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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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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一次来了八个人?”
地上的死士狠狠地瞪着洛月。
“洛相,”尉迟兰若面色还没有恢复,多少有些难看地开口,“他下颚被卸掉了,说不了话。”
“嗯。”洛月头也懒得抬一下,“不需要他开口。”
尉迟兰若又是一窒。
“指使你们的人可在这大帐中?”
“洛相!”莫涵身后的诸名武将面色陡然一白,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东西可以乱吃?”洛月眯着眼抬头,瞥向那名武将的眼神中是淡淡的不解,随后目光向右一移看向尉迟兰若,
“尉迟将军,来搭把手,帮我把这个人的头掰过来。”
尉迟兰若走到近前蹲下身来,将那名死士的脸对着洛月。
口水沾了一手。
“你们的主子是个男人?”
“你们的主子是朝中的重臣?”
“不会恰好位列三公吧?”
“你们的主子是个文官?”
“你们的主子在大内有个线人?”
“那个线人是个宦官?”
。。。。。。
大帐里很静,只有洛月一个人的声音。
语气淡淡的,有些慵懒的意味。
尉迟兰若眼见着那名死士的眼睛愈发地睁大,眼神中渐渐浮现出惊恐的神色,半张着的嘴巴抽搐着,“卡拉卡拉”地不时发出关节摩擦的声响,伴随着越发粗重的喘息,压得人心头一沉。
“你是第一次出任务吧。”洛月忽然拍拍手起身,半眯着眼看着那名死士。
“唔唔唔。。。”一直像一条死狗一样趴着等死的死士听了洛月最后的那句话,忽然浑身抽搐,挣扎着想要起来,不住的哀号声里满是不甘心的意味。
尉迟兰若见状立马放开掰着脑袋的手,皱着眉整个人压在了那名死士的身上。
莫涵冷眼看着脚下苟延残喘的死士,抬起头来看向洛月。
“洛相问出什么了吗?”
“嗯。”洛月拍了拍身上的白袍,抽出腰间的那把折扇摇了摇。
“陛下在那几名内侍里找找就是。”
“哦?”莫涵挑眉,“那洛相可知是谁在幕后指使?”
“不知。”洛月忽然微微一笑,露出几颗白牙。
“。。。”莫涵不动声色地琢磨着面前这张坦诚的脸,“洛相似乎精于此道。”
“怎会。”洛月摇了摇扇子送来一阵冷风。
尉迟兰若久违地听见“怎样”这两个字从洛月口中蹦出,浑身免不了一个激灵。
“只是见多了这种死士而已。”洛月淡笑着摇了摇头,转向挣扎不休的那人,挑了挑眉一脸的不以为然,“这是最差的一个。”
“哦?”莫涵看着地上的死士几乎快要瞪了出来的眼珠子,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说?”
“哼。”洛月敛眉轻哼一声,“既是死士,坠马之时理当即刻自尽,又怎能被活捉,这是其一;既是死士,拷问之时理当屏息凝神,又怎能轻易被对方套了内息,这是其二;至于其三,”洛月看了看脚下喘着粗气的死士,复又摇了摇头,“既是死士,理当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又怎能被激得如此方寸大乱。”
“噗。。。”一口鲜血从死士半张的嘴里喷了出来,溅得尉迟兰若一脸。
“。。。”洛月踱着步,围着地上那人转了两圈,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惊异,“怒火攻心果然可以导致吐血的吗?”随即噙着一丝冷笑背对着那人站定,“可惜了,如此心思纤细之人,竟被选做了死士。”
“什么可惜?”尉迟兰若摸了摸脸一头的雾水。
既然是死士,又有什么好同情的。
“我是说,”洛月含笑看着尉迟兰若一块红一块白的脸,摇了摇头,“可惜了他家主上训练他所花的银子。”
尉迟兰若镇定地闭了闭眼,咽了一口口水。
早料到不会有什么好话了。
洛月对着莫涵淡淡一笑,摇着扇子朝大帐一角走去。
仲付不知什么时候又缩回了角落里,正眯着眼打着瞌睡。
莫涵看着洛月发髻上插着的那只玉簪,淡得几近透明的绿色,就好像他常常穿在身上的那件长袍。
这个人,总是可以如此这般风轻云淡地语出惊人。
洛月径自走到仲付面前,摇着扇子笑得一脸自得。
“仲太傅,寒之刚刚打到一只野兔,这么大。”言罢抬手比划了一下。
“哦!”仲付立即清醒过来,捏着胡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烤了!老夫那里正好有一壶好茶!”随即抬脚向帐外走去。
“好。”洛月亦是一脸的兴致勃勃,跟在仲付后头出了大帐。
莫涵有些无语。
这一老一少的,一个整日迷迷糊糊游手好闲,一个时刻背着层厚厚的伪装,却都有着惊世之才。
其实那个老头也是个装疯卖傻的高手。
莫非老天挑选人才的时候偏好这一种?
寒之吗。。。
莫涵立在御书房外的廊檐下,漫无目的地望着外面的细雨朦胧烟雾缭绕。
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自东岭回来后不到半日,禁军就在花园的水井里发现了一名内侍的尸首。
都泡白了,仵作说至少死了两天。
俞德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不求饶恕,纯粹是给自己赎罪。
阅人不济用人不利吗。。。
原本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能够留在自己身边的,都会是些可以信赖的人。
没想到啊。。。
这就是所谓的人心难测吗?
莫涵不知不觉中皱起眉头,闭上了眼睛。
洛月的身影兀自出现在脑海里。
那个人多半还隐瞒着些什么吧。
既然问了那么多,又怎么会仅仅得出了线人的消息。
究竟是有意隐瞒,还是其它的什么?
又或者,其实从始至终,根本就是那个人的一场计谋?
那个人,是可以信任的吗?
当初那么坦然地就背叛了大陈。
有一天,孤也会被他这样背叛吗?
到时,孤一定会杀了他!
“主上。”
一个黑影闪进洛月的书房,藏在阴影里看不清长相。
洛月正在灯下看着尹浩玉今日做的功课,身上比平日多披了一件厚厚的长衫。
一只手扶着书帖,另一只手靠在腿上轻轻揉捏着膝盖。
连日阴雨,胳膊腿又开始疼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时候落下的病根呢?
“嗯。”洛月放下手中的书帖,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查得怎样了?”
“回主上,内应传出话来,祈王前往东岭的前一日,死掉的那名内侍曾在御膳房里停留了半个时辰。”
“哦?”洛月半睁开眼瞥向那个黑影,“见了什么人吗?”
“是。”黑影略微向前几步,快要走到灯光下之前停下,伸出手来递上一张四折的纸条。
“。。。”洛月接过纸条瞄了两眼,垂下眼睑静默了片刻,揭开手边的灯罩将纸条扔了进去,“先封锁消息吧,继续在暗处跟着便是。”
“是!”黑影躬身一偮,隐进阴影里,飞身离开。
那个人吗。。。
暂且先看看吧。
“达叔。”洛月闭上眼微微朝向房门的方向。
“在。”一直守在门外的洛达闪身进来。
“在这个人的府里再多插几个人。”洛月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洛达点了点头,抬袖将桌上的水渍擦干。
“太后的生辰还有几日?”
“生辰还有四日,寿宴还有二十日。”
“上次带回来的那尊南海玉观音还在吗?”
“在的。”
“嗯,用上好的檀木盒装起来,再准备几件稀奇的饰物。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酉时。”
“动作快些,我要进宫。”
“是。”
于是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洛月一身纯白色长袍,发髻上插着一只和田玉的发簪,在几乎全黑的夜里,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走吧。”洛月上了马车,对着赶车的洛一淡淡道。
“是。”
洛月看了看车厢里的那只一臂长半臂宽的檀木盒,闭上眼养神。
这个时辰,那个人多半会在太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