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神父和魔女 ...
-
只好我娶了，只好我娶了，只好我娶了……这五个字在迪卢木多的脑海里周旋打转，像飘絮般慢慢沉淀下来，仿佛水波经过就能飘起来的它们，如字面意思让人难以理解。
“不行，绝对不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猛地站起来，“索菲亚利家的女儿不是介绍给我的吗？”
“你误会了。一开始就是我跟她联姻。”肯尼斯摇头，“只是姑娘年纪太小，嫁我不合适，所以我才想到你，看是否能劝索菲亚利家接受你。老实说成功率不大，你是养子，而他们想要的是阿奇博尔德家主本人。”
重点不在这里好吗！迪卢木多攥紧拳头。
“问题在于为什么一定要联姻？这太突然了！合作方法有的是，我们可以签条约……”
“不，迪卢木多。”肯尼斯打断他，“如果索菲亚利不把女儿送过来做人质，我没法相信他。政治合作不是商业合作，别以为事先签好分配方案就能解决。”
这种讲法听上去相当单薄而且含糊不清，但肯尼斯希望迪卢木多能从中意识到局势的严峻。毕竟政治交流就是靠只言片语得出真相的艺术，你不能指望人家把情报列成表给你，还画好分析指示图。
“这种建立在人身威胁下的合作伙伴还不如没有。”迪卢木多厌恶的扭头，“我们应该找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来帮助我们。”
如今这份天真在巴黎倒很是可贵，让肯尼斯哭笑不得。“如果你以这种标准来寻找盟友，恐怕这辈子都要孤军奋战了。只有初出茅庐的共和党才干这种蠢事。”
共和党本身已经是笨蛋的代名词了，还是初出茅庐的。肯尼斯脱口而出的折辱像大炮一样打得迪卢木多晕头转向。
“算了，多说无益。”肯尼斯做出到此为止的手势，“把你叫回来就是为了问问结婚的事，你既然已有对象，那参加完婚礼就回学校吧。”
“婚礼？你们都准备好婚礼了？！”
“兵贵神速。”肯尼斯说道，“不过我也没想到女仆们能这么快地完成工作，大概明天就能举行仪式了。”
这太过分了吧，连转寰余地都不留一块！那个天杀的女仆长是故意的吧，动作这么快是为什么！
“不、不行。我决不同意！取消它！”迪卢木多抓住养父的双肩使劲摇晃。
肯尼斯起初有些莫名奇妙，但片刻后这种情绪转变为了怒气冲冲。“跟你没有关系吧！说到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有什么不满啊！”他喊道。
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迪卢木多却回答不出来。不仅如此，他感到困惑。与“我觉得一个女的如果答应和一个男的单独吃饭，就是答应跟这个男的同床了”之类的猥琐言论不同，他的想法看上去完全合理：毕竟自己都已经做到那种程度了，个中心意就算是傻子也能想通，更何况肯尼斯。如果父亲原谅了，证明他决定接受这份爱情。如果不接受，那一定是没原谅自己——也就是说从学校接到信的那一刻，即是另一份惩罚的开始。
他大约没有料到女仆长根本没把那件事告诉肯尼斯。水银的判定机制认为只要没造成□□伤害的都不算“有害”。何况她很快能把迪卢木多送走，整件事并没有报告的必要。
两人的认知偏差形成了无可挽回的误会。
“那您就结婚去好了！”迪卢木多气愤的说道，“我在学校接到信，以为您决定原谅我，高兴得像要飞升天堂，谁能料到这是阿拉克妮编织的陷阱呢？您要怎么羞辱我才够，仅仅是送去学校还不行吗？那好，我现在死心了，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丢下这句话，愤怒的青年咬咬牙便夺门而出。他在深夜冰冷的街道中奔跑，忘记自己身上只有一件丝绸衬衫。慢慢地，犹如刺刀般的寒风让他受酒精影响而滚烫的大脑沉静下来，他停止奔跑，频频回头盼望有人追将上来。但是没有。
如果他还记得，阿奇博尔德家主是不可能独自行走在黑夜之中的，因为太危险——“不行主人，您的战斗力不足0.5鹅，一条野狗都可以把您追死。您不可以出去。”水银女仆如是说道。
失望的迪卢木多环抱起自己的胳膊，希望从自己身上汲取到一丝温暖。这个无论体温还是内心都冰凉一片的青年，今晚似乎无家可归。
在这连剧院都已经关上门的深夜，能敞开大门营业的只有娼者的鸡窝。迪卢木多不想去那里。昏黄的路灯闪烁，仔细一看，似乎只有这条街的路灯不太好用的样子。“点灯人就不来修一下么。”没有意识到气氛不对的迪卢木多走进一座教堂，打算在长椅上将就一夜。
他打横在椅子上躺下来，闭上眼睛。耳边却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啊，您，不是吉尔伽美什的朋友吗。”那个人说道。
面前的年轻神父手持一柄蜡烛。他被火光闪烁照亮的侧脸，在黑暗中显得暧昧不清。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像是什么天生的魔物。
迪卢木多撑起身子，眨眼：“哦，你是和远坂时臣在一起的那个。”
“恩，时臣老师。”青年没有否认，“我是他的学生，言峰绮礼。”
哦，吉尔伽美什跟班的跟班么，迪卢木多咧嘴苦笑。“你在这干什么？”
“家父在这里当神父。我来替他守夜。”
“啊……”迪卢木多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神父好像不能结婚生子吧。”他暗想。
仿佛能够看穿人的内心般，言峰绮礼简短扼要的解释：“我是私生的。”
“是么，原来大家都不容易啊。”迪卢木多装出一副前辈的样子说道。
“也许是吧。”绮礼不包含感情色彩地回答道，“这么说来，您也有困扰罗。”
“我吗？”迪卢木多指着自己的脸。
绮礼点点头。
“你想要我做告解？”
“不。我只是想听听看，”绮礼停顿片刻，“也许可以帮你。”
迪卢木多摇摇头，他知道这事谁也帮不了。不过这位迷惘中的青年，在犹豫片刻后还是将整件事娓娓道来。
绮礼从头到尾没有流露出半点惊讶。事实上很多人向他问过这种问题。他们犯了第六戒：同性恋或是自由结合，按教条应该被处死，但绮礼漠视这些繁文缛节。相对的，他还教唆人们变本加厉。人们可以从他这里获得魔女美狄亚的住址，购买各式各样的违禁品。
「要征服你钦慕的男性，我推荐这种这种药水。异性恋喝了会变成同性恋。」魔女说道。
「那同性恋喝了能变成异性恋么？」急于“改邪归正”地顾客问道。
「哦，同性恋喝了会变成死同性恋。」魔女说道。
迪卢木多的困恼与他人相差无几，绮礼大可以故技重施，然而他却没有。这样一部具有古典风范的剧本，以下药为结尾未免太小家子气——它应该更壮阔，更夸张，也更荒诞才对。
“请您把她抢走吧。”这位见习神父假装没有听出肯尼斯是个男人，真诚地说道，“如果您还是个骑士的话。”
“可是，我想……”
“没有人比你更爱她了。政治婚姻能为她带来爱情吗？不能。只有你可以。”
人们至今不知道他是如何将正直的迪卢木多说服。巧舌如簧的人们——好比格兰尼亚，好比言峰绮礼——总是能将这位骑士的后代拖下深渊。
仿佛玷污高洁的人类本身就意味着愉悦般，任何人都会在这方面不遗余力。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神父和魔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