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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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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没有骑马,背上背着一桶羽箭,已然用了一半。身量不高,两手拿着一张长弓,半拉着弦瞄着半空中一只不知是雀还是鹰的鸟。
执弓的姿势着实拙劣!
而且还是穿着长袍!
即使是处于如斯危机之中,莫涵仍旧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随即转念想到,刚刚的那六箭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人射的!
。。。长袍?
没来得及细想,那两名死士已然奔到近前,莫涵挥剑挡住一人,狭长的眼眸中杀意尽显。
两人而已,也敢过来!
忽然,没被挡住的另一人猛地一躬身,将手中的长剑向不远处的那个人影掷去。
“小心!”莫涵一惊,想要将那柄呼啸而去的长剑挡住,不想对上手的那名死士牢牢地牵制住了自己。
那个人影听见莫涵的吼声慌慌张张地回身,手里还拿着那个半拉开弦的长弓。
莫涵一剑劈开对面那名死士的胸口,同时侧眼看了看。
竟然是洛月!
只见洛月“哎呀”一声向一边倒去,踉跄几步之后好不容易站稳,飞来的那柄长剑施施然插在他身边的地上,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先前架在弦上的那支箭不见了。
莫涵看着洛月那股怂样,还没来得及皱眉,只觉得面前寒光一闪,身后另一名死士□□的战马轰然倒地,嘶鸣不已。
莫涵迅速地跳下魅影,猛地扑向倒在地上的最后一名死士,“卡啦”一声卸掉他的下颚,掏出嘴里的毒囊,然后飞快地起身,三两下卸掉了那人的两只胳膊。
“哎呀。。。”莫涵刚刚站起身来,就看见洛月一脸担忧,急匆匆地向自己走了过来。
经过一个积水潭的时候还滑了几步,颤巍巍地颠了许久。
上好的檀木弓就这么被他拖在地上。
暴殄天物!
洛月忧心忡忡地走到近前,看都没看莫涵一眼便径自向倒在地上的那匹马走去,到了跟前的时候,“哐啷”一声扔掉手里的弓,皱着眉弯下腰去。
莫涵好不容易将内心的一腔怒火压了下去。
孤还不如一匹快死的马!
一走眼却发现那匹马的肚子上插着一支箭。
是先前绷在洛月弦上的那支箭。
莫涵的眸色猛地一紧,盯着洛月的侧脸不说话。
“救不了了啊。。。”洛月查看了片刻,遗憾地摇了摇头,直起身子来面向莫涵,“陛下,可否行个方便?”
莫涵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长剑扔了过去。
不想洛月连手都没有伸,直接侧身躲了过去。
“哐啷”一声,极品的玄铁剑砸在地上,溅起几滴泥浆。
“陛下,”洛月看着莫涵明显将要发作的脸色,语气有些犹豫,“臣一介书生,下不了这个手。”
莫涵跨过地上那个动弹不得的死士,走到洛月面前。冷着一张脸自上而下地看着洛月,“一介书生?”
“是。”洛月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剑,用衣袖擦了擦弄脏的手柄,两手捧着递还给莫涵,“臣也就能猎猎兔子山鸡什么的,这么大的牲口着实下不了手。”
“哦?”莫涵垂下眼睑看了一眼地上喘息连连的那匹马,“噌”的一声将长剑插进了马脖子里,随即一挥手,断作了两截。
一股热血喷涌而出,带着浓浓的腥味,朝洛月的脸上扑去。
洛月向后一退,险些坐在地上,心惊肉跳地拍了拍胸口。
“刚刚救了孤的那几支箭不是洛相射的?”
“啊?”洛月一脸茫然地看向莫涵。
“洛相筒里的箭少了不少啊。”莫涵将长剑从马尸上抽回来,用袖口擦了擦。
“哦,”洛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依旧一脸的浅笑,“臣技艺不精,射一只兔子山鸡什么的要好几只箭。”言罢眨了眨眼睛,环顾四周,忽然脸色大变,
“陛下这是。。。遇刺了?”
莫涵抿了抿嘴,面无表情地将长剑收回鞘中,冷冷地说,
“有劳洛相了。”
“啊?”洛月莫名其妙地看着莫涵,一边还心有余悸地瞥了眼正躺在地上瘫作一团的那名死士。
莫涵看着面前这个淡水色的人,衣服下摆上有几滴血渍,袖口上沾着些许的泥污,在这灰蒙蒙的旷野里,却依旧清新得令人心神一振。
装的真好,不去演戏可惜了。
雨势渐小,莫涵暗暗屏息探寻了一下周围。
除了几只飞鸟,没有别的活物。
刚刚放箭的除了这洛月还能有谁!
“洛相谦虚得紧了。”莫涵忽然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月前初次见到洛相时,洛相不是将一把折扇打进柱子里了吗。”莫涵盯着洛月满是无辜的眼眸,心下一声冷笑,“玄铁骨的折扇?”
“哦!”洛月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脸坦诚地从腰间抽出那把折扇,递到莫涵面前,“陛下说的是这把扇子?这是一位友人所赠。陛下有所不知,臣自小用东西就比较费,这把铁扇倒是耐用的很。”见莫涵没有言语,复又点了点头,“陛下误会了,那日臣不甚脱手,尉迟将军护主心切,一剑打在了上面。”
“哦?”莫涵忽然笑出声来,“洛相的意思是,那把扇子是尉迟兰若弄进柱子里的?”
“陛下圣明!”洛月两眼炯炯地看着莫涵。
嘴角上扬的那些许弧度很是碍眼。
“洛月,”莫涵低下头凑近洛月的眼睛,直直地看了进去,“孤总有一天会将你的伪装剥个干净!”随即转身跃上魅影,扔下一个志在必得的眼神,飞身离去。
洛月看着那抹英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暗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地上的死士两眼恶狠狠地瞪着洛月,却见他轻轻一笑,拂袖而去。
那笑容冻彻心骨,好似将人心深处一览无余一般的空明。
是恐惧。
洛月拖着面目全非的檀木弓回到大帐的时候,莫涵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坐在军帐的正中央。
尉迟兰若站在莫涵的右手边,神情肃穆,一只手按着腰间的长剑。
随行的几名将军分作两列,站在莫涵身后。
那名动弹不得的死士,五花大绑地被扔在莫涵面前一丈远的地上,被卸掉下颚的嘴巴半张着,口水流了一地。
倒是比自己回来得还要早。
一走眼,看见角落里站着的仲付,正眯着眼对着洛月偷笑。
“洛相回来了。”军帐的门帘大开,莫涵老远就看见那个湿漉漉的人影拖着张长弓,一路闲然自得地走近。
都淋成落汤鸡了,却依旧一副闲适吗。
这个人,就没个狼狈的样子吗!
先前在林子里装得倒是挺狼狈的。
然而那是装的!
“回陛下,臣先去换身衣裳。”洛月将手中的檀木弓递给身边的一名士兵,躬身一偮之后,不等莫涵点头,转身离去。
莫涵看了眼尉迟兰若,又将目光瞥向角落里偷笑的仲付。
仲付冲着莫涵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继续自娱自乐去了。
算了,先弄清这批刺客的事再说。
莫涵兀自思量的当儿,洛月已然换了身纯白色的袍子进了大帐。
尉迟兰若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堆满武夫莽汉的军帐好似一下子清雅了起来。
这种清新雅致的调子,自己这辈子大概是无缘了。
“洛相觉得此事如何?”莫涵看着一袭白衣之上那张凝脂玉般的脸孔,气不打一处来。
一介书生此刻会这么气定神闲吗!
“不知陛下可曾审问?”目光越过莫涵,洛月坦然地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个不怒自威的武将。
难怪莫涵会将尉迟兰若带在身边。
武将里难得有个长得干净的。
“洛相觉得可以审出些什么来?”莫涵冷冷瞥了眼地上的死士,斜眼看向洛月。
既然是死士,怎么可能审得出来。
“陛下,”洛月忽然收起有些散漫的目光,敛眉凝神看向莫涵,“此番出行为何没有带上暗卫?”
莫涵一愣,心下有一瞬间的空白。
怎么变成他质问孤了?
“既然是打猎,带暗卫作何?”莫涵故作不耐地挥了挥手,将视线偏向一旁的帐外。
“陛下身系大祈安危,怎可如此草率。”洛月神色严厉地继续盯着莫涵不放。
莫涵有些恼了,皱了皱眉正要发作,仲付忽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这老头又要胳膊肘向外拐吗。
“陛下,老臣觉得洛相所言甚是。”
莫涵一窒,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洛月看着莫涵多少有些不佳的面色,闭了闭眼道,
“不知此番,有几人知道陛下没有带暗卫?”
莫涵顿时回神。
光顾着赌气了,竟忘了这件事。
“末将知道。”尉迟兰若拦在莫涵前面开口,向前跨了一步,两抹剑眉微拧,“另外还有总管太监俞德以及几名内侍。”
“内侍?”洛月垂下眼睑看了看地上的死士。
“都是用了多年的内侍,大多是自陛下幼年便跟随在身边的。” 尉迟兰若似乎觉得洛月的怀疑有些不妥。
“若是匹狼,年份再多,也是养不熟的。”洛月淡淡地扔下一句话,不顾尉迟兰若被呛得发白的脸色,兀自蹲到死士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