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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遗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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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大暑•杭州
今天中午我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说是她刚煲了一大锅荷叶粥,让我过去和他们吃午饭。我交代王盟看好铺子,便开着我那辆破金杯摇摇晃晃地回父母那里。
“小邪啊,你看都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没有结婚?”母亲递来一碗刚舀好的粥,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会结婚。对不起。”我接过碗。
“你这又是何苦。”父亲叹了一口气,却没再说什么。
“对不起。”
“算了,不要老唉声叹气的,现在时代也不同了,你不结婚,我们也还是能接受的。回来就多吃一点。”母亲装作不在意地安慰有些局促的我。
之后我和父母也就是聊聊最近的情况,想到很快就要和他们告别,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楚,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我只好不停地喝粥。父母大概看出了我有心事,也没再提结婚的事。只是一个劲地让我吃多点菜。
帮他们洗完碗后,我又陪母亲去买了菜,然后在他们的劝说下留下来吃了晚饭。临走前,他们两个人执意送我下楼。在我准备打开车门和他们道别的时候,父亲突然叫住了我。
“如果有一天你有女朋友了,要记得和我们先说,我和你母亲帮你看看。”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快掉下来了,赶紧吸了吸鼻子,转身打开车门。“好。”,我应答道。
我驾着车离开,从后视镜上还能看到他们看着他们的儿子在夏日夜晚微暖的风中,站了好久好久。
回到铺子里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九点多了,王盟已经锁好铺子。我进去打开了灯,发现王盟在柜台上给我留了一张纸条,旁边还放着一本帐簿。纸条上就是说我这铺子今天做成了一笔生意,卖出了一个我以为会和西泠印社一起烂死在这里的民国时期的景泰蓝花瓶。那个花瓶由于经历过战争瓶口被磕出了几个参差不齐的口子,而且本身就不是“老天利”、“德兴成”之类的字号,应该是无人问津的。时间也不早了,我打算明天等王盟来了再问问具体情况,看是不是二叔又让他的一些手下来光顾我的生意。
上到二楼进了我的房间,我突然感到有一点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只是一种本能的感觉,与印象中的房间一对上,却没有什么出入。这种感觉就好像放学回到家里,你感到放毛片的柜子被妈妈打开过一样,明明没有任何证据,却异常清晰的一种感觉。我又向房间里面走了几步,这种不对劲感越来越强烈,让我陷入强烈的焦躁不安和一股莫名的恐惧之中。我从门口开始扫描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与我脑中的图像一寸寸地进行核对。我久违地有了当年下斗时的紧张感,我的脑海里甚至出现了粽子禁婆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画面,禁婆长长的湿湿的头发仿佛就在那里随风飘荡……我被自己下了一大跳,赶紧低头拍了拍脸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我的目光凝聚在了我床头的柜子上。
我终于知道我究竟真正在害怕什么。
我从身上摸出那一把钥匙,咽了一口口水。
喀嚓,锁还是完好的。我微微松了一口气,慢慢拉开了柜子的门。里面是空的。
我的脑子轰地一下就炸开了。那里原本有一个装着那个人留给我的鬼玺的盒子。我把手伸进空荡荡的柜子里上下乱挥,却捞不到任何实体的东西。心中的一阵绝望使我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还没有开空调的房间闷热难耐,只有地板的凉气才让我清醒了一点。我艰难地扶着床边站了起来,只想着来回两个问题。“没了鬼玺,我还怎么去接替他的位置,他会不会以为我没有遵守约定。”
衬衫上印出我被七月末的高温熏出的一道道汗渍,很快我的脸上也布满了一颗颗的汗珠。一手扯开衬衫的扣子,我抖着另外一只手在房间的书桌上胡乱地翻着空调的遥控器。开了空调以后渐降的室温让我逐步冷静下来,脑子开始自动地整理这件事的线索。
首先,偷鬼玺的人是谁。其次,这个人为什么要来偷鬼玺。第三,他是怎么知道我把鬼玺锁在这个柜子里。第四,他是怎么把鬼玺偷到手的。
最后一个问题比较容易得到答案。我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王盟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那头才接起。还没等他开口我劈头盖脸地就向他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今天下午来买东西的人是谁你认不认识有几个人长什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征和你谈了多久,把王盟吓得够呛,直问我除了什么事是不是那单生意不能做。我随便敷衍他几句后,王盟吱唔地开始回忆起来。
据王盟所说来的是两个很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个衣着很普通,身材样貌更普通,是丢进人堆里见谁谁像的天生间谍苗子。另外一个人更瘦高一点,一直低着头,带着一顶鸭舌帽。那两人进门后也没有怎么仔细看,扫视了一眼店里的东西便指着放在最高的柜子上的景泰蓝花瓶让王盟拿下来。等王盟搬来凳子,爬上去,辛辛苦苦地把花瓶抱下来后,就发现那个瘦高个不见了。长相普通的男人说瘦高个有事先去外面打个电话,就让王盟先给他介绍一下这个花瓶。王盟闲着无聊也是无聊,就和他东扯西扯地讲了一大堆废话。过了差不多有十来分钟,那个瘦高个又进来走到王盟身边,直接就和王盟说这个景泰蓝瓶他们要了,把王盟吓了一大跳,随口就报了那个花瓶的三倍价出来。两个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从包里翻出了几叠大钞放在柜台上,然后就离开了铺子。
听到这里我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听王盟在电话另一头显得有些担忧的追问就挂了电话。去到洗手间泼了自己满脸的水。这些家伙肯定是乘我不在家里的时候用一个人支开我的伙计,另外一人上楼去偷我的鬼玺的团伙作案。想了一想我又拨通了几通电话,嘱咐王盟和另外几个三叔以前的伙计追查那两个人的下落。
虽然解决了第四个问题,但是要找到那两个人估计是不可能的了。我让伙计去找完全就是碰碰运气罢了。我相信那个人既然敢派他们来,就有把握我绝对没办法再找到他们。现在萦绕在我心里最大的前三个疑问仍然线索不足,一切都只可能通过推测。
这些人究竟知不知道这个鬼玺的意义是什么?好的情况就是不知道,偷鬼玺只是一种纯粹的经济利益行为,如果这样事情就好办很多,我只要打听有没有什么人最近入手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再留意一下像新月饭店那次一样的大型拍卖会就基本可以找到幕后的头目了。现在最麻烦的是第二种情况,他们知道鬼玺是什么意义。那策划这次鬼玺偷窃行动的人就很有可能是老九门的人。甚至有可能我三叔二叔也参与其中。想到他们我心里飕的一惊,如果是他们的话,知道我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里,知道我今天下午要去父母那儿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了。而且说不定连父母突然把我叫过去吃饭都与他们的行动有关。
我不敢再深想下去,毕竟这只是推测而已,在一切尚未被证实前,我不愿意先怀疑我身边的人,虽然之前和我下过斗的兄弟们都说这才是我的致命伤。
那么,如果是老九门的其它人偷了鬼玺,他们会做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
我给王盟发了条短信,让他照看好铺子,然后就连夜收拾好我之前就准备好的行李,冲去火车站,买了一张直达吉林的火车票。
希望我能在他们之前赶到长白山。我在火车上默默地祷念着,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