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花泪》意宁儿

6、第六章 真心真情

　　“皇上，皇上，您醉了，今儿就在臣妾的碧霄宫就寝吧！”芮婧雅扶着有些明显站不稳的苍墨离往内室走去，面上已没有了平日里的骄纵和傲慢。
　　连站也站不稳的苍墨离却是轻轻推开芮婧雅的身子，把自己半身的重量全部压在同时跟进来的安公公身上。他勉强睁开了眼，嘴角勾起醉人的笑，一张口，“呵呵，爱妃，朕可没醉呢！朕今天开心，要去御花园舞剑，爱妃今晚就早些休息吧，不必等朕了。”
　　说着，他就示意安公公朝外走去，完全不顾芮婧雅在身后的叫唤。
　　看着那个伟岸的背影越走越远，芮婧雅的心中涌上一抹不甘。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她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底。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君心莫测”这个词。在这么不动声色，在她们都以为张婕妤成功的时候，训练乐师，这么一句话就将张婕妤打入了冰底。可也是那么一瞬间，她又好像明白了孟芯缘在这个君王心中的真正地位。
　　还记得那日在汐梦轩的门口，孟芯缘曾经说过一句话，“芯缘想要提醒一句，希望盈妃的前车之鉴不会让娘娘步上后尘才好！”如今，她终于知道这个盈妃到底是何许人也。一个因为孟芯缘而被毫不留情逐出宫廷的人。皇上还真是狠，一点都不曾留情，打入冷宫或许还能有一点点的盼头，若是逐出皇宫，就是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踏入这宫廷了。
　　就像是张婕妤，本想借着孟芯缘讨好皇上，却反被皇上推得更远。
　　这个孟芯缘，总有一天，她芮婧雅会取代孟芯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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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尊贵的帝王趴在凉亭的石桌上，身边放着一把出了剑鞘的长剑。
　　“皇上，公主来了。”
　　黑夜中，白色的身影一步一步，缓缓向着似乎已经沉睡的君王走去。她走得极其缓慢，亦走得非常稳，就如同她在宫中的行事作风一般。
　　就在刚才，安公公派人告诉她，苍墨离喝醉了，在御花园舞剑。于是，那颗不平静了一整日的心突然间就是恢复了平淡。孟芯缘走到了苍墨离的身边，看着这张在月光下温润的俊颜，心中百味错杂。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样的一位帝王，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十年来他对她的纵容。十年了，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看透过他的心，一直就不曾有过。
　　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他将她放置于宫中，给了她最尊贵的身份和显赫的地位。甚至，他从来就不追问她的身世背景，尽管她在最初遇见他的时候，就告诉过他，她失去双亲，早已是孤儿孑然一身。
　　“芯缘，你来了？朕很久都没有听你弹琴了！”醉酒的帝王听到了安公公的话睁开眼，对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笑得很温柔，很温柔。那语气中竟也隐隐夹杂着一丝丝撒娇耍赖的意味。这样的他，唯有在她的面前才会出现，这样的他，不再像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君王。
　　孟芯缘望着苍墨离迷离的眼，心有些痒痒的，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喝醉了。”她知道，这样的他很少会在其他人面前出现。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很满足却也同样痛苦。她深知，自己不该这样的，不该陷入他编织的“陷阱”中。自古帝王皆无情，这从来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他仍旧笑着，丝毫不在意她身上散发的清冷的气息“芯缘……”苍墨离唤着她的名，渐渐闭上了眼，身侧的宝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
　　孟芯缘没有回应，只是坐在苍墨离的身边，一手执起宝剑，那剑身的光一下子闪花了她的眼。她知道，这是一把好剑，一把足以锋利，足以杀死一个人的宝剑。
　　她把宝剑拿得近了些，细细打量着它，左手忍不住抚上冰凉的剑锋，从那银色如镜的剑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脸，看到了此刻自己眼中的复杂和淡漠。突然，她抬头，发现安公公和澜珊早已悄然退到了远处，整个亭子只剩下了她和苍墨离两个人。于是，她起身，绝美的容颜泛起一抹笑，一抹让人惊艳的笑。
　　孟芯缘就这么执着剑，在苍墨离的身后来回踱着，目光依然没有离开手中的剑。忽而，她把剑架在了苍墨离的脖颈，唇边早已没有了半分笑意。她停留在他的身边，看着半面沉睡的容颜。她想，若是她稍微一用力，这个苍炎国最尊贵的男人就会即刻毙命。这样锋利的剑，这样适宜的环境，如果她是刺客，他就真真是魂归西天了吧！
　　可是，他是怎么了？这个平常素来严谨的君王竟会允许自己置身于这样一个危险的境地，如此得毫无防备？难道，他就这般放心她吗？难道，他真就不怕她会伤害他吗？
　　难道，他就这么相信她吗？连生命都可以交到她的手上？
　　终究，她还是重绽笑颜，那一笑，将她浑身的疏离之感尽褪。幸好，她不是刺客……
　　将宝剑收起，孟芯缘用力推了推他，根本就不像对待一位君王一样恭敬，“快醒醒，回寝宫再就寝吧！”说话间，她拉起了他，招来了远处背身而立的安公公和澜珊。
　　将苍墨离扶回了他的寝宫，让宫女和太监服侍他更衣躺下，孟芯缘便安静地坐在龙床边缘，静默地凝视着这张她永远都无法忘却的俊颜。
　　似乎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十年前的相遇，他的存在从此成为了她最深刻的记忆，如同那个失去亲人的夜晚一般深刻。她其实也明白他待她的情，只是，她不能亦不敢对他深爱。
　　他睡得很熟很熟了吧！孟芯缘伸手抚上他的脸，轻轻的，温柔的，因为，只有在他看不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才可以如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展现她竭力掩埋的那一面，她才可以毫不掩饰地流露心底深处的真情。她害怕他看到这样的她，她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于是，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处处回避他凝视的眼眸。就像是她在树下仰望着太阳，而他，就是她最真实存在的太阳。耀眼夺目，却不能轻易靠近，只能偷偷地，偷偷地在心中看他，读他，想他。
　　“如果，如果，你不是这苍炎国的王该有多好！”如果，你不是你，那该多好啊……
　　只可惜，他就是苍墨离，而她……
　　她收回了手，美丽的脸上有着深深的无奈，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声轻叹，而后，便是转身。一转身，她就是那个淡漠的公主，一转身，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是永远不能靠近。
　　她缓缓走出他的寝宫，背影尽透一股无法言语的苍凉之感……
　　而床上本该睡着的男人打开了双眸，无言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原本醉酒迷离的眼，此刻竟是一片清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