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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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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眺望窗外已只有星光璀璨,月色落入珠盘。
“公子适才是身体不适吗?”是那个妖孽般的男人,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和那两个略有担心神色的女人。墨色的衣衫搁在木案上,白皙的手撑着下颚,脸上印着微微一笑。三千如墨丝缎遮掩了他浓密的眉毛,黝黑的瞳孔。
“不是,自然不是。真是抱歉,在下从小就喜爱恶作剧。每每结识一人时便喜欢玩这游戏,若是有人因此逃跑便知道不宜交友,而那些没有落跑的人,则自然是朋友了。所以,公子和在下算是结识了,不知公子同意否?”萧雏青也笑得花枝招展,烂漫地好似现在还是正午,却有些牵强。
他好看的墨瞳望进了她的笑容,表情,有点呆,过了一会儿,嘴角满是戏谑,好看的眼角微微上扬,“自然是。”
“既然已结识,不如公子和在下喝几杯,顺道点些下酒菜。”木成的阶梯发出了咚咚声响,萧雏青和那位公子爷信步走下楼。
“在下已告诉公子在下的名了,不知该怎么称呼公子。”两坛酒和几碟小菜端正地摆在桌前,萧雏青和公子爷面对面坐着,先前的两位窈窕的姑娘坐在另两边。
“在下,安阳景。”
烟花楼的伙计将两坛酒拿走,一壶一壶酒送上来。安阳景缓缓倒了一小杯,微微晃了一晃,仰头而尽。
“安阳兄真是好酒量,在下自叹不如,嗝,呵呵。”她喝得东倒西歪,虽然不承认自己是醉了,但是还是要自叹不如。看来师父平日给他们喝的酒真是太没劲了,害得她现在一喝酒醉,哪还是什么千杯醉呢,三杯就倒了。
再瞧瞧对面那妖孽的兄台,都七杯了,还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公子,你真是生得罪孽,真晃眼。还有,收起你那妖孽的笑容,嘴角,放平。”她用手指,指着他的脸,晃了几下。嘴角扯出呆傻的满足笑容。
“萧公子醉了,请姑娘扶他上楼。今晚,你们不用留下来陪萧公子,银子在下会给。”安阳公子指了指意识迷糊的萧雏青。影子在她的眼前晃了几下后,她就“不醒人事”了。
唔。木色的楼呢。
还有清冷的幽花香从印有白鹤图案的墨色衣衫中散发出来……
卯时一到,萧雏青就从熟睡中醒来了,倒是不记得有没有做梦。只见她眯着眼,一副雌兔眼迷离的模样,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春的温度还是显得不那么稳,更何况是早晨,天还未亮,越发显得有些寒冷了。阳光对于正睁开眼,试图从黑暗中挣扎起来,适应明亮的萧雏青来说,略显刺眼呢。
萧雏青从被窝中使足了劲才钻了出来,打算从行囊中取出她准备的棉絮衣裳。
……
摸到了空气,对,就是空气,没有那软绵绵的行囊,再往下,往上,往左,往右,不见了,陪伴了她多年的行囊不见了,竟然杀千刀的不见了?!
“掌柜的——”
坑钱也不是那么个坑法,哪有靠偷盗行为来赚钱的?虽然她是让掌柜每晚便宜了二十铜币,但也用不着出此低级下策。
“公子,我们这儿没有掌柜,只有妈妈和我们这些姐妹们,安阳公子让我们好好待公子。”
啊对,她记起来了,她揉了揉疼痛的头。事情真有意思,所以她这算是在烟花之地睡了一晚,幸好,幸好,她现在是男装,不然名声不保是一定的。不对,名声于她而言算什么,她萧雏青行得正,腰背也直得很,莫怕。
“安阳公子?”哪根葱,还是大蒜?她认识吗?
那水桃色女人先是被震惊了,然后捂住嘴,轻声笑道:“公子真会说笑,不就是昨日与公子一同来的那位俊秀公子,安阳景。”
昨日一同?哦,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位妖孽的兄台,了解了。
“姑娘芳名?”
“小女子洛华。”缓缓地,柔软的声音溜进耳中,淡淡的花露味沁人心脾。
“洛华,嗯,是个好名字,很美,和姑娘你一样美。”萧雏青绝对不是起了色心,这点她敢保证,她仅仅,仅仅只是想要过一把风流才子的瘾而已,怎料胸腔中一股难言的恶心感漫道喉颈处,“呃,洛华姑娘,在下想吐……”
话音未落,她就吐了一地的清色粘液。
萧雏青怀抱歉意地和洛华姑娘一同把秽物清理了干净。果然昨天不该喝那么多酒,今天在姑娘面前出糗了。
“洛华姑娘,您于其站着,不如过来坐在在下身边,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背着师父做会儿吊儿郎当的风流公子爷的感觉真好,虽然她萧雏青从没觉得自己是个乖巧的徒弟过,关于这一点,她相信那逃跑的三师兄一定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谁让整个山林里她和他的关系最好了呢。
瞧瞧,这姑娘纤细的身材,就是萧雏青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啊,她的身材永远都是被她自己归入有点“虎背熊腰”一类的。
其实萧雏青并不是一个贪恋于肉食和甜食的人,相对的,她跟喜欢素食。但是,萧雏青看了看她隐藏在衣衫下的大腿,虽是看不出来,但她自己很明白。她,萧雏青,一定是生来喝水也会胖的一类。
细细注视着她雪白的皮肤,她的心在淌血,就美貌这一点来看,佛祖没分配均匀,她为啥就是黄黄的皮肤,所谓的健康“强壮”的身材。
洛华被萧雏青注视地不好意思,低下了头,雪白的双颊都扑红扑红了,萧雏青暗叹幸好她不是男的,不然一定犯罪。看着洛华的反应,她猛然间好有成就感,有了当女的时候没有的满足感,因为,很显然,她萧雏青当男的还成功迷倒了少女,比她当女的有出息多了。
其实想起三师兄,仍是一片伤感。三师兄不在,谁来当她萧雏青的沙袋,供她踢打,谁能偷偷地下山去买个肉包子给她吃,谁能每天把师父不放心教萧雏青的武功学来后偷偷地教她。眠影湖,究竟是什么劫数等着三师兄,她真切希望那与佛祖的约定只是一个传说。萧雏青不信,佛要让三师兄那么傻那么笨的一个人遇劫。不是都说好人有好报吗,连她都拉下了面子承认是好人的三师兄凭什么要有命中一劫。
萧雏青默默祈祷,三师兄能平安度过此劫或逃离此劫,行踪不明的二师兄一定不要犯了他的禁忌。即使是那么冰冷的二师兄,却会在她的哀求下不情不愿地给她买冰糖葫芦吃,很冷很冷的时候我们在外面狩猎,二师兄一定会冷言冷语地把他的袍子披在我身上,然后骗人说什么他内功深厚不冷,还说我笨,老是忘了多带几件衣裳,每次萧雏青不小心受伤就会来帮她解毒的二师兄,一定要平安。
窗外的杨柳很柔很美,却那么伤心,抚在手上,映在水里,只能觉得模糊了视线。
“公子,公子?”一张硕大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哇。”吓人,一定是吓人,萧雏青抚了抚胸口。原来是这烟花楼的老鸨,艳装浓抹,还是很有刺激人眼的效果的。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回过神来,把洛华姑娘搂回来,彬彬有礼地笑着问。
老鸨满面笑容,低着身子,“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公子昨晚留宿,安阳公子都已经替公子给了银子了,只是公子今日让洛华姑娘陪了那么久的银子我想来收一收。六十铜币。”很好,那个笑容都扯到眼睛下面了。
倏地,萧雏青那只不老实地搭在洛华肩上的手就跟被烫了一样跳开。六十铜币?够她住一晚上了,不就是陪了那么会儿吗,怎么那么多哗啦哗啦的铜币就没了?突然觉得客栈老板先前讲的八十铜币比这里要好多了。
看着老鸨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洛华姑娘低着的烧红了的脸颊。做堂堂男子汉的时候,果然还是应该负起男子汉的责任。
“老鸨,不不,我是说老板娘啊,在下的行囊,这不,忘在了客栈里了,要不,您跟我一起去取?”逃不了六十铜币,萧雏青是真心打算付这钱了,就当她是风流快活了一把。不过,因为昨天情况特殊,实在是没有这六十铜币。
“萧公子,这真的不行,我还要顾着我们烟花楼呢,不然您看看您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抵六十铜币的?”
值钱的东西,那六十铜币不成问题,萧雏青开心地点了点头,手往头上一伸,那儿正好有一根她已不太喜爱但样貌美丽的簪子,少说也值个百铜币。摸索来摸索去,萧雏青只摸索出了一个事实,她现在是男装,那还会用什么簪子呢。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和这老鸨商量了良久都行不通,你说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绝对不是她想要逃,只是古人教导得对,事情不对的时候就一定要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那真的很抱歉了,今日在下就先——失陪了!”萧雏青仓惶地从窗那里跳了出去,完全忘了这是二层,跌了她一屁股的灰,慢慢站起来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这才忍着疼——跑了。
“还愣着干嘛,给我追。”果然,三师兄没说错,青楼进去的时候容易,若是没钱,真心难出来,青楼到处都是那一个个镖头大汉当保镖。虽然轻功不及师父的,不过幸好三师兄那个不成器的经常教她轻功,在外面她这轻功就算有谁追得上,那一定也是少之又少的人了。
萧雏青越过那满山遍野的花海,还扭着脖子来记住这一片梅花林,喜欢梅花的五师妹要使知道了一定会特别感动,想她这四师姐那么惦记她的梅花。
萧雏青,飞进了太阳,还是跌入了红尘轮回?
否则,这眼前通透耀眼,可是她凡俗间了然。
这漫山遍野的花瓣不知怎么地就从桃红变成了血红,最后转为苍白。
萧雏青仰头,是日月同天,那月虽是淡淡的月牙,可却还是那抹银色。她望进月里,仿佛瞧见了星光璀璨,这花海便是静谧的,淹没了她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