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宗主 之 吟留别》金姥姥

1、魂归

　　那一抹清凉的道德！
　　不为世人所理解，
　　不为世人所钟爱。
　　它自顾闪耀着，
　　绝对的善的荣耀，
　　清凉而不改初衷！

　　他悠悠的走在空中，融在风里，没有了身子束缚的他，此刻无比通透。他满足地笑了，笑着回视他曾经的门人，看着他们摇晃着他的身子，呼喊着他的名字。他微微地摇头，轻叹一声，融入一片明媚的烟霞。

　　那烟霞，红似火，白如云，热烈奔放，洁白无瑕！那是他火热的情怀，那是他纯挚的德行。它们摇曳着绽放在他脚下，围绕着他，托浮着他，慢慢伸向无垠。

　　青龙在金光软倒的瞬间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忘记了哭，忘记了动，忘记今昔何昔，是梦是真！周围的一切飘忽起来，或明或暗的朦胧中，金光带着微微的笑意，清清浅浅的望着他……他痴痴地看着，等着，等着金光再对他吩咐些什么，身子却被骤然跳起的白虎撞了个趔趄，三个火红的身影闪过，带起一片绝望的哀嚎。

　　那哀嚎唤醒了他，他赶忙眨眨眼，定睛朝金光看去，看到如壁正轻轻地帮金光合上两眼！

　　“宗主！”他扑过去，本能的想从如壁手中抢下金光，金光却已然被白虎朱雀抢入怀中，玄武掐着金光的脉门，面如死灰。

　　“没用的，宗主他，走了……”只是一瞬，如壁已改了模样，人整个蔫了下来，喃喃道出这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残酷事实。

　　“不，你胡说！他没有走，他不会走的，他还没有听我解释，他还没有没有听我忏悔，他不会的，不会的……”朱雀顾不得自己护法的身份，哭倒在金光身上，使劲摇晃着他：“宗主，您醒醒，您醒过来看看我，看看我呀……我是朱雀，我是您从小到大一直疼着护着的朱雀啊。我回来了……不光是我，还有青龙，还有白虎，还有玄武！……我们，我们全都回来了，我们全都在您身边，我们都在，全都在啊……”

　　如壁起身，小心翼翼地捧起宝鉴，看着它，虎目含泪。他知道，宗主留不住了。他也知道，自己手中这一方小镜，便是他走前唯一的牵挂，也是他走前唯一的遗命。既然，他已无法亲自交待清楚，那么，让弟子来吧！

　　于是，他捧着它，奉若神明，一步步来到青龙面前，眼中愤懑压抑着，是比悲伤更加骇人的平静！

　　他递上宝鉴：“这是宗主唯一的牵挂，也是他唯一的遗命，若不是有此一念，宗主未必可以撑到今日！如今，他人已去了，你……若是还有心，便知道该如何做。”

　　青龙大梦初醒，身子突然抖得无法控制，他缓缓抚上宝鉴。那镜上余温犹在，金光的气息恍然，竟是那样的熟悉。他的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溅起在镜柄上，一滴滴，如同砸在心上的巨石。

　　如壁看着他，生生把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死死咽下！宗主在时，都不曾指责过他们一句！如今斯人已逝，他如壁纵使再有怨恨，也不能违了宗主最后的心意！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向青龙说道：“宗主曾经吩咐过，说他在当年，也就是开始修炼玄心奥妙诀之前，便在宝鉴与聚元阵里各自留下了一道法力。其中，印封于宝鉴之内的，是宗主传承大法以及做为宗主应该知道的一切秘典。而开启宝鉴的钥匙便是他留在聚元阵里的那道法力。所以，你只需将宝鉴带回大殿，聚元阵法力照耀之下，宝鉴就会自动开启、寻找并确认宗门新的主人，完成传承。”

　　说完，他静静地看着青龙，不再言语。

　　青龙惊讶抬头，泪眼中写满惊疑与惶惑。三将犹自抱着金光的身子，失声叫道：“什么？修炼玄心奥妙诀之前？！”

　　“不错！正是在修炼玄心奥妙诀之前！因为，宗主清楚地知道，玄心奥妙诀是怎样的功法！正如他清楚地知道，祖师爷为何不肯让一宗之主来修习它的原因！就是因为……因为那是必死之技！他明白一宗之主的责任，不是轻易赴死，而是要带领门人长久地守护人间！可是……”他顿了顿，咽下哽在喉间的涕泪，也咽下对眼前四人的憎恶：“他无法指望因私废公的燕红叶，无法信任将责任视如儿戏的燕赤霞，更不能依赖表面堂皇而实则争强好胜因小失大的司马三娘！他不敢保证已经失踪的红叶姑娘在能够及时出现、以身殉道来挽救沧桑！对于反复无常又明显带有个人私怨的燕氏一家，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他不可以用天下苍生来做赌注！他不可以用人间覆灭来做筹码去赌燕红叶那也许可能的出现！责之所在，他不能让人间陷入如此危难！他必需要有所倚仗!必需要保证人间万无一失！所以，所以……他……只有把自己逼上绝路，用自己的性命来给人间做成一道最后的屏障！”

　　如壁再也忍不住热泪，一任它们在脸上肆意横行：“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没有其他选择，他只能让自己修炼！因为，他是宗门之中道行法术最高的，也就只有他，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那必死之术的修炼……也就只有他，可以让人间众生拥有一份踏踏实实稳定的安宁！”

　　他终于说不下去了，修行了千年的汉子，这一刻钢牙咬碎，发出牙眦骨裂的悲声，恸哭如同山野间哀号的孤狼!

　　风声呜咽，似是在回应着他。一片嘤嘤嗡嗡的低泣从四处传来，断断续续，惊醒了沉睡的夜的灵魂。它不安地拎着清冷冷的情绪，播撒下凄楚的清凉。月华失了光彩，星斗隐没进浮云，浮云翻卷着难言的愤怒，将夜空一层层压低下来，压在人们的心上，黑漆漆的找不着一点出口。