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风里落花谁是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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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风里落花谁是主
“你怎么睡在屋顶了啊？”断七走过来很自然地把胳膊打在我的肩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着凉啊。”他伸过手来想摸我的额头。
“啊，可能吧，我也说不好。”
“不想说点什么吗？”他低下头来看我。
“我想回去换身衣服。”
“还哪有功夫换什么衣服？”远处走来一人，人虽未至却声先到。来人和我们一样锦衣黑袍看来也是皇城司的人。近时方看清是那日一起喝酒的叶烁。我与此人虽并无深交，但是也知道他对剑术颇有研究。
“探子回报，傲雪残梅在东郊秦宅大开杀戒……”
汴梁•东郊•秦宅
怎，怎么……我呆在那里。
死尸，全部是死尸……满院子里横七竖八的都是死人……几个身着衙役装的官差在不远处。
“看来开封府的人先我们一步到了。断七，你去叫他们离开，这里不是他们能够处理的。现在起，傲雪残梅由皇城司接管了。”
开封府的人倒是很好说话，交代了两句就诺诺地离开了。不过说实话，对于这种棘手的事情，谁也不想落到自己的头上。
“他们说，巡城过来的时候发现不太对劲，就进来看看，除了后院的两条狗和四只鹦鹉这次一共死了二十一个人，算上丫鬟杂役一共六十九人。”断七在大堂中来回打量。
“好像是摆宴吧……”我看了看厅堂内的桌椅，是按宴会的格局布置的。
“总之这回有点麻烦。”
“怎么说？”
“这个秦家是当朝贵妃娘娘的表亲。也算是皇亲国戚。动了他们本就不妙，又是在我们皇城司的直辖之内……”
“我们只是负责皇宫安危，这里的事我们不管也罢啊。”我不是一个太喜欢凑热闹的人。况且东京之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朝臣难做伴君如伴虎啊。
“你们快来！”后堂传来叶烁的声音。
我和断七直奔后堂却见——
梅花？是梅花，鲜红的梅花……
“这人还真是有闲情啊。杀了人却还有时间留一幅梅花。难道他每每伤人性命时还随身带些染料？”
“这哪里是什么染料！”叶烁打断了我的话。
“难道你没看出来吗，青弦……”断七的话音有一些颤抖“是血。这是一束血梅！”
“不管怎样，这个人都太嚣张了。不仅在皇城司的地方上伤人，而且还大模大样地留下一幅血梅图。真是太张狂了。”叶烁的言语间有一些暴怒。
“也许还有更加嚣张的呢。”我笑了“也许这个人非但没有离开，还藏在了大梁之上，偷听我们的谈话……”我话音未落，翻身跃起。同时一个身影由大梁之上飞出……
叶烁和断七出手太慢，早已被我落在后面。虽然只有一袭白衣，一个背影，但是我也足以由身形判断出此人，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一路奔入后山竹林，她轻功底子很好，在竹叶间穿行如浮云掠影，步伐伶俐。不过令我奇怪的是她的轻功步法和身形同我颇有几分相似。正有些分神，她突然回首，白纱掩面，青丝飞扬。蹬竹退出数丈，转手打出暗器无数！乍看之下，纷繁交错如雪飘满天……她是……
这些暗器颓然袭来，霎时形成了一张细密的网，扑面而至，笼罩了我周身三百六十处穴道。顿时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压迫感……
剑光微寒，恍如白昼。子缨剑出，必有血光……纯白的剑身划出一片光亮，即便仍是白昼，但这光亮十里之外也能得见。此招一出，对方打来的暗器骤然化为乌有。
“唰——”百尺之外袭来一物，直奔我左侧太阳穴。我侧身提剑一挡。当啷啷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而此时，那白衣女子早已不知所踪。穷寇莫追……
我由竹竿上滑下，正遇赶来的长风。
“啪！”一巴掌落重重地落在我的脸上，一阵燥热。
“谁让你一个人追来的，为什么不等我？”
“青弦！”断七三蹦两跳地蹿到我面前“你没事吧？”
“你看他这么精神，就知道他没有事啊。”长风在一旁有些不耐烦了。
“的确好得很，还不会麻烦‘大人’给我扶棺送葬。”我拾起刚刚落在地上的东西，是一只紫金梅花钗，不知为何，偏偏觉得甚是眼熟……
“刚才要不是这支金钗，‘傲雪’那女人早已束手就擒。相信救他的就是残梅。不过她肯定受了重伤。”
“你那么肯定？”
“废话，一剑斩百人。别说相距几丈，就是几十丈只要配合一定内力，也可以一招毙命！不信，你大可站在那里，让我试一下！”
“嗯，青弦很厉害了。长风，刚收到敕令，要我们去一趟保定王府。”与断七同来的朔天用一如既往沉稳的语气说道。端正的面庞，坚定的神情，炯炯的双眸，不愧是顾前辈啊。
“嗯？青弦，你脸红了？你看着顾前辈脸红了啊？”
“喂，姓断的，你不要瞎说好不好！”我有脸红吗？我有脸红吗！看来真的不能盯着一个成熟的男人看太久，阿弥陀佛罪过啊罪过……
“你不会喜欢朔天吧！哈哈哈！”断七一边嚷一边熟练地躲过我的拳头。“青弦很喜欢顾前辈呦！”
“呵，”长风在身后“也许他真的喜欢朔天也说不定啊。”
“啊。”朔天应了一声。
“几位请坐，我家老爷还在后堂。”婢女向我们行了礼，敬了茶便下去了。听说是孟纤纤痼疾又犯，王府上下都乱作了一团，老王爷正亲自督阵给她打点行装去药庐问诊。
“这位纤纤郡主也真是可惜了，听说当年皇上还想让她入主中宫。可惜从小体弱多病，太后怎么也不应允，这事就搁置了。”断七在一旁感叹。
“宫门一入深似海，谁也说不清是福是祸啊。”我泯了一口茶，扬子江心水，蒙顶山上茶。不愧是王府，果然是极品。
“啊，诸位久等了。”孟王爷由后堂出来，精神矍铄，鹤发童颜。
我们一一礼见过。才问他叫我们前来的缘由。
“圣上命我督办契丹使节来访之事相信皇城司内已是人尽皆知。不过……”
“王爷不妨直言。”估计在这种时候也只有长风才敢搭腔。听断七说他母亲是大长公主……
“长风啊，你也知道皇上喜欢热闹。他想在这月中旬宴请辽使。想让你们白虎堂出一歌舞节目来彰显圣上‘怀柔天下’，‘龙恩浩荡’。”
“我说，‘大人’，您怎么就这么答应下来了？”走出王府，大家都兴致不高各回各家，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开口。刚才的一掌之仇我还没忘记呢！
“难道你没听见吗？内侍高大人要带领那帮宦官表演‘剑术’。他们除了扫帚拂尘还会舞弄什么？无费口舌罢了。”
“那是他们的事，可我们怎么办？”我有些不悦。
“不是有你吗？”他蛮不在乎地说。
“你！”我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嘴唇惨白，羞愧难当。
“段青弦，你不是什么都行吗？刚才那么冒失，擅作主张就去追傲雪，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那是我的事情，好像与大人无关吧。”
“好啊，那你一个人负责赐宴的事宜吧。”
“一个人就一个人！没有你，本少爷还乐得自在！”我快步奔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把他甩得远远的。这种不明事理的家伙真是一会也和他呆不下去……一个人穿街过巷，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瓦市里的叫卖声也开始变得熙攘……
“被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啊！”突然一只有力的臂膀抱住我的肩用力往后一拉“难道你忘了，昨晚……”
我侧目看他，沉重的鼻息划过我的面颊……“中土的女子不是很保守吗？这样的话你是不是要嫁给我这个契丹人啊？我们可是有盟约的啊！”说话间他把食指扣在了我的唇上。“胡，胡说！”
“哈哈，本来很想看看你出丑时的样子，所以就花了一点小钱让几位公公娘娘对你们的宋皇吹了点风，结果没想到，还真是物有所值啊。”
“不会吧？”我惊愕地看着他“那个宴会——你想害死我啊？如果皇上知道我女扮男装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嗯？昨晚你不是告诉我你现在只有一个人的吗？原来你也会怕啊。”
“我不想祸及别人而已。毕竟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啊。”
“那如果你是女子的身份暴露，我不如让你的宋皇赐婚就好了啊。”他蛮不在乎地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挣开他，不禁有几分严肃。“我现在还真是后悔当初没在紫宸殿前一剑劈了你。”
“那你大可以叫宋人来捉我啊！”他随即大声嚷起来“抓刺客啊！抓刺客！”
“喂！你不想活了啊！”我忙掩住他的口，将他拖进身后的弄堂。
“你看，你舍不得我死，是不是？”
“谁说的？我八不得你早点去见阎罗，你个耶律歹徒耶律匪徒耶律暴徒耶律叛徒！”
“等等，前两个都说得过去，我又没有背叛你，怎么会是叛徒啊？”
“总之——”
“总之我现在皇命在身，也不能经常来看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他一只手握着我的肩一只手扶在墙上，很警惕地看着看着弄堂外晃动的人影“我们紫宸殿的赐宴上再见吧。”言罢他身影一闪人已不见，我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玉箫……
昨夜•大庆殿
夜，微凉可是那有力的臂弯中，却渗透着无限的温暖。如同那炙热而温婉的唇。眼中透着不羁的柔情，却始终不肯服输的样子。
“这就是我们契丹人的野蛮，我要你把这个吻记一辈子。”
……
“青弦，”他轻轻托起我的脸“你哭了。”
“你的穴道解了，要走随时可以走。”我抱膝坐在屋脊上。一声不吭。
他站在屋脊的另一端好像刻意与我有一段距离。幽幽地响起了箫声……
“听说契丹人不在意婚嫁……”
“这个也说不好。”好像我和他说话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在我们契丹，并没有你们中原这样还有贞妇烈女，在我们，即使是男子娶了妻子的姊妹也属平常啊。而且婚嫁之事男女平等。”
“那你既已在而立之年，又为何仍未娶妻？难道没有女子愿意嫁你吗？”
“也许吧。”
“嗯？”我侧过脸来看他。看着他淡然的面容和目光所及的远方，心里忽然涌出一丝温暖。
“耶律图，不知道为什么，你让我觉得很舒服呢。”
“什么？”他转过脸来看我，有一点惊讶，也有一点喜悦。
“其实不光我这样觉得，子缨也一样。你知道吗？子缨剑不是谁都可以使用的。如果不是子缨所认定的人，强行用这把剑一定会为剑气所伤。所以那天当我看到你拔出子缨的时候我就知道，它和我一样，肯定也不想伤害你。”我不由地握了一下腰间的子缨“我本是一个孤儿，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就和师傅在一起了。师傅也是一个女子，她很美丽也很温柔。并且有一个很好的名字叫做苏子缨。而这把子缨剑就是师傅的随身之物。她抚养我长大并且教会我武功。为了报答师傅，在她临死之前我答应她要为她完成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她并没有说，只是说：等过一个人，盼过一个人，怨过一个人，却不敢忘记一个人……”
“她让你找四个人？”
……
“不是，是一个人，是当初带走蹑影剑的那个男人！”子缨微震，我知道，她也在恨……
“也许，你师傅早就放下了，放不下的是你吧。”
值夜的太监敲响了三更的更鼓，星光月色又暗下一重。
“不如，你嫁给我吧。”
“啊？”
“如果是在大辽，我一定‘青牛白马’让你风风光光地做我耶律图的女人。”
“你着凉了吧？”我摸了摸他的额头。他却只是笑笑，由怀里摸出那只玉箫。正是：
天涯霜雪霁寒宵，人事音书漫寂寥。
溪云清婉东风雨，刘郎何故卧吹箫。
那一夜，是我记忆中最难忘怀的，也是最安稳的一夜。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因我而存在……
“段公子。”我回到住处时，已近亥时。管家福伯还在门口徘徊，见了是我，忙来问安“段公子未与我家公子一起？”
“没有啊，长风还没回来吗？”
“是啊，刚宫里来人唤我家少爷，本以为和段公子在一起，既然不是，老奴这就差小厮去找。”
“不用了，”远处飘来一阵脂粉香“端木大人正在我家小姐的醉月楼。”
“醉月楼？你是陆双双的婢女？”
“正是，我家姑娘请段公子到醉月楼一叙。”
我想当时我那不情愿的表情一定连傻子都看得出来，还好这标致的丫头不是傻子。
“我家姑娘料到公子不愿，只不过如果公子不去，那我们只好把喝醉了又付不出酒钱的端木大人扔在大街上了。”
……
一见那位大人我就有了十二分的后悔，简直肠子都悔青了。
四五个妖媚女子左拥右抱，金樽玉盏把酒言欢……怎么看也不像付不出酒钱的样子啊……
“青弦，你来得正好！过来一起喝啊。”
“不用了，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福伯说刚刚宫里差人来催了。
“那有什么？谁不知道我母亲是大长公主，当今圣上也要成他一声姑母。”他站起来，摇晃着向我走来。
“你喝醉了。”我退了一步。长风很少说自己的事，也一向很避讳。怎么今天……
“我不明白，”他逼近了一步，伏在我耳侧“你可以为了一把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却为什么甘与番邦蛮夷为伍，难道一个区区的梁王妃就那么打动你吗？”
“你在说什么啊？如果是今天傲雪残梅的事情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段青弦，你知不知道那个辽人就是耶律隆庆是当今辽帝的同宗胞弟！”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风里落花谁是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