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八章 ...
-
第八章
我梦见自己又回到了瀞灵廷的家。
幽灵般飘过明丽素净的街道,穿过庄严坚固的墙壁,穿过三五成群的死神,甚至身体触碰到了死霸服,也没谁注意到我这缕孤魂的存在,飘着,飘着,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梦里的人总是我们,又总不是我们,知道“我”要往前去,却不知“我”是要往哪里去。
恍惚中,前方的路越来越熟悉,看着绿茵中一路盛开的紫阳,我心中惊骇起来,终于,飘过流水桥,石子路尽头,一扇门出现在不安的我眼里。
不要往前走,不要走了,心里拼命阻止,我却控制不住的继续往前飘。
过了门,古老的园林绽放春意,老树枝头花繁的白玉兰,静美典雅,如云如雪,不远处黄玉兰斗妍怒放,云鬓钗环,四月的美丽呈现在明媚的午后,阳光洒金,白玉兰树下斑驳点点,黑发垂肩,月色和服的男人提笔,在桌案上安静书法。
那是我丈夫。
好想要立刻离开,我一点都不想见丈夫。
梦里,我却快速的奔到他身边,伸手去拉他,然而手穿过他身体,扑了个空,啊,怎么没拉住?我失落的看透明的手,想到先前穿过墙壁和死神们的事,惊惧的再去触碰丈夫,又像空气一样穿过了他的身体。
忽然觉得好悲伤,委屈沿着气管寸寸酸涩上来,最后哽在喉头,我像孩子似的胡乱去抓他,不甘心的想要拥抱,却一次次落空,就在我快要哭出来时,门外走进来一名少女,她有和我一样的脸,却身穿死霸服,腰佩斩魄刀,对丈夫说:“兄长大人,我回来了。”
我看着他们站在一起,午后时光美丽,静静飘出了朽木宅,飘出瀞灵廷……
醒来后,我首先郁闷有什么好哭的,梦中的自己究竟为什么哭,她有什么资格哭泣?扪心自问,当初是你舍弃他,是你迈着双腿一步步走出瀞灵廷,没人绑架你,也没人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走——是你怕死啊绯真,是你贪心更多才离开他的,时至今天还掉个狗屁猫尿,凭白不干脆。
人都说梦是潜意识的表现,但说实话,我不承认这梦是我深层的想法,因为我不是这么不干脆的人,既然当初选择了离开,今天就绝不后悔。
然后我又想到了妹妹露琪亚。原本的绯真因贫穷而舍弃了她,我因弱小而舍弃了丈夫……说到这,我想到了小姑子今夏,其实我很羡慕今夏,她天生就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堂堂正正站在男人的身侧;我却只能逃离瀞灵廷……直到现在,有了站在丈夫身侧力量的我,却连见都不敢再见他。
所幸还有争气的妹妹,丈夫找到她了,她也成为死神了,我的妹妹,他已经代替我,站在强大的丈夫身侧了。
这样一想,我心情好了不少,心中的愧疚也得到了些许释然。起身,我走下床去端水喝,拿起杯子发现是昨夜剩的红茶,都放这么久,还怎么喝。
丢掉杯子,我捡起地上的大罩披肩上,佝着个背,抱着胳膊出了房间,走廊上静悄悄的,我幽魂一样溜进蓝染的房间,打开冰箱,抓起面包塞进荷包里,前厅的桌上还放着冒热气的红茶,连茶壶一起端走。
“朽木夫人,请别鬼鬼祟祟的偷蓝染队长的红茶。”
我开门的手一顿,没回头,“市丸副队长,我这是效仿您过去的磊落行为呢,就像您进入我的庭院,拿走我摆在玉兰树下的柿子一样,如此光明的行为,怎么能用鬼祟来形容呢?”
说完,拉上门,走掉鸟。
边吃着面包边向崩玉破面的房间走去,我寻思着兰博基尼今天应该搞定了吧,他丫今天要是还不破面,老子就直接给他敲碎了。
到了门前,我把手中剩的半个面包都吃下,等吃完再进去,但是……面包竟然太大,咀嚼了好一会儿都噎不下去!
伸出拳头捶胸,我弯着腰猛捶,他妈的怎么就是噎不下去。
忽然,眼前的门开了,推门的人慵懒的看我,上调的凤眼里瞳孔蔚蓝如海。
他金发垂在脑后,白色的面具缩成扇形插在发侧,皮肤像冰,脖颈细长优美,脸是古典的瓜子脸,长得像女人,倾国倾城那种大美女。
如果忽略他强健高大的身躯,光看这张女人脸,那他是我见过的人里,第一个美貌能与今夏匹敌的家伙。
维持着捶胸的姿势,我惊恐的看这家伙,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跑过去了:草泥马草泥马草泥马,肿么又忘记风花纱了,还挫逼的捶胸,为毛我要捶胸,我就不该把整个面包吞下去,肿么每次与绝色大美女面对面,老子都忘记戴银白风花纱!!!
“吾王,您又后悔忘记戴风花纱了吗?”
金发的美女突然开口了,他出手扶起我,另只手自然的搭上我的背,轻轻顺了两下,我卡在喉咙上的面包就下去了,他又说:“而且您就那么嘴馋吗,一定要把半个面包都吞下去吗。”
我端起茶喝,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把半个面包吞下去?”
他无语的拎起我,放到脖子上,让我骑好,又叮咛我可以扶他头,但别扯他的头发。
回房间的路上,兰博基尼说:“很久以前,我还当门的时候,还不是您交通工具那会儿,虽然没能保留多少记忆,但很奇怪,我就是记得您嘴馋的事,每次西法和菲芭飒飒出去后,您都要把压在箱底的面包拿出来,悄悄吃掉,可能是害怕他俩突然回来,每次吃到一半时,您就满脸担心的把剩下的全吞掉,可能是因为我只是个门的原因,基力安也没有什么意识,您就根本不在乎我,坐在床上一个劲猛捶。”
骑在兰博基尼脖子上,我仔细想了想,没想起这事儿来。
不过,我身高只有143cm,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年头12岁的小萝卜头都有150了……所以骑在兰博基尼这194CM的人脖子上,我完全没问题,两条腿搭他胸前,他还可以很轻松握住我脚脖子,防止我滑下去……但老子要骑的是马,帅马,不是破面,更不是脸蛋比我还美好多的破面!
阴郁的趴在他头上,我阴测测的说:“兰博基尼,看到你美丽的面容我清楚你已经破面成功,我为你感到高兴。其实有件事,你进化瓦史托德时我就该放弃的,但当时仓促,只好拖到现在才说了。”
“请吾王放心,您的美丽永远清婉如白玉兰,我的容貌远不及您,无需在意我的面容。”
瞧这玩意,破面后嘴可真甜,“你先放我下来。”
“是。”
他竟然把我抓起来,放到了地上,还给我拍了背……“兰博基尼,破面后变高了啊,是因为我很矮吗,所以你能把你的王当孩童对待了吗?”
“对不起,吾王。”他立刻低下头道歉。
“知道就好。”拉紧大罩,我走在前面,他错开半步跟在我身后,长长的走廊只有我们的脚步声。
我开口:“你不是门了,也不是交通工具了,现在你高大的可以轻易俯视我了,以后就不用给我当马骑了。”
他焦急低呼:“吾王……”
“兰博基尼,你是战士,从此往后跟在我身后。”
坚定说着,我停住脚步,回眸看他,脸上是信任:“保护你的王,我最忠诚的骑士。”
碧海的眼注视我,绝美的脸顿时严肃,他看着我,屈膝跪地行骑士礼,亲吻我的脚尖,他声线俊雅:“献上我最虔诚的忠贞,永世效忠我神威的冰雪王者,与您踩过每一寸土地,与您斩杀每一位敌人,与您痛饮每一盏血,只要您需要我一天,我就为您挥起利刃一天,这双臂,这眼睛,这心脏,这锋利的斩魄刀,此身献给您,吾王。”
我把手放进他手心,“接受你的忠贞和刀。”
第二天,兰博基尼就带着我写给今夏的信,去现世接西法。
蓝染的天盖降了一场小雨,我撑伞走出城堡,站在清新雨帘里,遥望远处阴云重叠的天幕。
市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他站在伞外,袍袖上滴下水珠,声音冰冷:“朽木夫人又在干什么坏事了?”
天上划过一道闪电。
“还是称呼我绯真吧。”我回身,伞歪斜,手拍到他肩上,“我知道你想说这是蓝染的地盘,警告我识相点,对吧?不过既然【虚圈】都是【死神】蓝染的掌中物了,那么怎还好把现在与过去相比?今天的你是被岁月洗刷后,终于露出獠牙的你,这里也不是瀞灵廷,这里是虚生活的地方……你已经不是那孩子,那么站在这样的你面前的朽木夫人,还是朽木夫人吗?”
右手按住他的肩,伞掉落,我靠近,左手如闪电推出,压住他握刀的手。
“银。”
雨水落下,打在我们之间,感受这个的男人手背的冰凉,我丝毫寻不到那个偷柿饼少年的温度,恍惚中,黄昏的光璀璨,映在少年银白纤细的发丝上,从树上轻盈跳下,少年带着树的香气和黄昏的颜色,离开了我的视线……
“银呢,我们都回不去了。”站在时间之花后,蓝染的穹顶昙天密雨。
雨停后的第二天,兰博基尼带着西法回来了。
今夏没有给我回信。
我并不难过,蓝染和尸魂界的矛盾一触即发,浦原喜助方面想必已经做好大战准备,这种时候,今夏能让西法回到已经选择了蓝染的我身边,已经是种宽容的告别。
一别数年,西法长高了,我找出皮尺量了下,这孩子都有169cm了,比我还高二十多厘米呢。兰博基尼在旁边说,西法在现世已经读到高中一年级了,学习成绩很好,体育优秀,是同学间的超强男子汉了。
我开心的听着,由衷感到自豪,当事人西法却沉默的站在旁边,眼神冷漠的注视着某一点,气质具有忧郁的美感。
眉头蹙了下,我正视西法的脸:“你,难道是不想回来吗?”
“没有。”西法淡淡否定。
伸出手,忽然他摸了下面具,说:“只是略微觉得碍眼而已。”
碍眼?
我想到他在现世时,一直穿着丈夫少年模样的义骸,就问:“是面具让你感到不舒服吗?”
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西法胸前的虚洞空空对着我,忽然他问我:“妈妈,你是人类吗?”
我向他摇头。
他眼睛在我身上来回扫视,“我从没见过您的虚洞。”
在他打量我的时候,我也在仔细看他,这次回来的西法让我感到陌生,百年不见,我记忆还停留在他孩子时,虽然皮肤还是过去那么惨白,黑发从面具后露出,垂在肩侧,四肢却已经拉得细长,再看他的眼睛,那里面除了天生为虚之王者的冷漠,还有了人类少年的忧郁。
他长大了,见过更广阔天空的他,不是小西法了,我知道,我的一切,知识、阅历、认识等等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我怀疑,现在召回西法是正确的吗?
心底叹口气,我问:“这次回来,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从半沉思状态中出来,西法轻轻向我低下头,说:“我回来了,吾王,我在这里。”
抚摸他冰凉的面颊,我抱住他的头,“我一直在待你的归来,我的儿子。”
“放心吧,妈妈。”双臂收紧,他贴到我心脏的位置呼吸,鼻尖轻轻磨蹭我的衣领,“有我在您身边,放心吧……”
忽然,他抬起头,认真盯住我的眼睛:“这里,没心脏。”
抱他头的手臂僵硬,我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
“妈妈没有心脏。”他坚定的重复一遍。
兰博基尼在旁边提醒:“西法,虚都没有心脏。”
“不一样,人类和死神有心脏,虚因缺失心脏而产生虚洞,”西法摇摇头,带着较劲的疑惑使劲看我,“妈妈没有虚洞,也没有心脏?”
眼角抽抽,我看着苦思这个问题的西法,他侧脸忧郁,我突然想通了什么。
刚就说他肿么那么忧郁……
好想去现世揍死小姑子和浦原喜助,难怪轻易就把儿子给老子还回来了,原来是西法进入少年的忧郁时期了啊!他们忙着战争方面的事,没空教导进入忧郁期的西法了,所以丢回给我来教吗……
处于忧郁时期的少年思考世界,思考本我,思考生命、存在与生的意义,对他们来说思考是比现实更重要,因为思考,所以存在,因为探索,所以生存——是比中二更难缠,比文青更忧郁的忧郁少年!
你说教小孩还可以,西法小时候,你说什么他听什么,按照你说的做,还做的很棒。但青少年就不一样了,他们有对世界的一套理论,如果你不够渊博,不是位漂亮的演说家,别想他听你的,他从心底里否定,然后探索自己的东西出来。
那,其实我对这个更不擅长……好无力,我真的不擅长……
于是我决定转移话题!
“啊西法!妈妈拜托你找的军用吉普设计图,你找了吗?”
结果这孩子在发现我对虚洞没兴趣后,就放弃与我讨论了,随便说了两句,把图给我后他就沉默了。
恩我知道,他是认为我只会战斗不会思考,觉得我年龄大,和他有代沟了……
拿着吉普设计图离开,转身我就想到了蓝染。
这个男人总有精力和法子来解决大家的各种疑难杂症,我听说当年在护廷番队,他就是有名的老好人,常常帮助大家,我自己也受过他的帮助。
而且和我丈夫一样,他也是喜爱书法的男人。
与蓝染接触多了,我发现蓝染懂得很多,抛开野心这块不谈,他不但是位出色的书法家,还是厉害的哲学家、演说家、科学家,在心理学方面亦很有造诣,总的来说,蓝染是位绝对优秀的老师。
于是转身,我就决定把青春期的西法丢给蓝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