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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好梦依旧 ...

  •   次日清晨,按照日程安排我们要去上课了。从蒙古包到学校并不太远,大概两公里,我们四个于是随着杨宝一起上学,一路上的广阔视野和偶尔可见的成群牛羊,都让人有回归田园的轻松惬意之感。
      一路阳光从云端肆意倾泄。
      学校就坐落于一个不高的山丘上,因这里天光云地,从远处看,就像是在云中。等走近时,才能看到学校斑驳的土墙,低矮的校舍,破旧的操场。
      还没有到上课时间,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出来迎接我们,她脸庞被晒得略黑,拢拢头发,大眼睛微笑着对我们说:“几位都辛苦了,我是杨阳,也是杨宝姐姐。你们几个刚来,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吧。”
      “你是杨宝的姐姐?怪不得长得像呢。”楚昭脱口而出。
      “嗯,大家都这么说。”
      杨阳看上去是那种不知道什么叫做愁得女孩,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她告诉我们,学校一共53个学生,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有,这里的学生大多数是附近牧民的孩子,不需要上中学,教书的时候也比较随意。学校里也只有两个老师,除了她还有一位年纪很大的大叔,也就是校长,前些年他从外面募了些钱,把图书馆给翻修了一遍,同时也扩充了一些书籍。杨阳打开图书馆的门,让我们进去看看。我大致看了看这里的藏书,包罗万象不说,居然很多都是绝版的好书。
      有的可以追溯到解放前。虽然学校条件不好,但是从另一面讲,这些学生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又与世隔绝,反而比大城市的孩子幸福许多倍。
      “这些书这么深,小学生可以看懂么?”李铮云淡淡问她。
      “可以的。当然不说所有的书,在这里上学是你愿意学哪方面就学哪方面。有的小孩儿就愿意看跟牛羊有关的,有的救爱看跟汽车有关的,有兴趣,不懂就问,看懂不难。”杨阳颇为自豪的解释。
      “姐姐,你该上课了。”杨宝忽然冲他姐说。
      “那就先跟你们介绍这些,以后日子也长,你们想了解什么,就说话。”
      “我们该怎么上课?”我问她,这个学校一点儿也不像我了解的学校那样。所以过去的经验在这里一点儿用也没有。
      “这个简单,你们先听我上一节就知道了。”
      我们随着杨阳去课堂,乖乖的坐在最后一排,好多小孩儿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上课铃响了,杨宝喊一声“起立”,杨阳开始上课。整堂课简单的不行,翻开课本读一遍,然后大家发言,做做课后题。之后就是自由阅读时间,孩子们把自己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拿出来看,不懂得地方问老师或者大家讨论。
      我看的兴致盎然——原来小学教育也可以搞成大学教育!
      第二节课,我们四人跟孩子们做了自我介绍,站在台上,我看着台下一片清澈的目光,大概介绍了自己后等待他们的提问。
      “我想问李铮云叔叔,嗯,就是,你知道什么是黑洞么?”有个小不点儿忽闪着眼睛,笑眯眯的问道。
      “黑洞,就是死掉的恒星。”李铮云言简意赅。
      “噢……”小不点儿点点头,扭头跟他旁边的一个孩子说:“他还懂点儿东西的。”那孩子叽里咕噜用蒙语说了一通什么。
      李铮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说:“还有什么问题?”
      “你们为什么要上大学呢?”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孩子问。
      “当然是为了学知识了。”孙雯雯笑着说。
      “可是我们这里也可以学知识的,你们为什么不来这里呢?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好玩儿的。”听到她说好玩儿的,教室里立刻炸了锅一样交头接耳。
      “这是因为我们学的东西可以让我们找到一个好工作啊。”雯雯见势头不对,赶紧辩解。
      “什么是好工作呢?”有个小孩儿问。
      “好工作么,就是能够赚钱,然后有假期可以自己放松的工作。”雯雯继续耐心解释。
      “我阿爸每天放羊,想休息的时候可以休息,这是好工作么?”小孩问。
      “当然不算了,好工作是可以让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工作。”雯雯有点儿急。
      “那为什么还要休息呢?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话?”
      “因为工作累啊。”
      “那为什么要找工作?”
      “……”雯雯被问到无语。
      “她不知道!”“我阿爸说,他也想买什么买什么的……”“原来上大学没什么用……”教室里瞬间又开始七嘴八舌。
      杨阳显然已经习惯了,于是清清嗓子笑这说:“你们知道什么,大城市和我们这里是不同的。没有草,没有牛羊。所以才要努力工作。是吧孙老师?”
      “没错,没有工作就不能吃饭的。”雯雯点点头。
      “好了好了,下课时间快到了,你们自己看看书吧。有问题问。”杨宝老师的话就是管用,整个教室安静下来,只有翻书的声音。
      开始我很不习惯这样的教学生活,可是慢慢的,这些孩子每一个问题和眼神都能教会我对生活和世界的另一种理解,我也会常去图书馆阅读一些东西补充自己,以应对这些小家伙们的发问。
      有时候会遇到杨宝,遇到杨阳和那个好脾气的校长。聊聊天,时间过得欢喜平静。
      晚上没事的时候,我坐在操场边上,回忆会潮水般涌上来。
      想起十七岁以前的日子,也是这么简单,每一天都是没心没肺的过着。
      欧阳经常会拉着我在操场看帅哥,尉来的身影也会经常出现在球场上。很多女生尖叫,好多人都在跑,汗水,笑容,全部交织在一起。生命力旺盛的年纪是上天的恩赐。
      我想到自己经常一个人跑圈的日子。尉来在一个地方站着,只是远远的看着我,我们的眼神交错瞬间,我明白什么叫做咫尺天涯。
      操场上还是那么安静,草原上的夜晚比哪里都要长久,一个人坐在那里就好像能等到永恒发生。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我抬起头,看到李铮云正低头看着我。
      “这会儿是多好的时候。简单。”
      他没等我说什么,自己也在我旁边坐下来。我看看他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他身上好像有我曾经的一部分,那个部分,并不是我要排斥的。我以为,我们是那么遥远,原来我们早已经是上天注定要遇到的生灵。就像我跟这里的每一个孩子的认识,就像我和尉来这些年牵扯不断的关联。
      不自觉一个微笑出了声音。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莫名其妙的。”他也笑笑,语气微凉。
      “你也还是跟以前一样。”我还击,却毫不生气。
      “这两天,我看的一本书。”他自顾自的转移话题:“很有可能是他写的,我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看看远处:“夜凉,当心着凉。”
      黑暗中我听到身旁他起身离开的声音,对话就这么终结。
      尉来在一个微雨的上午到了学校。
      他身上湿淋淋,裤脚沾满泥土的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我正在上课。孩子们忽然叽叽喳喳起来,忽然有个稚嫩的声音说:“老师!门口有个男的!”
      我顺着孩子的手向那里望去,白T恤牛仔裤,干净的笑容,闪亮的眼睛,门外的雨让这一幕变得有些湿润。我向他走,走到近前的时候。我看他,头发被雨水打湿,笑的时候雨滴会从鼻尖前面低落,好像眼睛里面依然住着阳光,住着一个天堂。
      尉来,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我呆呆愣愣的站在教室门口,只知道看着他微笑。
      “我在上课,马上就下课了,你可以等一会儿么?”
      “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不急。”他语气平静的说。
      下课后,雨也停了。
      空气无比的清新,教室外,尉来和我并排走着。上一次我们并排走着是多久前的事情呢?我不能很清楚的记得了。
      “这儿空气真好啊。你一个人来的?”他若漫不经心的问。
      “还有楚昭,李铮云,还有一个女孩。”我看着他的神色。
      “有他?也不错,也不错。”他看着我的眼睛:“我今天一早天不亮就出发了,路上下起了雨,我走了很久的路,问了几个牧羊人,才到达。这儿跟你说的一样好。”
      “是很好。你的工作有着落了?”我问他。
      “算是了。”他眼神中的忧郁一闪而过,笑笑说:“只是,这个工作跟过去的相比会更累更穷。”
      “没关系,最重要是我可以经常看见你了。你在这里会多呆几天吧?”
      “这就得看李铮云会不会收留我了。”他眉毛轻挑,酸酸的说。
      “他会的。况且还有楚昭呢。”我看他那副装模作样的姿态,忍不住笑。
      正低头间,忽然觉得自己被拥住,双脚刹那间就离开地面,天地旋转,我仰头看,是尉来在抱着我转圈。云朵好像都围着我跳舞,我听到他的呼吸声充满了整个天地,和风声一起漫过草原的每一个角落。
      “你好像更轻了。怎么不好好吃饭?”他略带担忧的说。
      “你怎么这样啊?孩子们都在教室看得到呢。”我看看教室窗口趴着的一双双小手和眼睛,正在笑笑闹闹的对我指指点点呢!真是无地自容了。赶忙推开尉来。
      隔壁的教室门打开,李铮云从里面走出来,看向这里,他仿佛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这里。
      “尉来,多年不见了。”他淡漠的声音,却配了一副笑容。
      “是啊,多少年了。你变了不少。”尉来却收了笑容。
      “你没变。跟过去一样。”李铮云点点头,问我“是要在这里住几天?”
      未等我回答,尉来却笑笑说:“这要全看你是不是愿意我住下了。”
      “只要你愿意,我跟楚昭那间房子还有地方。”
      “自然乐意。”尉来敛了敛神色,嘴角略笑恭敬地回答。
      李铮云点点头:“你是客人,我乐意招待。”说着看看我。
      “好了。李铮云,我想今天请假陪尉来在这附近转转可以么?”
      “我跟楚昭打个招呼,让他替你。”又对尉来说:“回来早点儿,帮你安排地方。”干脆转身。回到教室。
      我和尉来在原地站了稍许,都未开口。
      “我不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尉来忽然笑着看我说。
      “我不在乎他变成什么样子。”我迎着他闪烁的目光应道。
      “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年,他一直都关照你,对么?”尉来浅笑着,我的心中却开始浮上一层微凉。
      “很多方面是关照我,我认为是工作原因。”我实话实说。
      “我知道你因为我有多苦。”他直望着我的眼睛,看到我的灵魂深处,继续说:“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我不会让你承受这么多。”
      “尉来”我轻声叫他的名字,“并不是你对我有所亏欠,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的付出还是值得的。起码,现在你站在我面前。”我的声音不自觉的柔下来。
      我眼前的尉来,曾经给了我平淡甚至略显黯然的生活中无数的亮色,就像那晚绚烂的烟火,虽然那种灼热不能贴身收藏,可是心里总是保有一个天空的明亮也是种难得的福气。
      他俯下身,轻轻抱住我,说:“你的眼睛不要看别的地方,也不要想别的事情,我不喜欢你神奇出离的样子。”风吹着他的额发,有种青草淡淡的香氛。
      “这些年我也经历了许多,很多事情渐渐也不能再轻易的相信。但是有件事情我非常的确定:我一定是那个能让我们幸福的人。”我抬眼看他,他轻笑着脸色却庄严:“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都相信我。”他干净的脸上游移着些许疼痛,交错在俊朗的下颌,我看着那些渐渐捉摸不定的表情,失神的点点头。
      曾经心中那个永远十七岁的尉来,变了。
      虽然我无法确切指出那些变化,可是他的身体和精神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他。我需要重新认识你么?我最亲爱的你?
      他将我放开,静静的看我笑着。天上几多洁白的云就在我们的头顶飘过,我甚至能看到云朵中那一团团凝絮状的水汽正在伸张收缩,并将一切的变换隐入一片洁白透亮的混沌中。
      下课铃突然响起来,我的思绪突然被打断,笑笑说:“晚上,我和楚昭会为你举办一个欢迎会。有烤羊腿的,喜欢吧?”
      “来者不拒。我……”他正想说什么,一个略微怒气的稚嫩声音打断他:“还不是阿爸的羊,渺渺你倒是图着做好人。哼!”
      原来是杨宝这孩子,他跟我没大没小我早已经习惯。我一回头,冲他调皮笑着说:“杨宝知道爱惜财产了?这么小就当财迷可不好。”
      “杨宝不是财迷!你得用你说过的那些书来换!”他说着睁大了眼睛。
      “我保证给你那些。你能把羊腿给我了么?”我看着他的眼睛,尉来在一边看着我跟这个少年讨价还价,他饶有兴致的笑着,像蓝天一样明媚,这让我心情大好。
      “是给这个人吃吗?”杨宝忽然看向尉来。
      “没错,他是我和楚昭的客人。”我笑眯眯的回答。
      “这个人是你的恋人吗?”杨宝眼神清澈的看着我。
      “你觉得呢?”我来了兴致,想逗逗他。
      “不喜欢你们城里人这样说不清楚,是就是了,不是就不是。”他自顾自的说:“阿爸说恋人就是以后的一家人,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人,可以请他吃羊腿。”
      乖乖,这什么逻辑?我只好笑着点点头,附和着说;“谢谢杨宝啦,放学了麻烦跟你阿爸说一声,今晚想借宿在他那里,并且要请重要的人吃羊腿。”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还有,书也会给你的。这是我想好的事情。不会变的。”
      杨宝看看我,什么也没说回头就跑了。远处一小撮的孩子在等他,他们要一起回家。
      “羊腿来之不易。”尉来忽然笑出声来。
      “知道就好,你这样的公子哥儿哪儿晓得柴米油盐的苦恼。”我假意哀叹一声,戏谑道。
      “你就是喜欢损我。”他摇摇头。“都这么多年了,一点儿没变。”
      我邀请尉来到学校附近转转,顺便叫上楚昭,让他准备一起聚一聚。我们边走边聊着这些年的趣事,走到教工宿舍门口,楚昭刚好出来。见了我就说:“好么你,尉来来了也不说一声,偷偷摸摸的,还是李铮云告诉我的。帮你上了一节课,下了课正想去找你呢。刚好,说说该怎么罚你吧。”
      “你这什么朋友啊,我正想叫你晚上吃肉呢,好心没好报,反而被你一顿数落。好人没法当啊。”我苦笑着说。
      “你有理行了吧?”楚昭这才笑看着尉来,热情的说:“渺渺盼了你这么多年,你真的回来了,我反而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握了握尉来的手,接着说:“上次你去找她,我没帮上忙,反而让你跟李铮云打了一架,真是对不住,我以为是对你们都好,弄巧成拙了。抱歉。”
      我诧异的看着他们俩,问:“什么打架?为什么我不知道?”
      “就是要瞒着你。上次你失踪了,尉来回来找你,却联系不上,找到我这儿,李铮云正好在,就拦着他,说了些什么两人打起来了。这事儿学校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因为你身体不好我就瞒着你了,反正对你没什么好处。不过,话说回来,尉来既然回来了,那事情就可以挑明了。”
      我看看尉来,他平静的笑笑说:“也没有那么夸张,当时的确很多不明朗的部分。我知道你的初衷。”他对楚昭点点头,话锋一转:“今天晚上能吃到正宗的草原羊肉,也算是补偿了。我就好好当我的客人,享受享受了。”他轻描淡写间,我察觉到了那些日子的不易。
      晚上本来以为只有我们三人,外加杨宝,没想到李铮云也不请自来,还带着孙雯雯。夕阳下年轻人聚在一起总是有种对比鲜明的美好。
      羊腿架在篝火上发出滋滋声响,油亮亮的皮微微散发着焦香,杨阿爸唱着歌,声音高亢辽远,纯净的一如这里的阳光与空气。
      我依偎在尉来身边微眯着眼享受着此刻的美好。
      李铮云微黑着脸,对身边的孙雯雯视若无睹。孙雯雯时而看看我和尉来,时而对他耳语几句,他有时回答几句,有时却只是端着青稞酒喝上一口。楚昭一个人坐在两对情侣中间,却说不出来的洒脱飘逸,我想他也变得更从容笃定。
      “尉来,我敬你。”李铮云忽然高高举杯。
      “好。”尉来应声端起碗,浅浅的含在口中,旋即一饮而尽。
      李铮云颇有醉意,眉头微皱,向身边的孙雯雯说:“我跟你介绍,这位是我们高中时候我最难忘的人,相信也是所有人最难忘的人。”
      雯雯笑说:“好啊,那我也要敬一杯了。你们高中真是人才辈出,还各个都这么英俊。”雯雯眼波流转,冲尉来一笑,又说:“只可惜都有主了。”说完看看我。
      “相比很多人而言,我觉得这是件特别幸运的事情”尉来看着她笑着,略显郑重的说:“我在此生遇到寄渺真是个奇迹。并没觉得可惜,反而觉得应该尽力珍惜。”他随之看向我,眼神柔软犹如春天。
      也许是青稞酒的效果,我冲他旁若无人的笑了,他眼中的我笑的妩媚而天真。
      楚昭举杯冲我说:“渺渺,李铮云,你们还记得我们高中爬山我唱的那段么?我再给你们来一段怎么样?”
      “好啊!”我大声拍手叫好。李铮云也难得笑着说那就更好了。
      在楚昭的歌声中,我们吃着羊腿自斟自酌,真是自在。
      杨阿爸很有兴致的听完,决定跟楚昭比试一下,于是也给我们来了段蒙古民歌。在草原上回响并且消失的音脚和青稞酒一样使人忘我。
      酒过三巡,每个人都放松下来,羊腿的滋味在口中化开,浓郁的香味传达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借着酒精将味觉的盛宴烘托到最高潮。
      此刻的我已经八分醉了,靠在尉来身上,冲着月亮傻笑。尉来自顾自饮着酒,也是微眯眼睛,笑问我是为什么笑,我脑子里一下子想到了雪晴,也想到了李铮云,乱乱的说不出来的心酸,却在回答他的时候说:我在想,你不能再离开我了。
      夜凉了。
      草原的月愈发轻灵,通透的月光下篝火的舌尖跳跃成温暖的日光。暖和的血液在我心头涌动,昔日多年的坚持隐忍,终于成就了和尉来重逢的今朝。
      虽然我们随时又会分开。
      值么?
      我好像听见雪晴在问我。
      我想,一切是不是值得已经不重要,此刻心的满足,才是最值得珍重的。
      肩并肩走在晚风习习的草原,尉来的笑容和月亮一样飘渺却丝毫不爽的渗透我的灵魂。我仿佛失神的看着他,更认真的确定了此生注定会对这个人迷恋。有些事情是命运的一部分,逃不掉的。
      “在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尉来轻笑一声,“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他说着,用手轻轻拂过我脸庞,我从胡思乱想中醒来,看着他的眼睛问:“你刚刚说了些什么?”
      “我说最后一遍,我妈这段时间可能会回国。我担心她会来找你。”他神色温柔,语气流露出些担心与无奈。
      “我不怕。你别担心。”我顿了一下,又说:“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要我放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你了解我的。”该要去面对的,那就勇敢的面对。
      “你能这么想真好。她见到你跟我说的一样也许就改变想法了。”尉来松开了眉梢的忧郁,眼睛映着晶莹的月光。
      “你怎么说我的?”我调皮的一笑。
      “不能告诉你。”他故作严肃的卖关子。
      “不告诉我就让你变猫咪!”我踮起脚尖伸出双手拉起他的耳朵往上提。耳朵君瞬间变成尖尖的样子。我笑眯眯的看着他郁闷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
      “快放开我,要不然当心我的糖衣炮弹!”尉来口头反抗,我反而把他耳朵提的更高,笑着说:“小猫咪乖乖,快从实招来!”
      “你羞不羞啊,让人当面夸你。”他笑容洋溢的“批评我”。
      “做人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这位好汉,我奉劝你还是坦白吧,不然本宫还可以让你变兔子……”话未讲完,便觉得他胸口的温度紧贴上身,一双手将我搂在怀中,唇上流淌过一阵温热的电流。
      他认真的,轻柔的吻着。
      我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天空的月亮,月亮的脸那么亮,亮的我脸上心上一片绯红。
      心跳声中,我听到他的耳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你独自面对了。
      没错,无论天堂还是地狱,相伴相随。我听到自己的回答。
      今夜没有身份,没有是非,没有多余的人,只是一对恋人在月亮的见证下许了简单的承诺。
      尉来,谢谢你。我还能对人心抱着真诚和信任,如果这一切是个美梦,那么我也愿意承受梦醒后的清凉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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