远,躲得远远的。那时候哪还要管什么夫君情郎,逃命要紧。一定是这样,劫那种东西度不过,总可以逃,可以躲。
萧雏青看着自己的胜雪绣花鞋,只微微露出一个小角,柔软的衣角覆盖着。粉嫩的花瓣也来凑热闹了呢。大约即是这般模样才足以形容她心境中微乎其微的触动。星光璀璨,并非群星闪耀,但求繁星点点,只如萧雏青所生活的山林中的萤火虫一般,点点光芒,却透着无法言喻的心动。
对于三师兄,萧雏青总还是一半担心一半放心的,谁让他那种乐天派的性格早已深深地扎入了她的心里,以至于到很后来她才意识到自己错了。面对与佛的约定,谁都不是值得放心的。谁都是一片汪洋中的蚂蚁,特别是像三师兄那样不听话的蚂蚁,处境更危险。
就是因为这种感觉,萧雏青沿途欣赏了不少风光。也沿途做了不少次的风流才子,去了不知多少青楼迷倒了多少清纯少女,想她做公子的日子其实比做装乖巧的少女要好得多。簪子什么的沿途当了许多,当那哗啦哗啦的银子用了不少。
结果,在萧雏青善心大发的日子里,就发生了如下狗血的事情。
那天,阳光明媚,她可以瞧见那闪亮闪亮的阳光映在树叶的叶脉上,就是那种精美雕刻,不不,总之就是之类的华美工艺品。
“糖葫芦咯,两个铜币一串,三个铜币两串。”由远及近的吆喝声在晋阳街上从街头一直传到了街尾。
糖葫芦,这个她喜欢。更重要的事,两串只要三个铜币,这种好事情可不好找。
“老伯,两串糖葫芦。”和这些市井上的做小生意的百姓,萧雏青一定会让自己秉持着不讲价的习惯,因为她知道这些零零散散的碎钱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在这样的一个不那么安宁的时代里,他们的生活着实不易,她很乐意让他们赚这个钱。
“好嘞,姑娘拿好了,可别掉了。”
萧雏青冲着他笑了笑,继续她游江南的卓越行为,虽然是往南走了不少,可天气并没有使她感到有任何的不适。毕竟萧雏青他们的山林也不那么寒冷,相对,比较温暖。
街尾,已经可以眺望见不远处葱茏的小山坡了。
其实个把月前,她也是在那么一个和煦的树林里,光的线条都可以看得很清楚,处处都勾勒出柔和的荫翳。
是谁敲起了木鱼,像是师父时常给他们的功课。一声声都那么清脆清晰。就是那样的景色,她看见了,是山上那独有的雏青花开了满山,放眼望去一片葱郁浅墨层叠,那形如白鹤的花朵在风的吹拂中或是失去了臂膀,随着风恣意摇曳,一只只白鹤霎时便成了一叶叶小舟,载着风和雨。突然好想回到山林里,回到师兄妹们身边,突然不想再那么不乖地溜下山玩耍了。
木鱼停了。
“各位父老乡亲们,我和妹妹的家父家母早在多年以前就因为徭役不知去向,生死未卜,只怕是凶多吉少。怎料和我相依的小妹竟在三天前也夭亡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为了让妹妹能在黄泉路上安安宁宁,向这城中的各家老爷们乞讨,可怎知竟连一副棺材的钱都没能替妹妹筹到。各位父老乡亲们,看在我家小妹那么小就夭亡的份上,让小妹可以死后安宁,不愁吃喝。”一个小小的头重重地向地上磕去,一直连着,毫无间断,像是非把那头磕破了才甘愿。
萧雏青把目光移到了那早夭的小妹上,年约五六岁,那睫毛在不住地颤抖,一看便知是在竭力隐忍着。再瞧瞧那年约十岁出头的哥哥身上,何必呢,瞧瞧他那磕头的劲,她看着都心疼。
百姓们大多是对这长演的戏码厌倦了,不再施舍,只当是在戏院看了一出戏。多半抱着看看的心态。偶尔有几个人扔下一两个铜币。或是一些连一铜币都换不到的旧物。
好吧,都说什么世人薄情,还当真是如此呢。就算是骗人的戏码,但看看这年幼的孩子磕得连地都有一片红印的份上,怎么都不肯撕一点可怜的同情心下来呢?唉,唉,唉,真是世人多薄情啊。
萧雏青突然之间被自己感动了,因为那时她的脑袋好似正巧高温发昏,她竟随手竟掏出了两锭银子就那么潇洒地往那草帽中扔去,然后……立马后悔,来不及了。周围原本一双双冷淡的眼睛顿时发亮。两锭银子果然是太多了啊,呜呜呜,哭都来不及了。
那男孩顿时便抬起了头,一定是因为那银子分量挺重吧。他倒是没有什么感谢的眼神,反而一副打量的眼神。
好吧,她想,还是更改一下之前的言语比较好,果然还是骗子最薄情,她手一抖扔出的两锭银子竟然都没有换来他的感动?他不是应该热泪盈眶,然后激动地向她跑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跪下,磕头,说“大恩人”什么的吗?
这世道,怎么连小孩子都那么市侩了,萧雏青的心被一把锋利的刀划过。
人群散了。
萧雏青瞪着那小孩,看他无视她的存在,把他黄泉路上行的妹妹硬拉了回来继续陪他过苦日子。那可爱的小妹倒是一脸睡眼惺忪,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
“哥哥,怎么了?”
突然很不正经地好喜欢那小妹肉肉的小手,因为它正卖萌地揉着眼睛。
“没怎么,我们走吧,哥哥给你买包子。”
冰山,这少年长大一定是座冰山,面无表情对人。不过一定一定会超疼他小妹的,因为面对他小妹是他的脸上总是有一朵灿烂的大红花。那小妹轻声恩了一声,拽着她唯一的依靠——哥哥的衣角,一步步地跟着走。
“少年——”她难得叫人叫得那么文雅。
他没有任何回头的意思,倒是小妹出于好奇回头看了萧雏青一眼。
“姐姐是谁?”她突然凑了过来,她那粉嫩粉嫩的脸蛋就惊倒她了,顿时心脏猛烈跳动,受不了了。
“姐姐是给你们了两锭银子的好姐姐,”萧雏青始终不忘她那含冤离去的两锭银子,非得在可爱的小妹面前邀功,“姐姐好吧?来,亲姐姐一口。”她凑上了她的右脸颊,等待着水嫩嫩的一吻。
一只有温度的手掌贴在了萧雏青献殷勤的右脸颊上。她猛地转头,是哪个杀千刀的拦了小妹未遂的亲亲!!她很愤怒,抡起拳头,然后猛然发现,不是她能打的对象,要是打了,小妹一定和她翻脸,因为很不巧地就是小妹那不可爱的哥哥。
萧雏青也忘了究竟是怎么了,她就叽里咕噜地和那不可爱的少年吵了起来,然后弄哭了小妹。她每次说得口干舌燥,结果那少年就对她吐出几个字。
几十个轮回下来,明明就是萧雏青光荣地赢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哪个细节出了点小差错,那一对小麻烦就此赖上她了。
他们在街上晃悠。
“姐姐,我要糖糕,给哥哥买一个面具吧,哥哥很久以前就很想要有一个酷酷的面具。”面具?那多贵啊?况且她完全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跟着一对小骗子,指不定哪天她的荷包就光荣牺牲了。
“我们不会骗你钱的。”
……
哦,好吧,她错了。看那小少年一副冷冷的样子,但一定是受挫了。好吧,看在她的慈悲心上,跟着吧,两个小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